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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方舟x艾尔登法环】菩提,2

[db:作者] 2025-08-11 13:22 5hhhhh 6160 ℃

嵯峨与菈妮的交集止于一枚精巧的铃铛和一个装骨灰的盒子,只要把骨灰撒在地上,再摇摇铃铛,就能唤起那些未能归树的灵魂。嵯峨不很喜欢把灵魂们叫出来,它们太不安生,也听不懂她说的话,只会抡着武器四处乱砸,嵯峨修好被它们砸坏的篱笆和瓦罐,还得仔仔细细地把它们飘得到处都是的骨灰重新搜集起来。

所有的灵魂都不如仿身泪滴有趣。一是因为泪滴从不四处乱跑,而且泪滴没有骨灰,清理起来省事很多;二是因为骨灰们大多太过阴郁,虽然忠诚却也执拗,而泪滴和嵯峨很像,不光长得像,而且和她一样看起来没什么心事的样子。

“泪滴,你为何生得与小僧如此相像?小僧以为面前立了一面镜子。”嵯峨打量着面前的自己,只不过那个她有些灰蒙蒙的,像笼着一层黑夜。

“因为我是仿身泪滴,”她回答,眼睛盯着嵯峨身旁的包袱,“我就是你。”

“你就是小僧?这可奇了,世上自然是只有一个小僧的,”嵯峨挠了挠头,“如果你是小僧的话,小僧又是谁呢?”

“你说得对,如果我是你的话,你是谁呢?”泪滴也挠了挠头,“可如果我不是你的话,我又是谁呢?”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泪滴盯着赐福跃动的光芒,嵯峨解开包袱的时候,她开口了:“我明白了。我就是你,而你是个疯子。”

“小僧是个疯子……”嵯峨抬起头看了看泪滴,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小僧着实是个疯子,那想来泪滴你也是疯子了。”

“我是疯子。把灵魂留在骨灰里的全都是疯子,虽然我没有骨灰,”泪滴指着嵯峨腰间的铃铛,“我不想和它们待在一起,盒子里太闷了。”

泪滴指着嵯峨的包袱:“永恒之城里没有虾子,我想吃虾子。”

虾子是流氓卖给嵯峨的,包袱里有很多,她很大方地取给泪滴来吃。

“真好吃,没想到虾子的味道是这样的,”泪滴吃完了一只虾子,“我以为它们和蚂蚁一样硬。”

“蚂蚁好吃吗?”

“不知道,我没吃过蚂蚁,”泪滴摇摇头,“或许和虾子一样好吃。”

泪滴又指着嵯峨的包袱:“永恒之城里没有螃蟹,我想吃螃蟹。”

螃蟹也是从流氓那买来的,虽然比虾子贵一些,但她还是分给了泪滴。

“真好吃,螃蟹的味道和虾子不一样,”泪滴吃完了一只螃蟹,“它们都这么大吗?看起来像永恒之城里的大铁球一样。”

“不全是这么大,小螃蟹很可爱,大螃蟹能一下把你从马上打下来,”嵯峨抬起左手又落下,“再来一下,你就死了。”

“我没有骑过马,”泪滴摇摇头,“等我遇见了大螃蟹我会离它们远一点的。”

“你遇见虾子的时候也要离远一点。”嵯峨补充。

泪滴最后一次指着嵯峨的包袱:“永恒之城里没有生肉丸,我想吃生肉丸。”

生肉丸是战士壶们送给她的,她只随身带着三个,舍不得吃。

“这生肉丸都放得太久了,快坏了,”嵯峨把有些发黑的粉红色肉丸展示给泪滴看,“你吃了肚子会不舒服的。”

“我是仿身泪滴,没有肚子,”泪滴说,“不会不舒服。”

这似乎是一个无法反驳的理由,嵯峨犹豫着,那三颗小丸子像是她的贪嗔痴,只要被泪滴吃了就能断得彻底。

“小僧死了成百上千次才换来这几颗,”她对泪滴解释,更像是想要说服自己,“如果你还想吃虾子和螃蟹的话,小僧可以带你去吃。那位施主锅里有吃不完的虾子和螃蟹。”

“我死过数万次、死了数万年,”泪滴看着嵯峨的眼睛,“无数个我死在了永恒之城静止的夜空下,我是我们中唯一活下来的,但我没见过虾子和螃蟹,也没见过生肉丸。”

