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姐妹继续逛夜市】

“我说，你们真的什么都不买吗？”

凤仙回头，上下打量着丢人的三人组——鼻青脸肿的布凡，身着女装尴尬到脸红的伊剑一，和一脸“居然被丫鬟请客我作为主子好丢脸”的程逸铃。

只有小兰花开心地这里跑跑那里看看，时不时拉拉凤仙的袖子买买买。

硬要说来，只有布凡还蛮开心的，左右不管谁请客都轮不着自己买什么东西，至少现在多亏了小兰花，自己好歹还有个小推车可以推着行李走。

“都打起精神来啊，咱们这可是出来逛街耶？你们这么垂头丧气的可怎么开心得起来啊？”

凤仙上前，拍拍布凡的肩膀，“来来布凡兄弟，从你开始！辛苦布公子一路帮咱们拿行李，说吧，要买些什么？”

“……那就……”

布凡指指路边的药局，“劳烦姑娘破费了，我想去买瓶跌打损伤药酒……”

“诶～还真是个无聊的东西，不过好歹也是买了东西，开了个头不是？”

凤仙说着塞给布凡几钱碎银子把他往药局的方向一推，看向剩下的二人，“伊大将军不买点什么吗？”

“呃……真的可以吗？”

伊剑一抬头看向凤仙，“那就……”

“可以当然可以怎么不行！除了男装什么都可以！”

“嘎！！”唯一生路被堵死，伊剑一当场石化。

“咪嘻嘻，”凤仙得意地暗自比了个“耶”，算是报了自己白天差点输给这家伙的仇，勾肩搭背地搂住矮自己好多的伊剑一，“想开点嘛，女孩子穿女装有什么不对的？”

“呜……你说的轻巧……”

伊剑一任由凤仙搂搂抱抱，“我这副模样回家被家里人看见还不被笑死。”

“会吗？”

一旁的程逸铃看看伊剑一，再看看自己，“你好歹还有一半是女生呢不是吗？”

“但我是个当兵的啊！！”伊剑一挠着头说出自己的苦恼，“当兵的耶！军人！军营里可怎么能有女人！”

“……嚯。”

程逸铃和凤仙对视一眼。

虽然彼此不知道对方想的什么，但两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吐槽道——

好一个悲催的花木兰。

“懂了吧！不对你们怎么可能会懂！”

伊剑一捂着脸，不知是委屈还是羞耻，“总之……我这副样子绝对不能让家里的任何人看到！”

“……”

程逸铃和凤仙再次对视一眼。

这次两人很默契地猜到了对方在想什么。

“走，我有点东西要买。”

“我出钱。小兰花，帮忙看一下行李，等布公子回来告诉他我们去前面那家店～”

“噢，知道啦！”

“唉？哎哎？”

在伊剑一一脸懵逼之中，两人一左一右地夹住伊剑一，往前面的某家店里走去。

“月前国产的药酒还真有效……”

走出药局，布凡摸摸自己已经好得七七八八的脸，“嗯？小兰花妹妹，怎么只剩你一个人了？少帅和逸铃她们呢？”

“小姐和凤仙姐姐带伊将军去前面买东西了，让我在这看一会儿行李。”小兰花坐在推车上老实地回答道。

“哦，这样……”

布凡说着从小兰花手上接过推车，“走吧，咱们也一起跟过去？”

“我倒是无所谓啦，”小兰花抬头天真地看着布凡，“不过布凡哥哥不会尴尬吗？”

“呃……尴尬？”

“对呀，毕竟小姐她们进的好像是一家——”

……

胭脂铺子——

“别……别闹了！”

被架进胭脂铺专供贵妇人、大小姐们试妆的包厢里对着铜镜坐好，伊剑一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程逸铃按着坐在了铜镜对面，脑袋被凤仙把着，强行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来嘛，就当帮我试试色号。”

程逸铃说着开始用各种各样的胭脂水粉在伊剑一的脸上涂涂抹抹。

“啊……呜……”

