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菲聽著他們的對話，只覺得事有蹊翹。

若真是天靈派的醫者，不可能提出這種古怪的法子，畢竟病根並非只存於體內，亦有可能是來自於他處。

當然封村不為是個醫治方子，但也只能避免病情蔓延，對治病並無太大作用。

再者，要真的是打這主意，先前就不可能放他們進村。

當然，若只是為了防止誰離開村子，那便說得通了。

答案顯而易見。

這恐怕只是找個名目針對他們，好搶奪他們手上的貨箱，才如此利用村民。

「這位大人您可別為難了，到咱村就得遵守咱村的規矩，否則一步都甭想踏出去了，那村口的門在這病治好之前是不會開了，就煩請您再休息幾日吧。」

村長從人群中走出，挺著腰背與他對視，絲毫不怕他半分。

夜丹望著村長，忽然嗅到分不出氣味的馨香，本能感到威脅。

「嘖⋯⋯」

他不甘的咬住了牙，沒有再咄咄逼人，敏銳察覺到對方是個乾元，若想以氣勢震懾，恐怕沒有太大用處。

這時也突然慶幸已在白菲身上留下印記，否則絕對會受到影響。

白菲見狀，思考半晌還是從車廂跳了下來，禮貌的向村長作揖。

「村長，您說的那位天靈派大人目前在哪裡？小的是藥童，說不定能給他打下手。」

「您能幫忙就太好了，在村東那醫館，大人正愁缺人手呢。」

村長語氣和緩，見他算識大體，又願意幫忙，臉色好上不少，具攻擊性的馨香也逐漸變淡。

「多謝村長。」

白菲微微欠身，隨即給夜丹使了個眼色，示意最好先行離開。

夜丹自知在這裡僵持也是浪費時間，便輕哼一聲，帶他回到方才歇息的屋子。

這時候他們也發現，隨意扔下的空箱已不知去向，應該是離開後又有誰來過。

他們對視一眼，都心知肚明繼續待著絕對會有麻煩，但也無可奈何，只能先進屋再說。

夜丹把貨箱以麻布蓋住，又塞進床底下，隨後席地而坐望向白菲。

「你方才那話是什麼意思？你真不怕身份曝光？」

比起這事，他更急切想知道白菲在打什麼主意。

「我想去看看那位天靈派醫者是誰，這事不太對勁，他們的態度也很古怪。」

白菲道明了自己的想法，若他們按兵不動，遲早也會有人找上門來搶奪貨箱。不如先掌握情況，好思考下一步該如何走。

「確實，原本我是聽說離花村的怪病得到控制，才決定停下歇息⋯⋯昨日也不見他們阻攔，目前看到的村民更不見半點病氣，為何他們又要這麼說，真是奇了怪了。」

夜丹聞言，也深有同感的頷首。即使他並非醫者，也能感到這其中的不對勁。

前陣子離花村確實爆發過怪病，導致不少人死亡。朝廷不想插手，打算任其自生自滅，而天靈派聽聞此事，便請願派醫者前來協助，據說病情有迅速得到控制。

可現在看來事情恐怕並非如此。

「我不清楚，但或許是想引誰出來⋯⋯再來個甕中捉鱉吧。」

白菲搖搖頭，只能想到這個可能。雖說最有可能的是為了搶奪貨箱，可真是如此，根本不必要困住他們，聯合村民硬搶便是了。

對此，他也有了最壞的猜測，既然此事背後是天靈派中人，便只可能是為了尋百靈草了。

「等等⋯⋯那你還是別去了吧。」

夜丹當然也想到了這點，臉色微微一變。縱然他對白菲的偽裝有把握，但也是怕個萬一。

「可待著也不是辦法，也不知何時才願意放行。」

白菲頓了半晌，還是搖了搖頭。若不親自去一趟，恐怕也查探不出什麼。

夜丹才剛跟村長他們爭執，去也只會無功而返，還是得他藥童的身份去辦最為合適。

夜丹微微蹙眉，自然也明白這道理。但又不可能明知有危險，還眼睜睜放白菲前去。

不說別的，也實在擔心會露餡出事。

「那我先去附近探查看看吧，你在這待著。」

猶豫許久，夜丹還是先做了讓步，可至少得掌握好形勢，才能稍微安心。

「萬事小心。」

白菲頷首，目送夜丹遠去，也坐回了床上等待。

正打算繼續思索下一步，卻忽然聞到淡淡的香氣，頓時瞪大了眼。

他趕緊掏出手帕捂住鼻子，但卻為時已晚，下一刻便失去意識，倒地不起。

