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呀呀，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文一边于心底叹息，一边小心稳住早苗摇晃的身体，紧紧抓住她环过肩膀的手臂。

“唔……我、我还能喝——”另只手握拳空挥，仿佛擎了一瓶上等天狗纯酿，显然一副还沉浸于居酒屋的迷醉氛围里的样子。

从天狗村落的该处位置往上飞，顺利的话十分钟就能抵达山顶的守矢神社吧。

对，“顺利的话”，“幻想乡最速”的射命丸文或许连五分钟都用不了。

但是，此刻的她仅能全力承受一旁少女加诸于身的重量，动弹不得。

明明像平时一样运作妖力，重复那如呼吸般自然的飞行动作就好了的。

“早苗，拜托配合一下……”冷汗渐渐从额头泌出，文深吸口气，语带恳求地说道，“虽然你那样提议我很高兴，但今天恐怕不行……总之，可以解开‘禁制飞行’的奇术吗？”

“禁制飞行”似乎和“妖力掠夺者”有着相近的构成原理，并能在身体靠近的瞬间发动。其效果则顾名思义——可以彻底封住任何生物的“飞行能力”。

“啊啊，可文刚才不是……答应我了吗？”话语间醉态尽显，少女的意识却好像还足够清醒。

“唔……”

从那场漫长的“梦境”，准确说是“修正世界线的经历”里清醒过来，并再次确认了彼此的心意后，作为某种意义上的庆祝，文和早苗白天在人类村落里好好玩乐了一番。或许嫌不够尽兴，等日落西山，又去到天狗村落内久负盛名的居酒屋。虽然有意选择了适合人类的酒，但处在兴头的早苗不仅没了往常对酒精的警惕心，甚至还主动朝店家吆喝，一杯接一杯地将酒下肚。

“早、早苗，不能再喝了。”试图拿走少女手里的白瓷酒盅，却被后者一个漂亮的闪避躲过。

“有什么关系，反正有文在嘛。”嘻笑着拍了拍天狗的后背，已有几分醉意的少女冷不丁加上一句：“啊，要是真醉得不省人事走不动路，只好麻烦在你家留宿一晚了，我记得没有很远吧——”

“——就请多多指教啰！”大概是因为参加过山里会议的经历，她学着天狗高层们古板的调子，故作正经地朝文行了一礼，再一口干了盅里的酒。

“诶等下，不要擅自作主啊。”

“文不愿意吗？”

“唔咕，也不是不愿意，但是你家神——”

“好了好了，就这么定了，再来一杯——！”

……

“所以说，你根本没给我机会讲话，哪里谈得上答应不答应。”简单回忆了下刚才发生的事，文无奈地抹了把脸。

“是吗？可是好奇怪啊……文。”早苗挑动眉毛，晃悠着食指，胡乱戳向对方的脸颊，“说什么害怕……神明大人。可之前不是……毫不在意地把我——掳到你家去了——吗？”

“呃，那时的情况不一样——哇，疼疼，不要乱戳啊。”

“所以你只是在……找借口！”末尾加重音调，食指也以相当大的力道抵入，令腮帮处的皮肤深深凹陷了下去。

完全……没有办法反驳。

一年前的严冬之日，自己的行动都是建立在“必要性”“合理性”“利益权衡”之上。就算强硬地带受伤的守矢风祝回家，也会有一个“为了天狗和神社的盟约，必须尽到保护义务”的理由。或许还有少许关乎“人类观察”的好奇心，但那又实在是微不足道。

所以，彼时的射命丸文并不惧怕守矢神明的责难——只因一切仅是“公事公办”，无关私心而已。

但是现在，若提到带早苗回家，甚至“留宿”的话题，除了“想要和早苗待得等久一点”这样全因爱恋之情驱动的理由，根本不存在其他的借口。

相对的，新的顾虑便接踵而至。就守矢双神而言，还尚未确认她们是否拥有“修正世界线”的记忆。有的话或许好说，若是没有，自己大剌剌地成为令巫女夜不归宿的罪魁祸首，也只会招来警惕甚至嫌恶吧。搞不好还会严重到禁止自己与早苗见面……不行，这可受不了。

所以至少不应该是今天……至少，也应该低调一点。两人一同在人类村子的活动大概就已经吸引到了许多不必要的目光，而之后在天狗的居酒屋……呃，可能早就被好事者看在眼里了。

不，不能有破罐破摔的想法。一会儿就该乖乖把守矢巫女送回神社，然后恭敬地给神明们土下座道歉。这样未免不太够，带上天狗特产的贡品或美酒是不是更好一点？还有……

犹豫间，背上陡增的重量适时打断了文的思考。

“好——啦，那再问一次……可以，还是不可以？”不知何时绕到后方的早苗，顺势将身体压了过来。她松开贴在文脸上的手指，用力扣住对方的脖颈和肩膀。

感到耳廓近旁扑来混合热意的酒气，文敏锐发觉“禁制飞行”的结界已在早苗问话的同时解除了。

眨了眨眼，再度确认了一遍完全恢复的飞行能力，文讶异地微张着嘴，一时说不出话。

“呃，真的要由我决定吗？”

“啊啊，毕竟要叨扰的……是文。觉得困扰……不愿意就——算了。”

“早苗……”

不甚明显的叹息在少女破碎的语句中闪现，借着酒力的强硬态度虽比之前缓和，但依然难掩其中不甘的小情绪。

射命丸文顿时觉得刚才还在瞻前顾后的自己实在是不像话了。

比起神明大人或是他人的看法，明明应该优先考虑早苗的心情才对……而至于自己，当然也想尽可能延长和早苗独处的时间。

一向能精准把握点到为止的行事时机，小心在“规则”框架内待人接物的天狗，终究理解到“感情先行”的意义。

所以，根本就没有选择吧。

比起想做什么就毫不犹豫去做的早苗，本是追求来去自如的自己，却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后，反被琐碎的烦恼绊到，畏手畏脚起来。

轻叹一声后，天狗露出浅笑。苍白而猛烈的龙卷自脚底腾起，她屈臂勾住少女的双腿，与之一同摆脱掉了重力的束缚。

“抱歉让你等这么久，我们出发吧早苗！”

“呜耶耶耶耶耶——”发出意味不明却标志得胜的喜悦呼喊，乘着夜里的山风，守矢的风祝兴奋地伸展双臂，任凭长长的蓝白振袖在空中飘舞。

“啊呀呀呀，早苗不要随便放手，这样很危险——哎，也不是要你勒住我的脖子，哇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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