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BAD END其之壱】Stillborn(尾声)

[db:作者] 2025-08-11 09:24 5hhhhh 7630 ℃

Stillborn(尾声)

从山顶塔楼的窗户向外看去,距离太阳落下约莫还有不到一小时的光景。我自书桌旁站起身来,略略活动了一下颈肩僵硬的部分。这个星球的生物肉体模板实在过于脆弱,稍微不注意就会陷入疲惫之中。

如果此时自己的同胞在场,看到我这样子多半会大肆讥讽一番;不过那仿佛与生俱来的敌意,也应当在看到房间内那名金发少女的睡颜时就敛去锋芒,进而接纳我的良苦用心。但我仍能轻松脑补出对方阴郁的语气:在世界已然开始静默崩落的当下,还要徒有其表地维持这番外貌而非回归本体形态,这么做到底有什么必要?我或许会这样答复祂吧:不只是为了担心惊吓到不知何时会醒来的『星之种』,我自还有别的理由。

说完这句,我便停下了无谓的假想对话。只因那个或许可以进行『对话』的家伙,已是哪里都不存在了。

现在回望一下,事件从很早便脱离了『母亲』所期望的展开。不同于人类们一厢情愿的认知,这世间所有事物都只是戏言。他们盲目而自满,以为自己足以匹配传承至今所谓万物之灵的身份,又或是足以匹配不请自来陌生神明的宠幸,徒劳地选择了扭曲的进化之路,以为断绝本能就能获得更高等的存在方式,这是何其可笑的错误。未来从一开始就并不存在。这个星球未曾存在过正确的路途,他们只是从一开始就被错误选择的荒地上、一堆永远不能结果的种子罢了。

这是一条注定的死路,对他们、对我们来说都是。作为被强行安排了身份的生命体,彼此并没有太多不同。失败的上一世已经用惨痛的教训涂抹在我的细胞记忆里。

我仍然对这个群体抱有最低限度的朴素的尊重。即便如此,人类信徒也是其中尤为不值得信任的。因为他们崇拜的并不是我、我们或者遥远的『母亲』,他们只是狂热地惧怕、迷恋着未知罢了。恐惧,只有不可言说的恐惧能够掌控一切。最终我放弃了曾经的自己选择过的方法。在气数将尽的王国当统治者是毫无意义的,与此相比,我反而觉得当个人类口耳相传的『魔女』行事更有效率。而且一旦接受了成为王,就会被这星球所束缚,迟早有天会像这个身体所爱着的红龙那样,将自己化作祭品献给枯萎的行星之炉。我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也不希望看到星星再度为此坠落。

所以在事件发生后,我离开了城镇的中心,来到了这片土地最高的山顶上,开始了埋头专注研究的生活。直到这里也被彻底淹没之前,还有不少时间可供消磨。我希望能够尽可能了解不同种类的知识,为去下一个星球建造『乐园』做好万全的准备。

黄昏还未完全降下帷幕,天还亮着。我拿过门口放着的水瓶,走了出去。

地面踩上去是松软而微微湿润的。当然,除了以这座山峰为圆心的五百米外,都已是寸草不生的状态了。天空自从那天开始不会再落下一滴雨水,远处的海平面虽在上涨,可它的作用只是传播带着硫磺气味的毒雾。

虽然此处因为我的供养保持了星球原本的植被样貌,但称得上显眼的植物只有那一丛。说是显眼,也不过是很常见的野花罢了,和它身旁的苔藓相比也没多少出众之处。我俯下身去,那小小的紫花在微风中簌簌抖动着,甚是惹人怜爱,连带着叶片的刺都显得无害了。

“你不是这副模样的时候,可要扎手得多啊,玛利亚。”

其实我清楚那并非她的本名。即便我确实不知这可怜的女子姓甚名谁,或许阿尔托莉雅·卡斯特是知道的,毕竟她们年少时曾经是那么要好的玩伴。但既然她没有提起,她也就不必想起。当然了,我自然不会让阿尔托莉雅唤醒上一世的记忆,那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也会妨碍我的迁徙计划。

