“哎，听说了吗？村角那个短命鬼昨天夜里咳死了！”

“不会吧！他不是才刚娶了媳妇给他冲喜嘛？”

“冲什么喜啊！你看他媳妇那狐媚样，染得满头金发像个狐狸精，怕不是上街逮谁抛谁媚眼！”

“我今儿出村看见他媳妇了，也没你说的得那样，人挺好，还跟我打招呼来着。 你别老是把人家想得那么糟糕。”

“你懂什么呀！不是狐狸精谁家娶媳妇还没几天就被克死了啊！他给你吃什么迷魂汤啊我看你是咳咳咳咳——！！”

“干啥干啥！”布莲花瞪了自家老头子一眼，转身给他倒水。“我不要水，要茶咳咳咳！”艾八忌被呛到咳嗽还不忘让媳妇倒茶给他，真的是爱到心里去，也不枉村里人称他一句茶哥。

“好好的生什么气啊真是的。你整天喝茶对身体也不好。”布莲花没理茶哥，递给他一杯水。茶哥不满瘪嘴，嘴里嘟嘟囔囔也不知道在骂谁，还是一股脑喝光了水。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屋外响起，来人还没到却已经开始叫了：“妈！你怎么瞎碰我的衣服！！”一个黄毛小子拿着件绿衣气势汹汹地冲进门，那衣服干干净净看上去似乎没什么问题。“你怎么把我的洞都补起来了！！人家专门留出来的！！这还是城里的名牌儿呢！！”

茶哥拿着保温杯在桌子上重重磕了一下，皱眉道：“吵什么呀！你还好意思说，你看看你这破洞衣服像什么话！出去别人都以为我儿子是捡垃圾的！”

这是时尚！你不懂就别瞎说！！”艾福不甘示弱回击道。

茶哥的大儿子艾福自从去城里上学回来就变了个样，染黄头发，穿了一身都是破洞的衣服，还让自己的弟弟艾蓝嘉穿着抹胸小背心，黑色的皮紧身裤外还套着小裙子，可以说相当朋克了。茶哥对这件事也是一直憋在心里很久了，布莲花又偏袒两个儿子不给他说，今天艾福嚷嚷倒是让他找到了爆发口。

“臭小子，今天不教训你，我看你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茶哥拍桌一怒而起，布莲花见势冲上去拦住茶哥，“你敢！咋地！你敢打，就先跟我打一架！”茶哥愤愤地看了眼布莲花，虽然有时候自家媳妇偏袒儿子很让他生气，但这毕竟是自己媳妇怎么可能舍得下手打。

布莲花把茶哥按在座位上，看他样子不是真的生气也不再说什么，对艾福轻声说：“行行行，是妈不好，这天气快入秋了，妈不是怕你着凉了吗？”他拿过那件绿衣说：“你看这样行不行，妈给你把洞重新拆开，在里面补几块皮绒儿，外面看不出，里面可暖和了。”

艾福看见茶哥差点冲过来打他，还是有点害怕的，他连忙点头道好，便灰溜溜回房间找弟弟玩儿去了。

“你对别人都好，对我就不好！”抬眼见艾福头也不回地跑掉，茶哥没好气道。

布莲花拿出平时做裁缝补贴家用的针线和剪刀，准备拆开被他之前补好的洞，听到这句话，好笑道：“那是你儿子，哪是别人啊？”

“那那个狐狸精呢！你不也说好话嘛？”

“你还有完没完了？！”

“没完，我对你永远都没完！”茶哥抢过衣服和剪刀，扔到椅子上，又把媳妇拉到炕上，整个人压上去。两个人在炕上腻歪着，又亲又笑的。

“咳哼！姨！鸡蛋到了！”布莲花慌张一把推开茶哥，扣好衣服直忙打着招呼往外走。

布莲花的外甥米老四到的时候就听见里屋一家子在吵吵闹闹，然后见着艾福头也不回地跑出来直奔自己的屋子。米老四偷听到了一些家长里短，直到某些少儿不宜地声音传出来才面红耳赤地叫停两人。

其实米老四不老，算起来也才27、8 岁而已，只是常年在外面劳作晒黑皮肤有些显比同龄人成熟。他有些迷信，不喜欢“4”这个数字，听起来像“死”，但是在家又是排行老四，村子里大家伙明面上不说，底下还是会偷偷叫他米老四。

