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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间的午夜情人,7

[db:作者] 2025-08-10 23:31 5hhhhh 5090 ℃

那堂课,我握着笔的手一直在哆嗦,没办法集中注意力,鼻子贪婪又不留痕迹地吮吸着她身上的香味,伴着阳光一道,那是不属于人间的美好,别人说,我太久没有和女孩子说话了,所以才不论看谁都紧张兮兮的,和随便一个女生说话都会紧张,我承认,这说法确实有道理,但我又能怎么办呢。我时不时地用眼镜下的余光瞟向她的侧脸,完美得像古希腊的雕塑,真的!唉,我矫情又幼稚的文字真是没有办法表述出她百分之一的美貌。但我相信你们的生活里应该都遇到过类似的男孩或女孩,就好像一把精致的钥匙恰好拧开了你那锈迹斑斑的破锁心。

但自卑便是在这美丽的对照下慢慢地从虚无中生根。和她相比,我自己是什么东西呢,不堪且愚蠢,没有一点特长,成绩又差,外貌丑陋,气质猥琐,没刮干净的胡子和坑洼的脸好像都是自卑之墙的红砖,由此我感到痛苦。我这样的人,也配坐在她的身旁么?于是我尽量收回目光,生怕自己的目光会污染了她的眼睛,进而污染了她的灵魂,但,害,那么多空位,她为什么偏偏坐在我的边上呢?至少说明她不讨厌我吧,这是缘分啊……不,高小年,你在想什么呢,这个世界上比你好看的男生,比你优秀的男生,比你有钱的男生多了去了,她凭什么看得上你这个废物啊,凭什么?卧槽你还真的这么狂妄自大,我都为你这自大而感到恶心。想到这里,我实在忍不住而给了自己两个耳光。真的,我是那么的糟糕,相较之下的她,娴静,优雅,肯定不缺追求者吧,呵,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凭什么相信她会在那么多她喜欢的喜欢她的男生里选择我呢,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嘛。她能同我说一句话,已经是我一辈子的幸运了,可不敢再奢望什么,真的。

但一想到她以后也会结婚成家,也会被不知道那个男的摁在床上X,也会生小孩,然后过上日复一日的平庸生活,去菜场买菜,去广场跳舞,我心里便说不出的难过。真的,这个女孩,好像天生就和结婚性爱这些肉体上的行为没关系,好像当我六十岁的时候,她依旧是现在阳光下的样子,一手撑着头,戴着黑色鸭舌帽,白嫩嫩的皮肤和一双精致的盯着讲台的眼。她太干净了,干净到滚滚而来的岁月都会绕着她走。

真的,一遇到这种情况,我的心就绝对无法集中,无数的想象占居了我的脑子,而这些想象又全都让我痛苦,让我意识到自身的可耻与丑陋,于是我安慰自己:不要再把心思放在异性上面了,好好听老师在说些什么,那可不比爱情要高尚得多了吗?我那么难看,没有女生喜欢,但至少我可以好好听讲,多读读书,把自己的的精神境界提高了,不还是一样的吗?

但每当我要以我的独特的思想为傲的时候,我才发现,别的同学一样又更加深刻且独到的思考,我自己那唯一可以骄傲的一点点思考,也被碾碎在地上,化作錾粉,我不得不无数次地意识到并学着接受这个现实:自己只是十四亿人中可有可无的一个什么东西,一个垃圾,一个负担,如果我无了,那会更好。

我又把目光瞥向她的脚,她穿着一双黑色的马丁靴,下身是宽松的黑色长裤,上半身是一件黑色卫衣,卫衣里面是白T恤,T恤里边的内衣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她是哪里人呢?她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啊,唉,不管她是哪里人,她一定拥有过很快乐的童年和愉悦的高中时光,她的脸,单凭她这张有魔力的脸,就可以让所有的人都喜欢她,而我呢,没有一个人喜欢我的。真是太恶心了,我自己都讨厌极了我自己。

我想若是世界就此终结了,或许会更好一些,我抱着她死去,被掩埋在废墟下,被压成一滩烂肉,要知道,这一瞬间的欢愉便可以抵消我一辈子的苦闷。我不能让她走。不能。

下课铃响了,我第一次觉得一个半小时过得那么快。

教室里开始吵起来,书包拉链声,大声交谈声,咳嗽声,喷嚏声,笑声,那些声音与我,好像都隔了一道屏障,朦胧且遥远,简直是梦里的场景。看着身边的她,我的手又开始抖起来,那种紧张,就好像是在游乐园排队坐过山车的那种感觉。

“那个,同学。。”

“嗯?”