名字对我们种族来说是并没有那样必要之物,不需要呼唤那种东西,我们也能够辨认自己与其他个体。只是对这些短命的物种而言,这常见的代码似乎总有许多奇特价值,以至于他们经常被这廉价的魔法蒙蔽心智。

但我毕竟不是那真正无情残酷的魔女摩根,对吧?为了让醒来后的『星之种』能有个好心情,我还是为她种下了这丛野花。至少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做的。同样不被这劣化的世界所接纳的『漂流者』啊,安息吧。然后等待着回归你的来处。你的去处亦不是此处,抱歉,这件事连我也无法回答。

“在告别这颗星球之前,我不会让她枯萎的,放心吧阿尔托莉雅。”

用混合过魔力的水浇灌完土地,我眺望起山下。即使不使用『眼』的能力也能看出的异变范围已经越来越大了。现时,已经不知道在这周边的城镇中,还残余多少保留了知性、可称之为『人类』的生命体。同化与捕食的极限很快就会到来,但我仍在等待。这还不足够,这只不过是末日篇章的序曲,我必须静候这星球上所有的生命都混沌地合为一体、融化进海水的那一刻。只有在那时我们才能启程。

“这么做到底有什么必要?”

风停了,我长叹了一口气。

“你是幽灵吗?我可没听说过我们还有这样的存在方式,母亲也没有告诉过我呢。”

这种时候说冷笑话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但反正也无人在听。那么我是说给什么东西听的呢?

“你本来这次也快要赢了吧?再次功亏一篑,所以怨念到无法升天成佛吧?”

我轻轻笑着。原本这个身体的主人性格应该并非如此,不过如今早已是既没有龙也没有王的传说的时代,应该也不会有魔女的熟人来向我提出抗议吧。

“我本可直接将这颗星球拱手相让,带着『星之种』用水之镜转移到其他的行星上去。一定在某处会有属于我们的乐园。什么?你说不要将烂掉的食物施舍给你,那种糟糕的经历一次就够了?呵呵。但你做得到吧,即使是从空无一物的腐朽里孕育出独属于你的希望。你本来应该做得到的啊。奥伯龙·伏提庚。”

我转过头去,理所应当的,那里空无一人。

回到塔楼里,金发的少女仍在酣睡,仿佛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这具身体的主人的确是名出色的魔女,我合理地活用了这项长处,让她的灵魂在妖精的国度流连忘返亦并非难事。她应当一直甜美地睡下去,将那些由愚昧之手磨损的痕迹尽数褪去。

“这大地并不眷顾你——龙之后裔的少女啊,你与我们一样,都是无处可去之人,是被流放的棋子。就像阿尔托莉雅这个名字,也是被『赐予』你的,不是吗?”

不过这个名字读起来很美。就和【阿瓦隆】一样。你们的世界也是有些不错的故事嘛。

与此同时,却又贪婪地用旧的故事不断喂养着新的故事。

我蹲下身子,轻柔地抚摸起少女闪耀着金子般光泽的秀发。在那众多徒劳的王与龙的悲喜剧里面,我还是最喜欢你这一个,卡斯特。

所以才无法容忍你被祂夺走啊。

虽然总在嗤笑对方受宿主身体的欲念影响过深,但我或许也不遑多让吧。不得不承认这感觉还算新奇,毕竟『母亲』将我们遣来这颗星球,使命就是改造其他的物种,但并没有提供给我们如何去做的知识。通过观察和模仿原生物种的繁衍模式再进行改造无疑是最快捷稳妥的。可惜的是,我们似乎来晚了一步——在我们降临之前,就有谁给予了这些生物错误的启示,现存的较为高等的所谓『新生代』人类,已经不具备自然繁衍后代的功能了。得知现状后,我们一度很受打击。但转念一想,提纯它们的灵魂之后,使用我们的细胞进行融合,再进行大批量复制也不失为一种途径。但我当时没有发现的是,无论新旧,这些型号其实都已经是淘汰产品了,是被之前什么东西实验过后留下的失败作。纵使进化较为完善、适应度良好的个体,一旦摄入很少的未加工『果实』就会随时退回到无序且原始的低等生命体状态。用这些劣质模型成功组建乐园的可能性为零。相信祂比我更早意识到了这一点。