伊剑一还想挣扎，又怕用力太大伤到程逸铃，加上自己其实主观上一直想学着普通的女孩子那样化化妆试试看，于是半推半就地坐在镜子前老实下来。

“来～闭上眼睛，小心不要进眼睛里去～”

“等等小姐，我觉得伊将军应该更适合淡一点的颜色。”

“……这时候就别叫什么将军了好么？”

“好好～来，嘴唇叼住这张纸轻轻抿一下……嗯～乖♡”

程逸铃和凤仙二人上下其手地在伊剑一的脸上疯狂输出，伊剑一一开始还是欲拒还迎的，在二人上下其手的服侍下逐渐舒服地闭上眼享受起来。

从小没有丫鬟也没有府丁伺候起居，伊剑一自懂事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前前后后地围在自己周围打理自己。

“好啦，来数到一睁眼～三，二，一……”

忙活完伊剑一的脸上功夫，程逸铃温柔地捂住伊剑一双眼倒数，“睁开眼睛一看，哇～塞！”

“……？”

伊剑一不好意思地睁开一只眼睛，视线逐渐往镜子里聚焦，不禁被镜子里的自己惊呆了。

“唇脂嫣然雪香腮，云鬓花黄，胭脂粉黛——真真是好一个绝世丑八怪♡”

“我他妈！！”

听见程逸铃在自己耳边小声念叨出这句十分符合自己此刻模样的打油诗，伊剑一叫骂着暴怒跳起，在包厢里追着程逸铃和凤仙二人拳脚伺候。

“呀～～将军打人啦♡”

程逸铃娇笑着躲到凤仙背后，凤仙则东躲西藏自顾不暇，不多时局势便朝着两人单方面被武功高强的伊剑一追着打屁股的方向发展起来。

……

“对不起嘛～本来想着帮你化个妆，等会儿回去的时候就不会被认出来了……”

“那我还真是谢谢你啊！”

伊剑一坐在洗脸盆旁使劲用清水搓洗着自己被糟蹋得惨不忍睹的大花脸，“这怎么还洗都洗不掉！？”

“啊，那个是固妆腊的效果，说是西洋的达玛瑞亚产的，效果非常棒……呀！”

程逸铃得意地说着，猝不及防被伊剑一用手掸了一脸水。

“我可真是谢了你全家了我！”

伊剑一犹觉得不解气，将手伸进水盆里湿漉漉地拿出来，“快说这玩意怎么洗！不然我把这只手伸你衣服里去！！”

“噫～耍流氓。”

“你……我……他妈的……”

一个扶她，被一个男生指控耍流氓，人间喜剧。

“快点说！不然掐你蛋蛋！”

“呀～将军不要！我招我招！”

见伊剑一捏着拳头作势要扑上来，程逸铃慌忙捂住胯下，“用热毛巾敷一下再洗就洗掉了！”

“不许叫将军！你们又不是我的兵！”

“不叫将军？那我们叫你什么？”凤仙插话道。

“随便！除了将军！”

“传说中的破军锋刃？”

“你要不杀了我吧！”

伊剑一打了一盆热水，将毛巾浸湿拧干后敷在脸上掩饰自己的羞耻。被这两个家伙一口一个“将军”地揶揄，最后还被凤仙把那个破外号搬出来，此刻她的脸和热毛巾真分不出哪个比较热。

“话说，”闷在毛巾下面，伊剑一瘫坐在椅子上嗡里嗡气地问道，“我那个蠢外号居然传得那么远么？连你们远住京城的人都听说过？”

“你猜呢？一个八岁的小孩居然在战场上出入敌阵，这种事别说坊间美谈，不成神话传说就不错了。”

凤仙揶揄道，“哪像我八岁那会儿……”

“嗯？你八岁那会儿？”程逸铃回想起自己四岁的时候，“你八岁那会儿……那不是你刚来我们家的时候？”

“……是呀～”

凤仙炫耀自己过去光辉历史的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那时候我对我家小姐一见钟情，被迷得别说什么神话童话，人话都快不会说喽。”

“……”

