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兰姐？”第二天清晨，空轻轻叩着客栈的房门，但里面没有回应。

“抱歉夜兰姐，我进来了喔？”空轻轻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对女士太过没有耐心可是很不礼貌的哦。”

此刻，夜兰正站在房间的落地窗前，头上戴着一顶魔术表演时才会用到的礼帽，身上披着一件深黑色的外套。远远望去，身处窗帘阴影下的她，身上散发着一股神秘而又危险的味道。空略微看得有些出神。

“夜兰姐，你这是…”

“嘘。”夜兰转过身，轻轻将食指叠在嘴唇上。空这才发现她的手上还戴上了一双手套。

“今天不要叫我夜兰小姐，要叫我琉璃小姐。”

“琉璃…小姐……？”

“怎么？不喜欢这个身份吗？大演说家，这是我诸多身份中的一个哦。我可以是你希望的任何人。如果你不满意这个角色的话，可以再换一个哦。”夜兰的嘴角勾起一丝微妙的弧度，举手投足之间尽是迷人的优雅。

“嗯……也没有啦。这样也挺好的。夜…不，琉璃小姐是不想别人认出自己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

“为什么？”

“为什么？”夜兰轻轻倒上一杯茶，翘起二郎腿，“你可以猜一猜哦～。”

“嗯……”空仔细思索了一会，“琉璃小姐……不会是因为要和我出去…害羞了吧？”

“噗…咳咳咳咳咳……”夜兰嘴里的一口茶被她喷了出来。

“咳咳…怎么会呢？”夜兰将椅子轻轻一转，背过身去，“所以，你更喜欢我原来的样子？”

空努力地思考着要怎么回答会让夜兰开心一点，不过，他似乎没有在自己的大脑里捕捉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都很喜欢，就按照琉璃小姐喜欢的来吧。”空最后如此说道。

“出去。”

“嗯……嗯？”

“去门外等我。”

“好…好的……”夜兰的语调波澜不惊，但对于空来说却有一种不可违抗的压迫感。他小心翼翼地挪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房门，脑内不停地回想着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但背靠着禁闭的纱窗，空的心中不知为何有一种对夜兰穿其他新衣服的魔幻的期待。

“好了。”夜兰推开了门，她已经换回了平常最常穿的那套服装。

“欸……？”不知为何，空有一点点小失望，“那……，琉璃小姐，我们……”

不等空说完，夜兰轻轻伸出手指，点了一下空的鼻尖，“笨哦。现在已经是夜兰小姐，不是琉璃小姐了。”

“好…好的夜兰姐。”看着自由切换的夜兰，空不禁感慨，她全身上下都是假动作。

“好了，出门吧。”夜兰伸了伸懒腰，浓郁却不刺鼻的香水味让空的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那么，我们就先去做当时我一直想和你做的事情吧。”

……

“未开面，不由人，泪流满～，面～，……贤公主细听我，表一表家园～……”

今日是海灯节的最后一天，这场演出也是云堇在海灯节的唯一一场演出。台下座无虚席，或是欣赏，或是跟风，观众们都想为佳节末尾增添一些独特的回忆。

“如何，旅行者？”演出结束，云堇带着未卸的浓妆走下戏台，穿过嬉闹的人群，小步跑到了空的身边。

“嗯，确实不错。曲调悠扬婉转，唱词朗朗上口。枪法兼具美感与力量感。久闻云先生大名，今日有幸得见。”未等空开口，夜兰忍不住先开口称赞道。

或许意识到有些失礼，夜兰连连摆了摆手，“抱歉，表演过于精彩，忍不住抢先了几句。”

“呵呵。”云堇发出了清脆的笑声，“无妨，这位小姐说笑了。有幸能受观众赏识，亦是云堇的荣幸。”

“我没有夜兰姐那么会说，但是确实很厉害。”空也附和着。

随后，云堇与夜兰对饮了一杯茶，开始探讨着刚才的那一场戏。空托着下巴静静看着夜兰，“这个一天假期应该算是开了个好头吧？”空这么想着。

“感谢招待，下次一定再来捧场。”夜兰轻举茶杯与云堇的茶杯相碰，清脆的碰撞声中尽是知音难觅的不舍。

“夜兰小姐客气了，下回一定为你留下前排的座位。”云堇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红茶过腹，尽是高山流水的清欢。

“好啦，一直在观察我的人。”夜兰撑着自己的侧脸看向空，“不用担心，我很享受这样的表演。当然，我也很随意的。按照你的想法来就行。接下来去哪？”

空不禁叹了口气。他已经尽可能地不把心里所想写在脸上了，可夜兰已经读出了他心中的全部。

“那么接下来……”空偷偷瞄了一眼自己昨晚安排的行程表，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或许会有点头疼……

