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云萝，你已经输了一局，剩下的九轮，还要赌下去吗？”

“我相信，会有人爱我的灵魂胜过我身体的，所以，总会有人选择为了我的灵魂而放弃我的身体的，何况，只有短短三十年。”

“可是你应该知道输了代价。”

“那，我的灵魂也没了存在的意义，你不动手，我也会自己毁掉。”

“有一天，你会为这句话后悔。知道吗，从那个人来找我求不死药的时候起，我就不相信所谓的爱情了。”

“这句话我要送给你，西王母。斩了我吧，送我上路。”

咔嚓！

第一幕 旧梦

1 Carol

“Carol，You're so amazing!”

Hasan压在我的身上，一只手抓住我的奶子，另一只手捏住我的脚踝，有着浓密胡茬的下巴刮在我的脸蛋上，那根硕大的东西把我撑得很胀很满。每次的进出，我都放肆的呻吟——我知道Fania就在隔壁，而且我猜她听得到，或许她正在靠着墙自渎。

Fania是我的闺蜜，也是Hasan的第一个妻子。但是，她，我和Hasan三人一起在床上交欢的时候甚至比她自己陪Hasan做爱的时候都要多得多，甚至，我单独和Hasan上床的次数都比Fania和Hasan来得多。

没办法，谁都说我和Hasan会是最般配的一对，不管是颜值、身材、歌喉、爱好，还是西洋棋的技艺。

况且，六年前，Hasan原本是先向我求婚的，只是，那时我让他做了一道选择题。

“现在结婚，但是30年之内不能和我上床，或者现在咱们就上床，但是6年以后再结婚，选一个。”

当然，他诧异的问了为什么。

其实我也不知道，或许我该问那个在我15岁时莫名其妙出现在我身边的吉普赛女人，那个语无伦次地对我说出那个诅咒的疯女人。

“你和你的真爱，只会有两种结局，三十年的灵魂伴侣，或者六年的床第交欢。你要记得，你要记得……”

所以，我不敢，我爱Hasan，爱到可以牺牲一些东西换取和他多相处的机会，但是，我怕Hasan忍不住——毕竟30年后，我和他都老了，这青春的胴体，也只会变成鸡皮鹤发。

所以，如果他想要我的身体，至少，要等到我验证这个诅咒不存在。

Hasan第一次插进我身体的时候，我们就把婚期定在了六年之后。

很好的安排，这不影响什么，不是吗？

不影响我们在一起，不影响我们做爱，甚至不影响我给Hasan生孩子。

当然，对那个诅咒我还是有点小小的担心，虽然Hasan觉得我是在杞人忧天。但是，我还是怕有万一，怕孩子会失去妈妈。

还好，有Fania在。

我的好朋友Fania，有着美丽的薄嘴唇和忧郁眼神的Fania。

我当然知道Fania也爱Hasan，但是因为她卵巢的问题，她是没办法当妈妈的。

而真主是允许他的信徒Hasan娶四个妻子的，只要他对她们公平。

我的卵子，Hasan的精子，Fania的子宫。

用Hasan的话说，感谢安拉，这不是最好的安排吗？虽然我出生于基督教家庭，可那又怎么样？

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们在一起，为了Hasan，我可以改变我自己。

六年，我们三个有了一对可爱的儿女。我的身体青春娇艳一如往昔，Fania变得有些发福，但是，却多了成熟女人独特的美。

真好。

今天是基督徒的复活节，而明天，我们和Hasan的婚姻也要真正开始了。

我把蜜月地选在了斯里兰卡，早就想去看看这个神秘的古国了。

——去他的诅咒吧，吉普赛疯女人。

我一下子翻过身，骑坐在了Hasan身上，双手抓住了他厚实的肩膀，开始剧烈地套动。

我要他看着我的脸，我更怕他抽身而出。

这次我要他在里面射出来，这次我要自己为他怀孕。

我把长头发甩到身后，我的奶子开始上下颠动，我穿了蓝宝石脐环的小腹激烈地舒张。

Hasan的眼睛睁得很大，他喘着粗气，毛茸茸的胸膛剧烈地起伏。

还有，他硬得像一根烧红的铁棒。

“Carol，Carol，Carol……”他扶住了我的腰，一下子顶到了我的最深处。

他爆炸了，我爆炸了。

我似乎听到还有什么也爆炸了。

巨大的气浪把房间的落地窗掀飞了，我本能地伏在了Hasan的身上。

——好疼，脖子受伤了吗？

——还有什么东西从我的腰际进到我身体里了？

——什么东西从我身体里流出来了？

——Hasan，你没事吧？还有Fania,孩子们……

“Carol，Carol！”焦急而绝望的男人呼唤声。

——是Hasan在叫我吗？可是……

我觉得身体越来越轻了。

——好舒服……

——那道光……是什么？

2 云萝

“后来怎么样？ 那次恐袭里，Hasan和孩子们都没事吧？”我挣扎着抬起头，看面前走进来的女人——她有着可爱的圆脸蛋，一袭白衣，身条高挑且匀称，漂亮的薄嘴唇，眉目如画，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却又莫名的带了三分迷离。