伊剑一隔着毛巾，凤仙与她彼此看不到对方的脸。

然而伊剑一嗡里嗡气的嘀咕还是传进了凤仙的耳中，“……梁上凤仙原来是这么隐退江湖的……”

“诶？剑一你刚刚有说什么吗？”程逸铃听到伊剑一小声逼逼回头看去。

“没什么……嘿！”伊剑一腰上一用力，从椅子上坐起来，用手抓住毛巾使劲擦擦脸，“噁！看见这颜色都能想起你刚才给我浓妆艳抹画的那张大花脸……”

“嘻嘻嘻，看剑一底子那么好情不自禁的就有点嫉妒……”

程逸铃不好意思地赔罪道，“不过刚刚用过的都是现在市面上比较常见的胭脂，你不妨买些回去，等什么时候想用用看了就在自己房间里偷偷用用看？”

“……不要了吧还是，”伊剑一苦笑，“今天被你们这么折腾一番已经算是了了一桩心愿了，我估计以后我可能都不会化妆了，也不会再来逛胭脂铺子、女装店了。”

“哈？！”

“跟你们一起来一次，才真正感觉这种女孩子常来的地方不适合我。”

“……啧。”

程逸铃将擦干净脸的伊剑一按回镜子旁。

“喂？干嘛？”

伊剑一抬头，“还想给我画大花脸？”

“不闹，好好给你化一次，让你好好感受一下女孩子常来的地方到底多适合你。”

程逸铃边说边拿起各种粉底在伊剑一脸上忙活起来，“凤仙，过来帮忙。”

“好嘞。”

……

“原来布凡哥哥家里还挺有钱的啊？”

胭脂铺门口，小兰花和布凡两人坐在台阶上闲聊，“唉，有钱真好……”

“哈哈……”

布凡丧眉搭眼地苦笑，“小孩子铜臭味别这么重嘛。”

“布凡哥哥没穷过当然不知道穷人有多羡慕有钱人咯。”

小兰花伸伸累得发僵的腿，“我们家就是因为穷才把我送来给小姐当丫鬟的。”

“是嘛……逸铃平日里待你如何？”

布凡转移话题。

“挺好的，会偷着塞给我零花钱和零食，大奶奶做衣服的时候也经常缠着大奶奶捎带手给我也做一两件。”

“哦哦。”

布凡眼前一亮，视线在小兰花衣服上一扫而过。

确实是和程逸铃差不多的布料。

毕竟是布庄的少爷，布凡活了多少年，就对布料有多熟悉。

而且一直以来，作为维系自家与虹阳侯府关系的一环，布凡时常会选些上好布料，隔三差五地送到虹阳侯府去；侯府那位精通女红的祁阳郡主，也就是程逸铃的母亲，与布凡也算是一见如故的忘年知己，收到布料后也会用布料给布凡做几件衣服，趁程孰赶海集的时候捎回来。

“只不过呢，小姐总是欺负我……”

小兰花说到这，不禁红着脸气鼓鼓地嘟起嘴，“却又每次都不欺负到最后一步。”

“哦……诶！？”

布凡被这突然的话题吓了一跳，“你说的欺负该不会是……”

“啊，对，就是你想的那样，能别说出来嘛？”

小兰花不满地一捶布凡的胳膊，“自己心里头明白就行了！”

“逸铃她经常……那样吗？”

“经常啊——”小兰花说到这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跟凤仙姐姐两年前就跨过那条线了。”

“……小兰花是什么时候进的侯府？”

“三年前吧，我九岁那年。”

“一般人家不会舍得让孩子到别人府上做佣人的。”

“……想套我话呀？呸～”

小兰花机敏地朝布凡一吐舌头，终止了布凡的话题，“我跟你不熟，我才不告诉你我家里的事呢，哼唧！”

“……我跟你家小姐……”

“你跟她熟啊？那我更不能随便信任你咯～”小兰花翻翻白眼，语气幽怨地半开玩笑道，“主子经常欺负奴家，谁会随便相信她的熟人呢？”