“加个微信吧。”我听得出我的声音在颤抖,显得十分滑稽。

“哦,好啊,你扫我吧。”

“嗯。”

“加了,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好备注。”

“我,呃,你就,唔,唔”

“嗯?怎么了?”

“高小年,对,呃,高小年。”

“备注好了,哈哈哈,你的名字真好听。”

卧槽,第一次有人说我名字好听。

“那你呢?”

“我叫张萌萌。”

“嗯,好好好的。”

“那就这样,我还有课,再见啦,小年。”

说完,张萌萌背起书包,像精灵一样,飘走了。那一整天我都感到莫名其妙的快乐,走在路上,不由自主地唱起歌儿来。

3

开学两个星期,张萌萌的钱也花的差不多了,以前没有意识到,没想到钱用得那么快,本来以为这点钱可以用两个月的。呵,不愧是上海。

这天夜里,张萌萌坐在寝室里的书桌前,正为明天的饭钱发愁。她饭卡里已经没钱了。有什么可以快点来钱的方法呢。她想起了小时候经常在路边看到的,哥哥姐姐们举着瓦楞纸板,向过路的行人讨要一点钱,或是为了买食物饱腹,或是为了买车票回家,以前她对这些人只有不屑,不会对这些人再去看第二眼,但现在,她好像懂得了,懂得了他们她们的苦衷和可怜,以及向路人伸手要钱的勇气,若不是不得已,或是危急关头,谁会这么去做呢?金钱,确实是个奇怪的东西,它让内向的人主动向他人搭讪,也让外向的人变得一言不发。明天是周五,下午就没课了,可以试着去这样做一下。希望不要被认识的人给发现了。

张萌萌伸了一个懒腰,胀着的乳房顶着T恤,露出腰部的一圈白肉。周围,祁晓雯在台灯下读一本什么厚书,林灵在看韩剧,蒋子怡洗好了澡,半裸着躺在床上,和他刚认识的男朋友微信聊天,好像只有自己是所有人中最无所事事,最不知所措的那个人。她开始觉得,周围的人,都是那么讨厌,而自己和她们是格格不入的,两个世界的人。林灵,长得难看死了,又黑又矮,妈的成绩还那么好,卷,就知道卷,卷死你丫的;祁晓雯,自以为自己读了很多书,自视甚高,目中无人,好像觉得谁都不如她似的,真讨厌;蒋子怡,凭着家里有钱,和虚长几岁的事实,在寝室里呼风唤雨,俨然把自己当成了领导者,好像我们都要听她的。她们身上无不散发出芳香的臭,那是自己永远无法习惯的别人身体的气味,虽然大家平日里都以姐妹相称。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友谊不过是一块浮于表面的遮羞布,那遮羞布下掩盖着最肮脏和最丑陋的人心人性。为了保持这泡沫般的和平,大家都在演出这幕虚假的戏剧,而自己,迫不得已地,也被推上了自己不愿登临的舞台,同大家维持着虚假的塑料情谊。

高中那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张萌萌不止一次地意识到,虽然到了上海,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并没有将那农村的影子消灭,相反地,在和她人的交往中,她越发意识到自己身上的乡土气,和其中好的那部分,其中糟糕的那部分。她瞥了一眼她身旁的祁晓雯,后者意识到有人在看她,下意识地转过头,用手压着书页,迎向张萌萌的视线,微微笑了一下。张萌萌也笑了,那是疲惫的笑,表演的快乐。

“晓雯,你在看什么书?”

“哦,这个啊,是《罗亭》。”

“没听过,谁写的啊?”

“屠格涅夫。”

“好吧,好看吗?”

“挺好看的啊!”