嵯峨的手离泪滴不到半米,她只要收回手、把生肉丸放进包袱里,泪滴或许就再也不会朝她要。师父对她说过在外修行要以慈悲为怀,她已经给泪滴吃了很多虾蟹,地下的夜空在几万年里也不曾闯入过一只虾子,她给泪滴的慈悲够多了。

“如果你给我吃一颗生肉丸的话,我会帮你成为艾尔登之王。”泪滴说。

“可你就是小僧,如果小僧成了艾尔登之王,你也就成了艾尔登之王,”嵯峨把手往回抽,“你和小僧一样都是疯子,疯子不能成王。”

“交界地不需要王,它需要疯子。”泪滴抓住她的手,她第一次发现泪滴的皮肤真的像一颗泪滴一样冰凉又光滑。

“但是神和指头需要王,”嵯峨看着泪滴,泪滴吃掉了一颗生肉丸,“神和指头不需要疯子。”

“疯子也不需要神和指头,”泪滴把手伸向第二颗生肉丸,“交界地上有很多疯子,很多很多。”

“小僧就是疯子,你也是疯子,”嵯峨很想尝尝生肉丸的味道,“疯子不需要神和指头。”

“生肉丸已经变质了,你吃了肚子会不舒服,”泪滴抢在她前面拿起最后一颗生肉丸,“如果你给我吃一颗生肉丸的话,我会帮你成为交界地最大的疯子。”

旅行

如果一颗微不足道的石子挡住了路,人们会把它一脚踢走、甚至从它的上方迈过;如果石头大到把路堵住,人们就翻越它、绕过它,把它从路上推开;可那是一棵粗壮如山岳的大树,即便强如蛮荒之地的战王也不能撼动它的根基,所有人的所有去路都被它阻拦,所有生命只能化为它的养分,或是成为它的异己。

后来一个傻子走到树下,她看着挡住道路的大树,和树下所有不得前行的生灵。

“你们都是傻子吗?”她说,“为什么不把树烧了?”

梅琳娜并不是傻子,傻子是不会把一匹灵马托付给嵯峨这样的褪色者的,更不会跟着她一路旅行。

“梅琳娜施主?”嵯峨坐在托雷特背上,有些心虚地望向脚下深不见底的悬崖,“梅琳娜施主,小僧……施主可否现身帮帮小僧?”

于是梅琳娜出现在悬崖上方,看着急得满头冒汗的褪色者:“如果你想听的话,我会向你复诵玛莉卡的箴言。”

“小僧现在不是很想听玛莉卡的箴言,”嵯峨紧紧抓着缰绳,生怕托雷特一脚踏空,“施……施主也看见了,小僧失足坠崖,现在急需一条登上悬崖的生路,虽说摔下去一眨眼就能在赐福醒过来,但毕竟……”

疼。

她眼巴巴地望着梅琳娜,希望她能从崖边放一条绳子下来。梅琳娜并没有带绳子,她看着嵯峨,皱了皱眉:“褪色者,我以为你们穿越浓雾而来,至少还保留着骑马的记忆。”

“小僧见其他褪色者骑过马,”她仰起头和梅琳娜对视,“小僧行路的时候骑过流浪商人的驴子。”

梅琳娜站起身,轻轻地叹了口气:“托雷特可以跳跃,在空中还能再腾跃一次。上来之后继续沿着赐福的光芒前进吧,褪色者。托雷特选中了你,希望你不要辜负它。”

嵯峨笨手笨脚地使唤托雷特起跳,梅琳娜戴上兜帽,身形消散在一抹淡淡的光芒里。行走在交界地许久以来,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看不懂一个人。

嵯峨其实很好懂。梅琳娜偶尔会在赐福旁现身,为褪色者讲述玛莉卡女王的箴言,当她仰起头轻声复诵的时候,嵯峨总会坐得端正,并在她说完最后一个字后掏出包袱,把最饱满的几颗罗亚果干塞进梅琳娜的手里。后来嵯峨认识了流氓,送给梅琳娜的食物也从罗亚果干变成了虾子和螃蟹,只不过依然是最大最饱满的。

梅琳娜不吃东西,嵯峨给她的都会被她不露痕迹地塞回包袱里。

“这个地方也存在着玛莉卡女王的箴言……嗯……嗯?”梅琳娜坐到赐福旁边的时候愣了一下,“这是另一个你吗?这个你看上去并没有恶意。”