“啊哈哈……”

布凡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一时语塞，找不到反驳点。

“还怕你们在门口等得无聊呢，看你俩在门口聊得这么开心我就放心咯。”

程逸铃杀气腾腾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小兰花你这嘴巴倒是松啊，什么都往外说？回去之后看本小姐不把你棍♡棒♡伺♡候。”

“噫，小姐饶命，嘻嘻。”

小兰花闻声，身子向后一倒，倒着看向程逸铃，嘴上说着求饶的软话，手却冲着程逸铃做了个鬼脸。

“哦，逸铃，你们逛完啦？”布凡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看向程逸铃，一同的还有凤仙，和一个不认识的俊俏女子，“嗯？怎么没见少帅？她没跟你们一起出来？”

“你个没眼力见儿的说啥呢？”

“陌生女子”脸上鼓起一根青筋，“认不出本帅了是吧？”

“嗯？少帅？少帅你人在哪里呀……嚯噗！？”

都听到伊剑一的声音，却始终没意识到伊剑一的人在哪里的布凡东张西望了好一阵，终于被忍无可忍的伊剑一提起裙子抬脚照小肚子踹了一脚。

“真认不出来是吧？作为亲兵连自己的顶头上司的脸都敢忘？”

“唔哇……这力道……错不了，绝对是少帅……”

布凡捂着肚子满地打滚，终于意识到眼前这名陌生女子就是伊剑一后，不禁被伊剑一的模样惊呆了。

唇脂嫣然雪香腮，

云鬓花黄，胭脂粉黛。

竟不知那黄毛小丫头，

沙场铁血，破军少帅，

着了妆，

却是这般娇艳，

惹人怜兮惹人爱。

“……少帅你要是被迫的就眨眨眼……”布凡下意识脱口而出，眼看着伊剑一抬起脚作势要踩自己的脸赶紧改口，“等等等我错了别踩我别踩我！”

“知道错了就好，”伊剑一一把抓住布凡的衣领将其拎起来，“听好了！我今天这副样子你要是敢说出去……”

“天打雷劈！”

“用不着！老娘亲手劈了你！”

“噗～”

听到伊剑一这句“老娘”小兰花忍不住笑喷出来。

“嗯？？小兰花你很开心嘛？”

伊剑一狞笑着捏捏拳头威胁道。

“啊哈哈哈！可、可是……剑一姐姐现在就是很好笑嘛！”

伊剑一完全没有威慑力的威胁让小兰花笑得更放肆了。

“好啊！那我就让你更开心一点儿！”

“呀～不要～～”

……

“所以，陛下的意思是让我们两兄弟一起出航保护赶海集的商队。”

天玑帅府的会客厅里，伊辰、伊巳与虹阳侯程孰三人进行着会谈。

“不像往常一样留一人在岸上坐镇大军吗？”

“今年肯定是要打起来了，就算呼其屠那边不掺杂海盗，哪怕我们这边找茬也要剿了他们的商船、灭了他们的护航舰。水师全军出动，岸上留些守军就行了。”

伊辰在案几上摊开一副地图，“根据北方屯驻军的线报，今年北方呼其屠部草场上发生多起沙尘暴，牛羊牲畜损失惨重。为了补充物资，以这些人的强盗习性难保会不会在海集的时候有一系列动作。”

“肯定会。”

伊巳指着地图上大爻与呼其屠的界线，“大爻陆军屯重兵于北境，加上连城筑垒，鞑子们除非是饿昏了头，否则根本不会动直接南下与我边军硬碰硬的念头……”

“但人总是要活着的，”

程孰捉住事物主要矛盾，“为了补充其在畜牧上的亏空，养活他那一草原的人，除了与我大爻通商外，也就只剩下掠夺这一条路了。”

“正是如此。”

伊巳手指沿着边界一路向右划，划到东海的某座小岛，“通商要花钱，抢劫要死人，不论哪一种结果都有一定代价。按照呼其屠往年的做法，一般是买一半抢一半。我们今年要做的不仅是护住他们想抢的那一半，还要将他们花钱买来的那一半也抢回来。”