“对，最后关头，你用身体护住了Hasan，他没事，而自杀爆炸的气浪没有伤到孩子们所在的房间。”她低头看向我，“当然，你就回到这里了。”

她指了指锁住我腰肢的铁链。

“再后来呢？”我歪着头，把眉毛扬起来。

“弟弟跟着Hasan经商，但是很不幸，在下一次的石油危机里，家族生意被他搞坏了，Hasan也因为心脏病突发去世了。所幸，走的时候，在普林斯顿做量子物理研究的姐姐回到了Hasan身边。然后，我作为Fania，在独自旅行的时候，死于另外一场自杀式恐怖爆炸袭击……和你一样，被横飞的弹片割开了脖子。”她扬起修长的颈，用纤长的手指在血管上比量了一下，“在那边，是三十年，换在这里的时间是多久，我都记不得了。Carol，不，这一世过去了，Carol这个名字也已经作废了……我的公主。”

“辛苦你了，樊英妹妹……我在这水牢里，也只浸了有一个月罢了。”我稍微活动了一下被铁链束缚的双手，“还有，说过了，咱们是姐妹，不要再叫我公主了，叫我的名字就好。”

“好吧，云萝姐姐。”樊英朝我眨眨眼睛，“九世的赌约过了八世，还有最后一次机会，我们要准备再出发了。”

“我累了，下一世也是一样，所以不想去了，”我苦笑，“樊英妹妹，我已和西王母说了，最后一世，我放弃了。我在这里也只是等你回来，听一听他们的消息，然后，和你告个别。”

“不再试一次了？”樊英皱起可爱的眉毛，表情似乎有些焦急，“你明明还有一次机会的。”

“直接亮出云萝公主的身份作为仙女下凡也好，做女皇帝也好，喝了孟婆汤转世也好，甚至投胎到异国也好……过去，现在，未来，都去过了。其实西王母说得对，从那个叫安大业的书生开始就注定了——三十年的棋酒之友，还是六年的枕席之欢，在这个赌局下，人心没什么两样。”我苦笑，轻轻一抖，身上有着西王母符印的铁链便松脱，“喏，缚仙索开了，看来来斩我的人已经在路上了，愿赌服输……只是，一直辛苦你陪我轮回。等我死了，至少你能做想做的事情了。”

“想做的事情吗？”樊英的眼圈一下子有点发红，重重地抽了抽鼻子，“也好。”

她说着，肩膀轻轻一抖，素白色的长衫便滑落下去，里面，是宝蓝色的肚兜。

“姐姐，那就再要樊英一次，好吗？就像上一世里，咱们一起和Hasan做爱时你要我那样。”她走到我身边，轻轻把我的耳垂含在嘴里。

我没说话。

——还有什么可说的？即便是长生不老的我，此刻也快要到尽头了。

樊英的唇很热，舌头也很软。她的指甲把我的皮肤抓破了。

我用口含住她的奶子吸吮，我用手指探入她的蜜穴，我感觉她在颤抖。

“知道吗，姐姐，樊英最喜欢……陪着你……甚至替你……生产……樊英特别喜欢……你做女王的那一世……城破的时候，你和那群面首交欢，让樊英……褪了衣服在你们面前自渎，然后，亲兵快开始斩杀面首，你也在我面前自渎，再让亲兵在我面前斩了你……你知吗？樊英好想……再看一次。”

“好……依你……依你……”

——妹妹，对不起，我太任性，今天什么都依你。

——还有，从今以后，过自己的生活吧。

……

天兵天将进来的时候，我们还赤裸着缠在一起没有分开。

但是，时辰终归到了。

“云萝公主，奉西王母法旨……”