……

“呀，是你啊。”莺儿笑吟吟地看着空，让空有种不好的预感。

“游走四方的纯情剑客与行于长夜的危险特务，嗯哼，很有意思的组合哦。”莺儿轻轻用手帕掩上嘴，发出一声娇笑，“那么，两位是在约会吗？”

“嗯，是的。”在空想要否认之前，夜兰抢先一步给出了回答。空不知道为什么夜兰会肯定莺儿的提问，或许是为了向他证明早上她并没有在害羞？

“那么，旅行者一定是来给你的女伴买礼物的咯？”

空白了莺儿一眼。明明昨晚他已经提前来这里找莺儿定制好了那款香膏。他知道，莺儿现在只是在拿他寻开心。

“哎呀～”莺儿假装后退一步，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我明明还没有说旅行者上次带来的女伴不是这位呀。”

“哦？”夜兰转头看向空，“怎么？原来这是你的惯用伎俩吗？”

空悄悄侧过头对上夜兰的眼神，惊讶、挑逗、疑惑、不满……，仅是简单的对视，空便觉得夜兰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情绪无法简单的用一种或者两种来概括。其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他完全无法参透。那对青色的瞳孔在空的眼里似乎总是蒙着一张轻纱，空永远也无法看到其中的真实。

“嗯哼？怎么不说话？”

“呃嗯…这个……”面对夜兰如审讯般的步步紧逼，不知为何，空的心中居然有心虚与愧疚的感觉。但他并没有意识到，他并不是夜兰的男朋友，此刻也并非真正地在与夜兰约会。

“啊哈哈哈哈。”莺儿看着手足无措的空，发出了一阵笑声，“这是您昨晚订制的香膏。刚才的表演很精彩，就当是折扣了，我就给您打个七折好了，下次记得再来哦。”

“哈哈…哈哈哈……”空一边接过香膏一边掏出摩拉，然后腾出一只手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还下次呢，这辈子都不要再来了！”空暗自在心中发誓。

“夜兰姐，这是给你的礼物。”离开春香窑后，空递上了那块香膏，“抱歉，不了解你的喜好，所以就挑选了这个。喔对了，刚才很抱歉，其实上次我是和凝光一起来……”

“没关系哦。”夜兰打断了空的话，接过了那块香膏，“我觉得刚才的角色扮演挺有意思的呀。可是，空为什么要和我解释呢？怎么，难道说……”

夜兰突然贴近了空的脸，“你对我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空这才意识到，他们本来就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他确实不需要对自己此前的行程做出解释。空顿时满头黑线，自己不仅被莺儿调戏了，没想到夜兰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帮凶。

“好啦，不逗你了。”夜兰转过身子，和空恢复到了正常的社交距离，“走吧，我也有份礼物要送你？”

“欸……欸？”空有些惊讶，而惊讶之余，又有些期待。这位冰山美人究竟喜欢什么样的东西呢？她又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呢？

……

“哈…哈……哈啊……”空大口地喘着粗气，汗珠止不住地从身上滴下，“这么…哈……哈…辣的……烤吃虎鱼，就是你的礼……礼物吗……”

“哎呀？我只加了一点点辣椒呢，我还以为不会很辣呢。”夜兰又拿起一个风干的绝云椒椒。上一个绝云椒椒还在她的唇齿间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一…咳咳咳……一点点？？”看着外皮已经变红了的烤吃虎鱼，一声无声的呐喊卡在了空的喉咙里。

“欸～？”夜兰轻轻将食指放在唇间，用一种可怜的眼神看着空，“难道……空是在嫌弃我做的菜吗？”

不得不说，夜兰实在是很具有表演天赋，看着夜兰的眼睛，空甚至觉得下一秒就会流出几滴小珍珠。

“那个…我……”但空看着手上那条烤吃虎鱼，还是有些犹豫。

“好啦，给我吧。”夜兰一把拿过那条鱼，递上了一杯牛奶，“乖乖把牛奶喝了，吃点别的吧。”

“可是…咳咳咳……那个……”

“啊呀？”夜兰晃了晃手中的鱼，“你不会还想吃吧？”

空只是想和夜兰说，那条鱼，他已经吃过几口了。

“哎呀，味道真是不错。”夜兰轻轻抿了抿嘴，“接下来要去哪呢？”

而夜兰身旁的空则是拖着沉重的身子，缓缓地挪动着。空觉得，自己的胃中似乎有绝云椒椒在跳舞。

“接下来嘛……”

……

空带着一点期待和紧张坐在试衣间的门口，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份紧张从何而来。最初想带夜兰来买衣服，纯粹只是因为想打发时间罢了。但在看完夜兰早上别样的装扮后，空似乎开始愈发期待夜兰穿上其他衣服的样子。