“如此一来，呼其屠部势必陷入物资匮乏的窘境。”

程孰凝视着两国边境，“到时候只怕他们会反扑……”

“然后我们的边军会以此为契机，一拥而上，”伊辰双手从两国边境处向着呼其屠部的领土一拢，“将呼其屠部彻底灭国。”

“……北方的则罗陀列夫公国那边？”

程孰向伊辰确认道。

“派去了使臣，签订了盟约，届时公国那边不会出手干预。”

伊辰指着呼其屠部北方的则罗陀列夫，“公国经数年前那一战之后暂无出兵开疆拓土的实力，一心与其周边各国交好；唯独对呼其屠部，有灭国之心却无灭国之力。”

“所以趁这个机会，大爻吃掉呼其屠部，将边境线推至与公国接壤，对他们来说与大爻陆上通商便也指日可待了。”

程孰从自己熟悉的领域分析着，“只是不想讲规矩的话，别人最多不愿意带他玩；但是强行挤进来破坏规矩，大伙可就要喂他吃些苦头了。”

“所以，海集的时候，劳烦虹阳侯运作一番，尽可能让呼其屠部的商户们买不到足够的过冬粮食、衣物等物资，”

伊巳向程孰传达任务，“这样一来肯定能逼迫他们中夹带的海盗势力出手，我们便可以借剿匪的名义顺手误伤了他们的全部商船。”

“哦对了，”

程孰突然想起什么，“剑一今年也参加海集护航吧？”

……

回府的路上——

“哎，离我那么远干什么？”

伊剑一不满地朝离自己一丈开外的布凡招招手，“你可是亲兵，是我的护卫啊，你那个位置拿什么保护我？给我靠近点！”

“……”

布凡笨拙地往前凑了几部。

“再过来点，别逼我……”

不等伊剑一把威胁的话说完，布凡忙不迭地凑近伊剑一。一旁程逸铃看得想笑，但考虑到布凡的自尊心还是忍住了。

然而凤仙和小兰花可不会考虑布凡的自尊心，缠着布凡就是一通揶揄，结果不仅是布凡，还顺便臊得伊剑一两耳通红。

“哎哟哟，怎么着啊布公子？将军化了妆就不是将军了？”

“嘻嘻，还是说剑一姐姐太好看了就不敢靠近了？”

“之前你晕着的时候我们可都听说了啊，你之前不是还和将军一起洗过澡来着？一起洗澡都不害羞，看见人家化个妆反而害羞了？”

“你们两个别拱火了！”

眼看身旁的伊剑一大有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架势，程逸铃连忙喝止二人。

“切～”

两个丫鬟异口同声地咂舌，“小姐刚刚憋笑憋得最起劲。”

“……哼、呵呵……啊哈哈哈……”

伊剑一终于坏掉了，诡异地笑了一阵，突然回头看向布凡，“喂♡”

“咿！？少帅！？”

“我化完妆是不是特好看？”

“……您知道还问……”

“说是或否！”

“……是……”

“大点声？”

“是……是！！”

布凡红着脸大声说道。

“真是诚实的乖孩子♡”伊剑一抬起胳膊拍拍布凡高自己半头的脑袋，“那么诚实的乖孩子就应该有些奖励呢♡”

“……不不不不用了！”

布凡一听就知道这家伙没怀什么好乜贴，慌忙连连摇头往后撤，却一头靠进了身后凤仙的怀里，被凤仙架起两只胳膊，十指交叉在其后脑勺锁死。

“你认命吧！”

不给布凡任何挣扎的机会，伊剑一箭步上前恶狠狠地扑了上去。

……

“哎？虹阳世子？怎么少帅和他亲兵没跟你们一起回来么？”

帅府的门卫老兵见程逸铃和她的丫鬟们推着小车回来，却不见原本带她出去的伊剑一与布凡，心里纳闷。

“啊，你家少帅啊？”