我堵住了擒住我一条臂膀的那天将的嘴没让他说下去，那么多废话作什么？

“我的身子给你一次，斩我之前，让我自渎一次，这买卖怎么样？”我问他，看着其余的天将把樊英押到旁边。

他没说话，他的身体比他的嘴诚实多了。

他让我对着樊英跪下，然后直接从后面肏进我的身体。

——樊英那丫头在干什么，似乎在哭，又似乎在笑。

她的手在股间舞蹈，她在自渎。

她望着我，唇间，似乎在说什么？

“姐姐，樊英不能陪在你身边了，原谅我。”

“傻瓜，做你自己。”我双手抓着地，也用唇语对她说。

她看着我，点了点头，而这时，我体内插着的那根东西喷射了。

于是，我也开始自渎，在樊英的眼底。

樊英的自渎也在加快，她的眼睛湿润如水。

“斩了我吧，斩了我，现在……”临近高潮的时候，我呼唤。

我想这一切都让她看见。

——算作报答吗？我也不知道。

可是，为什么她背后也有个举起钢刀的人？

——我和西王母的赌注里没有樊英的事情啊？

“云萝公主，奉西王母法旨，送你九转人间！”

钢刀挥下，冰凌过顶。

我感觉我的头飞起来，而神智似乎有短短的一瞬停留。

而在那一瞬，我看到樊英的头，也在同一时间落下来。

“姐姐，对不起，樊英用自己魂飞魄散，向西王母换了你最后一场赌局的机会，记得要珍惜，还有，忘了我。”

樊英的元神朝我笑，渐渐变得透明，然后就这么在我眼前消失了。

我一下子不知所措，只是呆呆地看着地上我和樊英的无头尸体，然后，忽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吸力把我向下猛拽。

我感觉胸间憋闷，好想大哭，于是我张大嘴，用尽了我可以用的所有气力。

“哇……！”

“真好，这女娃哭的真响亮呢！”

