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利博拉市忽然出现了觉醒能力的人。

同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能力者不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普通人觉醒能力这种事情渐渐变成家常便饭，就好像是这座都市之中存在已久的自然规律。

自然而然的，能力者走上各行各业的工作岗位渐渐成为了利博拉市的市民们习以为常的事情。

乔尼·杰克逊（Johnny·Jackson）随手将手上的机油抹到工装上，头也不回地走进淋浴室，习惯性地忽视了身后的人们古怪的眼神。

能力者作为特殊工种走上各行各业是从三年前才正式开始普及，可惜的是至今都没有一条像样的法规提供相关的权利保障，这也导致大多数特殊工种能力者并没有太多实际的权益。

除此之外，普通人之中普遍存在有一种想法，这些凭借莫名获得的能力就能找到收入更高工作的能力者和他们共同分享工作岗位是一种不公正，因此大多数人并不想去接纳这些走上各行各业的能力者。

如果可以的话，乔尼也想加入英雄协会，也想成为一名受人景仰的英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充满机油的危险机械内进行维修工作。即使能够习惯工作场合的危险，即使能习惯旁人对自己的冷漠以及背后的流言蜚语。除此之外呢？习惯了能怎样？

乔尼闭上眼睛，想象自己被看不见的手一点点填入空气变大，然而这双手却没能如期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唉，果然又是这样……”浑身机油的白鼬叹了口气，走到一个足足有三个他那么大的矿泉水瓶旁边，努力地试着将瓶子推倒。

这就是身为维修工人的乔尼的能力，当他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将自己缩小，因此可以进入到狭小的机器中间去进行内部维修。以这样的能力，加入英雄协会也不是什么难事，糟糕的地方就在于，他对自己的能力掌控是完全不稳定的。一次使用过后经常会失效，不得不等待恢复，短则几小时，长则一个月。

就是这样的原因，他作为能力者工种的待遇实际上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大概厂长留着他也不过是因为他算是能力者里比较廉价的劳动力吧。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乔尼终于推倒了矿泉水瓶子。他稍微喘了一口气，从不远处的背包里扯出小袋装的沐浴露，脱下工装服准备洗掉一身的机油。

就在这时，他发现了一个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东西，一个完全没有道理出现在他的工装口袋里的东西。

那是一张折叠成信封形状的小小纸条，尽管放在满是机油污渍的口袋中，这张纸条却仍然干干净净。

“……诚邀您参加断尾犬今夜秀！”

“……今晚八点……”

无论是这张邀请函到底怎么冒出来的，还是邀请函上的内容，乔尼完全摸不到头脑。就当他打算将这张纸条当作普通的传单扔掉时，邀请函的最后一句话让他停住了手。

“相信这场演出能够解答您的所有疑惑，并且将改变一切的钥匙作为赠品赠送于您。”

“改变您所遭遇的一切困境的钥匙。”

那一晚彻底改变了乔尼的生活轨迹。

站在房间门口，乔尼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最起码现在房间内传出来的声音实在是糟糕得不行。

“老大……啊，等一下！我还没……”

“嘿嘿，真等你做好准备的时候可就没意思咯，我进去啦！”

“不行，那里不可以……！”

“哦？这么说会很刺激？那我可要好好试一试！”

“都说了，会……啊啊啊啊！会死的啊！”

……想回去了。

头脑发热加入了这么一个怪里怪气的“恶党联盟”，结果一个多月以来的生活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变化，直到今天收到拜福来发给他的邮件让他来参与人事录入之类的事情。

明显拜福来正在和某人进行什么不可告人的活动。无论从主观还是客观的角度，乔尼一点撞破秘密的欲望都没有。

乔尼敲了敲门，门内的声音似乎变得更激烈了，没有人应答。他深吸一口气，决定至少推门让里面的人知道自己来过。抬头看看留给正常人的门把手，低头看看远低于平均身高的自己，乔尼叹了口气，踮起脚费力地去够头上的门把手。

然而门把手瞬间从上方滑了下来，变成了他只需要伸出手就能摸到的恰当高度。

“……？！”