原來蓋在貨箱上的麻布早被人動了手腳，為的就是能尋到真正的貨箱藏在哪。上頭還用了某種無色無味的迷藥，若在屋裡待上半個時辰便會迷昏。

不久，外頭也進來兩個男子，皆穿著藥袍，明顯是天靈派弟子。

他們見裡頭只有白菲不免疑惑，可還是很快上前拖出貨箱。

「沒想到這麼容易啊，對了師兄，這藥童⋯⋯要帶回去嗎？」

其中一人扛起貨箱，又看看地上的白菲，忽然有些猶豫要不要把人帶回去。

畢竟師姐交代過，若有差不多年齡的孩童得給她過目。

「帶著好了，就算不是凌姐要找的對象，也不是正愁沒人幫忙嗎？而且說不定他會知道東西在哪。」

另位較年長的師兄思忖片刻，便直接下了決斷，抱起白菲隨在他身後。

兩人很快離開了屋子，待半個時辰後夜丹回來，早已不知所蹤。

夜丹見到屋內空無一人，連貨箱也不見，便馬上意識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氣憤的握拳砸牆。

「可惡⋯⋯居然中計了嗎？」

結果不只落入圈套，連白菲都丟了。

不過他很快就恢復冷靜，方才他已摸清楚所謂天靈派醫者所在的地方，至少還知道去哪找人。

而且還聽有人談論，先前這位醫者一直在找白菲這年齡的幼童。

若他想的沒錯，白菲應當是在醫者手裡，只是不知會不會識破偽裝。

夜丹越想越焦急，一刻也等不下去，便轉身飛奔出去。

村東的醫館內間，曾在鄴鎮出現的青袍女子雙手抱胸，微笑迎接兩位師弟。

「做得很好，先把那貨箱放在那吧。」

她拉下機關露出書櫃後的密室，要他們把貨箱放進去藏起來。

畢竟她明白護送的俠客定會很快找上門來，可不能隨便被搶走了。

年輕師弟放好關上密室，又面帶遲疑，看向師姊凌瑤。

雖說還未撬開看，但經過青袍女子調查，已知道裡頭是何物，實在有些難以置信。

「凌姐，你說這真的是長老的首級嗎？他那麼強⋯⋯怎會輕易落到他人手裡呢⋯⋯」

「猜測那些都無用。眼下最重要的，是帶回天靈山安葬，至少不能公示天下，力保天靈派的名聲。」

「是。」

凌瑤表情淡漠，似是在說一件不相關的事。

這事她早有耳聞，那日會出現在鄴鎮不只是為了尋百靈草，也是為了調查頭顱去向。

自從長老遭襲擊砍下首級，掌門便派出所有精銳弟子前去欲帶回屍首，以及身上藥王寶典。

本想順勢取得長生秘笈，但終究還是遲了一步，只見到不完整的屍身。

他們雖帶回了屍身，可沒有頭便無法以常規方法下葬，亦不能立碑。

掌門便派她調查頭顱下落，想給長老一個圓滿，也是想再找回藥王寶典。

若她猜想的沒錯，這貨箱應是有人跟郎國內部的地道盟裡應外合，不只打算以這頭顱興風作浪，恐怕還藏了些東西。

長生秘笈失去下落，驚動各方勢力都紛紛派人尋找，華明教更派出不少教徒四處搜查都無果。可即使抓到襲擊的刺客，也只道東西都交給了接頭人，但對方是何人一概不知。

這東西在這敏感的時機，帶著無疑是燙手山芋，最有可能的便是藏在了某處。

雖說藏在裡頭運回來是冒險的做法，但也不為是最不引人注目的方式。

凌瑤做好後續安排，才來到白菲身旁，本打算探上他的後頸，卻發現瞧著有點眼熟。便只撥開辮子，端詳那處含香處。

雖說有明顯的咬痕，但並不似坤澤般紅潤脹起，應當只是夜丹的惡趣味。

「你們帶回來的這藥童⋯⋯瞅著應該就是師父身邊的那一個，只可惜還沒覺醒，搞不好是個中庸，沒太大用處⋯⋯先把他跟那個病秧子關在一起吧。」

凌瑤收回手迅速下了決斷，沒太明顯的特徵，若非未覺醒，便可能是個中庸。只可惜他們只是中庸，察覺不了馨香，否則便能探查仔細了。

不過即使如此，她也得先把人扣著才能當成談判籌碼，畢竟她可不信夜丹不會找上門來興師問罪。

「凌姐，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看起來這兒也沒有百靈草的蹤跡，天機閣的情報真的正確？」