“我就是她,”泪滴说,“小盒子里太闷了,所以我希望以这副样子跟在她的身边。”

“我的名字是……”

“你是梅琳娜,她和我提起过你,”泪滴打断了梅琳娜,她从嵯峨手里接过包袱,拿了一只虾子递过去,“你送给过她一匹灵马,虽然我没有灵马,但还是替她谢谢你。”

“阿弥陀佛,泪滴,小僧早已谢过梅琳娜施主许多许多次了,”嵯峨接过话茬,“梅琳娜施主,小僧本想多给你留些食物的,奈何泪滴她……”

“生肉丸都被我吃了,”泪滴大方地承认,“永恒之城里没有生肉丸。”

梅琳娜失去了自己的身体也忘记了自己的使命,所以她拜托褪色者把她带到王都、那棵高耸的巨树脚下,想要在这趟行程中回想起自己仍然活在世间的缘由。那并不是一趟轻松的旅行,路上要收集迪可达斯大升降机的符节,还要征讨各路半神与君主,许多褪色者哪怕没有指头修女的陪伴,宁可独行也不愿答应梅琳娜的请求。

“一匹灵马,那又怎么样?”褪色者们不屑地拒绝了她递来的戒指,“随便杀个骑兵不就有马了?”

只有嵯峨愿意带着她一起旅行,因为骑着一匹会二段跳的马对她来说是一件很新奇的事情,更何况路上并不缺吃的,即便后来多了泪滴,嵯峨也总能省出一份食物分给梅琳娜。

她们爬上利耶尼亚谷底长长的梯子,穿过潮湿的亚坛坑道。梅琳娜站在坑道出口旁的小山丘上,亚坛高原上的一切都被远处那棵望不见树冠的大树染成金色。与黄金树相比,太阳像是它枝头挂着的一颗苹果,梅琳娜看着那颗苹果,想象着它在自己的视野中膨胀、点燃黄金树的枝叶。

嵯峨其实很好懂。梅琳娜与许多褪色者交谈过,他们说出每一个字之前都要经过长久的权衡:把卢恩化作智力还是力量?该不该从她手里接过灵马哨笛?要不要成为艾尔登之王?究竟更喜欢她还是菈妮……嵯峨则从不藏着掖着,虾子吃完了就大大方方地承认今天只有罗亚果干吃,梅琳娜摘下兜帽的时候她就夸她长得真漂亮。

“很多人不喜欢褪色者,”嵯峨说,“但梅琳娜施主依旧愿意与褪色者一同旅行。小僧有时候在想,如果世上没有了褪色者,施主是否会和其他人一起同行?”

梅琳娜沉默了。如果没有褪色者,她或许会选择与一只渡鸦作伴,她骑着托雷特,渡鸦站在她的肩膀上,和她一起乘着灵魂气流飞上亚坛高原。但没有那么高的灵魂气流,渡鸦也许能自己飞上亚坛高原,但不太可能替她潜入要塞、衔着迪可达斯符节飞回她的肩上。她该找一个白金之子,最好是女性,她可以为她找一匹离群的野狼,骑着狼的白金之子一个人就能杀死像葛瑞克那样孱弱的半神末裔,她们可以一起盗取迪可达斯符节,然后在城里的篝火旁坐着看星星。

可是渡鸦或者白金之子不被黄金树认可,他们死去之后不会在赐福点再一次爬起来,也就不可能继续带着她寻找使命。

“其他人和你们褪色者不一样。”梅琳娜说。其实她很想与渡鸦一起旅行,渡鸦很聪明,能听懂她的话,不像褪色者这样吵吵闹闹的。

“但我们和它们并没有区别,万物生老病死,是黄金律法在万物之间划出界线,”嵯峨摇摇头,“黄金树排斥它们,只是因为被接受的生灵能够归树、成为它的养分。”

“我一直在回想自己的使命,关于我为何在死后仍然以灵体存活在交界地上,”梅琳娜坐到嵯峨对面,“在来到黄金树脚下后,我隐约回忆起了一些,我想我的使命就与那棵树相关。”

“我不喜欢这棵树,”泪滴摇摇头,“它那么大,挡住了所有人的路。”

“我要把它烧了。”泪滴说。

在某些方面,泪滴比嵯峨更像个疯子。梅琳娜皱了皱眉,她告诉泪滴,燃烧黄金树在律法里是绝对不可触碰、不可饶恕的重罪。

“梅琳娜施主说得对,”嵯峨郑重地点了点头,“黄金树生长了不知多少年岁,这么大的树,一把火烧掉实在太过可惜。”

在某些方面,嵯峨比泪滴更像个傻子。

“要烧这么大的树,肯定需要很大很大的一把火才行,”她看向梅琳娜,“梅琳娜施主,你知道哪里有这样的火吗?”