乔尼仔细确认门上没有什么特殊的机关，最后只能勉强让自己接受了门把手会自己移动的现实。

无论之前做好了什么样的心理准备，推开门之后房间里的景象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等一下，你们……？！”

拜福来尴尬地推走桌子上乱七八糟的零食袋子，飞快地解释：“抱歉，最近没什么任务，有点太松懈了。”

乔尼推门进屋看到的正是凑在游戏机前激烈地打着游戏的拜福来和凯文，以及房间里数量惊人的零食和饮料，而拜福来明显因为追不上凯文的节奏不断哀嚎。

“虽然现在说不太合适……老大，下次你就不能等我一起准备完再进地下城吗！”

“乐趣转瞬即逝，毫无准备才会有最大化的惊喜感嘛。”凯文无所谓地说。“不过，倒是没想到你会接受邀请啊，杰克逊先生。”

“叫我乔尼就行。”乔尼调整了一下坐姿，同样对凯文提前准备了小型种族专用的椅子感到惊讶。

“顺便一说，如果门把手吓到你了请见谅，那家伙比较喜欢恶作剧，见到不认识的人就想凑上去看看。”凯文的语气就好像门把手有自己的想法简直就是常识。

“……？”乔尼的大脑瞬间宕机。

“我看看……找到了，乔尼·杰克逊先生。”拜福来终于从成堆的零食山里把凯文的登记表找了出来。“能力……缩小，括号不稳定。职业是维修工人，活动记录暂无，嗯哼，都挺正常。”

“那个……今天叫我来是什么事情？”乔尼隐约感觉这个所谓的“人事录入”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凯文摆摆手，“就是想确认一下你有没有参与行动的意愿。不管是近期的还是长期的都算，毕竟最近的恶党档期全都是‘尾钩’，观众也会腻烦的吧。”

“尾钩？”拜福来面无表情地举了一下手，回应了乔尼的疑问。

“啊，有意愿的话就可以帮你安排训练啊，能力测试啊，性癖录入啊，玩法设计啊，你知道的，诸如此类的一些普通的人事项目。”凯文扳着手指一条条数过去。“如果暂时没有意愿也没关系，总之我们是随时需要随时可以提供帮助。”

“等一下！后面那几条是什么东西！”乔尼忽然意识到，眼前的凯文似乎完全没有“常识”这种概念。“还有行动，就是和英雄战斗？”

“说起这个，我建议你不要有太高的预期。”拜福来对着凯文的背影翻了一个白眼。“老大的行动设计是以有趣为主的，所以很可能真正的行动没有那么正大光明或者激动人心，甚至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你自己。”

“我都已经加入恶党联盟了，还讨论什么正大光明。”乔尼倒是看得很开。

“对嘛，这就是精神所在！”凯文相当开心地打了一个响指。“既然成为了恶党，就不要考虑那些所谓正义的条条框框，干自己想干的就好。无论是无差别杀人，还是耍一些肮脏的把戏，还是强……”

拜福来伸手给了凯文一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意思就是这样，老大的想法是既然已经是恶党，那就稍微不择手段一点也没有关系。”

“也就是说，我想对付谁就可以随便去对付谁？”

“反正我们需要的是恶名，”凯文耸耸肩，“完全没问题。不管是需要情报还是行动规划，随便向联盟提就可以了，毕竟我们聚在一起为的就是这种事情嘛。至于身份保密措施什么的也完全可以放心，只要有需求我们都会准备相关措施的。”

“我……我可以回去再考虑一下吗？”忽然获得了随心所欲的许可，乔尼有些不知所措。

“完全没有问题，毕竟今天也只是以说明为主。”拜福来对于乔尼的反应完全不惊讶。“如果有什么能帮得上的地方，请随时与我们联系就好。”

乔尼习惯地伸出手准备与拜福来握手，拜福来忽然露出了不自然的表情：“啊，抱歉，我的身体是有剧毒的，所以……”

“不不不，是我冒昧了。”乔尼赶忙道歉。

“我们就在此随时恭候乔尼先生的指名。”凯文微微欠身，目送乔尼降下椅子从门口走出去。

“嗯呃……”拜福来再也忍不住趴到了桌子上，可疑地呻吟了起来。“老……老大，可以停了……停下来好吗？”