年輕師弟嘆了口氣，又問及此事，他們尋百靈草已有數月之久，可都找不著符合特徵的對象。

「天機閣給出的情報不大有錯，裡頭有位相士本領很高，天靈派的興衰都給算得精準，所以才得盡可能去做改變卦象⋯⋯天靈派不能就這麼滅了。」

「可天機閣只讓我們往北方交界去，這未免太難找了些。」

「行了，至少還有線索能尋，況且這消息流出去後，也有幾方勢力在找，真尋到的話，天靈派就不用擔心衰敗了。」

凌瑤跟著嘆息，天靈派本為醫藥名門，卻因不願同流合汙，慘遭權貴詆毀名譽。

掌門本也不想違背天命，可也不能不管不顧。不成想本用來振興門派的百靈草卻逃脫，原允諾會支撐天靈派的勢力也翻臉，甚至挑起內亂。

在數年的內耗下，弟子幾乎出走，連鎮派的藥王寶典都遭帶走，如今已是風中殘燭，僅依賴掌門苦苦支撐。

再這樣下去，便真的覆亡了。

本想著來尋師父的協助，或許能明瞭掌門一片苦心，肯助她一臂之力，卻沒想到會遭到拒絕。

「那，既然只尋得這個坤澤，接下來還繼續在井裡摻夆蝶果嗎？」

年長師弟將白菲隨意扔進廂房，又看到躺在床上病懨懨的姑娘，忽然想到這裡一無所獲，肯定是要轉移陣地，便問起接下來的打算。

「當然。這病來得凶險，找不到病因，病發者會全身高熱，夆蝶果雖說能激發含香作用，但也有退熱作用。」

凌瑤瞄了她一眼，雖說是想靠這個找到百靈草，但也是為了治病。

「受教了。這樣的話，凌姐是打算等疫病緩解再離開嗎？」

「我自有安排，身為天靈派弟子，自然是無法視而不見，快去忙活吧。」

「是。」

即使是為了振興，也不曾忘了本分。

凌瑤一直沒忘師父的教誨，這是她加入天靈派的初衷，而跟隨她的兩個師弟亦是。

不知過去多久，白菲逐漸清醒過來，但望著眼前陌生的景色，仍還有些緩不過來。

「唔⋯⋯這裡是⋯⋯」

「你也是抓來的坤澤嗎？」

聽到動靜，床上的少女爬了起來，虛弱靠著床頭，好奇的打量起他。

「⋯⋯不是。」

白菲按著頭，逐漸想起昏迷前的事，很快意識到這裡是哪兒。但既然他人還沒事，就應該是沒被發現身分。

「說的也是⋯⋯你身上沒有馨香的味道，說不定是個⋯⋯中庸咳咳⋯⋯」

少女咳了起來，臉色亦變得蒼白，氣息也相當不順。

「你是被抓來的坤澤？他們為何要抓你？」

白菲坐起身，一見到她便微微蹙眉，能看出她有嚴重的氣虛之症。似乎是長期處於盈虧狀態，身體非常虛弱。

同時亦疑惑她有何特殊之處，若只是要找百靈草，根本不必抓其他不相關的坤澤。

「我不曉得⋯⋯指不定又是想賣個好價錢吧。」

少女搖搖頭，好似這事已習以為常，說話亦有氣無力。

「你是被賣來這的？」

白菲微微睜大眼，但想想倒不怎意外，這事確實見怪不怪。

「咳咳，是啊，賣來這給幾戶人家⋯⋯生孩子⋯⋯」

少女不過說幾句，便咳得滿臉潮紅，又逐漸變得缺乏血色。

白菲見狀不免蹙眉，直接上前搭她的脈，發現她恐怕是生產完沒多久，又未好好調養，導致的氣血盈虧。

「⋯⋯你的身子很虛，不進補恐怕很快就會垮了。」

同身為坤澤，對此不免有些不忍，下意識便想取針幫她先調內息。可又想到這樣會暴露身份，便只能打消念頭。

「死了便算了，我不想⋯⋯再給⋯⋯別人生孩子了⋯⋯咳咳⋯⋯」

少女自嘲般的笑了一聲，又按著胸口劇烈咳了起來。