“装,使劲装吧,妈的,在寝室里还看书,好像就怕别人不知道你喜欢看书一样。好看个锤子,真傻比一个。”张萌萌心里这样想的。想着,她脱掉鞋袜和上衣,拿着换洗衣服,打着光脚去洗澡了。她甚至舍不得买一双拖鞋。祁晓雯见张萌萌没有兴趣,便把书合起来,又翻起那本《尸体变化图鉴》,那是她的性高潮的源泉。

* * *

第二天下午,学校东门外的街道上,张萌萌第一次化了浓妆,木讷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好像自己是一个被世界抛弃的局外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被南来北往的风吹拂着,被东奔西走的人潮推攘着。她骗蒋子怡说今天要和男生去约会,叫她把她的化妆品借她用一下。不这样说,蒋子怡是不会借的,但人家蒋子怡是富二代,估计也不在乎这点化妆品的钱。

“别用太多了,用完了给我放回去,听见了没有哇?”蒋子怡依旧用她那贱兮兮的语调发号施令。

“哼,真讨厌。”张萌萌只好在心里发泄一下,她也讨厌自己的懦弱,自己的太善良。

走过来一个高个子男生,短发,看样子刚刚打完篮球,有点帅。张萌萌微笑着迎上去,

“那个,同学,不好意思,能借我五十块钱么?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她鼓起勇气,撩了一下头发,用可怜的语气说,说的都是实话,但嗓音里藏不住紧张。

那个男生只是摆了摆手,速度丝毫不减,快步从她面前路过了,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张萌萌感到自己收到了羞辱。毕竟以前从来只有她拒绝别人,哪有别人拒绝她呢。羞辱感之后,是对现实的感慨和失落,近乎绝望。

走过来一个老阿姨,拎着菜,摇摇晃晃地行路。

“阿姨,不好意思,能借我五十块钱么?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去。”

阿姨像摆脱一个流浪汉一样,又像教训一条母狗一样,用鄙夷的眼光看了看张萌萌,心里犯嘀咕。张萌萌知道那阿姨大概在想什么,越发地觉得不快了,但她又能怎么办呢?明明自己家里的条件那么差,是什么给了她那种自以为与众不同的神气的呢?也许是这一身好看的皮囊,但皮囊总有死亡的那一天,到那时该怎么办?不,不对,那时候死都死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呢。尸体是不会感到饥饿和孤独的,她开始想象自己变成一具雪白的尸体,躺在手术台上,被几个男人检查,抚摸,玩弄。居然还有点刺激。在法医眼里,尸体是东西,不是一个人——即使她曾经也有七情六欲,也写过诗,也做过爱,也发过呆——当然不应当像对待人一样去尊重,但我现在还活着呢。别想那么多吧。

走来一个穿着白西装的老头儿,手里拿着传单,灰头土脸地看着车水马龙的街。他让张萌萌想起了她家乡的农民。那里的人,也有这样黑黝的皮肤和粗躁的手脚。正当张萌萌想开口的时候,对方却先说话了。

“小美女,你知道苦难的日子何时结束么?”

这一问,着实把张萌萌吓到了。是啊,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结结束呢?若是她这时还在家乡,那么答案很清楚——离开这糟糕的土房子,到上海去的时候。但现在自己已经站在上海的中心,为什么还是快乐不起来呢?这里似乎和当初自己想象力的天堂有着天壤之别,贫穷,饥饿,人际关系网的错综复杂与莫名其妙的痛苦,一切都仿佛鞭子,抽打催促着牲畜加速向前蹦跑,跑到一个谁也没看见过的明天,谁也没看见过的理想未来。于是,她好像懂了,只有在想象里,苦难的日子才会结束,而人间仍旧是当下是充满苦闷的人间。

“害,我连下一顿饭在哪里都不知道,那里会知道苦难的日子何时结束呢?我不想同情他人的苦难,也轮不到我去说同情的话,毕竟自己的琐事就足已经使自己消遣一阵子了。”她这么想着,傻傻第盯着那个白西服的老男人。张萌萌不知道,自己傻傻的样子有多可爱啊。