“这不是挺能忍的嘛。”凯文打了一个响指，房间内的幻象瞬间解除。放在桌子上的零食、饮料甚至游戏主机统统变成了诸如肛珠、乳夹之类一看就相当糟糕的玩具，桌面上更是被拜福来的精液搞得一塌糊涂。而拜福来身处其间根本就是一丝不挂，屁股后面伸出几条颜色各异的电线，后穴内部可疑地传出震动的声音。

“放心好了，我的幻术无可匹敌，他察觉不到问题的。哪怕是不小心说漏嘴的话，奇怪的呻吟，都会被他自己的脑子合理化哟。”凯文拿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手上拿的是一个小小的粉色遥控器。“怎么样？我刚给无线跳蛋加上的‘弱点破坏’功能很爽吧。”

“嗯啊！是……爽……”拜福来在呻吟中再次喷发，比之前几次还要猛烈。

“就当是给小狗狗的奖励啦，毕竟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还能坚持完成工作。”凯文从身后抱住拜福来，轻轻咬住拜福来的后颈肉。“很好闻哦，已经只能闻到小狗狗的味道了呢。”

感受到后面的震动终于停了下来，拜福来大口喘息着，不管是时刻可能被发现的紧张感还是凯文给这些情趣玩具加上的奇怪功能，无一不让拜福来感到身心俱疲，却又同时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快感。

“这就是所谓的叙事诡计哦。”凯文站起身，一如既往地说起了莫名其妙的话。“最开始会以为是在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结果发现只是普普通通的误会。”

“但是不行的，太俗套了哦！就算是作为笑点也很无趣的哦！能够被轻易猜到的反转就要放在明面上当作诱饵，让那些以为猜到真相的家伙暂时洋洋得意一会，直到放松警惕松一口气松下电器之后揭露出真相的真相。嘿嘿，被耍了哦！开心的哟？”

拜福来一如既往地一个字都听不懂，也不知道到底凯文骗了谁又或者为什么样的诡计洋洋得意，就好像他正在大口吞食着困惑一样令人习以为常。他的脑子里只想更多回味一会凯文的触摸，更多回味这场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一夜情。

“准备好了吗？”凯文伏在拜福来的耳边轻声耳语。“这些当然不够，不是吗？乐趣才刚刚开始哦。”

“老大，那个……还有安排会面之类的工作……”

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拜福来早就迫不及待了。

“我并不是想苛责你……”

你正在苛责我。乔尼毫不客气地想，然而表面上他还是低着头默不作声，假装自己认真听着桌子对面的犀牛假惺惺的解释。

“……希望你也能理解，车间生产不能长期维系在一个不稳定的基础上，尤其是我们正在进行的生产项目……”

直入重点吧，没必要在废话上继续浪费时间。

“杰克逊先生，我们非常相信你的工作实力，只是作为特殊工种恐怕我们很难继续承担……”犀牛摊了一下手。“从我个人的角度上来说，我很遗憾，毕竟你在这个岗位上这么久实际上舍弃的福利我都十分清楚……”

“我们直入主题吧，”乔尼冷静地抬头说道，“接替我的人什么时候到？”

“明天开始。”

“这就够了。”乔尼从椅子上摞起来的书堆上跳下来，惊险地落在地上。这座城市大多数的地方不会专门给小型动物准备专属的椅子，从舒适性的角度说，他忽然有些怀念和拜福来进行的那次简短的谈话。

“这个月的工资以及离职保障金……”乔尼整理一下衣服，转身看向人事部的这头犀牛。

“三个工作日之内会发到工资卡上。”犀牛站起身，庞大的影子罩在白鼬小小的身体上，乔尼抬头与犀牛四目相对，一如从诞生于这座城市的那一天起的每一次，每一次被俯视，每一次仰视，每一次在威压之中不卑不亢的回应。

“我们衷心祝愿您在新的工作岗位上能够充分发挥您优秀的实力与工作经验。”