阿耆尼

火焰巨人大锅的边沿积着一层薄薄的雪,它安静的时候像一座山,又像一座冰冷的坟墓,坐在上面时,介于钢铁和岩石之间的冰冷触感从屁股下面直接蔓延到灵魂里。

“你们烧了黄金树,”葛孚雷盯着面前的褪色者,眼神不似他们刚刚重逢时那样平和,“这是无人能宣判、也无人能行刑的滔天重罪。”他背后的雄狮——“野兽宰相”瑟洛修对着嵯峨露出尖牙,如果艾尔登之王把手伸向武器,它将先他一步咬断这个人的喉咙。

“不是‘我们’,”嵯峨纠正,“是小僧一人烧的。”

梅琳娜站在大锅的边沿,黄金树的枝叶在她的脸上投出细碎的影子,美得像一场不真实的梦。她用手指遮住黄金树的光芒,望向它和它脚下的土地。有那么一瞬间,她承认自己动摇了,烧毁黄金树不但是律法和指头所不能宽恕的重罪,也是她自己在那一瞬间所不能接受的恶行。

泪滴正气喘吁吁地把捆成捆的木柴向锅里抛去,附近的枯木很多,足够铺满整个大锅的底部,但梅琳娜知道即便把整座雪山上的树都砍来、把燃料装满整个大锅,也不可能燃起焚烧黄金树的不灭之火。

“快来帮忙,”泪滴甩了甩酸痛的胳膊,“这么点木头,连锅沿上的积雪都烧不化。”

从大锅回到雪山要走一条长长的铁链,她们背着沉甸甸的木柴,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山谷。泪滴一边走一边哼着不知道从哪学来的走调歌曲,梅琳娜看着她背上被木柴磨破的衣服,犹豫着该不该告诉她这场闹剧的真相。

“我累了,”泪滴把木柴往铁链上一撂,自己跟着一屁股坐在铁链上,“我们休息一会吧。”

梅琳娜坐在泪滴身旁,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她想,如果褪色者从这里失足跌落,一定在尸体还没落到谷底之前就已经在赐福点重生了,新生的身体站在崖边,可以听见上一个自己摔在地上的闷响。

“你会唱歌吗?”泪滴晃着腿,把头扭向梅琳娜,“我在永恒之城里能听见附近的祖灵之民唱的歌,但总是学不会。”

很久很久以前,梅琳娜或许学过一支古老的歌儿,她想,如果有一个褪色者愿意听她讲完玛莉卡的箴言,她就把那支歌儿唱给那人听;但褪色者们都十分急躁,他们不耐烦地挥挥手,让她赶紧把手伸出来、帮他们把卢恩化作力量。于是在寻找旅伴的漫长时光里,那支歌儿被她渐渐地藏在心底,直到连她自己都忘了怎么唱。

梅琳娜不会唱歌,她摇了摇头:“如果你想听玛莉卡女王的箴言……”

泪滴不想听,实际上,整个交界地上似乎只有嵯峨愿意听梅琳娜一遍又一遍地复诵那些拗口又晦涩的古老箴言。她看向大锅的顶端,嵯峨仍然盘着腿坐在赐福旁冥想,远远看去就像是大锅上的一颗铆钉。

“她已经坐在那五六天了,”泪滴指了指嵯峨的方向,“自从我们找到这口大锅之后,她就一动都没有动过。”

梅琳娜站起身来,但泪滴挡住了她的路,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泪滴,泪滴拿过木柴抱在怀里。

“你想作为火种,投身到那口大锅里,对吗?”泪滴看着脚下的深谷,“这就是你仍然活在世间的意义,对吗?”