“小美女,信耶稣吧。”老人递给萌萌一张传单,“他还爱你。”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还爱你”这四个字,张萌萌突然很想哭,她离开家快三个月了,第一次想跑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大吼一声,大哭一场,或者敞开肚子大吃一顿,可是她没有力气,没有私人空间,更没有足够的钱。要是真的有人还爱她,那么她怎么会走到今天这步呢。脑海里爸爸和妈妈的脸向走马灯一样飘过,接着又是那田边的土房子,昏暗的堂屋里板着脸的爷爷和裹了脚的奶奶。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出生在一个愚蠢的家庭,一个粗躁脆弱如土房子的墙壁的乡土家庭。自己没办法回家乡去,也没办法融入这里,于是只好做一个没有了根的浮萍,脱了花梗的蒲公英种子,被时代的大风吹一阵,便飞一阵,至于明天会落在那里,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三个小时过去了,张萌萌差不多摸清了伸手要钱的规律。不要找那些目光坚定快步行走着的人搭话,而要找那些和自己年龄相仿,最好是比自己大一点点的男性,尤其是那些走得很慢,身材微胖,戴着金丝眼镜,留着长发的富二代男学生。那些男生的外貌多半是千奇百怪的丑陋,平时自己连看都不会看他们一眼,属于自己最讨厌的类型,但没办法,为了自己的胃,自己咕咕叫的胃,她可以放弃自己的心,吃饱饭才是硬道理。但又想到那些男生会怎样地意淫自己,又感到浑身起鸡皮疙瘩。有一个男生在给了她一张一百块钱之后,居然说能不能抱一下她。张萌萌微笑着拒绝了,那个男的便闷闷不乐地走开,骂了一句什么话,此刻,张萌萌觉得他给她的钱都是臭的,恨不得发泄似的把那张血红的一百块钱撕掉,摔在他脸上,可自己的理性还是阻止了自己这么做。大概在那些男的眼里,自己和妓院的站街女没有区别了吧。男生下意识地认为,站在街上问行人要钱的女孩,尤其是漂亮的年轻女孩,还化了妆的,一定是脏的。

一直到这时张萌萌才意识到自己的身后是一家情侣主题的快捷酒店,半年多以后,这家快捷酒店会成为祁晓雯人生最后两个月的避风港。但,不,张萌萌自我安慰着,自己还是和那些女的不一样的。虽然她在街上要钱,但至少她没有放弃自己,她明白至少自己是干净的,这就够了,受一点儿他们的视奸也没什么所谓。

突然,她好像看到了高小年。在街道的另一侧,低着头向校门走去,她一下子就认出了他,好像他在人群里会发亮似的,一个背影,一件衣服,都可以宣告他的存在。张萌萌好像触了电一样,慌慌张张地跑到快捷酒店门口的石狮子后边,躲起来,一动不动,忍着呼吸,听着心跳,约莫着高小年差不多走进校门了,自己再出来,看着他远去的越来越小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学生堆里。奇怪。明明只是文学课上见过几次的同学,为什么会这么怕他呢?不,不是怕他,是怕他看见自己在街边做着如此掉价的事儿,从而使得自己在他心里的模样崩塌。她不想让高小年觉得,自己是那种女的,不想让他看不起自己,更不想让他可怜自己。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是爱?说不上。自尊?也不完全,那到底是……

钟楼敲响了四点,张萌萌看着自己黑色的影子被拖的好长好长,就像一个畸形的怪物,时刻不离地跟着自己的脚步,又像一个私人的无底深渊,而自己的那双马丁靴正踏在那黑色深洞的边缘,摇摇欲坠。

4

妈的,这个学校真他妈的吵。昨晚刮大风,今天满地的枯枝败叶,我不知道我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满街满眼的,都是一对对恶心的男女情侣,低俗且油腻,把自己包围在狭隘又贼寄吧幼稚的爱里,目无旁人,听他们说情话,说脏话,尤其是,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那些猥琐的男生身旁,都会有一个可爱又美丽的女孩儿,笑着,幸福地聊着他们的日常生活,充满了空洞的言语和媚俗的语气。我讨厌媚俗,尤其讨厌商品社会中资本带来的油腻的媚俗,但我却无时不刻地想要走进那样一个世界。我真的是一个矛盾的人。我厌恶的同时也是我向往的,因向往不得,而心生厌恶,唉,高小年,你他妈的已经十九岁了啊,我一直以为我才刚满十七。除了一颗愤世嫉俗的心和轻浮浪荡的脑以外,你他妈的什么都没有啊。操。