“非常感谢。”乔尼头也不回地走到门边，跳起来抓住门把拉开，在犀牛的注视中走出人事部。

记得有什么人和自己说过，离职了就应该狠狠扇HR一巴掌。乔尼觉得完全没有那个必要，对方和自己一样也是打工人，没必要搞得两方都不愉快。至于工厂高层，他们最在乎的就是工厂效益，既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也不需要怎么愤世嫉俗。

清空储物柜的时候身后的人来来去去，没有人注意到这只矮小的白鼬收拾着自己的行李，又或者是在传言中早已知晓，只是故意不去搭话而已。乔尼本想在休息时间开始前收拾完东西，没想到要整理的东西还是多得超出了预期。

“您一定是杰克逊先生吧？”

乔尼转过身，粗壮的声音正是来自身后的那个白虎壮汉。他的视线仅仅能够看到对方紧实的小腿，因此他不得不抬起头，越过壮汉硕大的胸肌和对方对视：“你好，请问你是……？”

“特里波特·塞罗（Telepot·Psylo），叫我特里（Terry）就好。”白虎微微弯腰，伸手与乔尼握手，乔尼注意到他的中指上戴着一枚银色的戒指。“大概应该叫您杰克逊前辈，从明天开始我将接替前辈的工作。”

乔尼的心里猛然一紧。即使从刚才开始就没有任何的实感，但是当自己的接班人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下岗的事实才真正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特里……对吧？”乔尼在表面上保持着波澜不惊。“这么说，你也是能力者？”

特里伸出手指画了一个圈，乔尼从储物柜里拿出的东西随之自动归类：“只是心灵传动的能力，没有前辈的能力那么神奇。”

至少稳定。乔尼沮丧地意识到，自己刚才跑来跑去干的活还没有特里伸出手指随便一划有用。

“反正不稳定，呆在这个位置上多少也有点名不对位。”乔尼把最后一点东西塞进工具包里。“交给你也算是术业有专攻了。”

“哈哈，说的也是。”特里爽朗地笑了起来。“工作交给适合的人才是好的，不适合的人也不过是在勉强折磨自己，做得也不会有人家那么有质有量。”

乔尼的脚步一顿，忽然感觉一阵火气沿着脊柱爬上了头。

合适的人？勉强？

凭什么他有资格这么评价？

同样获得了上天的馈赠，获得了脱颖而出的随机礼物，为什么这礼物也要有高低贵贱之分？凭什么他可以靠着好运的馈赠轻松得到自己费尽力气才获得的岗位，而自己只能甘愿接受自己所作出的努力全都毫无意义，灰溜溜地卷铺盖走人？

乔尼转过头，跟着特里一起笑了起来：“哈哈哈，是啊，总比勉强自己好。”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前辈肯定能找到更适合自己的工作的。”毫无防备的笑容，单纯得如同从来不清楚自己究竟获得了怎样的幸福，从不知晓自己之外的世界有着怎样的艰难与不幸。“祝前辈前程似锦！”

“借你吉言。”乔尼背起工具包，向特里挥手告别。知道走出休息室他才发现，自己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紧紧咬着牙根，连牙床都已经发酸了。

“更适合自己的工作……”乔尼倒是确实想到了一个可以联系的岗位。

“来杯红茶吗？”凯文将乔尼迎进办公室的时候手中正拿着一个小巧的骨瓷茶杯。“正好我在喝下午茶，茶点什么的也有哦。”

乔尼怀疑地确定了一下现在的时间是不是晚上九点：“呃……谢谢，我吃过晚饭了。”

“来吧，我们坐下来聊。”凯文悠闲地走回桌子的另一头。“确定不来点？拜福来烤的曲奇很香的哦。”

等一下，那个人是全身带毒的对吧？！

乔尼坐到小小的红色椅子上，控制升降杆让自己升到和凯文平视的高度，看到桌子上确实有一盘看上去相当诱人的曲奇。然而在知道这盘曲奇的制作者是个行走的毒王之后，乔尼无论如何都没法说服自己相信这东西不会毒死自己。

