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忒弥斯

2018年，夏天的某个夜晚，暴躁的音乐正在轰炸着这个狭窄的空间。

我趴在吧台的角落里，手里拿着一瓶啤酒，慵懒地看着逐渐燥热起来开始扭动起来的人群。

服务生悄悄地调大了本就扎耳朵的音量，让吵闹的声音变得有些朦胧。

如你所见，这是一间酒吧，位于上海市普陀区中山北路的一个鲜有人知的小角落。酒吧的名字叫「Artemis」，阿尔忒弥斯，月之女神。

我问过酒吧的老板，取这名字有什么讲究没有，得到的是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哪有什么讲究，上海这地界儿，起名字不得洋气点儿？」

我感觉她没有对我说实话。

我在附近的大学读研，经常来这家酒吧，小酌一杯，然后构想只存在脑子里的诸多故事。因为来得太准时仿佛打卡上班一样，这里的酒保、服务生甚至老板都认识了我。

「小白啊，你应该去做编剧的。你看现在自媒体多热啊，以你的水平一定可以。」她这么说。她是个大我应该四五岁的御姐，皮肤白皙，胸怀可容山海，青丝柔亮及臀，妆容清淡除了吸睛的黑色口红，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把我吸进去。

哦，忘了说，她叫曹星蓝，这家「Artemis」的老板。

「我哪能当什么编剧啊，我一个学计算机的。」

「那可不一定，出身可决定不了一切。」

「那我还不如回去继续做我的研究，等哪天弄出可以自己写东西的AI……」

「嚯，还能做出那种的东西吗？」

「你当我吹牛好了。」

「我说，你都研二了还单着，不着急吗？」

「我这不是等着姐姐你包养我呢吗？」

「滚吧，小鬼头，姐姐不喜欢男人。」

「那姐姐现在有意中人了吗？」

「你猜？」

「那我就来猜一猜。」

「你说『姐姐不喜欢男人』，所以能证明你不是不想谈恋爱只是不想和男人谈，那么可以把范围限定到女性。」

「而几个月观察下来，应该有不下十个女生找你要过联系方式，这些女生看起来都是和我差不多大甚至比我还小一些的女大学生，你的反应则都是婉拒。由此可以推断，你应该是不喜欢小女孩，或者明显比自己不成熟很多的女生。」

「那范围就缩减到和你差不多大或者更大的女性。」

「这里因为临近几所大学，所以大学生来的相对较多，能符合刚才所说条件的人并不是很多。」

「其中有过一位留着寸头耳后还有文身的姐姐曾经也管你要过微信，而你对她的态度更像是对待一个来搭讪的男人，所以这种外表男性化的应该不是你的菜，中性风的估计也不行。」

「然后，根据我的回忆，你以前来店里的频率是相当随意且不固定的，而近几个月开始突然固定于每周二、三的晚上七点准时到店，这说明，应该是有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事情迫使你一定要在此时出现。」

「我就大胆假设你是因为想看见某个人，这个人会固定在这个时段出现在店里。」

「那算得上是打卡上班的我，几乎就能锁定了目标了。」

「是不是那边那位和我一样喜欢窝在角落里喝闷酒的女生？」

同时我的目光，移向了猜想中的目标。

那位姐姐看上去和曹星蓝差不多大，各种意义上的差不多大，嗯。没有近距离观察的机会，不过我猜她应该一直没怎么化妆，因为能看到她连口红都不怎么涂。她时常扎着高马尾现身，总感觉只是懒得收拾头发随便绑一下。