「先別說話了，我先暫且緩解你的症狀。」

白菲再也沉不住氣，終究無法視而不見，趕緊取針上前找到穴位扎進。又暗自戳破指尖，取血作為補藥送入她體內。

少女感覺好了一點，不免詫異的摸著胸口，鬱積已久的病氣逐漸化解，體內的氣也通暢不少。

她轉而看向白菲，自知他絕非普通藥童，但又覺得無所謂，揚起無奈的微笑。

「⋯⋯謝謝你，不過你扔著我不管也沒關係。」

「不行，我再想法子助你逃出去，先養好身子。」

白菲收回針又搭上脈，確認沒事才鬆了口氣。同時也環顧起周圍，思考著逃脫的法子。

少女苦笑一番，乾啞的道：「逃出去也沒有用處⋯⋯你認為我這身子，有能耐在外頭生存嗎？」

「但那也，不能視而不見啊⋯⋯」

白菲怔了一下，忽然意識到方才的想法確實天真，可也不想輕易放棄。

一如他過去那般，拚死反抗或許真能有一線生機。

少女驟然瞪大了眼，似乎能感受到他是真心想幫她，淡淡笑了起來。

「你真是好。」

「⋯⋯先想想如何逃出這裡吧。」

白菲有些不好意思，索性別過頭觀察房間的格局，但卻沒見任何門窗，唯有天花板可見隱約透進的月光。

那兒應該有個縫隙，只可惜沒有椅子可疊，連手都搆不出去。

與此同時，夜丹也仰賴靈石的氣味，找到了關著白菲的所在處。

他拉緊帽兠，趁戒備鬆散偷摸躍上屋頂，找到那處縫隙窺視裡頭的狀況。

當見到白菲的身影，終於鬆了口氣，壓低聲音往裡頭傳音。

「白菲，有聽到？」

「夜丹⋯⋯？你如何找到這來？」

白菲很快抬頭，見到熟悉的臉孔，忽然有種安心感。沒想到夜丹能如此快找到他。

「我自然是有法子，先別說這個了，趁他們護衛鬆散，我撬開屋頂救你出去？」

夜丹沒想多留，小心的撬開那塊破舊的木板，又在周圍驅使內心震出裂縫，打算偷摸弄個洞口，便於帶白菲逃離。

白菲望著他的動作，又想到不能丟著少女不管，便又問道：「這屋內還有一人，可有辦法一同救出？」

「恐怕很難。我頂多只能帶你一人走。」

夜丹蹙了下眉頭，對他這要求只感到不解。都自身難保哪裡還有空去顧慮他人，但還是耐著性子回絕，說起接下來的打算。

「我看好路線了，等會先找到藏身處，我再折返尋找放貨箱的地方，若順利就從用來運送水源的橋梁離開。」

「別顧慮我，你就逃吧，我逃離這裡也撐不了多久。」

少女看得出他們的難處，亦早已習以為常，搖頭婉拒他的好意。

白菲微微張嘴，望向她想說什麼，上頭卻忽然傳來沉重的聲響，像是有誰踩上了屋頂。

還來不及多想，便只聽女子幾聲冷笑。

「可沒那麼容易。我還想是哪個老鼠偷偷溜進來，看來是個跟老鼠一樣纏人的傢伙呢？」

在屋頂上，夜丹往後退了幾步，瞪視忽然現身的青袍女子，方才所待的那處也插著幾根銀針。

幸虧當即便察覺殺意閃了開來，若再晚個半刻，恐怕便動彈不得了。

「嘖，還是被發現了啊。劫了別人的貨物跟藥童，還有臉出現在別人面前？」

屋頂下方，白菲努力仰著頭，但怎麼都看不清上方的狀況，只能隱隱瞥見銀針。

他很快明瞭那是天靈派中人，可也頓時不解她的目的為何。

若真是為了百靈草，根本無需搶奪貨箱，倘若是為了長生秘笈，那對天靈派又根本沒有助益。

唯一的可能便是⋯⋯

他們不知從哪裡得來消息，知道貨箱裡頭是裝著長老首級了。