凯文毫不在意地拿起一块曲奇丢进嘴里：“放心好啦，保险起见里面加了解毒剂的，某种意义上说这些是回复曲奇哦，像RPG游戏那样的。”

从自己的生活经验来讲，现实中应该不存在这样立竿见影的奇妙解毒剂，然而考虑到自己已经一只脚迈进了非常理的世界，乔尼还是说服自己出于礼貌拿了一块。曲奇吃起来并没有想象中毒物特有的苦涩，反而尝起来有一股非常香醇的黄油味道，混杂着一丝奇异的花香，客观点来讲算是乔尼吃过最好吃的饼干。

然而吃完饼干之后嘴唇麻痹的感觉还是提醒了他这东西绝对不是百分百安全。

“其实，我没想到凯文先生会接受我的申请，毕竟已经过去差不多一个月了。”在今天之前，乔尼实际上一直将断尾犬联盟看作是一场闹剧，没想到的是凯文毫无迟疑地答应了他的活动申请。

“哎呀，不用那么见外，叫我凯文就行了。”凯文放下茶杯，双手交叠放在桌上。“之前就说了嘛，既然有觉悟成为恶党联盟的一员，那有什么需要我们都会尽可能掺一手的。”

“虽然这么说，但是恶党营业什么的……”头脑发热联系了凯文，然而直到这时候乔尼才意识到自己对于成为恶党什么的完全没有想象过。

“不要有压力哦，恶党就要放轻松，想做什么做什么，”凯文随手从旁边拿过一张表格，“而联盟的宗旨就是要提供给所有人一个想做什么做什么的机会。”

“也就是所谓的‘适者生存’是吗？”乔尼接过表格，上面是一份详细的个人安排，从能力测试到训练的正常项目，再到性癖开发和所谓的“破冰银趴”这样离谱的项目一应俱全。“……倒是比想象中的正规。”

“毕竟我们是要把恶党事业做大做强的嘛。”凯文做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虽然目前已经有一些成员正在活动，不过呢，起步阶段当然还是稳扎稳打一些，以高质量的人才为卖点啦。”

……然而并不是那样的组织。

“说起来，既然要以恶党的身份活动，有没有想过给自己选一个什么样的代号？”

乔尼愣了一下：“啊，这个……我想一下……”虽然这么说，但是大脑宕机的情况下他一时半会也没有想到什么合适的代号。

“如果暂时没想到，我有一个想法。”凯文摆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暧昧表情。“不过仅供参考，可能不符合你的喜好，到时候你也可以选一个更好的。”

“不如就叫你，‘小星球’好了。”

“36，37……”

拜福来一手托腮，另一只手里抓着一个文件夹，有些心不在焉地陪乔尼进行深蹲训练。

“……39，40。”乔尼注意到拜福来今天和往常不太一样。“怎么了，尾钩？”

“老大叫你一会单独去研究室找他做能力测试，”拜福来诚恳地建议，“如果我是你，我会带着电击器和防狼喷雾过去。”

乔尼：“……？”

断尾犬联盟的训练室里不仅有给普通种族使用的常规器械，甚至还有给小型种族和大型种族准备的特制器械，就乔尼自己的经验来说，利博拉市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健身房也是屈指可数，更何况这些基本都是以他的收入水平不可能接触到的。

“还有这个，”拜福来将手里的文件夹递给乔尼，“最近一个星期的训练总结，老大让我给你送过来。”

“这也……”乔尼诧异地翻看文件夹里的各项指标，恐怕即使是高级健身房，能够提供这样针对性的素质测试也是屈指可数，即便有也价值不菲。“这里真的是恶党联盟吗？”

拜福来耸耸肩：“老大说的，既然想做就要做得像样一点。虽然我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多钱，以及为什么这么有钱的人会和我们混在一起。”更何况断尾犬联盟的这些设施简直像是一夜之间从地里长出来的一样，即便是有钱人可能都做不到这种程度。“我估计他不会告诉我们，毕竟老大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让别人困惑。”

“那这些费用……”

