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羽的眼里流出血水，目光中满是猩红，出现在她梦中的可怖景象从未有如此清晰过，缥缈的幻觉之中，她看到了大地的毁灭，与梦醒后的恐惧懊悔不同，她开始接纳自己，接纳真正的‘她’，为破坏燃尽一切而充满快感。

女王的周边空气中升腾起白色的雾气，流动的凉水开始翻滚沸腾，赤羽晃晃悠悠的站起身，鲜红的瞳仁瞪的目龇欲裂，她怒极恨极，咬的槽牙溢血，冷冽的目光直视着帝国法师，而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后者如是蒙受了巨大的震撼，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佝偻着背全身都在战栗。

赤羽捡起圣剑向前走去，膝下水泡翻腾炸响，浓厚的水气近乎弥漫整个地下暗道，她的身影匿于雾气中，只有她泛着邪光的赤红双瞳灼如烈火，穿透一切。

叙拉提女王走到魔法师身前，后者打着哆嗦，用颤抖枯瘦的操纵灰雾，将被折磨的完全瘫软行将昏却的蓝发少女端到了赤羽面前。

热气直冒的赤羽只是用灼红的眼睛侧目看了一眼她的精灵，便再度把目光聚到颤抖不止的法师身上。

红发的女王没有动，法师却陷入极度的痛苦之中，拖着水少女的灰雾松开，海伊跌入水中，帝国法师用灰雾构筑的近百層护盾犹如骄阳下的冰雪，沸腾破碎。

法师抬起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说道“吾，吾主…为…”最后的音节还未发出，他的脑袋便被轻挥泛着红波圣剑的女王切断了。

此刻的赤羽怒火滔天，却异乎寻常的冷静，她向被石块砸塌的洞口走去，女王决定放弃她曾经的坚持，投向本该属于自己的宿命，尽管她爱这个世间的万物，可唯独海伊胜过一切。

“赤羽…赤……羽，你别，别走！”精灵激动的尖叫突然从身后传来，她有些呆楞的站在原地，灌入地洞的水帘蒸腾翻滚，湿热的雾气中她缓缓回头，话音刚落不久，跌跌撞撞的精灵便一头顶到了她的胸口，接着便不顾一切的紧紧搂住了她，毫无血色伤痕累累的胴体开始冒烟，娇嫩的皮肤在炽热中泛起水泡。即使这样，精灵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海伊！你快放手，放开我…和我在一起…你只会受到伤害啊！”女王冷炙的眼神瞬间融化甚至变得不知所措起来，她最爱的可人儿躯体破碎，却还忍受着她带来的烧灼之痛。

“不放，就不放…”精灵似赌气般的说道，沙哑虚软的声音带着哭腔“赤羽，你说过，叫…叫人家不论干什么…都要一直陪着你……哪怕你要注定要走上毁灭所有之路，那也算了，至少让我和你一起…我希望和你一起……”

海伊说着，不等女王反应，第一次主动大胆的迎着灼烧的热浪对着赤羽鲜红的唇吻了上去。

海伊深情的一吻还未作罢，便被她的女王缓缓推开。

望着憔悴又幽怨的爱侣，女王强抑着自己心头欲火，沉声令道。

“海伊，进到我的体内。”赤羽说着，扯开自己的衣裙，袒露出她火热泛红的小腹，水雾和汗水流淌其上。

面对女王的命令，蓝发的精灵此刻却显得犹豫不决了起来。

“赤羽…女王…我，我的身体已经…”海伊咧嘴惨笑道，指着自己的胸前通红伤口幽幽说“已经被诅咒侵蚀太多了……”

赤羽凝视着虚弱痛苦的精灵，眉头紧蹙起来。

“海伊，别担心，进来吧，你说过要陪着我的。”怒火中烧的女王尽力用稍显温柔的话语沉声道“我是你的女王，不要违逆我的命令！”

黑云密布的暴雨之中，残酷无情的攻城战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尽管城墙上克萨守军奋战英勇，但随着越来越多的部落人借攻城塔杀来，多段塔楼与城墙相继失守，投石车持续不断的轰击着，城市各处被巨石砸的支离破碎，一些临时搭建的木箭塔连带着其中的士兵被轰成齑粉。在城门处，城墙上的守军朝冲车抛掷石块火罐，却始终无法它破坏，源源不断的部落人接替补充死者的位置，将泥泞水泊中的尸体拖到路旁，让冲车得以持续不断的撞击城门，位于门后列阵的士兵神色凝肃的看着受击的木门，松动的门轴，木板蓬起，等待着几乎随时可能破碎的那一刻。