凌瑤俐落抽回銀針，絲線纏在修長的指尖上，於月光之下猶如蛛網，透著詭異的流光，而針則藏在了某處，看不見動向。

不過她沒再次出手，只是抬手以備隨時再次發動攻勢，緩緩走向夜丹，沉著眼道：「你留著那貨物只會給自己惹禍上身，不如乖乖交給我處理。」

「上個這麼說的人已經成了屍體，妳也想試試？」

夜丹面色冰冷，清楚她這是在威脅，可他沒打算屈服，只是揉揉手腕暖身，準備隨時迎戰。

「你若想殺無辜之人，我倒是無所謂呢。你是個聰明人，若我大聲呼救，把村民全喚過來，不知會如何呢？」

凌瑤並非傻子，自知真打起來佔不到多少優勢，不打算硬碰硬。

況且早前她亦收到消息，天侖幫派去的高手全數被殲滅，不必想也知道是敗於眼前之人手下，可見功夫遠在她之上。

「妳——！好，那妳打算如何？至少把人還我吧？」

夜丹沒想到她膽敢拿全村人的命威脅他，氣得咬牙切齒。只能先試著談判，至少先把白菲要回來，以免百靈草的身份被察覺。

「那可不成。除非你把長生秘笈的下落告訴我。」

凌瑤沒打算輕易讓步，只認為他或多或少知道長生秘笈的下落，想從他口中套話。

「嘖，我可不知有那東西，為何妳也認為長生秘笈在我們身上？」

夜丹有些不耐煩，一個個都管他要根本沒有的東西。但亦隱約猜到是有人放出風聲道長生秘笈隨首級一同運回郎國，不免思索起其用意。

倘若真在這裡頭，地道盟不可能輕易把貨箱交付於他，但也可能是障眼法。

凌瑤先是沉下臉，盯著他看了許久，明白這並非說謊，便無奈嘆道：「看來你不知情啊，也是。恐怕你連那裡面裝著什麼都不知道吧？」

「那是自然，我只是受地道盟指示押送貨品，無權過問這些。」

夜丹故作鎮定，雙手攤開擺明完全跟他無關，想盡可能打消她的懷疑趕緊放人。

「哦，是嗎？那你又是為何堅持要護住貨物呢？甚至不惜跟天侖幫作對？」

凌瑤笑了一聲，看出他的心急，便又故意試探，不打算隨便放他們走。

「地道盟分會會長謝澤於我有恩，我身為他底下的門客，對他親自分派的工作上心是很自然的事吧？況且他早前交代過，這是貴重之物必須小心護送。」

夜丹迅速打岔，全說得有條有理，順帶把自己撇得一乾二淨，不知者還以為只是個奉命行事的門客。

「原來如此，是謝澤交代的啊⋯⋯看來地道盟這次可真是存了反叛之心。居然敢算計天靈派長老，還搶走他暫且保管的長生秘笈。」

凌瑤盯著他看了幾眼，見他沒有心虛的模樣，算是信了他的話，順便把這其中的真相道明。

不只是想以此取信他，看會有何反應，亦是不打算跟他起衝突。

「什麼⋯⋯？算計天靈派長老？而且長生秘笈為何是在他手上？那不是一向供在華明教的祠堂嗎？」

夜丹頓感詫異，雖說他能猜到長生秘笈失去蹤影，但哪能想到居然是在天靈派長老手裡。若真是如此，地道盟這次還真是只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此舉可是一不留神，就會與許多門派為敵。

凌瑤嘆了口氣，轉頭望向遠方，似是想起感慨之事，雙眸不免黯然。

「梁國境內爆發了疫病，跟前魔教教主練功取萬人性命之時，所用手法一致。為尋治病之道，黃長老才向華明教借閱長生秘笈研讀，但沒多久就不知所蹤，遭人暗算喪命，連長生秘笈也不知去向。」

