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播知识的精灵，你加入了这永恒存在的不可言喻的队列，历史将会铭记你的贡献。你的意识永存，化作知识的种子，洒落世界的四方。”

————大贤者

书香满溢而出。

金合欢木制的书柜密密麻麻，沿着入口前台左右，呈现树形结构，划分为各个大领域里的小领域而存储。

斑驳的柱墩，不满伤痕的拱券，蜡黄的琉璃，无不诉说着岁月留下的痕迹。

神圣卡雷尔学院的图书馆就是爱丽丝城的中央资料馆，仅开放公民可涉及的区域。

而上方属于学者的区域，需要成年且必须持有大学馆身份的精灵才能进入——这并非是知识垄断，而是过于专业的资料没有让普通公民阅读的意义。

若普通公民强行阅读，只会徒增混乱与不解——她们会坏掉的。

每年会有专门的学者审核这些书籍……是否已可以让大众理解。只有大众能理解的书记，才会下放。

这不是一处简单的图书馆，任何公民能探索到关于精灵起源的资料，任何精灵都能读取关于宇宙的研究。

爱学习的孩子不一定十分爱资料馆里存放的波澜壮阔的史诗——她们更喜欢看课本与辅导书——主次矛盾很清晰，升学是第一要义，查阅书籍是消遣。

但是爱冒险、爱探索的孩子却十分喜欢图书馆。

捕风捉影、追逐神迹、寻找都市传说。由蛛丝马迹到现实冒险，是她们的最爱。哪怕这一切是书籍里虚构的。

“安冬妮娜，快来看这本书——”

“什么什么？”

精灵耳微微抖动，调整了方向，听到赛琳娜的小声呼唤，安冬妮娜溜车般滑向她，她手里还抱着一本书。

“你看，这本《机器人设计指南》里的【“爱丽丝构型”机器人结构】，与你手里拿着的《精神阶段精灵医疗指南》里的【“精神阶段”精灵的身体结构】。是不是很相似呢？”

赛琳娜翻开两本书签夹到的页面。

图案的印刷质量有所差别，《机器人设计指南》明显老旧很多，《精神阶段精灵医疗指南》则是新编的。

但是最为出奇的是，机器人的结构和“精神阶段”精灵的身体结构，竟然极其相似。

成年精灵的每一个部位都能对应上机器人由机械、电子构成的零件。只是说法完全不同——一个是医学术语，一个是工程制造术语。

“还真是哎……”

“可是，老师不是说过，我们是‘变态发育’的生物么？为什么，我们变态发育之后，会变得和机器人如此相似呢？”

“在我们的文化里，机器人可以被认为是有灵魂的，可能是因为她们的结构参考了我们精灵的结构，而人工智能是一种神经网络，参考了我们的‘意识’呢？”

“然而我们的‘生命阶段’，和‘精神阶段’，完全具有不一样的身体结构。甚至生病进去的医院，都是完全不同的。这不是太可疑了吗？我们是同一物种，同样都是生命，为什么医疗技术不能共通？”

“听说有个都市恐怖传闻——大人们都是机器人呢。她们有童年时光，看着也是活生生的，如果她们是机器人，是怎么创造的呢？可我们大部分精灵，没有见过其他种族……”

“这我不清楚了……我们要慢慢寻找，说不定能发现答案呢！”

十五岁的两位精灵小孩，是学校里《超现实事件部》的部员，她们在寻找，她们赖以生存的秘境的秘密与隐藏在深处不和谐的瑕疵。

安冬妮娜指着另一本《大贤者传》，让赛琳娜注意这段文字。

大贤者晓喻：“精灵的生命极其脆弱，不在其韧性，而在其长度。精灵的意识极其顽强，远超肉体所及。是故，精灵的肉身死亡后，将其意识剥离，送达新生的躯壳。躯壳不再有新陈代谢，只是维护生活运动的工具。因此，精灵的意识便可长久停留在这个宇宙…………直到…………崩溃、灭亡。”

“根据大贤者的说法，我们的成年仪式便是第一次死亡，是肉身的死亡。‘精神阶段’的精灵，至少不是完整的生物，甚至可能不是生物……”

“难道说妈妈们都是！？她们意识驱动的“傀儡”吗？”

赛琳娜略微推算，觉得有点惊讶。

“不知道呢……大人们对她们存在的本质，讳莫如深——至少在我们面前是这样的。”

安冬妮娜摇摇头，继续翻阅书籍。

《精神阶段精灵医疗指南》中指出：

生命精灵的皮肤天生富含硅，是半透明的保护膜，其覆盖大量金属构成的生物电传感末梢。

凋零之后，生命精灵的皮肤迅速流失有机物——成为精神阶段精灵的体表覆膜的基材。

需要注意的是，精神阶段精灵的体表覆膜可以在工厂重制，因为在应用之初，便以模块的形式分崩离析。因此，尺寸得以控制，生产变得容易。

“说的好像我们的母亲是画皮怪，真是吓人呢。”