被几个忠心卫士拖出战斗的将军呆望着这一切，他的身体已经在高强度的战斗中消耗了大部分精力，脸上盔甲上满是雨水混合的血污，他看着厮杀不休的战场，又看了看自己身边所剩无几的侍从，一股无力的悲怆之感油然而生，他想到还藏在秘密地道中的女王，心里担忧万分，他暗自思忖女王的计划，突感震惊和忧虑起来，女王时刻保持着近乎高傲的优雅与自信，‘难道陛下对于这一切的自信都来自于那不知仍在何处的援军。’纳儿斯想着，并逐渐相信于自己的判断，他看到战士们和平民们并肩作战，共同御敌。是他把他们凝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可在半个月前，连他自己都只想着撤退，真正给了他力量的是女王。然而，光环之下，女王或许也有失算的时候。

叙拉提将军看着城下黑压压的人头攒动，明白守城已经无望，城破之前，必须让人护送女王尽快撤退。

一发箭矢呼啸着擦过他的头顶，射中身后的一名侍卫，箭头箭杆在后者的胸甲上崩开，溅射的木杆划伤了战士的眼皮，后者捂着眼痛的直咬牙，几个忠实侍卫连忙举盾将他们的将军护在中间。

纳儿斯犹豫了一番，知道现在是该开口的时候了，他已经决定派一些人去密道护送女王撤离，如果女王不从，他会给士兵下死命令，就是扛也要把女王扛走。

“你们谁愿意去执行一个最重要的任务！”纳儿斯对周围手下大喊着问道，战场之上刀兵碰撞刺耳，呐喊尖叫声从未停歇。

几个士兵一齐看向将军，血水淋漓的脸上目光坚毅。纳儿斯知道，在战场的洗礼下，这些王国的小伙子们将会忠心的执行他下达的每一个命令。

“诸位，请原谅我对你们的隐瞒。”纳儿斯对忠心的侍卫大声说出实情“实际上，我们尊贵的女王就在……”

他話没说完，便听到一阵阵雀跃的欢呼响彻云霄，循声望去，将军看到城中备战的战士，工兵和平民簇拥在一个身穿长裙的单薄娇小身影周围，自发的让出一条道路，或鞠躬或叩跪，谦恭无比。

纳儿斯抹了抹脸，注视着在雨中前行的女王，他看到女王一改平常在平民前亲切的形象，无论众人如何欢呼，她的神色凝重冷傲，目光凌冽，丝毫不受外界影响，即使隔着剑鞘手中的圣剑依旧泛着跃动似火的暗红光波，诡异而不详的令人心生畏惧。

纳儿斯注意到，即使见过女王使用圣剑的样子，但此刻的女王还是不同以往。没有血色苍白的脸上有着漠视一切的超然物外，又有着令所有人楞神而视移不开视线的力量，就像一团冰冷的火焰。

“快…列阵…护卫陛下！”将军见女王信步走上城楼石阶，才从女王带来的威势里抽会自己的意识，匆忙颤声说道。索性，他看到那些在鏖战中的兵士仍在坚守战阵，那些人因听到女王归来的欢呼而打的越发勇猛。

目视无物的赤羽刚从石阶踏上城墙，纳儿斯就注意到掺杂在城下敌群中的弓箭手便注意到并朝他们所在的位置张弓放箭。

“快保护你们的女王！”将军急的大呼，推着身旁的侍卫前去护驾，他没想到女王竟任性到连身盔甲也不穿戴就敢登上城楼，任何一支不长眼的流矢都可能要了女王的命。‘陛下，自傲也要有个限度啊！’

