カイン在陽光照到眼瞼時睜開了雙眼。

紅銅色的髮絲在陽光下顯得更加紅豔，但他卻只注意到玩弄著髮絲的白皙手指。宛如藝術品般的纖長手指重複讓髮束纏繞，鬆開，再次繞上，以不影響到他的距離在空中把玩著。

「オーエン⋯⋯早安。」自己乾啞的聲音突然讓他有點想笑，雖然時間應該已經過了正午，稱不上早，但能一睜眼就看到自己的戀人，沒什麼比這個更幸福的了。

「怎麼一睡醒就在傻笑⋯⋯」オーエン一邊吐槽但並沒有露出嫌惡的表情，只是又碎念了幾句結束夜班為什麼不回床上睡。他們過往討論過這件事幾次，但顯然眼前的都市警察並沒有要聽取自家優秀仿生人的建議，在洗澡睡覺先後順序的選項裡，仍偏執地選擇先睡再洗。

「看到你很開心啊。」カイン略過了戀人的碎唸，勾住了對方的手指輕輕落下一吻。看到オーエン已經不會閃躲他這樣的吻，一邊覺得有些得意，卻又有點想念對方難為情的樣子。

「ラスティカ的維修站下午有茶會，要去嗎？」

「好啊！好久沒跟維修站的大家聊天了，我要去。」カイン笑著起身，湊到對方臉頰邊又親了一口。

オーエン一手按著臉頰撇過頭，那張燦爛又得意的笑容簡直比窗外午後的太陽還要耀眼，讓他無法直視，「要去就快點把自己打理好，我跟他們說一聲。」

「嗯。」

看著那道紅髮身影走進臥室，オーエン緩了緩被突擊的心情，有些不情願地和腦中的意識辯解了一陣，最後仍是敵不過心底浮現的那股情感，習慣不了對方動作間傳來濃烈的愛意，只能任胸前的百合悄悄綻放光芒。

◆

好友間的話題總是沒有方向和主題，回過神時クロエ正雙眼閃耀著興奮的光芒，興致高昂地問起兩人是誰先喜歡上對方的。

變成話題當事人的兩人彼此對看了一眼，一時不知該怎麼回應。原本悠閒的茶會突然出現真心話大冒險環節，オーエン雖然有些抗拒，但看到クロエ宛如小動物般期待的眼神他竟拒絕不了。

見身旁的人沒有馬上拒絕回答，カイン揚起嘴角率先開口，「我的話，大概是一起開始睡覺之後。」

「一起睡覺？！」クロエ張大眼睛雙手掩唇，驚訝的模樣從雙眼中一覽無遺，指縫間可以窺見上揚的嘴角正在期待後續。

「嗯。之前我有來問過仿生人失眠症的事吧，一開始是オーエン睡不著來房間找我，當晚只是哄他睡覺，後來不知不覺就變成幾乎每天都一起睡。」他瞧了身旁的人一眼，難得看到對方有些坐立難安的模樣，他笑著繼續說，「後來就突然意識到我可能已經喜歡上這個人了。」

オーエン知道如果直接問對方，カイン肯定也會毫無保留地告訴他，但他只是沒預料到會在這個場合聽到答案。臉頰和耳根無法克制地發紅，他有些惱怒，卻怎麼樣都沒辦法壓抑內心翻騰的情感，控制不了皮膚上洩漏的秘密。

「那オーエン呢？」クロエ雙手手肘撐在桌子上，上半身卻不斷往オーエン的方向前傾，全身都在告訴桌子對面的人自己現在有多期待他的答案。

「為什麼我非得回答⋯⋯」オーエン試圖用喝茶掩飾自己的焦躁，帶著花香的紅茶在舌尖前散發香氣，稍微緩和了他內心的慌亂。

身邊的紅髮都市警察顯然沒有要替他解圍。カイン一手撐著下巴用著興味盎然的表情湊了過來，另一手則悄悄抽走了他手上的湯匙，無聲地放到了蛋糕盤邊，自然地握住了他的手。「我都講了你也快說嘛，我也想知道。」

被兩道熱烈的視線注視，オーエン完全無處可躲。在一旁默默微笑喝著茶微笑的ラスティカ看起來也不會救他，他望向杯子裡的紅茶，連水面上的倒影都能看到自己羞赧又焦躁的窘境。

他輕輕將杯子放下，開始在腦裡搜尋紀錄，回想起自己答應和カイン交往時雖然還帶著疑惑，但那時他確實也做了戀人才會做的事，主動吻了對方，代表自己確實是⋯⋯已經喜歡上他了。但要說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カイン的⋯⋯