第二幕 心魔

1 泪

——又做那个奇怪的梦了，真烦。好在，今天以后就不用再烦了。

——因为今天我就要去死了。

我在海浪声里彻底醒过来，狠狠地揉了揉眼睛。

好想要。

于是我自渎了，24年里的最后一次。

24年，一辈子，我总是被这个所谓云萝公主的梦缠着。其实我知道，那只是《聊斋志异》里的一个故事而已。

会这样念念不忘，或许是因为我自己对那个问题过于执着，而我的人生又恰恰和故事里发生了些共鸣。

故事里的问题是：三十年的棋酒之友，和六年的枕席之欢，选哪一个。

而我的问题是：人们爱的，究竟是我的身体，还是我的灵魂。

很傻，不是吗？

或许是因为这个傻问题，我才给自己立了更奇怪的傻规矩。

比如：

“谈恋爱的时候，不能和我上床。如果想和我上床，就先分手。“

这个测试比那个三十年的选择题直观，所以也有效多了。

是啊，他妈的，有效多了。

有效到我的男朋友为了上我向我提了分手。

好吧，分手，然后上床吧。

无外乎撕破一层膜，出点血而已。

然后，我们成了炮友。

再然后，我有了更多的炮友。

一传十，十传百，渐成全校皆知的秘密，呵呵。

不知道会不会真的像广告里说得变成全城皆知？如果时间足够长而且那时我没有年老色衰屄也没被肏烂肏松的话，哈哈。

原来这就是我的名声，这就是你们眼里的我。

真好，你们说我是这样，那我就这样吧。

去他妈的三十年棋酒之友，蒲松龄都说了那不可能。还是性和死亡更真实，就这样吧。

所以，我开始迷恋上死亡，开始看一些异种色情文学，开始找相关的网站，开始和有同样爱好的人聊天。

我给自己起了个网名，叫做“泪”。

我开始写故事，在故事里投影出一个又一个的自己，再一次一次的杀死她们，唯美地或是残忍地。

然后，我一次一次的问，有没有人会因为喜欢她们的灵魂，而不惧怕她们残破的身体。

虽然还是没人回答，但是，渐渐地我觉得有人会喜欢这个我——这个没有实体的我。

然后，我认识他了。

Steven，那个大脑袋男人。

他喜欢我的文字，我也喜欢他的画，我们是同好。我们聊天时，我开始想，这个没见过我躯体的男人，会不会喜欢我的灵魂呢？

很巧，后来我知道我和他，竟然在同一个城市。

——他会来约我吗？谈恋爱？或者约炮？

可惜，什么也没有，只是，他在聊天里不止一次地说想要肏我。

嗯，也蛮好的。

那么另一个问题来了，我还要继续走下去吗？还要这样可耻的变老吗？

当然不。

今天，我就要把这一切都结束掉。

厌倦了，我累了。

太平洋小岛上的夕阳很好，死在这里，起码不会给国家添麻烦。

虽然一定会弄脏了人家的酒店，可起码我留了足够多的钱在这里了。

起码我有勇于承担错误的端正态度不是吗？

好了，最后一支烟也抽完了。希望街上买的刀会好用。

……

原来，割腕的感觉真么奇怪——疼，然后是深深的无力。

可是，这对我来说，只是序曲而已。

我还想要更多，那才是我的计划。

灿烂一点。

可是为什么我害怕了？有谁能陪我说说话也好。

有谁呢？

我颤抖着打开笔记本电脑，Steven竟然在MSN上。

我对他说，我在小岛的酒店里看夕阳，割开手腕了。

他似乎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和我说了些不知所云的东西，然后说算了你还是专心看夕阳吧。

看夕阳？当然会看，但是我要做的还没做完。

我把匕首的尖顶在小腹上。

“我要割肚子了，你兴奋吗？”打字的时候，我的手把键盘染红了。

“兴奋？”他回，我能想象到那个家伙的语气。

可是，我快要没力气了。

手腕上的血带走了我太多的体力，头好晕。

我忽然很害怕会完成不了，所以把匕首狠狠地刺进小腹去。我的另一只手在键盘上撑了下，然后去扶住了握着刀的手，用力向旁边割。

好疼，好难割开，一厘米都好难……

他妈的，书上写的，都他妈是骗人的。

不但聊斋志异是骗人的，那些冰文也一样是骗人……

我的身体向后狼狈地倒下去，眼前也一片发黑。

樊英，对不起……

可是，樊英是谁……

去他妈的！。

无论如何，能死就好，灰飞烟灭，或者下辈子作什么都可以。

只是，不要再做人了……

2 云萝

“云萝，瞧瞧，这辈子你多狼狈！”那个人头豹尾的女神居高临下，朝我不屑地笑。

“西王母，少废话！我既已输了，你斩了我就好。无话可说。”

“看来那个叫做樊英的丫头是白白为你牺牲了。这一世，你甚至都没给你的考验对象任何选择的机会。”

——樊英，又是樊英。樊英到底是谁？

——为什么明明不知道，却又这么熟悉？

我有些迷糊，樊英这个名字忽然让我心里狠狠地疼了一下。

“随便你笑话我吧，如果能尽快杀了我，就是你的慈悲了。”

我努力把那莫名其妙地疼痛挥去，朝她冷笑。

——死了，就不难受了。

”我不会让众神说我欺负你，所以，你回去把你的赌局完成吧。我很希望名正言顺地拿你的灵和肉喂我的鹰，等你再回来，你可要真的魂飞魄散了。”西王母咬了咬牙，“我说过，从那个人来找我求不死药的时候起，我就不相信所谓的爱情了。所以，我很愿意看着你心服口服地输掉。”

她抓住了我后心的衣服。

我情不自禁地低头向下，看到风卷起漆黑如墨的云，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那座风雨里的城市，似乎有个骑车的男人被狂风卷翻在路边的水坑里，然后……

“等等！”我忽然喊，“如果他通过了考验，而我们最后想要灵肉相合，会怎样？”

“两个人一起喂鹰！”西王母冷冷地说着，狠狠在我的背心一推。

我向着那黑暗的风圈中心坠下去。

仿佛是错觉，我觉得一切——风雨里的城市，那满身泥水的大头男人——都一下子不见了。

剩下的，只有一张女子的脸——可爱的圆脸蛋，眉目如画，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却又莫名的了三分迷离。

我忽然记起来，那是樊英的脸，那是樊英的眼睛。

——云萝，不要再忘了你自己，更不要再忘了樊英！

我对自己说。

“扑通！”

这里好黑啊。

刚才是谁对着我说着一通奇奇怪怪的话？

头好疼！那双眼睛，是谁的？

这是……医院吗？

爸爸？妈妈？

……

3 洛离

“仁美，我把爸爸妈妈都安顿好了，他们应该会满意。我没事，别担心我。”我坐在方向盘后面，把点着的烟叼在嘴里，给仁美发了短信。

手机上，已经有她发来的十几条消息，从昨晚到今天早晨，我都没有回。

“姐姐没事就好，仁美昨晚一直等你的回讯，你回了，我就放心了，很累，我去睡一会。”她几乎是马上回了过来。

一滴眼泪打到了我的手机屏幕上。

“嗯，我定了最近去马尔代夫的旅行，换换心情。”