昨天晚上经过女生宿舍,看到阳台上挂着的内衣和袜子,在风里飘着,飘着,多希望有一阵大风,把那些香气扑鼻的袜子吹落,吹到寝室楼底下排水沟的污水里,然后让我心安理得地捡走。我想,我这个人是看不惯别人好的。这和我的狂妄自大不无关系,我就像是一只屏幕碎了的手机,永远充不满电。可恶。我怎么是这样的一个人呢?真的,满街都是比我优秀的青年,比我有钱的,比我好看的,比我聪明的,比我努力的,那些自信满满的人人人。操,未来是他们的。

昨天的课上又遇到了张萌萌,妈的,她还是一样的可爱,一样的美,没有一点灰尘。为什么,为什么这个龌龊不堪的世界上有这么美丽的人,简直是一桩罪恶。不对,凸显出她的美的,不正是她身边的我的丑陋与脏么。对啊,我加过她微信,但自从第一次上课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了。她当然对我是不感兴趣的,呵呵,第一次的交谈,也是我主动地提出要加她微信,她没有拒绝,多半只是出于礼貌,而这点施舍与我的些微礼貌,更加地凸显出她天使一般的高尚品质。我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敌意。我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通过看她的朋友圈,我更加确信这一点。真的,她的生活很快乐的样子,又有那么多的朋友,那么多的男男女女,围着她转的人,不像我,整日整夜地与懦弱和由懦弱而导致的寂寞作伴。

她为什么不和我说话了呢?不,不和我说话才是正常的啊,我有那么帅吗?没有。那我有很优秀么?也没有。我家里很有钱吗?当然不是。那么,我的思想很深刻?不不不,只是假装深刻的愤世嫉俗与附庸风雅。就一傻比文青,不,连文青都算不上。那么,我什么都没有,她有什么主动和你说话的理由吗?那不就好了,还想,想你吗想。要知道,我可是永远也配不上她的啊,和她聊天的男生女生多了去了。她和他们聊天还来不及呢。找我?可能吗?

虽然这样,明明知道得很清楚,我还是一直矛盾地期待着,期待着有一天她突然给我发一条微信,问我在吗,或者在某一次课上,给我传一张纸条,或是拍拍我的肩膀,拉一拉我的衣袖,一想到这里,我的心就加速,她是那么干净,那么美!

几乎每晚睡觉前,我都会想象,想象自己和她一起逛街,一起吃饭,一起去旅游。如果这是真的那该有多好。但这怎么可能呢。在意识到幻想的不可能性之后现实的落差常常把我击倒,最后的结果是流着泪睡着了,睡着了还不忘把手机握在手里,生怕错过张萌萌给自己发来的微信。

也许,她今天晚上就会给我发微信,和我谈天,约我出去看电影吧。

我想和她一起去深夜的外滩,一起去看大海,和她一起去环游世界,我们会在巴黎日落的街道上手牵着手散步,会在伦敦细雨绵绵的早晨喝咖啡,会在去莫斯科的火车里被暴风雪埋没,会在蒙大拿冬天森林的小木屋里燃起壁炉,会在哈瓦那的老城里找不到去古董店的石子路……这是她的未来,未来故事里的那个女主角就是张萌萌,但那个男主角不可能是我,于是,心里一阵绞痛,好像没有表白就已经失恋。但就算是这样,明知道是这样,我,作为一个懦夫,至少还有白日做梦的权利。

5

那天晚上回到寝室,张萌萌把一个下午的成果摊在桌子上,反反复复地数了几遍,一共是一百八十元整。两百不到。一百冲进饭卡里,省着点还可以吃一个月的,剩下的八十就当生活费吧。唉,不行,这样太慢了,以后学费和住宿费还要我自己付,这样下去怎么付得了呢。她本来想问一问室友的钱是怎么来的,但突然想到,好像她们都不用为自己的生活费担心,蒋子怡是二代,林灵呢,她家怎么说也是个中产吧。那,祁晓雯,她的钱多半也是家里寄过来的。张萌萌第一次感到了自己和别人的距离,虽然我们都读着一样的书,住着一样的寝室,吃一样的饭,睡一样的床,但那是不可见的用金钱划开的界限分明。

“唉,想这么多干什么呢,先去洗澡吧,明天把钱充饭卡里,就能再去食堂了。”

这么想着,她去洗澡了,这卡里的钱还是掉的这么快,洗一个澡差不多花掉了她一块钱,才十分钟而已。洗完澡,再回到座位上来的时候,她摆在桌上的一百八已经不见了。

“卧槽,我钱呢?”