沉默在眾人期盼的眼神中似乎開始有了重量，甚至開始能夠讓空氣凝結。就在クロエ在想是不是太為難對方，要不要找別的話題帶過時，オーエン卻開了口。

「不知道⋯⋯」

「嗯？」

クロエ和カイン兩人同時又湊了過來，被兩道紅色的身影包圍，オーエン不自覺往後縮了一點，低聲繼續碎唸，「又不知道你們說的喜歡的定義是什麼，根本不知道要怎麼找時間點⋯⋯」

「嗯⋯想到對方百合就會發光的時候呢？」クロエ歪著頭思考。

「情緒激動的時候也會發光，不算。」

「那⋯想要有更多接觸的時候？」カイン一臉期待地等著答案。

「住在一起要怎麼不接觸？」オーエン皺著眉斜睨了對方一眼，後者乾笑了幾聲最後只能抓抓臉退開，繼續思考是否能有更完整的定義方法。

「但確實⋯⋯」オーエン低著頭，好像這樣子講話就能夠隱藏更多情緒，「在某次坐你的車回家之後就在期待被你觸碰⋯⋯」

クロエ紅著臉悄悄將手摀上嘴巴，身旁的ラスティカ加深了臉上的笑意，視線卻放在身旁的紅髮仿生人身上。

オーエン看了對面的兩人一眼，而後將視線轉向一旁的紅髮青年，對方竟也同樣紅了臉，害羞的反應和自己一樣，讓他有點開心又有點難為情。明明腦中應該要有全世界所有的資訊，他卻找不出一個能夠更從容面對眼前狀況的方法。

只見身旁紅著臉的傢伙突然低頭說你鞋帶掉了，下一秒便彎身到桌底下，只看得見紅色的後腦勺和些微泛紅的耳根。

「哈？我的鞋子根本沒有鞋帶，你在⋯⋯」

「那你下來看看。」

オーエン皺著眉頭跟著湊到桌子下，視線還在確認自己的腳和對方的手，身旁的人卻在下一秒把身子靠了過來，在對方的唇貼上來之前オーエン即時伸手擋了下來。

「你是笨蛋嗎？！」オーエン感覺自己的臉更燙了，卻只能壓抑著聲音小聲唸對方。

「我現在就想吻你嘛，不行？」

只見オーエン像是炸毛的貓咪散發出無聲的威嚇，但臉上很快地再次出現了難為情的表情，最後用手指在自己的唇上點了一下，低聲開口：「⋯⋯回去再說。」

オーエン的手指悄悄地按上了他的嘴唇，カイン這才意識到自己被預支了半個吻。「那回去你會給我那個問題的答案嗎？」

沒想到對方會繼續追問，他糾結了一會，抿著唇點了點頭。

カイン不確定自己臉上有沒有洩露出得意的神情，他只是勾住對方的手指，將唇貼在オーエン彎起的指節上悄聲低語，「約好囉。」

兩人有默契地同時起身，臉上的紅潮尚未退去，誰也沒開口說話。クロエ只是將蛋糕推到兩人面前，熱心介紹這是オーエン愛店最近出的新口味，話題在蛋糕香甜的味道中平安落下句點。

◆

初夏前的晚風還帶著一些寒氣，悄悄吞噬衣服沒有覆蓋到的皮膚上的熱度。

カイン自安全帽耳機聽到オーエン難得地在碎唸，抱怨稍早在桌底下的騷動，就算用再小聲的音量說話對放生人來說都是徒勞，クロエ肯定是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才趕緊換話題。

飛行機車的騎士只是笑著說頭一次聽到他開口聊這個，實在難以按捺心中的情緒，這不能怪他。後方的人兒深知那是什麼心情，他無法反駁，只能繫緊環在對方腰上的手表示抗議。

オーエン本以為回到家後カイン就會馬上追問，然而事情卻不然，カイン表現得彷彿他們下午沒經歷過那段真心話的時光，彷彿桌底下的事情也不曾發生。

他坐在沙發上，時而盯著自己的腳尖，時而用視線尋找那個紅色的身影。只有自己一個人在焦躁的情形發酵出了憤怒，他惱怒地直接叫對方過來坐好。在側邊的沙發因カイン的重量下陷的同時，對方的手也自後方摟了上來。

オーエン無處安放的情緒似乎完全沒有影響到那個把整個身子貼上來的人，反倒是自己才剛對上那雙金色的眼眸，心底靜靜翻騰的某個情感便混進了一團混亂中的腦袋瓜，將憤怒的情緒悄悄溶解。

「怎麼樣？找到答案了嗎？」カイン將環在對方腰上的手順著オーエン的腰側來回輕撫，但就算オーエン沒開口，他大概也能從對方臉上糾結的表情得到目前的結論，於是他開口：「沒關係，我可以等。」