急促的箭雨穿透雨帘，“嗖嗖——”呼啸着从天而降。

许多人本能的靠在墙边，兵士们匆忙支起圆盾，眼见着女王身边举起的盾阵残缺，纳儿斯急得大声咆哮，而那声音很快淹没在暴雨与千百人的喊杀之中。

在箭雨将至的前一刹那，女王轻描淡写的拔出圣剑，纳儿斯只看到一团耀目的红光，他惊骇的闭紧双目，接着他便感到浑身一热，仿佛瞬间置身烧的火旺的浴池。

他睁开眼，没有看到一支箭矢落下，尽管绵密的雨帘仍在瓢泼，但半空中还是留下一道纯白的雾痕，高悬在女王的头顶，簇拥在她身边的兵士，个个惊惧的瞪着大眼，少女单手提着圣剑，火红的发丝湿漉漉的贴在鬓边，滂沱冷雨还未落在剑身周边，便“滋滋”作响的蒸腾消散，白烟翻涌，将火焰圣剑连同女王的尊容遮掩。只能看见一道娇美单薄的倩影，可这身影却仿佛蕴含着无穷的能量，翻腾的白色水汽之中，少女的双目透出微暗的红光。

纳儿斯从没见过这幅模样的女王。

“陛…陛下…”在众人震骇之际，将军挤到女王近前，恭敬的开口颤声询问道。

叙拉提女王歪头看向他，沉默不言，在那一刻，他只感觉战场的嘈杂喊杀的喧嚣都变得虚无失声，时间的流动变得迟缓，只听得燃烧的圣剑滋滋作响，水汽缭绕，女王的身姿被一层近乎不详的暗红光芒包裹，显得异常神秘莫测，尽管红发的女王表现的异常平静，但他明白，女王已经愤怒到了顶点。

周围的叙拉提士兵同样感到一阵战栗，纳儿斯看着女王向前走，却不敢出言阻止，他只觉空气的温度在不断攀升着，笼罩在女王周身的水雾越发浓厚，远处城墙上的许多人纷纷侧目而视，红光萦绕的雾气令苦战中的双方士兵一时僵楞。

赤羽女王信步走至城墙边缘，没有人敢出面阻拦，纳儿斯意识到女王所在之处的凶险，鼓起勇气对他的女王喊道“陛下！小心！”

年轻的女王完全没有听进这番話，在男人话音落下前，裹挟着热雾的她已经向后倒栽着从城墙垛口坠落了。

第二声号角沉闷的吹响，排成长列的骑兵催马加快了步伐，巴示巴瑞思公爵麾下的轻重骑兵先后加快了步伐，膘肥体壮的战马鼻息喷薄，骑兵高举起明晃晃的马刀与枪尖似密布的星辰。

这些从部落人背后发起冲锋的骑兵已经能看到远处的克萨城和它上方垂盖的浓厚阴云，经历了长途急行军的战士们获悉蛮人对克萨的总围攻已经开始，出现在城市另一端少数的不到五百人的先锋骑兵不等后续部队集结完毕，便在老公爵信任将官的指挥下对眼前的围城营地发起了悍然的冲锋，而其中担负主力的重装骑兵则要更少。

距离敌阵不过几十步，轻骑兵投掷出一轮轮标枪，匆忙组织起阵线的部落人惊恐万状的瞪着大眼，许多人还未来得及戴好头盔举起盾牌，便被从天而降的标枪戳死，公爵的先锋长官巴卡发出狂吼，他的手下同样咆哮起来，催动战马不断加速，部落人虽然多如牛毛人数占优，但他注意到对方根本来不及列阵。那些蛮人身后的工事稀稀散散，连像样的围栅都没有。

在临敌的最后一刻，投掷标枪过后的轻骑兵灵活的向部落人的两翼冲去，手持长枪的重骑兵两手端平尖锐的长枪，携万钧之势突入敌阵，猛烈的冲击像风暴一样横扫敌阵，松散的阵型被轻易撕扯开口子，向两翼运动的轻骑兵紧随其后，用马刀和短剑制造更多的鲜血与恐怖。

一次冲锋，便令毫无准备的部落人丧胆溃散，人们拥挤在一起，拼了命的往营地逃窜，推搡倒地，又被重装铁甲包裹的战马冲撞踩踏，全副武装的铁甲骑兵挥舞着精良锋利的战刃砍倒一个又一个逃亡的蛮兵。从部落人破旧的穿着上，巴卡便知这些人并非精锐。

“上！上！杀光他们！”巴卡对着周围手下大喊着，领着人不顾一切的冲杀着，他率领的这支小股部队已突入部落人营寨，奴隶和随营的妇女连声尖叫着四散奔逃，许多轻骑兵转为下马，扫荡着藏匿在帐篷中的敌人，顺便掠夺着可能藏匿其中的各种战利品。