她看向黄金树,点了点头:“我想要修复这个濒毁的世界、让死亡和生命一样平等地降临,我知道自己是在恳求你们犯下重罪——”

“不不,”泪滴从木柴捆里抽出一根,伸向前方,“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不用担心,火种我们会准备好的。”她松开手,木柴旋转着落下,很长时间之后才有几乎难以分辨的闷响乘着风飘上来。

梅琳娜警觉地后跳一步,从腰间掏出一把弯曲的短刀指着泪滴的脖颈:“她受赐了癫火。”

“什么是癫火?”泪滴抬起头看着梅琳娜的刀锋,“她是个疯子,疯子的火焰就是癫火。”

嵯峨在啜泣半岛安葬过一位目不能视的少女,又在玛莉卡第二教堂安葬了那位帮她击退血指的老猎人;或许若干年前某个绝望的褪色者推开过王都下水道尽头那扇厚重的大门,或许若干年后某个迷路的褪色者会蹚着遍地的流浪商人尸体、沿着一块块石碑跳下,但他们都不是嵯峨,嵯峨没有见过名为海妲的灯火修女,也没有遇到过自称夏玻丽丽的癫狂男人。

“你知道她的火焰虚像是什么吗?”泪滴突然问。

解指老妪曾经告诉嵯峨,巨人大锅的火焰需要能够看见火焰虚像的人作为引火物才能点燃。梅琳娜能够看见虚像,她的虚像中,人和半神平等一致地出生、死亡,蒙赐福的生命在走到尽头后化作黄金树的一部分;米凯拉曾经能够看见虚像,他的虚像中,褪色者与白金之子、混种不分彼此;夏玻丽丽能够看见虚像,他的虚像中,混沌的黄色火焰把一切幸福与不幸熔融成虚空的一。

“那棵树不好,它是所有因的果,所有轮回的断点,”泪滴的语气平静,“永恒之城里只有无尽的黑暗,我想看看黑暗之外的东西,但出来之后我才明白黑暗之外只有黄金树的影子。无论是人还是恶兆之子,生来都应该有自己的路走,如果那棵树挡住了所有生命的路,那它就该被烧死。”

“疯子,”梅琳娜沉默了一阵,看着嵯峨的背影喃喃道,“黄金律法不会承认这样的规则。”

“她不需要黄金律法的承认,”泪滴指着黄金树,“你觉得那棵树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们说话的时候嵯峨从冥想中睁开了眼睛,她站起身来,朝着大锅张开双臂。

“树就是树,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泪滴缓缓地开口,“所以烧了就烧了,只是活了这么久,有些可惜。”

波纹般的火焰在嵯峨的背后燃起,火焰织成一个圆环,环中映出千佛、天人与化生。她站在火里,缓缓合十双手,火焰燃烧成红色、绿色、蓝色和黑色的彩虹,彩虹又燃烧成一道指向天空的巨柱,僧人在巨柱中踏出一步、落入大锅的火焰里,下坠的她渺小如一只迷路的火星蝶。

巨人大锅依旧沉寂,但梅琳娜知道,再过几秒钟,那口锅就会喷出永燃的禁火,把黄金树和它拒绝的刺一同烧成灰烬。

泪滴朝她伸出手:“这把短刀,希望你留给她。伴火同进者,终有一日会遇见命定之死。”

菩提

“后来梅琳娜施主就离开了,小僧听说她留在了大赐福,”嵯峨从怀里抽出那把短刀,刀身弯曲如流水,又像是她好看的眉毛,“那里有位脾气古怪的老铁匠,小僧曾麻烦他锻过一把新的薙刀。”

“有不少褪色者去那里找她把卢恩化作力量,”她低头看着黄金树的灰烬落在刀刃上,“可惜他们都不愿意听她念玛莉卡女王的箴言。”

葛孚雷站起身,坐着的他在嵯峨面前像一块大石,站起来后他浑身的肌肉紧绷如铁,在嵯峨承认自己烧毁黄金树的那一刻,他和这个褪色者的旧情就已经叙尽了。

“真希望有个褪色者能真的待梅琳娜施主好,”嵯峨也站起身,短刀被她珍重地收起,她单手礼佛,薙刀提在身后,“小僧恐是没有再见她一面的福分了。”

“褪色者,你烧毁黄金树、意图篡改黄金律法,”葛孚雷用斧刃指着嵯峨,“以‘初代艾尔登之王’葛孚雷之名,我绝不允许你进入黄金树、觐见艾尔登法环。”

“阿弥陀佛。葛孚雷施主,你还是不明白小僧的心迹,”嵯峨叹了口气,她的身形逐渐变淡、分化出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她,“众生芸芸,一位王又怎能拦得住天下生灵的命运轮转?”