“姐姐去散散心也好，只是注意安全，仁美会担心。”

“好了，快去睡吧，我也回家睡一会。”

“嗯，姐姐回家路上小心，仁美睡了。”

“仁美，对不起。”我打下了这几个字，但终究停了下来，没有发送出去。

放下手机，我开始趴在方向盘上啜泣，继而开始放开声音哭，一直哭到自己浑身的力气都没了，眼泪也干了，才停止。

我深深地吸了口烟，看着化妆镜里那个头发蓬乱眼睛通红的女人——从我那次任性到现在，十年了。

十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比如，可以让我的那长长的马尾辫变成利落的短头发，让我的座驾从小小的甲壳虫变成大块头的路虎极光，让我淡出那个曾经有着很多记忆的黑暗幻想圈子投身进入纸醉金迷的名利场，让那个刚刚走出象牙塔，挥霍生命尝试死亡的“泪”变成在如同战场的商场上带领队伍冲杀争斗的女强人洛离。

但是，十年，也可以用一场车祸，让我从一个任性的独生女变成一个孑然一身的孤独女人。

当然，这十年里，我很难得地有了朋友，而且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我是五年前在一个文学网站上认识仁美的。

我惊叹于她的才气，还有她文字里那份独特的人文气质。于是，我开始为她的诗文写评语，有时和她唱和，然后，我们知道了彼此一些隐秘的过去，比如她曾经有一个日本男友而现在的伴侣是个女孩子，比如我曾经自杀过。

我们大概住在不同的城市，我不知道她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不知道她比我大还是比我小，甚至不知道她究竟是男是女，更不知道她究竟是不是真的有伴侣在身边，可是无所谓，我知道我喜欢她的诗和文章，这就够了，其余的并不重要。

而且我知道，她也喜欢我的。

我也知道，我们彼此都还有一些自己的小秘密。但是那又怎么样，她伤心或生病的时候，我会远远地关心她，安慰她，甚至，隔着屏幕抱抱她。同样，我喝醉的时候或者不开心的时候，她也会给我送上属于她的温暖。

蛮好的，不是吗？

可是今天不一样。我始终没有回她的信息，直到刚才。

仁美，你知道吗？有人说，父母是一个人和死亡的屏障，父母在，你永远是孩子，父母没了，你就看见自己的终点了。

死亡的屏障吗？我忽然想起我十年前我睁开眼睛时看到的爸爸妈妈的眼睛。

——再也看不见了，也再也没有爸爸妈妈的怀抱了。

好空，好冷，身上心里都是。

而我的终点在哪里呢。

我忽然觉得好空虚，身体上和心里都是——忽然，我想让人抱我，或者干脆是肏我，都好。

我从后视镜里，看到后排座位上那台老旧的笔记本。

我似乎忽然知道我的终点在哪里了。我忽然感觉小腹上那道伤疤有些痒，我摸上去，摸到上面纹着的那双眼睛，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仁美，对不起。”我在自己的心里又说了一遍这句话。

第三幕 故人

1 泪

看着对面的Steven，我没什么诧异，毕竟很久之前我们就交换过照片，甚至他还试图和我视频聊天过。

还是那颗大头，只是，不像十年前这么年轻了，甚至连发际线微微有点上移。

但是，能再见，而且是面对面的见，真不容易。

找到他，我花了三个月。

电脑虽然被血污了，但还能启动，可毕竟时间太久了，连当时的聊天工具都停止服务了。

我去了现在还在的所有冰文论坛，中国的外国的，逐个地翻帖子，翻用户列表，顶起所有属于从前那个自己的文章，亮出自己的身份和从前的老朋友聊天。

当然，在这过程中我也有些别的收获，比如一个叫做H的女作者的文章就很吸引我的眼球，甚至，我觉得她那充满人文主义的文风甚至和仁美有些像。

但我知道，天底下不可能有这样的巧合的。

无论如何，那都只是路上的风景吧。现在，我要找的是Steven。

倒不是为了那个灵与肉的心结，毕竟这十年，我的身体被太多人有过。

朋友、同事、客户、陌生人、面首，也有恩客。

在刚刚回来的那一度，我离开父母，到别的城市去独自生活。或许是为了从另一个角度看世界，我曾经有几个月自己把自己扔到风尘里面去。

灵魂或许没人要，而肉体也快老了，不应该留有遗憾，不管三十年或者六年，至少比什么都没有强多了。

心灵和阴道，至少有一个是满的。

——泪，既然想清楚了，就不要给自己留遗憾，也给别人少点遗憾。Steven想要你，为什么不给他，至少他比上过你的很多男人都好多了。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然后，我反手锁上了酒店房间的门，站在那个男人面前，看着他的小帐篷，把身上那件长T恤脱下来。