「我应该是夸你推理能力好呢还是应该为你的记忆力而后怕呢？」

「那就是猜对咯？」

「算是吧。」

「其实刚才那一套推理，除了最后一段关于你出现的时机的，其他都是我得出结论后反推出来的。」

「哈？」

「因为，你一有空就往那个方向瞅，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你的想法。」

「……你他妈的。」

「所以，几个月了，怎么不见你上前一步啊？」

「我认识她。」

「但她好像并不认识你。」

「她应该知道我，但没怎么见过。」

「看来这里有故事啊。」

「想听吗？」

「想啊，当然想。」

「那你再给我提振提振销量。」

「你知道的，我只喝啤酒。」

「那就再来一提！」说着她便招呼服务生往我俩这里又拿了一提啤酒。

鹿源

鹿源是个渣男，这件事在他的葬礼上没人提，但是到场的许多人都心知肚明。

他曾经用无比浪漫的手段在外滩的夜，赢得了曹星蓝的芳心。

曹星蓝信他，爱他，与他维持了五年的关系。

从第三年开始，鹿源开始去上海工作，曹星蓝有自己的工作、事业，自不愿意跟随。

鹿源说自己是临时调动之后还会回北京，约定只是几年的异地恋而已。

然后不久，鹿源就在一个酒吧里，邂逅了杨星仪，据说是一个和曹星蓝很像但又别有韵味的女人。

那年曹星蓝23岁，刚刚开始走向社会的人生。

那年杨星仪25岁，有着介于青涩和成熟之间的奇异魅力。

鹿源藏得很好，藏了整整两年都没被发现。

那段日子，曹星蓝想想都为自己的天真感到恶心。

暴露是注定且迟早的事，只是鹿源自己怕是没机会知道了。

他死了。

他死于一场车祸，在被从车上扒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气了。

鹿源在北京的朋友不少都抽空去上海吊唁，曹星蓝因为一些原因只能晚一天去，结果就从先行的朋友那里听到了劈腿的事情。

五雷轰顶，轰醒了这个女孩，像是渡劫一番，她脱胎换骨。

她悄悄地去了上海，装作是普通朋友出席了鹿源的葬礼。

她见到了杨星仪。她惊讶于此女的气质、外貌，对所谓的劈腿甚至有了一丝丝的释怀。

那之后，曹星蓝来到上海，开了间小酒吧。

她想知道，酒吧里能究竟催生什么样的故事。

酒吧开业的第二年，杨星仪奇迹地出现在了这个酒吧，甚至逐渐成为了常客。曹星蓝也注意到了她，开始观察她，观察着观察着，就入了迷。

她想结识她，想了解她。

她感觉自己中了和当年鹿源一样的毒，名为杨星仪的毒。

星星

曹星蓝用非常简洁的语言讲述了一切的渊源。

由于到了开始扭动的时间，酒吧里的声音越来越响，我和她凑得很近才能听清彼此说什么。

我闻到了她的香水。

我不懂香水，但我觉得很清爽，让我在燥热的环境里感受到一丝清凉。

「所以，你是喜欢上了曾经的情敌？」

「听着就挺刺激的，不是吗？」

「是我喜欢的剧情。」

「扭曲怪你真的是够了……」

酒吧窄窄的过道此时已经逐渐被舞动的人们挤满，几个年轻鲜活的肉体此刻正在激情地扭动，不断加热场里的氛围。

「快看，她起身了，也要开始跳了！」

我不知道我突然激动地发言是为了什么，应该是期待着什么发生吧。

杨星仪来了这么多次，没见她起身跳过，一直是和我一样，窝着，喝酒。

「姐姐我上了。」

曹星蓝留下一句我没怎么听清的话就走了过去，一边随着节奏舞动一边靠近杨星仪。

然后我就见到了一个让我此生难忘的画面。

两个身材火辣的大姐姐，面对着面，扭动着身子，抖擞着躯体，碰撞着灵魂。

她们那么不同又那么相似。

她们像是体力无穷无尽一样，不知疲倦地跳着，偶尔还咬咬耳朵说说悄悄话。

那一晚她们是一起离开的。

我不知道那一夜会不会发生我脑内幻想的东西，我能知道的是下一次这两人同屏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坐在一起形影不离的状态了。

「给你介绍一下，白玄，可爱的小弟弟。」

「喂，『小』字可以不用加……」

「这位是杨星仪，姐姐的女朋友～」

一边介绍还一边向我示意，大概是告诫我不要说多余的话。

「二位真乃天作之合，小弟在此祝二位姐姐天长地久，白头偕老……」

「打住打住，星仪，不管他了，咱们聊自己的。」

「有趣的小家伙。」杨星仪打趣道。

「都说了别加『小』了……」

虽说热恋刚开始的女人们必定是无话不谈的，但我并不会从她们身上感受到那种叽叽喳喳的吵闹感。

听她们聊天我感受到了难得的宁静，曹星蓝的音色像能量饮料，有力量但不刺激，而杨星仪的音色则像潺潺的山泉水，清冽且优雅。

我不知不觉沉醉其中，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我开始有些羡慕鹿源，曾经一度周游于两女之间；我又有些痛恨他，伤害了两位如此美好的女人。