“好了哦。”夜兰轻轻推开了试衣间的门，穿着新衣服在空的面前转了一圈。

夜兰挑选的是一件蓝色的吊带连衣裙。去掉此前那件披肩外套的束缚后，夜兰完美的肩形完全展示在了空的眼前。裙摆下有着蝴蝶花纹的点缀，仿佛在那条修长白净的大腿上有几只蝴蝶在翩翩起舞。而当夜兰转过身时，空才发现夜兰选的连衣裙是露背的。或许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她最常穿的衣服也是一件露背装。而去掉外套之后，光滑的美背被空尽收眼底。看着迈着优雅的步伐转圈的夜兰，空不禁有些出神，甚至旁边几个女顾客也忍不住偷偷瞄了夜兰几眼。

“夜兰姐，你……”空觉得自己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

“嗯？好看吗？”夜兰的眼中写满了一丝期待，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空看不穿她眼中的真实。

“嗯，很好看，很适合你。”

“欸？”夜兰用一种值得玩味的眼神看着空，“空只有这些想说的吗？”

“嗯……其实…那个……我……”

“嗯？”

“我…我想……”

“嗯嗯嗯？”

“我……我一直想问就是，露背装穿起来，不冷吗？”不知道是不是空的错觉，他感觉夜兰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哈…哈哈哈……”夜兰笑了几声，“你还真是关心我呢。”

夜兰回身走进试衣间，换回了原来的衣服。

“走吧？确实有点冷呢，想吃辣了。”空似乎觉得，夜兰白了他一眼。

“好……好的。”

……

“嗯，不错，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眼光。”晚饭结束后，空带着夜兰来到了天衡山山顶。从山顶望向璃月港，能看到几盏飞向空中的霄灯与大街小巷里的万家灯火。

“行了，今天也快过去了，你的任务也完成了。可以去找凝光领奖励了。”

“啊……啊？”

“嗯哼？”夜兰没有转过头，只是静静地观赏着远处的璃月港，“我想，和我约会一天，多半只是凝光给你的其中一项委托吧。让你想尽各种办法，让我休假一天，我应该没说错吧。”

“原来你早就知道啊……”空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不过现在回想起夜兰答应的那么干脆，这么想来，也在情理之中。

“那……夜兰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说吧。”

“为什么…你早就知道我在说谎，还要答应我呢？”

“啊…这是个好问题呢。”夜兰托起了下巴，这是她在审问时最喜欢的姿势，“不用神之眼就能操控元素力，解决了四个国家的国家大事，被愚人众列为第四位降临者。你不属于这个世界，你是例外，也是一种危险。”

空有些不明白夜兰为何说了一些似乎与他问的问题无关的话。不过这些话，似乎有些耳熟。他低头思索了一会，脑中浮现出了曾经影说的那句话，“不需要神之眼就可以驱动元素力，你……是个「例外」。例外……是永恒的敌人。”没来由地，空感觉到一阵背脊发凉。

不过下一秒，空的下巴被夜兰的手轻轻挑起。夜兰终于转过了头，他再一次对上了那双青色的眼眸。

“不过，我好像和你说过吧。”夜兰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我，喜欢危险。”

没等空反应过来，夜兰突然探下身去，轻轻地在空的脖子处咬了一下。

“这是你欠我的。”夜兰轻轻舔了舔嘴唇，看着空略带惊愕的表情，“嗯，味道不错，表情，也不错。”

看向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空第一次觉得，似乎那双眼眸前不再有薄纱的遮挡。他看到了瞳孔之下的真实，一种无法掩盖的情意。

空红着脸，小声地说了一句，“可是当时在山洞中，我还没来得及下嘴呢……”

“哦？”夜兰轻轻拉下了自己的衣领，露出了自己雪白的粉颈，“那就当是刚才我欠你的，现在补上，如何？”

望向那处因为替自己挡箭而留下的伤疤，空的心里再次有了一丝愧疚。

“哎呀。”夜兰轻轻笑了笑，“我想，这个时候或许不需要太不解风情吧？还是说，比起对我做些什么，你更想跟我道歉，或者，更想问问我，这样露出脖子冷不冷呢？”

听出夜兰在嘲弄他刚才在衣店里的不解风情，空不禁尴尬地挠了挠头。他轻轻伸手揽过了夜兰的身子。

不知是谁，在城里放起了烟花。璀璨的花火伴着霄灯的光亮照亮了夜兰的半边脸颊。空的嘴唇轻轻点过夜兰颈间的伤口，随后渐渐往上，封住了夜兰的嘴唇。

行于长夜的幽客，在霄灯的光亮下，与这世界最大的危险订下了一生的誓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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