当然，我里面什么也没穿。

2 Steven

操，我没想到我们的第一次我射的这么快，几乎在我的鸡巴刚刚碰到泪的大腿的时候，我就射了。

“你好像是处男，看这个反应，真不像是两个孩子的爸爸。”

泪就那么赤身裸体地坐在我对面，丝毫没有尴尬，好像我只是一个陪着她蒸桑拿的闺蜜。她有些调皮地朝我笑着，边说，边用纸巾把我洒在她大腿根上的万子千孙轻轻抹去，包好，扔进垃圾桶。

“嘿嘿，你就当我是把第一次献给了你呗。”我开着并不好笑的玩笑，看着面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短发女人，然后意料之中的收获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说真的，”她衔了支烟在嘴里，又用眼神询问我抽不抽，我再次尴尬地摇了摇头。她也没取笑我，只是自己把烟点着，“十年前，你那时没想过找我吗？”

“我觉得你不会喜欢我这种人的，”我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地问这个问题，于是下意识地就回答，看着她垂下去显得有些失落的眼睛，我又补了一句，“但是我的确也一直想着你。”

“想我？是想肏我？”她问，张开嘴吐出一个烟圈。

“实话实说，都有。”我说。

“估计咱们要是这样结束你会觉得不尽兴，毕竟像这样的机会不多，或许这次分开了，又是一辈子见不到。”她说着，把烟按灭在烟缸里，然后便在我双腿间跪下去。

泪的口技很厉害，而且，我很享受这种女人跪在我胯下给我服务的感觉。

我抬起头，面前的镜子里看她瘦削的背在我胯下耸动的样子。

很快，我又硬了。我感觉我的鸡巴逐渐把她的嘴充满了。

“Steven，十年前如果你追我，我或许真会答应。当然，如果那时你来找我约炮，我也会跟你做的。”她忽然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用手套动着，抬起头对我说。

“那现在呢？”我看着她湿润的眼睛和同样湿润的嘴唇，忽然有点冲动地去托起泪的下巴。

这女人似乎知道我要作什么，抢先一步，又把我那已经一柱擎天的家伙含到了嘴里，然后抬起眼睛，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操！”我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骂她还是骂我自己，然后，我索性抱住了泪的头，开始肏她的嘴巴。

鸡巴在女人喉咙里进出的咕咕声，女人不成调的呻吟声和咳嗽声，口水的吸溜声混在一起，搞得我要爆炸了。

而泪的手，他妈的她的手，竟然开始托住我的睾丸揉搓起来——我没给自己留余量，哪怕后面不再有机会了也好。

这次，我喷了好多在泪的喉咙里。泪大概是被呛到了，于是开始咳。

我那根还在射精的东西从她嘴里滑出来，更多的精液射在她的脸上，眼睛上，还有一些滴在了我脚边的地板上。

泪没有起身，跪在那里喘息，似乎费了些力气才把我射在她喉咙里的东西全都咽下去，又抬手把脸上和眼皮上我的精液刮下来送到嘴里去，然后，她做了了让我下巴差点掉下来的动作。

她跪伏下去，伸长舌头，把那几滴落在地板上的精液也舔舐了。

然后，她起身，抽出了那只一直在自己胯下舞动的，湿淋淋的手，把手指含在嘴里，朝我笑。

“谢谢。”她对我说，“其实，我蛮喜欢给男人口交的，你虽然包皮过长，但是很好吃。”

“那个……刚才给我口的时候……你是在自己High吗？”我终于忍不住问。

“很多事情没必要搞得太清楚，”她起身坐回到床上，伸了个懒腰，毫无顾忌地露出她腋下那两丛草，“就像我如果问你喜欢我的肉体还是灵魂，或者让你肉体灵魂只能选一个要，你会怎么答？”

我一下子呆住，“选一个的意思是？”

“无性的婚姻，或者不谈爱的炮友。”她说着，忽然满脸认真，“比如现在咱们的关系，起码我不能指望你甩了老婆孩子和我在一起。”

我一下子无语，刚才的兴奋里，我几乎忘了自己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了。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尴尬，于是她笑，“算了，问个别的问题，你会游泳吗？”

“不会踩水，所以太远的距离是不行的。”