没人回她话。

“喂,我钱呢?”

还是没人回答。祁晓雯不在,多半去图书馆了,林灵戴着耳机听歌,蒋子怡在玩网游。

“蒋子怡,你看到我桌上的钱了吗?”

“妈的,烦不烦啊,没看到,别问了。操。”

张萌萌突然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她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林灵,你拿了我桌上的钱了吗?”

“啊,什么钱啊?”

“就我桌上的啊,刚刚还在的,洗完澡就没了。”她的心里想着,妈的,就你们俩在寝室,不是你们拿的是谁拿的?

“我不到哇?”林灵耳机都没摘。

“唉呀,不就几块钱嘛,有病吧。卧槽,要死了,队友呢,队友快来救一下,啊,卧槽,操操操操,妈的,死了。队友不中用啊。”

“唉子怡你轻点。听歌呢。”

“。。。。。。”

张萌萌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但是她又没有和室友撕破脸的勇气,她知道,她们是不得不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人,于是她又穿上了马丁靴,决定出去散散步。

夜晚的校园很热闹,到处都是成群结队的男女。寝室楼背后的小路上,三对情侣在拥抱亲吻,互相抚摸对方的隐私部位,时不时发出一两句叫唤,那叫声听着真恶心,就像是什么动物发出来的一样。她嫌弃他们,她鄙视他们。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只只有三条腿的流浪狗,一瘸一拐地,蹦跳过水泥地,昏黄的路灯传递着它小而黑的影,那黄狗坐下,打了一个哈欠,盯着张萌萌看了一忽儿,张萌萌心里想着,我自己都吃不饱饭呢,哪有吃的给你呀,去去去,找别人去。外面马路不时有摩托车经过,发动机爆裂的巨响像刀子一样划破宁静的夜,随后的沉寂便变得更加得沉寂。电线杆上贴着一张小广告,写着:XX快捷酒店娱乐中心未成年学生妹24小时服务,2XXX¥/小时。

一个小时那么多钱,张萌萌想,可以吃多少顿食堂啊。

草丛里,张萌萌看到了两个没穿衣服的学生,都是男的,站着,抱在一起,被爱所困的人们真可怜,她心里想着,但她又何尝不羡慕这中生活呢。莫名其妙的,她想到了高小年。“奇怪,怎么会想到他呢?”然后张萌萌幻想自己脱光了衣服,赤裸地站在高小年眼前,让他尽量地审视自己,打量自己,她觉得浑身发热,但却又莫名其妙地快活,她把手伸进了长裤里面,隔着内裤搓揉着自己毛茸茸的发黑的部位,然后,好像戳到了什么开关似的,一阵酥麻感传遍全身,她的腿发软,脸颊滚烫,大腿内侧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股尿意在她的下半身炸裂开来,痛苦羞愧中带着爽快与轻松。晚风吹来,卷起她香气袭人的头发。

“操,水喝多了。”

然后她赶忙跑进了教学楼下的公共厕所,拉开隔间的门,一个反锁,脱下裤子,坐在冰凉的马桶圈上,盯着湿漉漉的内裤,手指慌忙地搓揉那个最敏感的部位,一直到最后一道防线被突破,最后一个阈值被超越,滚烫热浪从两腿间不受神经自主控制地喷发,咚咚跳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妈的,张萌萌,你真恶心,你这么是这种人呢,真的,你真他妈恶心。”

失落地回到寝室,林灵和子怡已经上床了,祁晓雯还没回来,张萌萌知道祁晓雯的钱包就在她书桌的抽屉里,便胆子大起来,悄悄地拉开抽屉,慢慢地取出她的钱包,不动神色顺走了里面的一百八十块钱,装到了自己的口袋里,听着林灵和子怡的呼噜声,她放下心来。