「什麼⋯⋯」

聞言，夜丹思緒有些混亂，但經過近日的變故，倒是相信地道盟真能做出這等事。

魔教教主一事他有所耳聞，雖說並非發生在郎國境內，但在幾十年前也是鬧得沸沸揚。可其相關勢力，早被華明派聯合一眾門派剿殺才是，怎又會重現江湖。

「很驚訝嗎？不過這樣看來，你是真不知道長生秘笈在何處。罷了，若非在這貨箱內，便只有可能真落到謝澤手上了。真沒想到，地道盟裡竟是高手如雲，不僅有你這等高手，還有能殺掉長老的高人存在，實在不容小覷。」

凌瑤瞥了他一眼，見他反應不假，也算信了他是局外人，但亦不禁感慨地道盟身為盟會，勢力竟如此壯大。

「⋯⋯既然已明了這些事，那東西妳要帶走隨意，但人必須還我。」

夜丹很快理清思緒，當即便做出決斷。

事已至此，恐怕這事比他想像得要複雜，未來該如何走需再從長計議，首要之務便是先保住白菲。

「嗯⋯⋯你很在意那藥童？他有何特殊之處？」

凌瑤見他如此執著，忽然覺得那並非普通藥童。況且那還是長年跟在師父身邊的藥童，輕易就賣給他人亦有些古怪。

「我花銀子買來的藥童，我不帶走還白白送妳嗎？」

夜丹見她起疑，連忙穩住心神，沒有輕易露出馬腳，故作不耐煩掩飾心慌，生怕真發現白菲是百靈草這件事。

「說的也是，不過呢⋯⋯還不能放你們走。」

凌瑤不打算再追問，可也沒打算放他們走，抬手便喚來兩個師弟前後困住他。

即便不是對手，一起上也能牽制，只要夜丹一動手，便能鬧出些動靜引來村民。

「妳⋯⋯！到底想拿我們怎麼樣？」

夜丹怒目以對，沒想到她竟這般堅持不肯放人，幾乎失了冷靜緊緊握拳，可也不敢耐她何。若事態真按她所想的發展，局面只會變得更複雜，要想脫身就難了。

「要是輕易放你們走，讓你們有機會搬來地道盟的救兵，不就前功盡棄了？等我們離開，自會讓村裡的人放你們走，就先安分待幾日吧。」

凌瑤冷冷說完，便做了手勢要兩人上前抓住他。

「可惡⋯⋯！」

夜丹這才意識到，她從一開始打的就是這主意，方才不過是想套他的話。

不過這情況下，即使早先察覺她的用意也無可奈何。

他反抗不了，只能任他們壓制，押到下方的房間跟他們關在一起。

為了避免逃脫，還在屋頂唯一的破洞上放了石頭堵住。

「你沒事吧？抱歉⋯⋯是我太大意了，才落入他們手中⋯⋯」

白菲一見到他，便趕緊上前來，見他沒有受傷才鬆口氣，但也垂首愧疚不已。

要是能早先發現迷藥，或許事情就不會演變為如此地步。

「別太在意了，那女子確實不好應付，恐怕是用了什麼難以察覺的手法弄昏了你，才會落入他們手中。」

夜丹直接搖頭，沒有想要怪罪的意思，只是想到現狀不免有種無力感，又接著嘆了口氣。

「要說的話⋯⋯也是我太魯莽了，才會也跟著受困於此，只是⋯⋯一看到你不見我就⋯⋯」

「不，眼下這狀況⋯⋯就算你躲著也無能為力，這村子已然為她所掌控，你是逃不了的。除非你⋯⋯有那決心殺了全村人。」

白菲急忙搖頭打岔，但知道夜丹是真心掛念他，不免為之觸動。

「別開玩笑了，那種事我怎麼可能做得出來。」

夜丹幾乎是咬牙回應，哪怕他再怎麼喪心病狂，也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來。

不過若是白菲有危險，逼不得已也是得出手。

白菲上前摸了他的臉頰，寬慰道：「既然如此，還是先想之後的打算吧。」

對於現況，白菲也有了一些想法。

透過聲音能勉強認出那女子是天靈派的師姐凌瑤，雖然少有交流，但隨在掌門身邊練功時時常見面。

印象中她是個有理想之人，心繫天下蒼生，常跟掌門提及下山行醫的事。

若猜得沒錯，大夫口中說的有人正在找百靈草，指的便是凌瑤他們，只是沒想到為了達成目的，竟不惜襲擊無辜之人。

不過正如夜丹一開始所說，形勢有了變化才會如此心急。

會做出這等事，恐怕也是天靈派發生了某種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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