“算在新人培训专项计划里。”拜福来熟练地介绍组织的条例。“简单来说就是这些花销会暂时由联盟提供，正式开始活动之后依据活动收益每次按比例抽成，直到付清款项为止。利息按月积累，根据资源使用量，利息额也会有所调整。”

“……呃。”乔尼再次刷新了自己的认知。

“我知道，第一次听都是这种反应。”拜福来一脸“习惯了”的表情点点头。“不过你大概很快就能还清了，毕竟不像我是坐办公室的，你的身体素质本来就挺好，训练也没有费太多精力。”

“我只是不太明白，”乔尼越发糊涂，“既然有这种财力，为什么凯文先生要聚集起来这么多完全没有经验的人来培养成恶党？”

“按老大的话讲，就是所谓的养成吧。”拜福来的眼角微微抽搐。“老大在大多数事情上都随心所欲，唯独提到‘平衡’的时候会显得很认真。我想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至少他想要让所有受到不公平对待的能力者有机会获得自我的公平，这也就是他所说的‘适者生存’。”

乔尼还想说什么，拜福来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拜福来看了一眼屏幕上的联系人名字，露出一副同情的样子：“我带着防狼喷雾，要不要给你拿着？”

乔尼跳下椅子，尽力不去在意拜福来随身携带防狼喷雾这种诡异的事实：“不用了，谢谢。”

“哦对了，研究室在出门左转第三间，从洞口跳下去就到了。”

而乔尼已经麻到连这种明显不正常的指路方式都不觉得奇怪

乔尼坐在研究室的沙发上，等着凯文从另一边的准备室里出来。

“稍等……啊，差不多了。”随着凯文的声音，一阵可疑的引擎轰鸣声从里面传来。

……听着好像是电锯。乔尼不安地抬头看看自己掉下来的洞口，开始权衡要不要逃跑。

“久等啦！”凯文一脸轻松地从准备室里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硕大的诡异机器。

好消息，不是电锯。

坏消息，好像是个炮机……

“呃……凯文先生，那个……这个是……”乔尼一脸惊恐地看着凯文在机器末端装上一个几乎和他一样大的假阳具。

“哎呀，不是说过了嘛，叫我凯文就好。或者你也可以像其他那些家伙一样叫我老大？”凯文嬉皮笑脸地扳下开关，一阵轰鸣声过后，机器开始以惊人的恐怖速度前后剧烈打桩。“这就是你的能力测试。”

乔尼相当后悔自己没有接下拜福来的防狼喷雾。

“你看，你可以控制自己的大小，我猜这是和身体的柔韧性正相关的一种能力。”乔尼已经没有精力去理解凯文匪夷所思的脑回路了，他猛地向旁边一窜，没想到沙发上冒出来的铁环快他一步把他扣在了原地。

“No Pain No Gain.”凯文摇摇手指，相当愉悦地把炮机对准了乔尼。“人们常说，极端情况下才能看出来自己的极限，准备好了吗？”

“没有！”乔尼眼睁睁看着凯文伸手来抓自己的裤子，下意识地大吼出声。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就好像气球撒气了一样，凯文瞬间被缩小到只有半个手掌大小，随后从半空中掉到了地毯上。

“啊，我应该庆幸一下自己前几天刚给招待室铺了地毯吗。”沙发下面远远传来了凯文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毫不惊讶。“我觉得到这种程度应该差不多了。”

“呃，头儿？”乔尼也完全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非常抱歉，我以前也没——”

“嗨呀呀，等一下再说，先等我爬上去……”凯文呼哧呼哧地顺着沙发的扶手爬上来，和乔尼大眼瞪小眼。一般来讲只能由凯文俯视乔尼，而今角色互换，看上去甚至有些滑稽。

“呼……比我想象的更难爬一点。”凯文拍拍身上，检查了一遍没有哪里多一个器官或者少一个器官。“还好衣服也一起缩小了。”

“我不知道，之前没有过的……”乔尼支支吾吾地解释，凯文伸出手打断了他：“之前没有过？”

“你好好想想，自己缩小以后是不是跟着衣服一起缩小的？”

