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复仇，但却无能为力，只能随波逐流。

风很冷，让她孤苦伶仃的身子蜷缩成了一团，星光很亮，亮得就犹如聚光灯一般注视在自己的身上，羽田风音微微张开婆娑泪眼，地上照映着一道纯白的圣光，随着荡漾的秋千前后摆动，一双洁白无瑕的小脚丫，划过她的目光。

羽田风音的眼睛越睁越大，寒风打在她单薄的校服上似乎失去了温度，她抬起头，眉眼却又不敢直视光芒的源头，她生怕自己的希望落空。

但是她依旧看到浑体圣光的淡白色小女孩坐在秋千上，脸上带着微笑，理应稚嫩的目光中带着年长的和蔼，仿佛包容万物，温暖的光芒包裹着羽田风音的身体，让她全身的压力几乎一扫而空，只余下一座名为反思的殿堂。

“您是……天使吗？”

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说完羽田风音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世界上哪里可能会有天使，她更可能是一个落单的小女孩，她的妈妈正在努力地找寻着她，但是小女孩的话语却是出乎意料。

“是哦。”

小女孩可爱的微笑似乎固定在了脸颊之上，羽田风音没有看到她是在哪里发出声音的，只是那道温暖的光照亮了自己荒凉的心境，让自己忘却了现实生活之中的恐惧，但是此时极度理性的大脑却又不停鞭打着自己，让自己去面对困难。

这可能就是天使的神力吧。

小女孩张开了双手，拥抱着羽田风音，她只觉得自己已经来到了一片温暖的神国，里面没有尔虞我诈，也没有霸凌。

“羽田酱，我是来救赎你的天使。”

羽田风音仰起脸，她顾不上礼仪，她抓着天使冰冷的双手，看着她那张始终保持着微笑的和蔼脸庞，急忙道：“真的吗，天使大人真的能够解决我的苦恼吗？”

虽然她的目光又黯淡了下来，她的人生已经是一片灰暗，即便是天使帮助她完成愿望，那又能怎么样呢。

小沢日菜子她们三人已经抓住了自己无数把柄，留下了证据，就算是小沢泉安不再追究盗窃案，她始终也难逃罪责，她已经积重难返。

除非把自己从世界彻底抹去。

小女孩似乎看穿了羽田风音的苦恼，她把手指放到嘴唇边上，嘴巴却没有任何动弹，依旧保持着一个优美的弧度：

“当然，不过啊，羽田酱，你要付出你的身心，这样我才能接纳你的一切，你愿意吗？”

羽田风音抬起头，她看到了那张绝美的可爱脸蛋上，双眼和自己一样是没有神采的，那是绝望的眼神，也是即将歇斯底里的眼神。此刻她才发现，天使大人的脸蛋是没有血色的，嘴唇是僵硬的，抚摸在自己身上的双手是冰冷的，自幼阅书无数的她此时此刻陷入到名为理智的漩涡里面，她很快就知道这个“天使”的身体还有一个说法。

叫作尸体。

这个根本不是什么天使，而是一具在故作玄虚的尸体，它在伪装着自己的神性，它是恶魔。

但是羽田风音没有任何犹豫，她点了点头，说道：

“天使大人，我愿意献上我的身体，但是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吗？”

小女孩的脸上依旧挂着诡异的微笑，她侧了侧脸，这张可爱的表情像是烙印一样刻在雪白的肌肤上没有任何变化，她点头默许着。

“我想报仇，我想向她们三个人报仇，是她们三个人挟持了我的余生，夺走了我的一切，剥夺了我生存下去的希望。”说到最后，羽田风音眼中已经有了仇恨的火光，她在极度的理智中已经通过思考，知道自己的余生已然一片死结。

没有被羽田风音特意揭穿身份的小女孩有些意外，虽然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完美亲和的笑容，但是那张头皮却是往外诡异地扯了扯。

“我接受了，但你好像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这也没有关系吗。”

冰冷的声音失去了天使的和蔼，小女孩的头皮仿佛一张嘴巴裂开了一个大口，像是嘴唇一样前后动着，下一刻，透体圣光的小女孩全身裂成了两半，蓝色的发丝化成了一道幽暗的火焰，那张保持着微笑的脸皮是它的下巴，裂开的头皮仿佛一张血盘大口，里面闪烁着深渊的哀嚎，一双漆黑干枯的翅膀在它的背后分叉而动，如同无数条被啃食的手臂。