在帐篷与交错的崎岖沟渠之中，叙拉提骑兵自己的阵型很快分散了。来自塔里的轻骑兵像蚂蚁一样四散，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搜刮掠夺战利品的行列，一直驱赶溃众的重装骑兵受具装地形所累，势头大减，许多战马步伐放缓，打起粗沉的鼻息。

而在此时，巴卡注意到，一些部落人中的勇者开始集合溃散的诸部，逃亡的势头减缓，在发觉叙拉提骑兵实际的人数后，他们便妄图反扑。

“快，上马，上马！”他大声吼道，催促着与主力脱节的下马轻骑兵。一些后撤的部落人回头开始放箭，乱飞的箭矢射中不少马匹，连同一些他们自己的奴隶，紧接着，更多投射武器向他们抛射而来，箭头打在重骑兵人马披挂的铁甲上叮叮作响。

“重整队形！重整队形！”在巴卡声嘶力竭的叫喊和身边司号手吹响的急促长号声中，公爵的轻重骑兵们踢翻木栏，柴堆笨拙的集结成阵，在对面，彼时已经基本稳住阵线的部落蛮兵也在重新集结更多的兵力，并依托营寨中现成的地形以及辎重摆开防御架势，龟缩在栅栏和马车之后。

巴卡陷入犹豫，而在这时，他注意到阳光穿透了笼罩在城市上空密布的阴云。

骑兵指挥官把目光收回到当面乱哄哄正在聚拢的紧凑敌阵，他的自尊不允许他后退，巴卡沉剑前指，激昂的高呼起来“吹冲锋号！随我冲锋！”

悠长的号声再度响起，在阳光下盔明甲亮的铁骑催马而出，向着敌阵发起第二次果决的冲锋。

巴卡紧握着宝剑，眼里紧盯着当面的敌阵，马蹄声震颤大地，冲锋带来的狂热让他血脉喷张。

突然，天空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盖过人马的喊杀嘶鸣，冲锋中的骑兵缓停下脚步，和部落人一样本能的抬起头，望向天空，一团陨火从天而降，穿透云层，拖着赤红色的火尾，耀眼夺目。

诡异的火球美得引人入胜，直到热流涌来的最后一刻，地上的人们才意识到那团烈焰正朝他们落下。

“哦，不……”颤抖的话音从巴卡嘴里挤出来时，红火之中又分散出无数飞散星火，坠砸在惊慌失措的部落战士之中，瞬间窜腾起一片火云，被燎焰烧灼的人发出痛苦的惨叫哀嚎，跃动的火焰发出亮红色的耀光，他见过火焰，熊熊燃烧的烈焰，而现在所见的红火早已超出他的认识，那犹如激流一般弥漫的烈焰仿佛生来就为了抹消一切而存在，人凡被那火粘上，便会瞬间窜遍全身，曾经的部落战士很快变成了近千人之众的‘火人’，在地上打滚嚎叫，诡谲和恐怖之中甚至透着一股美丽。

直到火流的炽热焰风扑面，惊厥的战马扬蹄嘶鸣，巴卡才从一瞬的僵楞中回神，恐惧重新占据了他的身心，指挥官调转马头，夺路狂奔，不需要任何命令，他指挥的骑兵们早已四散而逃，拼了命的想要逃离蔓延的火海，火焰像毒蛇喷吐的舌信舔舐着地上的一切，营帐，辎重在热浪下熊熊燃烧。

叙拉提的骑兵头也不回的狂奔着，直至人马俱疲，不见敌营，热风中传来焦臭的气味依旧挥之不去……

在一个声音不断的呼唤之中，赤羽的意识开始恢复。

少女睁开眼，重新接管了身体，她发现自己正在下坠，裹挟着最后的热气，赤裸的身体余温飞散，地面上的一切迅速的变大，她的心也跟着跳到了嗓子眼。

“不！”赤羽尖叫起来，除了闭紧双眼，她已来不及做出任何应对。

突然，她的喊叫便因呛了一大口水而戛然。

赤羽只在一瞬间感到身体被水流包裹，而后猛烈的撞击随之而来。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水花飞散，赤羽仰躺着摔砸在一片泥沙之中，即使有了缓冲，少女还是摔得七荤八素，整条后脊生疼不已。