米老四养了6只小母鸡在自己屋子里，不是像茶哥那种独立的一户，是一小栋已经完工的“烂尾楼”。他和其他人合租下了一整栋，并各自装修好。米老四就住在楼顶，但是空间不大，还养鸡，这就让别人觉得他身上总是带着一股若有若无鸡屎味。

据他自己描述这是男人雄厚的体味，那到底是不是就不知道了。

“哎，小米，麻烦你了。”布莲花捂脸笑着接过一袋鸡蛋，希望自己羞红的脸不会被别人看到。

“这多不好意思，总是白要你的鸡蛋。”

“没事，姨，自家养的鸡自家人吃，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米老四乐呵呵着摆手，又道：“这不蓝嘉和艾福都是小孩子长身体又要用脑读书的时候嘛，听姨丈的，姨你做多些童子蛋，多让他们吃点儿补补。”

“童子蛋？”布莲花有点懵。“头两天听姨丈说童子蛋很补，让我多弄鸡蛋来着，姨你还需要什么，我去弄。”米老四看着布莲花的表情有点不对，“姨？”

“没事……小米，谢谢你了。”布莲花转过身去。

“那姨我先走了？”对方没理话只是摆手，推门进屋子。

米老四有些好奇，他支起耳朵，偷偷摸摸地靠近里屋的方向，只听见什么“狗屁童子尿不嫌臊得慌…..” 又比如“……..让孩子吃这个要先以身作则…..”什么的一堆奇怪的话，然后就开始叮叮咚咚打砸的声音，又好像隐隐约约听见自家平日总是横眉瞪眼的姨丈隐忍的惨叫声…..

“…… …… 溜了溜了。”米老四捂着耳朵假装什么都没听见，推着自行车跑掉。

米老四虽然昨日才从城里回来，村角的短命鬼的娇妻一夜变寡妇这事他倒也是听到一些，但他这几个月以来都呆在城里打工，没见过这个寡妇。

他走着走着，抬头瞅了眼路口没什么人，便拐弯走向村角的方向。

“我只是站在外面，我就看看。”米老四慢慢推着自行车，偷偷摸摸地站在树后面掩住身影。他伸头张望着，只见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从屋内推门而出，又转身对着屋里的人不知道说什么。

米老四只觉得这个男人身材高大，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短命鬼会娶的媳妇，想必屋内另外一个人就是了。

不过短命鬼还走没两天，这寡妇就饥渴得找野男人，还带到新房去？太劲爆太刺激，这要让他那姨丈知道了，他不得吹胡子瞪眼，敲锣打鼓地带全村人来批斗寡妇了？

这么幸灾乐祸地想着，米老四就瞧见那帽子男已经走到大门，屋内的人自然走出来送帽子男。

然而这么一瞧那人，米老四当场呆愣在原地，天雷勾动地火一般，三魂六魄尽数都被那人给勾了去。

米老四在城里，不，应该说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米老四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好看。那人穿着的红绿大花袄沐浴在阳光下，就像是米老四在城里的电视上看到的外国片里出现的充满圣光的天使，即使穿乡土气息特别浓厚的红衣绿裤，也完全遮挡不住天使在他眼里发光发亮！

寡妇挥手送别着帽子男，那白玉青葱的小手一看就是没干过重活的，米老四的脑子也跟着那小手左右晃动着，整个人傻傻地张着嘴乐呵，痴迷地望着寡妇。

寡妇注意到某种炽热的视线，扭头望向视线方向，便见一个黑影闪过消失。

“怎么？乔茸。”

“没事，大概是错觉吧......”

帽子男略微点头，扶正帽子示意道别。

乔茸目送帽子男离开后，回到那陌生冷清的屋子。

“这样也好，安安静静地，没什么人打扰。”乔茸自言自语，收拾刚刚律师给他的过世丈夫的后续处理文件。

乔茸是他混蛋父亲在年轻的时候犯下的错，后来为了甩掉他这个拖油瓶，能够瞒天过海把自己包装成成功人士迎娶富家公子，便将他强行嫁给一个小山村里的陌生男人。乔茸原本打算等到好时机就逃跑，不过好在那老混蛋没仔细检查那男人的情况，没几天男人就死了。

这事情传到那富家公子耳朵里，那富家公子据说是位正直的好人，说什么都要让自己的弟弟，也就是刚离开的那位律师来帮他处理这些事，顺便给他离个婚。

乔茸已经可以预见自家老混蛋的婚事要黄，也是老混蛋自己作出来的，等到他乔茸回到城里怎么说都要先报复一顿才解气。不过离所有事情办妥还得有一段日子，乔茸就当作自己是来农家乐，住在这个小山村里过个悠闲的假期。