如果不是现在手拷在沙发上，乔尼真想给自己的额头上来一巴掌。倒不如说，因为实在是对这种事情过于习以为常，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作用在自身以外的东西上。

“既然这样，不如试试把我再变回去？”凯文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遥控器。“我估计以这个大小，电磁信号是没法传递到你的手铐那里的。”

乔尼第一次尝试主动把其他人变小，自然对于怎么变回去毫无头绪：“我们不能等别人来救我们吗？”

凯文扬了扬下巴，示意乔尼看向面前那个速度快出残影的炮机：“如果你不介意被人看见坐在炮机前双手被铐住的样子的话，大概是可以。”

“……对不起。”在心里默默权衡了一下移民到外星球上的可能性，乔尼认命一般开始努力摸索自己能力的使用方法。

半个小时过后，凯文盘腿坐在扶手上，一只手托腮，默默看着乔尼用力到满脸通红的样子。他好心地提醒：“虽然说这里只有我看得见，而且能看出来你很努力，但是再这么像便秘一样用力搞不好真的会有不妙的东西出来。”

“那我有什么办法！”乔尼咬牙切齿地说。“这种东西我又没有试过，怎么可能说让你变大就变大！”而且任何人面对着一个高速运转的炮机都会压力很大的吧！

话音刚落，凯文整个人像吹胀的气球一样快速膨胀，瞬间恢复到原来的大小。凯文似乎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过程这么快，一下子失去平衡从扶手上向后栽了下去。

“以后这个地毯用旧了，我一定要给裱一个框挂起来，”凯文发闷的声音从沙发后面传来，“用来纪念救命之恩。”

“咔”的一声，铐住乔尼的铁环松开了，乔尼如释重负地从沙发上跳下来，迫不及待地站到远离那台炮机的地方。

“真是的，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做出来这东西的。”凯文走过去关掉炮机，随手推到了一边，完全没看出来他对这东西有说得那么上心。“好啦，回归正题，你的能力不稳定发挥的原因我想我已经猜到了。”

凯文不知道从哪里抓出来一个记事板，随意地坐到沙发上开始写写画画：“你先回忆一下，刚才两次能力生效的时候你是怎么样的状态？”

“呃……情绪激动？”乔尼挠挠头，不太确定地回答。

“嗯哼。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很少在使用能力的时候有明显的情绪起伏吧？”凯文点点头，随手写下来了什么东西。

“工作的时候也不需要什么情绪起伏吧？”乔尼还是没有抓到要点。

“哎呀，你这样也太迟钝了，会被别人当作是故意拖沓故事节奏的哦。”凯文用笔敲了敲写字板。“你对于自己的能力从来没有进行过开发，也没有给予过太多关注，以至于你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能力才不是什么拿在手上就有用的螺丝刀。”

“……螺丝刀？”这都是什么诡异的比喻。

“不是螺丝刀，其实是电钻哟，你要插上电才会好用。”凯文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拿着电钻当螺丝刀用当然会不顺手，而所谓的能源就是强烈的愿望。”

也许是这个比喻实在是太过于抽象，乔尼莫名其妙搞懂了凯文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我的能力之所以不稳定，是因为我在使用能力的时候并不是真正想要让自己变大或者缩小？”

“或者说对于变大或者缩小的愿望不够强烈，”凯文如释重负地点点头，“例行公事可是非常缺乏激情的哟。”

“我还能有啥激情。”乔尼被逗笑了。

“毕竟那不是用来满足欲望的行动，当然不会有激情。”凯文放下写字板，用玩味的眼神看着乔尼。“随心所欲哦，心之所向即是欲，没有欲也就不会有动力。”

“那你说说看，我会有什么欲望？”乔尼想要移开视线，却发现凯文的眼睛出奇地充满魅力，以至于移开视线都变成了一种值得抗拒的事情。是欲，欲望，看向凯文眼睛深处的欲望。

凯文弯起眼角，似乎在嘲笑他的明知故问：“既然已经有答案，那么提出问题就显得相当多余了，不是吗？千万不要说你忘记了哦，不然愿望会很伤心的，你听，它们的哭声已经从你的眼睛里传达给我了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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