程逸铃不怀好意地往身后看了一眼，“宵夜吃多了，说要去遛遛弯。他亲卫也跟去了。没准现在已经溜到忘春楼了吧？”

“是忘归楼……！”

身后伊剑一的声音小声提醒道。

“哎？怎么好像听到少帅的声音？”

门卫向后张望一番，推着手推车的“丫鬟”羞涩地别过脸去，姑娘家过于寻常的举动没有引起门卫的注意。

张望了一圈却没见到伊剑一，老兵抠了抠耳朵，想是自己年纪大了听错了吧。

“我可以进去了吗，老伯？”

程逸铃甜甜一笑。

“可以可以，世子请！”

老兵连忙开门放行，一行人推着小车唱着歌进了大院。

“嘶……哎？”

待一行人走远，老兵突然意识到不对劲，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一，二，三，四，五……

“哎不对啊？一，二……

“嘶……

“哎？

“虹阳世子一共几个丫鬟来着？”

……

“少帅……我可以脱了吗？”布凡蔫巴巴地跟在伊剑一身后请求道。

“不～行，”伊剑一当场拒绝，“本帅卸妆之前你都别想把这身衣服脱下去。”

“……逸铃？”

布凡用乞求的眼光看向程逸铃，寄希望于自己的好妹妹能给自己说说好话。

“别看我，你是你家少帅的亲兵，又不是我丫鬟。”

希望破灭。

而且更大的危机来到了。

远远的，一帮老兵油子光着膀子夹着浴盆大摇大摆地路过程逸铃身边。

“呀？姑娘莫不是那个……虹阳世子？”领头的老连长认出了程逸铃。

嘎嘣！

伊剑一头上青筋暴起。虽说自己现在这副“狼狈样子”是布凡这家伙乱托人往家里捎东西害的，但这些家伙依然是害自己这么狼狈地回家的从犯！

老连长自然也心知肚明，慌忙环顾四周，确认没有自己熟知的那个少年的身影，依然不放心，于是提心吊胆地问道：“我家少帅……他没和您一起回来？”

“去人家不会去的地方……打牌去了呗？”程逸铃揶揄道。一旁的伊剑一简直想狠狠掐死她，打牌打牌打牌，就没点别的借口了是吧？

虽说自己平时确实经常去“打牌”。可不知为什么，穿上这身衣服再一想到平日里到忘归楼遛鸟的事，自己就羞得要死。

“啊、哈哈哈……少帅连这暗号都告诉您了？”身后老兵油子们拍着大腿笑得十分放肆，“那要不下次有机会让少帅带世子一起去，教世子玩两手？”

老连长朝身后一瞪眼，示意这些家伙闭嘴不要在程逸铃面前失礼。

“别闹了，本姑娘这么可爱，到了那还说不定谁嫖谁呢。”

程逸铃则开着黄腔跟这群老兵油子打着屁儿，刻意要多陪这帮家伙们唠一会儿，不时用眼角瞟向身后的布凡和伊剑一二人，观察他们的反应——俩人脸上的燥热简直快把固妆腊烤化了。

“唉……”

只有老连长叹了口气，不再拦着身后几个小崽子们跟程逸铃开下流的玩笑，但自己却也还是一言不发。

一番说笑过后，几名老兵和程逸铃打了个招呼，夹着浴盆扬长而去。

“呼……还好没被认出来。”

见老连长带着一干兄弟走远，布凡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穿着这身衣服被认出来，自己的军旅生涯就要结束了吧。

“你故意的吧？”

伊剑一捂着燥热的脸瞪了程逸铃一眼，“拖这么久……你故意的是不是？”

“嗯哼？将军在说什么呀？”

“还敢装傻！”

“呀～将军不要……啊喂！你还真动手……呀！啊哈哈哈哈哈凤仙救命！！”

“别说凤仙，今天我爹来了都不好使！”

伊剑一左手单手捉住装傻卖萌的程逸铃，另一只手不老实地钻进程逸铃衣服里开始挠痒痒。

“别……！别戳那里！啊哈哈哈我不是说了不许戳那里的……啊你给我住哈哈哈哈住手！！！”