不过那个女孩本来也拥有过成为『星之种』候补的机会。即便她是如此笨拙和不自量力,但至少她是为数不多和我们的因子相性良好的『孵化器』。虽然比起阿尔托莉雅还是差得远了。

从坟场里爬出来漂流至此的活死人竟然还能拥有二度登场的机会,该说她幸运还是不幸呢?阿尔托莉雅·卡斯特如果还醒着一定会大声抗议吧。她总是这样执拗,完全没有想过如果当年对方没有做多余的事情,她们本来是毫无关系的。像水面上两片叶子那样毫无关系。问题的关键在于:什么是多余的事情?这对于所有人来说或许都没有标准答案。

“一切卑劣的弱点,在恋与爱中都变得无足轻重,变成美满和庄严。”(注1)

【爱】——大概就是这世间最多余的东西吧。

自浅眠中醒来时正是午夜四点。既然选择保留人类的躯体,那么休息就是必要的。我们不会做梦,所以睡眠可以称为是目的单纯的放松行为。确认了卡斯特的状况没有异常后,我久违的想在夜里出去走走。

月光之下,单薄的紫花看起来也多了几分恬淡。而在那远一点的地方,更加孤寂地伫立着的,是再次不请自来的熟悉客人。

没有向祂出声搭话的必要。因为我知道对方很快就会自行消失,自从那天以后我多少也习惯这种事情了。不过既然我能接收到这种程度的幻象,证明祂果然还在某处活着吧?

无论你做什么,想要说什么,都没有任何意义了。我的胞亲啊。在你眼中,那个女人由『珍贵之物、不愿直呼其名之物』转变为『无关紧要的养料、无比丑恶肮脏之物』的刹那,已经注定了你们的末路。何等凄惨。何等愉快。何等惹人怜悯、叹息啊。

我微笑地看着悬崖边回望过来的人形,那是一张没有任何特征的脸,就像我们刚刚来到这颗星球上一样。没有情感,没有起伏,没有任何可供辨认之物。幽暗而泛着粼粼波纹的黑洞凝视着我和我身前的土地。月亮像新弯的银弓一样,在天上监视着这虚无的良宵。(注2)

良久,良久。从祂背后蜷曲伸展开的巨大羽翼,遮蔽了整个夜空——最终碎裂成星星点点的蓝紫色尘埃,和身影一同消散了。

我向前两步,轻轻抖去花瓣耳垂上那些忧郁的露珠。

“这次,是我赢了。”

可是,你又能飞到哪里去呢?

“你已经没有机会了,你的星星在这片绝望的泥沼里已荡然无存——你也只能作为一只爬虫活下去,在某处苟延残喘地见证我的胜利吧。”

我可悲又可叹的双子星,■■■——

“薇薇安老师,如果真的人人都拥有翅膀,大家能去到多么遥远的地方呢?”

在卡斯特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本是想嘲讽她一番的。天赋如此之高的少女魔法师,怎么会看不透这里的人都已经无药可救的现实?或许她只是不好意思再麻烦我帮她的忙,因为我已经替她那可怜的朋友做了不少事。我当然没有告诉她,这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如果不趁着下一次蜕皮前将■■■的身体变为残废,将祂的灵魂体强行束缚在壳里,那么功亏一篑的很可能是我。

她们就快要想起来了。想起在那个荒坟孤岛上经历过的一切。然后肯定会从我这里夺走『星之种』吧,因为怎么看阿尔托莉雅都是更合适的那个。『培养皿』是无法取代『种子』的,最多只能强行扭曲模仿成类似的东西,但也维持不了太久。虽然我不排除祂有创造奇迹的能力,可我用我的眼睛,怎么都看不到在那个女孩身体里的『可能』。

也许曾经是有过的吧。在她还是那个一无所知、一无所有的小姑娘的时候。

日积月累名为『爱』的盲目且荒谬的毒,早已不知不觉蛀空了一切希望的茧房。

现在沉睡着的少女,会对我那天没有说出口的回答做出何等反应呢?是否会露出毫无迷惘、如释重负的笑容呢?