「小白？小白？你还好吧？」

是曹星蓝在叫我，我应该是……喝多了。

作为一个祖籍山东的东北人，我在不需要拼酒的场合几乎没有喝多过。

这……算怎么回事呢？

意识模糊之间，我被人架了起来，走出了酒吧，上了一辆车。

我闻到了那股清爽的味道，是曹星蓝。

但这车里又是另一股味道，也是一股清香，莫非是……

酒精打断了我的思考，我陷入了沉睡。

等我再醒来时，脑子里闪过的第一句话，便是碇真嗣的那句经典的：

「陌生的……天花板……」

我应该是被谁带回了家。

衣服没有动过的痕迹，贞操应该还在。

看向周围，简单的装潢，除了这张床几乎算是空无一物的状态，这应该是间还没怎么用过的客房。

我起身想看看这究竟是哪里，不料推开门的一瞬间就是个令我面红耳赤的场面。

曹星蓝抱着杨星仪，两人窝在沙发上，正在亲密地接吻。

我甚至能从两人唇齿之间的缝隙里看到来回穿梭纠缠着的两条舌头。

开门的声音惊动了她们，她们停下接吻的动作，舌头从对方的口中撤回，快速地起身擦了擦嘴。

「你醒了啊。昨天你突然就醉倒了，也没法把你送回去，星仪这有空房间就把你挪过来了。」

「谢谢。」

这是打心底的感谢，感谢她们在对男人失去兴趣之后，不把我当做危险，还能信任我把我带回家。

「谢什么，对了，饿了吗，刚才点早餐的时候给你也点了一份，我去给你热一下。」

曹星蓝忙不迭地冲进厨房，我能注意到她脸上的红晕。

「小白，听说你经常写东西？」

「瞎写罢了，都是些拿不上台面的东西。」

「我本科是复旦中文系的，我觉得我们可以交流交流。」

「复旦……怕是显得我有些班门弄斧了。」

「怎么会，我始终觉得理工科的人写出来的东西有种别样的浪漫，是我们这些纯文科的人难以企及的。」

「你这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来，这是我的微信，希望不久之后就能拜读一下你的大作～」