“我觉得你不该再提起黄金律法了,”泪滴站在嵯峨的身边,平静地看着葛孚雷,“王和神都必须死,她已经受够这些繁文缛节了。”

“你还觉得你能杀死他?”泪滴扛着薙刀,盯着面前的艾尔登之王,他身上的汗水蒸腾如利耶尼亚湖上永不消散的白雾,“他上一次杀你用了几招?”

“三招,”嵯峨把破烂不堪的僧衣撕成布条缠在手上,她的手早已皮肉模糊,握住刀柄的时候像是有火炭烙在手上,“但小僧曾经见过他褪下盔甲的模样,那比现在恐怖得多。”

“他很有力量,”泪滴点点头,“如果我早些碰见他,我该变成他的模样。”

“力量正是葛孚雷施主为王的理由。”嵯峨向前走去。

她们迈过先王的尸骸,把双手伸入黄金树的躯干;玛莉卡的雕像在她们面前破碎、倒塌,手持石锤的红发男人从她的残躯上站起。

“拉达冈就是玛莉卡……”嵯峨恍然大悟,“原来金面具师父说的是这个意思,小僧终于懂了。”

泪滴打量着拉达冈缺了半边的头颅:“他长得可真丑。”

嵯峨把梅琳娜留下的短刀刺入艾尔登之兽身躯的那一刻,一种怅然若失的空虚感弥漫在她的心头。兽物哀鸣着沉入星河,她跪坐下来,沉默地看着面前破碎的艾尔登法环,这沉默的注视与她方才经历的千百次死亡相比短得可以忽略,又比它们加在一起还要漫长。她呼出一口气,缓慢地把双手在胸前合十。

“想好了,”泪滴站在她的身后,“这样做,这片土地上就再无黄金律法。众生将平等地出生、死去、轮回,每个生命都有探索自己命运的权利。”

“他们会找到自己的美、丑、善、恶,有自己的律法和责刑,”嵯峨说,“他们可以自己拥立新的王者,但那不会是一位艾尔登之王。”

“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人不接受这样的时代。”

“想过,”嵯峨平静地点头,“所以小僧破了自己设下的戒,小僧是这交界地上最大的罪人。”

“死亡得到承认,我马上就要消失了,”泪滴说,“如果你回到交界地,帮我看看没有黄金树的太阳是什么样子的。”

“会的,”嵯峨把手伸进自己的胸口,取出她自己的大卢恩,“想来,那个太阳会很漂亮。”

“谢谢你的生肉丸。”泪滴说。

商人

“落叶捎来讯息,在雾的彼端,我们的故乡‘交界地’,不再有艾尔登之王。黄金树和黄金律法不复存在,在人人生而平等、万事万物都能自由出生和死去的世界里,想必人们会如此形容——”商人坐在山头,看着脚下的原野。

“那是一个狗屁不如的时代,”一个人走到他身后,“这能卖多少钱?”

商人转过头,看到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他手里提着一把生了锈的阔剑。“几十个卢恩吧。像你这样的死诞猎人已经见一个少一个了,这些武器你们带进坟墓里,掘墓人都不稀罕要。”

“无所谓,”死诞猎人把武器扔到商人脚边,“够换半块面包就行。”

“其他猎人都转行去做铁匠和佣兵了,恶兆猎人比你们好点,”商人捡起那把阔剑,擦了擦上面的锈迹,“至少交界地上还能看到活着的恶兆之子。你这把剑锈得太厉害了,只能值二十个卢恩。”

死诞猎人嫌恶地瞪了商人一眼,从包里掏出一个铃铛丢过去:“加上这个,能不能让我吃顿饱饭?”

铃铛很精致,商人拿起来摇了摇,清脆的响声让他很是满意。“嗯……成交,我会给你一个漂亮的价钱。不过我想知道这铃铛你是从哪弄来的,我从没见过这样的铃铛。”

“一个僧人找我讨了碗水喝,”死诞猎人从商人手里接过卢恩,“她说无以为报,就把这个铃铛送给我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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