程逸铃惨叫着，手脚并用地往凤仙的方向使劲扑腾，奈何力气实在是不如伊剑一，只能任凭伊剑一使劲鱼肉。

“打牌是吧！故意的是吧！嫖？还嫖吗？还嫖不嫖？”

伊剑一越挠越起劲，手也顺着程逸铃的衣裙向下滑，开始在大腿内侧刮来刮去。

这招但凡能忍五秒以上的都是真汉子。

反正程逸铃是哪怕一小下也忍不住，挣扎着大呼饶命，下次不敢了，伊剑一这才罢手，将被收拾得软成一滩的程逸铃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凤仙怀里一甩。

“……我让你救我……你……”

程逸铃气喘吁吁地质问抱着自己的凤仙，“……不忠不义没良心……”

“嗯哼～”

凤仙嘲弄地撇嘴一笑，又把程逸铃丢在了布凡的手推车上一堆大包小包的衣服里，由布凡推着她往伊剑一的住处走。

走到伊剑一的别院门口，之前被老连长等人带回来的包裹还堆在那里。

“……小兰花你推车子进去安顿小姐吧，门口的东西我们三个一会儿搬进去。”

伊剑一在心里暗骂那帮杀千刀的把东西胡乱堆放，只好对小兰花说道，“东西等一下我们三个会处理的。”

“哦，好。”

小兰花一边答应着，一边又捡了些能装得下的东西毫不客气地摞在程逸铃身上，推着车子回厢房了。

“……我们当时买了这么多东西来着？”

伊剑一捡着地上的大包小包，疑惑地自言自语道。

“是啊。”

布凡在伊剑一旁边跟着捡拾包裹，“少帅你们根本不心疼人家。”

“噗！”

一旁干看着不干活的凤仙听见穿着女装的布凡这幽怨的语气，直接笑喷出来，被伊剑一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啧！凤仙你也来一起帮忙！”

“是～是～”凤仙一边答应一边开始可着最轻的包裹一个一个地捡。

“程家居然雇了你这么懒的丫鬟……”

见凤仙如此明目张胆地划水，伊剑一白了她一眼。

“啊对对对～”

凤仙用前世学来的摆烂绝学予以回应。

“……”

布凡抬头看了看凤仙的脸，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你真的是梁上凤仙？”

“是啊，传说中爬到房梁上用银子把人活活砸死的那个。”

“之前就想说，”伊剑一想起小时候听过的巷谈，“相传老虹阳侯掐死了一个刺客，据说还是个小孩，那时候就有人猜测那刺客是梁上凤仙。加上后来梁上凤仙这号人物再也没出现过，时间地点人物基本都对得上。”

“原来堂堂破军锋刃还喜欢听江湖传闻。”

凤仙不怀好意地揶揄道。

“少来，话说三遍淡如水。”伊剑一已经对这招免疫了，“也真亏你还用凤仙这个名字啊，就不怕招人报复？”

“我这名字是从一个青楼女子那借来的。那么多的青楼哪家没有个叫凤仙的姑娘？”凤仙苦笑，“怎么就见着个叫凤仙的就一定是我？”

“……青楼？借？”

伊剑一一头雾水。

“我是个弃婴，没有名字，从小靠杀街边的野猫野狗吃才活到四岁。”

凤仙毫不在乎地讲述着自己的过去，态度轻佻得像在讲别人的故事一般，“四岁那年路过一间青楼，听见有人点了个叫凤仙的姑娘，干脆自己也叫凤仙了。”

“呃……”

伊剑一听着凤仙这个疯狂的故事听得一头雾水，一时不知道从哪个角度吐槽。

“总比没有名字好。我那管操管生却不管养的爹娘也不知道被雷劈了没有。”

凤仙笑笑，“你总去忘归楼打牌，忘归楼肯定也有个叫凤仙的吧？你操过没？”