还是第一次被人以私人理由主动加微信，还是这样一位……异性。

「哦哦好。」

曹星蓝热好了早餐，端了过来。

「聊什么呢？带我一个呗。」

「没……没什么……」

我喝着豆浆，吃着包子，脑子里却在回忆刚才那个吻。

真是……美好啊。

这是我的第一感受，也近乎是唯一的感受。

喜欢黑色唇彩的曹星蓝像是堕天使，而不施脂粉的杨星仪则像是圣天使，她们的结合就像阴阳交融一般和谐美好，以至于色气与诱人什么的都变得微不足道。

我的存在让她们无法继续亲热，她们便开始了日常的闲聊。

都是些很无聊的话题，但我听得津津有味。

这种与我无关的美好感，实在是让我有些沉醉。

大概是宿醉还没醒吧。

杨星仪还要上班，我也就跟着一起离开了。

至于曹星蓝，她白天的工作是画师，专门给游戏公司供稿，所以没委托的时候自由得很。

我没有拒绝杨星仪顺路送我回校的提议，于是再次上了她的车。

那股清香果然不是错觉，果木的香气，很安静。

「小白，一会儿回去之后要是方便，发几篇你的文章给我看看吧，星蓝总是夸你让我真的很好奇。」

「好。」

我很打鼓，一面又想给她看看我那些连拙作都算不上的玩意，一面又不想玷污了天使的眼睛。

她在学校门口将我放下，我独自一人走了回去。鼻子里仿佛还有那股淡淡的香气。

2018年7月的这个夏天，我的夜空多出了两颗星星，那是能够照亮我阴暗内心的两颗星星。

小白

「真没想到，如此细腻的百合竟然是男生写出来的。」

杨星仪在平板上浏览着我的新作，啧啧称奇。

「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心里可能住了个女生，很多事情也是站在女性视角上的。」

「那还真不赖。不过，这篇应该是删减了R18的部分之后才给我看的吧。」

嗯？这都被看出来了？

「你看啊，这故事讲的是一个女生被神秘力量复制成两个个体之后，产生的一系列情感故事对吧。」

「但每每到达情绪的高潮点，接下来的描述就开始变得有些语焉不详，与心理描写时候的细致程度完全不在一个层面。」

「这就证明，这里原本是有其他描写的。」

「我说的没错吧～」

完败啊……

「你说的没错……」

「为什么要删掉呢？」

「因为……」

「不想让我看到那些东西？」

「……嗯。」

「真是有趣的小家伙。」

她笑了笑，在平板上点了几下。我手机震了震，打开一看，是她发给我的文件。

是她写的小说。

这个周六的午后，我坐在咖啡厅里，注意力完全沉进了这篇二十余万字的小说之中，而它的作者此刻就坐在我的对面，安静地欣赏着我阅读的样子。

故事讲述的是发生在近未来的有关于两代人的爱情故事。故事有着软科幻的背景，涉及了对虚拟和现实的讨论。

她很聪明，因为自己不擅长理科，所以抛弃了硬科幻那种需要严丝合缝的设定，用情节巧妙地避开了那些需要强扣原理的地方。

更令我震撼的，是里面对性行为大尺度大篇幅的描写。我从来没想到，舌吻、磨阴等等行为能被描写得如此唯美又令人血脉喷张。

我深深地为她的文字着迷，脑子里已经开始自动上演由这些文字改编的电影。

当最后一个句号被我阅读完毕，我尚不能清醒。若不是杨星仪提醒我，我都不知道自己流出了两行热泪。

「能看小黄文看哭了，你还真有趣。」

「让你看笑话了，我应该是太久没看过这么直击心灵的文字了。」

「你喜欢就好，我说了我们可以交流的，没说错吧～」

「嗯。」

「阿尔忒弥斯要营业了，一起去喝一杯？」

我这才意识到，几个小时的阅读，已经把时间拉到了黄昏。

到了店里，这时候还没什么人。曹星蓝不在，她今天要赶稿，所以还窝在家里。

酒吧老板窝家里赶画稿，好荒诞。

我点了一杯马天尼。自从生活多了这两位姐姐，我偶尔会在酒吧点一点啤酒之外的酒。

盯着手中的酒，我的思绪被抽离，飘到了远处，一个房间里。房间里曹星蓝戴着眼镜，正趴在绘图屏上，有些癫狂地完善着笔下的画作。

几天前，也是这样的一个下午，我就坐在她旁边的阳台飘窗上，静静地读着一本书，而她就是那样在辛苦地绘画。

我问她「你明明都是老板了，为什么还要……」

「小子，热爱懂不懂，姐姐我最爱画美少女了。」

「明明现实里不喜欢小姑娘……」

「那能一样吗？不要在二次元里讨论三次元的事情啊喂！等等，你意思是我和星仪不算美少女咯？？」

堕天使恶狠狠地盯着我。

「老妪何悻悻然作处子态……」

「你他妈找死！」

她作势要打我，我没动也没躲，因为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火药味。

「噗呲，哈哈哈哈，看你的书吧，我继续肝了。」

我也笑出了声，堕天使的可爱一面真是难得一见。

回过神来，杯中酒已见底，旁边是慵懒的圣天使，她在微笑。我看着她，某一瞬间，两个天使的容颜重叠在了一起，我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虽然，我和她们没有任何逾矩的关系，只是作为知心弟弟一般的亲人属性在交往。

但我还是暗暗地骂了自己一句：

「小白啊小白，你真是一个幸福的混蛋啊。」

天上的云

我永远怀念2018年的那个夏夜，那个成功把两个天使带进我的生活的夏夜。

跟在姐姐们屁股后面的生活在开始之后又持续了几年，在这期间，我读完了硕士又读了博士。

十分诡异的是，博士这种难毕业的阶段，我竟然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会否与身边的天使有关呢？