“那就够了，起码你让我知道了浮潜不会要了你的命。”她微笑，忽然把自己的手机递到我面前，“喏，缘分一场，要不要陪我去趟马尔代夫？我一个人去也寂寞。”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证号的？”我诧异，看着她手机上订票成功的短信，那分明是我的名字和身份证号。

“别忘了，刚才是我拿着咱们两个的身份证去开的房间，十八位数字加上一个名字，还难不倒我。我想，你有足够的时间去办护照。”泪调皮地笑起来，“至于怎么和嫂子交待，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她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拒绝我的邀请，只是，我怕那之后咱们应该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3 泪

“姐姐见到你那老朋友了？”

我们第三次休息的时候，仁美的短信弹出来。

“嗯，我给他口交了，我自己也高潮了。”

我活动着有些发酸的身体——亏这小子还说自己时间短。

“姐姐开心就好，仁美也替姐姐开心。”

“知道我最开心的是什么？我邀请他陪我去马尔代夫了。”

“哦。”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拒绝了我，所以我很开心。”

“为什么？”

“因为我没看错人。所以，我答应做他的模特，我本来以为他会要求画一幅很出位的，结果他只是想画一副我的人体素描。然后，我想会和他做爱。毕竟这大概也是我和他最后一次见面了。”

发出这句话，我有些后悔，但是已经收不回来。

“姐姐，你的这句话让仁美有点担心了。”

果然，仁美回复得很快，用了大一号字体，还加粗了。

“对不起，让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是，人海茫茫，想见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哦，那就好。姐姐玩得开心点，仁美就不打扰姐姐的好兴致，去追剧了。过后再谈。”

还好仁美没再追问，这让我松了口气。

“嗯，好。”

简单回复，按灭手机，顺手把烟也掐灭，我朝着沙发上的Steven笑了笑，“我休息得差不多了，咱们再开始？“

“嗯，”他点头，“看你刚才便打字边笑的，和谁聊天呢？”

“是仁美，我最好的朋友，和你说过的，我告诉他我给你口交了，还说你很强。”我朝他笑，眼睛不怀好意地看向他的裤裆——刚才给他的蓝色小药片看蛮有作用。

“你们还真是无话不谈，估计知道这些的人，比如我，会以为你们是一对百合恋人。“

“她有伴侣的，”我说，“不过你说对了，我们是无话不谈，就连我从前自杀的事情也是。”

“说起来……”他清了清嗓子，“泪，我能看看你的那道伤疤吗？一直没机会仔细看，你似乎在那上面纹身了？”

“嗯，”我走到他身边，让自己小腹的伤疤正对着他的眼睛，顺手抄起了他的画板，看上面那个斜躺在贵妃椅上，双手懒懒伸过头顶的短发女人。

伤疤的位置有些痒，是他伸手在摸，我没阻止——毕竟我已经吃过他的鸡巴，也打算和他上床了。

然后，我听见他嘴里低低发出的两个音节。

“我靠！”

“怎么了？我的纹身很难看？还是我的伤疤吓到你了？“

“泪，你纹的这双眼睛，这个眼神，我应该是见过的……”Steven的声音有点激动，他继续说下去，语速越来越快：“没错，H，就是论坛里这几年人气最好的那个女作者，我碰巧给她画过插图。做人设的时候，我按她的形容画过她的眼睛。“

我没说话，捧着画板的手有些颤抖，听他把话说下去。

“简直……和你的纹身……一模一样！喏，你看。”他把手机递过来，上面是一个女孩的白描肖像——那是个被五花大绑的窈窕女子，跪着，长长的头发甩到前面，似乎是被人牵着，雪白的脖颈伸出来，后面是刽子手高高举起的鬼头刀。她的白衣敞开着，露着里面绣着杏花的抹胸和半只鲜嫩的乳。

那张可爱的圆脸蛋，眉目如画，有着美丽的薄嘴唇，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却又莫名的带了三分忧郁和迷离。

我的头忽然觉得很疼，手里的画板一下子落在地上——如果这个时候，有什么东西能让我放弃思考，我一定想要。

——Steven，拜托，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现在就杀了我好不好。

——或者，至少，要我，狠狠地要我，肏死我。

画板上面那个叫做“泪”的女人就那么伸展着双臂，懒懒地躺着，看着身边那两个开始缠在一起的躯体。

Steven要了我，阴道，然后是肛道，最后我还给他再次口交了。

这是我们彼此人生里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正式的性爱——很舒服，享受，我知道Steven也是。

只是，我承认我稍微有点心不在焉，我的脑子里，几乎被那双眼睛填满了。

第四幕 海

1 云萝

“公主，这个叫安大业的，你真的觉得可以托付？”