“我这又不是偷,一百八是我一个下午好不容易要来的,现在我从别人那里拿回我失去的钱,不是很正常嘛?虽然这钱不是祁晓雯拿的,但,谁知道呢,也许在我洗澡的时候,祁晓雯偷偷地回来过,顺走了我的钱。她就是这样的人,平时装的很正经,但实际上不是什么好人。”

“是啊,我一下午得来的钱,凭什么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呢?你看,这么我其实是不赚不亏的,一百八还是一百八。要怪,就怪那个把我的钱,不,现在是把晓雯的钱拿走的那个人。要是祁晓雯不服气,她也去拿别人的嘛,很简单的事啊。别人拿了我的东西,我怎么就不能拿别人的东西了?再说,我是真的需要这些钱,没有这些钱,我连饭都吃不起了,但祁晓雯呢,少了这一百八,又不会死。她就当做了一件好事吧,多好啊。”

从那个晚上之后,张萌萌买了一把密码锁,锁上了她自己的抽屉,每当见到祁晓雯,都会自己在心里对自己说,“我又没亏欠她什么,有什么良心不安呢?”但那把锁好像一个伤疤一样,源源不断地隐隐作痛。

从那天以后,张萌萌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她变得闷闷不乐,几乎每晚都一个人到寝室后边黑灯瞎火的小路上去使自己开心,一直到开心后的低沉忧郁攫住了她那不那么干净的灵魂,就这样过了几个星期,天气开始转凉,她又一次看到了那个电线杆上贴的小广告,颜色还是那么鲜艳,数字还是那么有诱惑力,照片里的女孩还是笑着,很快乐的样子。然后,就像一个已经溺水的人,几乎没有挣扎,就接受了死亡的命运,下了决定了。

“就这样吧,明天还有文学课的,早点回寝室睡觉去。”

她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在她的灵魂上砸出一个不深不浅的坑。

6

刚给张萌萌发了微信,约她一起出去转转。妈的,还是忍不住。说真的,微信一发,我就后悔了。一个多小时了,她还没回我。这种等待是最尼玛难受的。

最近她好像精神不太好,声音也怪怪的,好像在躲着什么人,害,管她呢。

张萌萌让我想到了我一个初中同学,唉,那个啥,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就听我讲一讲,发发牢骚吧,我知道我写的东西很无聊,很幼稚,但我会很感谢你的,真的。

我的初中是上海市郊的一所普通中学,就和其他的中学一样的疯狂,和其他中学一样操蛋。傻比的校长和神经病一样的老师,要不是为了那个女孩,我大概早就转学了。

我在初中的时候很安静,不想和别人说话,成绩总是不上不下,说白了,就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班里的大透明。呵,我估摸着那傻逼化学老师大概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整天就会骂学生撕作业,真他妈恶心。我暗恋我们班一个女孩。她是我们班成绩最差,个子最矮的女生,长得还挺可爱。听别人说,她是重度双向情感障碍,好像还有什么重度抑郁来着,还有他妈的好多好多病,这大概是真的,因为夏天的时候,她裸露的手臂上总会露出许多道血红的划痕,她自己切的,冬天她的黑眼圈总是向在眼周围抹了一圈碳似的。她每天还要吃药,动不动发脾气,用刀指着人,和同学吵架,最后除了我之外,没有同学想和她说话了。她的名字叫艾欣,同学给她起了一个外号,叫她爱哭鬼,因为她总是在课上莫名其妙地流眼泪。

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她,体育课上,自由活动的时候,我就悄悄地到她身边,她也一直是一个人,看到我朝她走过去的时候都会微微笑,那笑容是真他妈甜,真他妈好看,尤其是在阳光下(妈的,那时候没手机,没法拍一张照,这是我最后悔的一件事)。然后,我们就一起肩并着肩,绕着操场散步,我吮吸着她身上的香味,听着她冷淡地说着话,聊着天,那些打篮球的男生看着了,总要起哄,说:哎,高小年和爱哭鬼在谈恋爱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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