人畜无害的天使只是它的伪装，它的本体是彻头彻尾的恐怖怪物。

“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人类确实给我起了一个名为天使的外号。”

“怨渡天使。”

面对着这可怕的一幕，羽田风音却是如释重负地微笑着，也不知道她是经历过什么，才会把这炼狱般的一幕当作解脱，她居然毫无顾忌地主动拥抱上了面前的怪物，缓缓阖上了眼睛。

“没关系的，我很确信，您就是我的天使。”

女孩瘦弱的身体包裹住了它，她全身心地搂着这个能出现在她生命中最绝望的一刻的怪物，蓝色的鬼火不规则地跃动着，它确实被羽田风音给触动了，要知道，它身体上的冤魂在哀鸣着，它是杀人无数的恶鬼，没有人不被她身上的怨气所惊惧，但是羽田风音她仿佛找到了最温暖的港湾，即便她知道，接下来迎接她的，是死亡。

或许她经历了比直面恶灵更加恐怖的事情吧。

羽田风音没有任何的反抗，任由怪物大口大口吞噬着自己的身体，带着鲜血的脑浆涌入它的嘴里，无尽的怨恨和绝望让它背后的漆黑翅膀再度长出一只新的手臂。

“天使大人，我把一切都献给您了。”

女孩瘦弱的手臂上是一道道被重物坠过的勒痕——那是她长期给小沢日菜子长期拎着装满书籍的背包勒出来的，这个表面可爱的双马尾女孩要在家族里装出认真学习的模样，每天来回学校都带着一堆课本，这个重担自然落在了羽田风音的身上。

瘦削女孩贫瘠的乳房、平坦的小腹上都是一个个紫色的淤青，甚至还有些新增的红痕——那是玉依朱美练拳的时候在她的身上留下的，羽田风音这种不会还手的沙包更是激发了她的虐待心理，也不知道这颗贫血的心脏是怎么带动这具遍体鳞伤的身体。

羽田风音因为肠胃炎而痉挛的肠子里是没有被消化殆尽的枯草，上面还沾着新鲜的泥土——有栖川花摆出一副老学究的模样，用“为了羽田酱的身体作理由”，让羽田风音趴在地上啃食学校的枯草，看着她不得不吃了一嘴泥土，有栖川花有些遗憾，这堆枯草里面居然没有沾上狗屎。

肌肉劳损的双腿上堆积满了乳酸，每天都要在学校给她们三人跑腿的羽田风音根本没有机会让这具身体停下来好好的休息。

精神的枷锁，身体的折磨，让羽田风音两颊挂着泪，如今被怪物吞食，居然让她此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听着自己头骨在对方的口中碎裂的声响，她终于可以摆脱日复一日的残酷折磨。

它吞噬着一切，感受着一切，它并不是人类，它并不清楚羽田风音经历的一切对人类来说是好是坏，但是它只从这具穿着校服的瘦弱身躯上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和怨念。

女孩穿着裤袜的右腿被咯嘣一下咬断，像是接零食一样被怪物叼在嘴里，最后一口吞下，它全身充斥着羽田风音之前经历的喜怒哀乐，还有如同潮水一般的记忆涌入它的大脑，一大半都是昏暗的，只有一小片名为“小说”的净土，围住了女孩最后即将崩溃的内心。

但是这片幻想出来的净土，也在今日被自己亲手打破，消失殆尽。

怪物身体溶解着，身上漆黑如同泥浆的粘液一点一点渗入脚下的沙地，天上明亮的月光就像是照射在一坨不断融化的影子上，它的身体逐渐变得瘦削，黑色的齐耳短发下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蛋，矮小瘦弱的身体上穿着一件泷川女高的校服，校服明显比女孩的身体大上一圈，双腿上穿着一双很厚黑色裤袜，小皮鞋里面也是暖洋洋的。

它走到了富山河旁，湍急的清流倒映着天上的明月，看着自己这张由于长期内向的性格导致有些内敛的脸蛋，它笑了笑，薄薄的嘴唇居然轻轻翘着。

羽田风音，明明长得比她自己想象中还要可爱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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