“噗嗤……别，你可能不知道，”伊剑一笑喷出来，忙向凤仙说明忘归楼的姑娘们取花名的规矩，“凤飞采云蝶舞花，一夜忘归逢秋霞。忘归楼十年一换字，现在的年轻姑娘们都是彩字辈的，凤字辈就只有现在的那位老鸨了。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下次我可以帮你问问看她当年花名是不是凤仙来着。”

“啊哈哈哈哈哈！”

凤仙笑得不像个姑娘，反而像个猥琐的大叔，“那就有劳伊将军受累打牌啦～”

“那个……”

见话题结束，布凡抓住机会想要问凤仙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害怕地咽了回去，“不，没什么……算了。”

“啊？”

凤仙见布凡欲言又止的样子，疑惑地看着他，“你刚才是不是想说什么？”

“……不，没事了……啊哈哈哈哈哈等！等等！？”

布凡还想搪塞过去，却被凤仙箭步窜上来从背后抱住，上下其手地抓起痒痒来，“别……别！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快、点、说～不然把你挠到我家小姐那般惨状♡”凤仙毫无慈悲，哪敏感朝哪下手，“你家将军欺负我家小姐……这喊了一晚上小姐还改不回口了……我打不过她我还打不过你？”

“别！别！我说我说！”

想起程逸铃刚刚瘫软脱力的样子布凡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连忙求饶。

“那就说吧，我也想听听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怕我。”

凤仙说罢放开布凡，“这么个小帅哥居然怕我怕得要死，我好伤心哟～”

“……嗯……”

布凡吃瘪，哀怨地躲到伊剑一身后，“九年前……凤仙姑娘可来过厦州？”

“这我可不记得，我当年常年在大爻境内四处流浪，在一个地方待不过半个月。”

凤仙连回忆都懒得回忆，直截了当地说道，“不过先就假设我当时是在这里吧，你接着说。”

“……可曾刺杀过一个商贾人家的孩子，最后没动手？”

布凡接着问道。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凤仙愣住了，一时语塞，接着抓过布凡拍着他的肩膀笑得直不起腰，“我说你怎么那么怕我呢！该不会小时候睡觉睡得不熟，乱睁眼睛看见不该看的了吧？！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啊！对！看见了脏东西！”

布凡被揶揄得脸红，大声骂出来，“胡乱爬别人家的房梁很好玩吗！？”

“不是……你们说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伊剑一脑袋没转过弯来，“你小时候？还有你小时候？哎呀你们俩一个比我大三岁一个大四岁，能照顾一下小孩子嘛？谁来给我亲切地解释一下？”

“啊哈哈哈我……我……”

凤仙笑得不行，还是给伊剑一解释道，“我过去做黑市的悬赏单子的时候，发现目标是可爱的男娃的话一般都下不去手，但是偶尔会趴在房梁上盯着那些孩子的睡脸看上一会儿……噗哈哈哈……偶尔会有几个孩子莫名其妙地醒过来看见我……然后吓得半死！我估计你这位亲兵兄弟就是其中之一！怎么样好不好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好笑，感觉挺变态的……”

伊剑一哭笑不得。

“什么莫名其妙地醒过来！你哈喇子都滴答我脸上了我可不是会醒过来吗！”

“现在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是……你七八岁的时候就这么变态吗！？”

“这怎么能叫变态呢？是个人就一定好色好不好？”

“这就叫变态！爬到房梁上看男的睡觉！这什么癖好！！”

即使穿着不合脚的女式鞋，布凡依然跳着脚臭骂道。

小时候某天晚上，布凡睡觉被房梁上滴下来的水弄醒，睁开眼睛，却看到一个女娃儿蹲在房梁上，冲着自己淌哈喇子。

再结合当时听家里的兄弟姐妹们聊起最近的江湖传闻，有个叫梁上凤仙的刺客，把黔州的一个客户给砸死了……

到底是商贾人家出来的孩子，见此情形，勇敢的小布凡愣是一声没吭——

“不过我怎么不记得你啊？醒过来吓得乱叫的没几个，我基本都有印象他们哪个是哪家的……”

“我当场就给吓晕了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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