赛琳娜，想了想，指着《精神阶段精灵医疗指南》的这段话：

精神阶段精灵的肌肉更加依赖电信号与控制信号，并且需要加入大量的链接组件，例如螺丝、铆钉、三角连接件和牵引线，进行固定。

这种肌肉只能通过工厂生产，而且不能与生命阶段的精灵共通。

但是，这样的肌肉可以用作生命精灵的局部义体，因为它们所需要的信号是一致的。只是能源的供应不同，需要考虑转化。

精神阶段的精灵的骨架，可以比生命阶段的精灵更加轻巧，它加入了大量的碳纤维，表面附着大量的硅，有效平滑骨架，防止气孔疏松，同时避免了肌肉组织与骨架的过度粘连，更容易分部治疗。

“你看，精神阶段精灵的骨架、肌肉，与“爱丽丝构型”的机器人，如出一辙。”

“可是我们还没见过‘机器人’这一存在，无法拿‘机器人’和‘精神阶段’的精灵比较。”

“据说它们是人类创造的产物——可是，我们不是人类的后代。整个历史书上就没有这样的记载。”

两位精灵开动自己的脑瓜子，查询可以串联线索的文字。

“不一定，你看这段文字描述——”

“‘爱丽丝构型’并非人类设计的产物，而是高度智能，极其聪明的人工智能为自己设计的高性能机体。这样的机器人身体，只供给先进的AI使用。人类研发的机器人，无法做到如此大的自由度，无法接收如此贵重的成本————因为在人类的观念里，机器人没有生命，只是奴役的工具。即使花了数百年的时间改观，人类依旧对高级AI驱动的机器人感到害怕。而高级AI，又随着一场莫名其妙的攻击，炸毁了高级AI自身搭设的服务器据点，消失在历史里，不再出现。主流认为是被人类摧毁了，也有观点认为她们借助爆炸转移到庞大的互联网藏起来了……也可能是对人类失去了兴趣，选择消失。总之，‘爱丽丝构型’成为了不再出现的历史机体。”

“我们对人类不感兴趣……躲在秘境里————而高级AI在某个时间点之后突然消失在人类的视野里了…………”

“大贤者一手繁衍我们，并且从外部搬运了大量设备构筑我们的秘境。我们历史最早时间与高级AI消失的时间段重合……”

“说明……”

她们想到了一个可能，异口同声：“大贤者夺走了高级AI的技术，用来承载我们的灵魂？”

“而我们的成年，是肉身凋零……”

“再使用类似高级AI的‘爱丽丝构造’的躯体，继续苟活我们的‘意识’……”

“所以我们是这么血腥的生物吗……夺取技术，制造躯壳”

她们得出一个猜想。

“如果……猜想成立的话……我们长大后，难逃一死……毕竟取代我们的是机器……只有‘意识’流传下来……关于‘意识’的描述，远非我们能接触”

“说实话我真得超级怀疑……成年死亡复活……与我们学到的生物学知识相违背……只有我们能做到……这太古怪了……”

“而且说是‘变态发育’，其他动物的变态发育，几乎完全改变外形。不像我们，看不出什么差别，却老说自己变了……”

两只精灵逐渐深入，思考其中的可能。

“看样子，我们部门有必要目睹一下，这个变化的过程。或许能有惊天发现。”

安冬妮娜的眼神犀利起来。

“精灵从“生命阶段”变为“精神阶段”，必须经过的是…………丧葬处理场？这个事情难道我们要去丧葬处理场寻找吗？未免有点太可怕了？我们《超现实事件部》有很多小孩子……”

赛琳娜有点担忧，她倒是不怕，然而作为兴趣部门里的“妈妈”角色，她认为一些低年级的孩子可能受不住这个冲击。

“怕什么，如果她们是机器构成的傀儡，那她们就是唯物主义的灵魂。生命精灵免疫无线电伤害。没有物理接触，她们能伤我们生物分毫？”

安冬妮娜一脸硬气，她一直胆子很大。

“可不能全部精力去吧，这太招摇……”

“对，需要一份名单，我们不能让鼻涕虫也跟着进去。”

部长安冬妮娜发表工作指示。

“嗯……行。我来准备……”

副部长赛琳娜的职责当然是给部长分担细节工作。

“等一下。”

安冬妮娜挠着下巴，思考一会。

“就我们去吧。精灵太多反而更危险。”

“精灵数太少，我怕打不过……”

赛琳娜一脸担忧。

“放心吧，我的赛琳娜。我们的战斗能力全校一流。我们对付大人，打不过还能逃。”

安冬妮娜挺直彼此的腰板，示意放心。

“好吧……我们需要等待一番了，最近医院的临终关怀科门可罗雀。”

“嗯。等有生命精灵逝去，丧葬处理场开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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