米老四气喘吁吁地跑回自己住处，连自行车丢在那也不管了。母鸡们咯咯叫着，见米老四回来，拍着翅膀扑上去要吃的。米老四抹了把头上的汗，到屋外小空地上给母鸡们撒米粒。

“别老是呆在我屋子里，本来地方就够小了。”

“啧！别抢啊！小三别欺负小五了！”

他给母鸡们都起了个简单粗暴的名字，六只母鸡跳过了数字四，从一到七的顺序叫。米老四把叫“小五”的母鸡拎起来检查，发现有不少地方的毛都被啄掉，不扒开大的羽毛看还好，扒开里面一看秃了不少。

米老四心疼得指着小三教训了一通，叫小三的母鸡咯咯哒一声扭过身拿屁股对着他他，也不知道听懂没有，但他一直坚信动物养久通人性的说法，索性当小三是在回应。

喂完小鸡们后，米老四也不管身上脏兮兮的，一身臭汗就往床上拱。他脑里浮现了乔茸的身影，原本沉静的心脏也开始躁动起来。

“喂，米老四！干啥呢！”屋子的门被拍响。

“都说了不要叫我米老四！门没锁！”米老四头埋在被子里闷声道。

外边的人推门进来就见米老四乱糟糟的样子直发笑，“刚看你跑回来直奔屋子也不喊一声，咋的，被人打啦？”

“你胡说八道个啥。”米老四顿了顿，眼睛车轱辘似地转：“老梅，村里的寡妇再嫁需要日子吗？”

“以前可能要，现在不都提倡恋爱自由吗？要是和不怕被人说闲话的话，要娶要嫁的没人能阻止。”老梅努努嘴，看着米老四若有所思的脸道：“你看上哪个寡妇了？”

米老四目瞪口呆，刚想反驳就被打断，“村角那个刚死老公的寡妇吧？好像是叫乔茸来着。”

“乔茸……名字都这么好听…….”米老四喃喃自语。

“听说长得特别勾引人，真想去看看。”

“不许去！”米老四跳起来叫道，“要让你这个色胚子看了那还得了！”

老梅翻了个白眼，揽着米老四的肩膀猥琐道：“别怪做兄弟的不帮你。”然后掏出新买的触屏手机翻找东西给米老四看，“看！这些都是我精挑细选的秘籍！”

米老四看了眼貌似都是小说，再定睛一看，上面都是标题名：什么《夜敲寡妇门》《夜闯寡妇村》《我的饥渴寡妇嫂子》《白嫩寡妇诱惑我》等等低俗小说名。米老四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就要拍掉老梅的新手机。

“你瞧瞧你那纯情样，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老梅点了几下屏幕，把那几本小说都转发米老四的手机上，“发你了爱看不看。”说罢，也不等回应就溜下楼离开。

后来，米老四还是在被窝里拿着手机偷偷看了一篇。那一晚上，他没有睡好，脑子里全是那篇小说的情节，但是故事的主人公被他脑补成他和乔茸，脑海里也脑补乔茸大花袄下白皙嫩滑的肌肤。整个晚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第二天不得不顶着个熊猫眼起床。

米老四打理好自己，收了几个鸡蛋便去拜访布莲花家了。布莲花招呼着米老四吃早饭，道：“小米，我昨儿个跟你姨丈商量了下，总让你拿鸡蛋给我们实在不好意思。两孩子有时候吃点别的也好。”米老四喝着牛奶点点头，“村角那个小寡妇一个人挺可怜的，要不你把鸡蛋带去给他？”

“噗！——咳咳咳咳！！”米老四被呛了一口牛奶，捂着胸膛直咳嗽。“慢点慢点，不够吃姨这儿还有。”布莲花以为是吃太快了，帮忙拍着米老四的后背，好一阵子才让他缓过来。

布莲花低头查看米老四，只见自家外甥抬头扬起一张傻笑的脸对他道：“姨你真是个大善人！！”

“？”布莲花有点懵，送个鸡蛋有这么开心吗？。

“我去送鸡蛋！”

“吃完早饭再去呀！”

米老四还是给两孩子留两个大鸡蛋，便匆匆跟布莲花道别，乐呵地直奔寡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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