赤羽斜过身，看见圣剑就插在距离胸口不过几寸，她剧烈的咳嗽起来，从嘴里大口的吐着水。

‘是啊，我还是失控了，变得无法控制…是你把我拉了回来，又救了我……’她想道，明白战斗已经结束，她不在乎自己做了什么，造成了多大的破坏，而是开始在心底呼唤起来‘海伊，海伊，你怎么样，回答我！’

女孩撑身半坐起来，环望着周遭一片荒芜，温暖而明亮的阳光照耀在身上，她的心却感觉不到多少温暖。

“海伊……海伊，你别吓唬我…我，我知道你在这里……”没感受道任何回应，红发的女王一瞬间变得紧张起来，犹如神经质般的颤声呼喊着，并用手不停的扣着身下湿漉漉的泥沙，即使指甲劈裂也毫不顾及，她试图挖出水坑，挤压泥沙从中挤出所谓的水精灵来“出来吧，出来吧，海……海伊，你怎么了，快回答我，回应我！”

女王流下泪水，心脏因紧张而震颤着，仿佛被一种莫名的恐惧攥住身心，她跪在地上，徒劳费力的刨个不停，尖锐的沙砾很快磨破了她细嫩的纤指，鲜血从指缝里渗出，炽阳灼烤着她白亮的后背，红发的少女早已抛却了所有女王的风度与矜持。

赤羽很快注意到，在温热日光的照射下，除了她跪地所投射的阴影下还存有湿水，而其余暴露在阳光下的泥沙水汽蒸发，正在很快的变回干燥。

赤羽心中一滞，哭的泪如泉涌。

‘我都干了什么，干了什么呀！’红发的女王满心懊悔，手捂着闷疼的胸口，蜷跪在地，凝噎抽泣。

“女王…赤羽…”

不知哭了多久，耳畔响起一声微弱的轻唤，接着，她感到背上一沉，一具香软之躯便趴在了她的肩上。少女瞪大双眼，激动的无以复加，

“海伊～”赤羽用力叫出精灵的名字，激动的咧开嘴角，喜极而泣“海伊，我的好海伊…你，你吓死我了…”

女王兴奋的说着，狂喜欢欣的她没有注意到背上所爱之人重量的消失。

赤羽正说話之际，环在她肩上的人儿伸来一只藕臂，用微凉小手替她拭去眼角泪花。直到此刻，透过婆娑氤氤的泪眼，赤羽才猛然注意到，伸到她面前的那只胳膊，苍白如沫，一些部位甚至已近乎透明。

“海伊，你……”赤羽心头咯噔，一阵忐忑，她焦急的拉着海伊的双臂连忙回头，想要看看自己最心爱之人，她看到阳光穿透水少女清秀的脸蛋儿，留下斑驳陆离的光影，目光下移，后者的剔透的身体已仅存上半。

赤羽惊的倒吸凉气，痛心难抑，一瞬间热泪盈眶，她颤抖的双唇刚要开口，面前的残缺人儿便用力拥住她，用温凉湿润的柔唇堵住了她的嘴。

‘不，海伊，现在不是亲吻的时候’赤羽想着，妄图轻推开紧拥她的少女，可后者却用眼中无尽的柔情和使出浑身解数的缠绵深吻断消了她的念头。

海伊深情的吻着她，那是赤羽第一次感受到水少女近乎疯狂的欲火激情，越发清凉的小手在她的后背脖颈上游移抚摸，而她却小心翼翼的，不敢用力，吻着吻着，海伊残破的身体开始如泡沫般变得透明，生怕自己勒破身前的虚渺泡影，她知道这一吻意味着什么，患得患失心头苦楚溢满盈眶，泪水止不住的流淌，懊悔的胸腔憋闷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她明知这是她与海伊的最后一吻，可难受的她却如何也做不到像对方一样全身心的投入。

不知过了多久，海伊的身体开始破灭缥缈消散，赤羽已经感受不到海伊的柔腕与双手，她从水少女的怀抱中脱出，与对方的樱唇分离，她与蓝发的精灵相视，再看对方行将消散的剔透脸庞，赤羽再也抑制不住，捂着嘴凄声恸哭起来。

海伊开口说话，声音亦如泡沫般破碎微渺。

“赤羽，我爱你…我……”

話未说完，阳光彻底穿透了精灵的虚影，风吹起干燥的黄沙，红发女王的泪滴落在地上，瞬间蒸腾无痕，她的手在空气中徒劳的挥了挥，而后便一头栽倒在沙地中，任风沙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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