考虑下一步的时候，出现了两个选择，一个是进国内的博后，另一个是国外。

我虽然当了姐姐们几年的跟屁虫，她们也不反感我作为跟屁虫，但，我终究还是要有自己的生活。

所以我选择了出国。

离开的那天，姐姐们来送我，挺着她们微微有些隆起的肚子。

别误会，她们选择人工授精，精子来自精子库。

曹星蓝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涂着黑色的唇彩，不愧是妖异的堕天使；杨星仪也没什么令我觉得有反差的变化，依旧是那么淡雅与性感并存。

和她们一一拥别后，我穿过海关，坐上了飞机。

当飞机在加州落地的一瞬间，我尚没有什么实感。

以后还会和她们一起生活吗？

大概没什么机会了吧。

在加州的生活又持续了几年，博士后出站之后我也去了硅谷，就职于一家研发AI的公司，多年前和曹星蓝吹的牛现在正一步步实现中。

啊，我又想起了那个小酒馆，阿尔忒弥斯。

久违地看看她们的朋友圈吧。

点开微信，置顶的两个人一次点进去，查看朋友圈。

是一家四口出门旅游。

说起来，她们都生了一个女儿，好像预产期还特别近，最后几乎是一起生出来的。

两个女儿被两个妈妈抱在怀里一起拍了张照片。

他们长得都很像各自的妈妈，一看便知。

只是……

只是……

我从两个小女孩儿的面容上，似有似无地捕捉到了一丝，既陌生又熟悉，不属于两个姐姐的特征……

我想不起来。

有些烦躁，我去洗了把脸。

摘眼镜之前，我莫名地停住，怔怔地瞅了瞅镜中的自己。

哈……

我明白了……

我明白了……

姐姐们……你们这波可是有点调皮过度了……

我永远怀念2018年7月的那个夏夜，怀念那个带两个天使进入了我的生活，并彻彻底底地改变了我的人生的夜晚。

Da Capo

我回到了中国。

天使们带着小天使们一起迎接了我。

我被小天使们亲切地称呼为「舅舅」。

喂，要不要搞成这样，真是的……

我猜，这一定是某位堕天使的主意。

听曹星蓝说，今天是阿尔忒弥斯营业的最后一天，再之后就会兑出去。

「不做了？」

「不干了，累了。」

「那以后干什么？」

「我和星仪决定以后搬到成都，我会挑个同样安静的地方，开间书店。」

「书店？真不像是你的作风。」

「那在你看来我是什么作风？」

「你是妖孽。」

「你丫说什么？」

她捏住我的脸颊使劲拧了拧。

「疼疼疼！」

「喂，要不要一起过来成都？」

「哎呀，上海这边有公司开的工资高得我很难拒绝啊～」

「不去是吧，懂了。」

「谁说我不去了。」

最后一天的阿尔忒弥斯很安静，没什么人，音乐也变得无比的柔和。

「崩坏三的『Da Capo』啊，真是首适合告别的歌呢。」

「你当年可没少循环这首歌吧。」

我没想到曹星蓝还记得这些。

「这你都记得啊。」

「开玩笑，你那时候刚过完那什么第一部的剧情，哭得稀里哗啦的，我和星仪两个人怎么哄都哄不好。」

「啊这……」

「小白，要不要把我们的故事也写成小说？」

杨星仪突然提议。

「啊？由我来写吗？」

「我觉得，这个故事只有交给你才合适。」

我仔细咀嚼了这句话。

「……确实。」

「那会是个很长的故事吧。」曹星蓝说。

「当然了，毕竟我们的故事已经十年了。」

「谢谢你们，我的姐姐们。」

「说什么傻话。」

「你还是那么有趣。」

「我写起来可慢。」

「等呗，反正……」

「来日方长。」

「嗯。」

曹星蓝锁上阿尔忒弥斯的大门，这个承载着我们很久很久回忆的地方，终究成为了过去。

凌晨两点的中山北路，蛮安静的。

我走在两位天使的身后。

堕天使穿了一身白色小西装，虽然依旧涂着黑色的唇彩。

圣天使穿了一件紫色的连衣裙，依旧是不施脂粉。

我在后面看着她们，在两人中间的天上，是一轮圆月，无比明亮。

我站在2028年7月的夏夜，与她们一起，结束了一个故事，继续新的故事。

我在2028，回望2018。

谢谢你，2018。

谢谢你，阿尔忒弥斯。

谢谢你们，我的天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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