星辰如果是人人都触手能及的,那还有什么珍贵可言。自我满足也要有个限度吧,阿尔托莉雅。但我不会斥责。我选择保留这样的姿态,见证你们曾经深爱过的行星的终末。

将额头贴在她的眉心,我感到一阵倦意。人类的躯体还真是容易疲劳啊,不会再成长的你,又背负了多少不应背负的东西呢?

我做了梦。

这本是不会发生的事情,但也没有那么让我惊讶。因为无论这代表了什么,都不过是野兽临死前哀嚎的回声罢了。

我回到了那个傍晚,面着黑纱,站在那栋建筑的楼下静静眺望着。在灿烂的夕色中,只有这栋楼像是从周遭的景物中被完全剪出来的一样,徒具家的形式与概念,如蝉褪下的壳那样,充满了遗骸感。

梦的回声贴心地替我隐去了少女的惨叫,与我未能及时赶到的懊悔。留下来的只有铅色的静默,充斥着这虚幻回廊的每一处缝隙。与它一同飘散在空气中的,是那种异样的、果实发酵般带着酒香的气味。

那种香味,正是腐败的浆液的气味。是已经注定无法诞生任何希望的羊水,也是会令生命体陷入疯狂迷乱的诱饵。不能允许让这种失败者留下的劣质遗产污染我珍贵的『星之种』,所以我抹除了卡斯特的记忆,并很快带着沉睡的她离开了。

这是自那天之后,我第二次回到这里。已经什么都没剩下了——连房屋主人的尸骸都已经化为土壤养料的如今,重游故地并非什么有趣到非做不可的事情。但我既然站在此处,姑且就看到最后吧。

我沿着阶梯向二楼走去。沿着木质台阶流淌而下的荧光液体黏稠无比,每一步带起的撕拉声都仿佛细碎的呜咽。盯着地面那不堪的印迹,我不由回想起和那个女人最后一次见面时,她在我的诊所桌子前那向着空气哀告的模样。

“居然不择手段到亲自毁灭珍贵的『缇坦妮娅』也要逃走,也要活下去吗。还真像是你这种虫子会做的事。”

推开门,迎面而来的嗡鸣声轰然四散,和那日一样。褪去虫豸羽衣后显露的并非森森白骨——还未完全落下的夕阳,给那仿如蜡像般跪坐在窗前的人形从背后镀上了华美的金边,而在那低垂微笑着的眉眼中所浮现的,是一种凝固的酩酊般的幸福感。她的脊背高高隆起,双臂蜷曲拥抱着腹部,似乎那里秘藏着世间仅有的宝物。这本是一幅美丽的画面,连我也不得不这样赞叹——如若不是注意到那背上由血肉的裂口造就的鲜妍产道,和其中流淌而出、呜咽呓语着的羊水的话。

本该是,非常美丽的。

啊啊。但谁又能否认这失败的诞生也是美丽的呢。

在那如梦似幻的瞬间 ,我仿佛看到一个曾错失的景象:在燃尽的太阳淌下的血海里,一只巨大的夜蛾由渐渐透明的蛹中破壳而出,想要振翅高飞。但由于它过于笨拙,翅膀怎样也舒展不开,最终只是啪嗒一声坠入了没有尽头的黑暗深渊。

执掌潮汐的月亮,再也听不见夜间颂神的歌声(注3);那盛满圣母泪滴的琥珀,终有一日要沉入泥沙的怀抱。

不被祝福的神,与不被祝福的小小的尘埃。

“愿你们能在深海之梦里重逢。”

“再见了。”

【the end.】

注1、2、3出处都是朱生豪译本的《仲夏夜之梦》有轻微改写

同正文部分,部分场景描写直接化用了《沙耶之歌》和《芋虫》的原文

小说相关章节:春日狂想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