他以為今天會就這麼結束，待哪天兩人再提起此事的時候才會得到答案，沒想到オーエン在他打算鬆開手臂前就給出了回應。

「你說要帶我回家，會摸我的頭⋯⋯我睡不著的時候會抱著我睡⋯⋯」句子斷斷續續，甚至前後有些不連貫，但光是要給出這些內容大概已經讓懷裡的人費盡了心思，カイン猜想オーエン在說話的同時腦中或許也正在讀取那段記憶吧，那些——他愛上他的時刻。

想著想著，臉不自覺跟著紅了起來。

「後來看到蜂蜜就會想到你⋯看到早上的陽光會想到你。看到夏天的花朵也會想到你⋯⋯」オーエン覺得自己已經完全沒辦法控制心底宛如潮水般漲得滿滿的[[rb:情感 > 喜歡]]，胸前的百合散發出強烈的白色光芒，臉上的熱度也不斷上升，明知道沒有任何作用，他仍不自覺抓緊了胸口前的布料，試圖替自己掩飾害臊。

發現摟著他的人沒有回應，他抬眼看了對方一眼，「你那是什麼表情⋯⋯」

カイン的臉上掛著笑容，帶著一點得意，但臉頰卻紅得像喝了三瓶伏特加，樣子有點滑稽，卻故做鎮定地繼續追問。「還有呢？」

オーエン很意外自己竟真的繼續說了。但錯過這個時機，他很清楚同樣的話他絕對不會再說第二次。「看到戀人們牽手的時候⋯⋯」

——會想到你的溫度。

カイン佔據了他整個視線，熟悉的唇瓣在自己話語結束、尚未闔嘴的那個瞬間湊了上來，他感覺到對方的手撫著他的臉，手臂靠在自己胸上，讓重量驅動彼此緊貼的身體一起傾倒。

「在看到你因為甜點露出幸福笑容的時候，就很想讓你一直幸福下去。」カイン拋出一個句子後再次吻了上來，吮吻了一陣後他繼續說，「因為吃不到甜點不滿的表情好可愛讓人好想咬一口。雖然偶爾不太受控制還有些壞心，但有時候卻又乖巧聽話的樣子也好可愛。」可愛到幾乎能用狡猾來形容。

「你幹麻、突然！」他伸手摀住了對方的嘴。オーエン覺得自己心底的情緒已經滿到不能再滿出來了，他不想直白地承認，但他確實會因為面前這個人，因為喜歡眼前這個狡猾的男人而沒辦法控制自己。

「在維修站講這麼多的話你會逃跑吧，」カイン親吻對方的掌心後拉開了オーエン的手，腦中浮現了オーエン起身就跑的畫面不禁一笑，「而且我怕我講一講就忍不住想親你。」

カイン的親吻攻勢會在句子結束後馬上動作，オーエン又被吻了一陣後找到空檔才張口抗議，「還不是在桌子下面差點就！」

「沒想到你會真的說嘛，」他像是預告似地舔了一口對方的嘴唇，突然低聲在對方耳邊說了句「我好開心」後便繼續進攻，沒有酒精的催化，親吻魔的攻勢多了幾分策略和技巧，讓オーエン完全招架不住。

嘴上完全贏不了對方，オーエン用手指將對方所有的頭髮往後梳，這才終於讓カイン暫時拉開一點距離。他擦了擦嘴角邊來不及阻止溢出的口水小聲地抱怨到底是要親到什麼時候。

「不繼續⋯⋯嗎⋯⋯」オーエン的聲音越來越小，但カイン還是聽到了藏在害羞裡的問句。

「被發現了啊。」

「你的溫度都這麼高了，還有這裡，以為沒碰到我就不會發覺嗎？」オーエン將膝蓋輕輕抵上了カイン雙腿中間的器官，看到對方反射性地收了一下腿。

「你真的是⋯⋯」カイン再次吻上對方被親到有些紅腫的唇，他拉著オーエン的手掌放到雙腿間最灼熱的位置上。

「好硬⋯⋯」オーエン覺得自己的臉簡直燙到要燒起來，卻只是用手也摸了摸カイン的臉頰，放任對方毫不掩飾的慾望慢慢將他吞噬。

「交往前有一晚我夢到你坐在我身上，一直吻我卻不讓我發問，還開始脫我和你自己的衣服，直到你要把內褲脫掉的時候我才驚醒。那時候我才意識到原來已經喜歡上你了，而且，還很想要你⋯⋯」カイン的眼神露骨地散發性慾的渴求，同時用下半身磨蹭著對方的手掌。「但現在回想起來，那說不定是預知夢呢，後來你確實做了類似的事。」

オーエン真的覺得對方太狡猾了，超乎他意料外的可惡，可惡到他甚至沒辦法阻止自己的身體跟著興奮，只能皺眉抱怨要カイン話少一點，將身體迎上去。

不在行程裡的午茶、始料未及的告白，以及這意料外的熱度。

他們在那一刻拋下所有的束縛，讓彼此的熱度融進對方的身體，直至心靈完全被填滿，誰先愛上誰已再也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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