“嗯，我用不同的化身和他对弈了十局，从他的棋，我能看出他的心。我相信，会有人喜欢我的心胜过喜欢我的身体的。”

“可是，如果你输了这赌局，西王母可是要砍了你的头的。”

“那不也很好吗，起码可以尝尝男女间的快乐，而且，你知吗？我一直有点好奇，砍头到底是什么滋味。”

“樊英不管，樊英就在公主身边陪着公主就好。如果西王母要斩了公主，便先把樊英的头一并砍下来，公主好奇的，樊英也好奇。如果砍头真的是舒服的，樊英就在头被砍下来以后，对公主眨三下眼睛。”

“小傻瓜，满脑袋的胡思乱想。你是我的好妹妹，以后不许叫我公主了，叫我姐姐。”

“嘿嘿，好呀，遵命，我的云~萝~姐~姐~”她拖长了声音，满脸是笑。

我看着那张脸，那张带着笑的，圆圆的可爱的脸，美丽的薄嘴唇，还有那双黑白分明，却带了三分迷离眼神的眼睛。

一团云雾闪过，下一瞬，我们的所在就换了场景。

我的双手被反剪着，身侧的天兵用力按着我的肩头，不远处的宝座上，人头豹尾的西王母面无表情地俯视着。

不远处，樊英的白衣也被剥了，她跪伏在云雾缭绕的斩仙台上，把长长的黑发甩向前面，任由前面的天兵牵住。她抬起眼睛看着我，眼神似乎在笑。

然后，她就那么跪着，把手伸到双腿间，自渎了。

后面的天兵把她的抹胸也扯掉了，就那么在众人环伺下大喇喇的奸她。我看不清她被奸的是阴道还是肛道，抑或两者都被奸了。

可她仍是把手伸在两腿间激烈地自渎，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疼痛开始欣快，只是她没有闭上眼睛，看着我。

她的眼神里，迷离更甚。

“斩了我，这就斩了我吧……云萝姐姐……樊英……高潮了……斩……”

她呻吟，把她那头黑色的长发甩到身前，开始像戏台上“水发”的动作一般甩动，同时把脖子尽力地向前伸长。

然后，天兵一把抓住了她甩动的黑发，拉直她的脖子。

那明晃晃的刀呼地一下子落下来。

咔嚓！

樊英的无头身体一下子跪坐起来，她的乳在颤，她的一支手开始无助地纂成拳头，再松开。而她的另一只手却死死地按住了股间那颗花蕾。

脖子上的切口很整齐，在斩落的那一刻微微向内缩了下，片刻后再向外扩，一下子溅出漫天血雨。

她的发帚还抓在前面那个天兵手里，她的头就那么直直地朝我荡过来。

我看到她在朝我眨眼睛。

一下，两下，三下。

那双……眼睛。

“樊英！”

我再忍不住，忽然大声呼喊，然后拼命挣扎。

2 洛离

“Madam, Can I help you?”

有着浓重咖喱味的英语在我耳边响起来，我朦朦胧胧的睁眼，看到旁边那个穿着绿色孔雀莎莉暗色皮肤的丰腴空姐。

“Thanks，I’m just fine.” 我对她礼貌地微笑，然后让她给我拿了杯威士忌。

——樊英，这是《云萝公主》里那个丫鬟的名字吧。

——隔了这许多年，我又梦见云萝公主了。

——看来，应该是做那件事情的时候了，嗯。

可是那双眼睛到底是谁的？为什么在我梦里那会是樊英的眼睛？

故事里，樊英不就是替云萝公主生孩子的那个丫鬟？蒲松龄没有写她们被斩的故事啊？

还是我最近为了找Steven，在论坛看冰文看多了？

我始终忘不了Steven对我说的话，于是，我开始打开那台旧电脑，继续翻看论坛里的H发过的帖子——我对她很好奇，但是始终不知道她是谁。当在飞机上，能接入互联网之后，我就继续翻看H的文章，从新到旧，一篇一篇地看。

原来她出道并不晚，就在我自杀的前前后后。她甚至还给我当时的故事写过书评，只是那时我已经很少来了，所以我没注意。

但是，我始终没能知道这个H是谁。

而且，我也没再多时间了解她了。

无所谓了，不管了。

放开了好好玩几天，然后就做那件早就该做的事情吧。

其实，如果那双眼睛对我真的这么重要，我宁愿那是仁美的眼睛。

——仁美，你现在在哪？有人陪在你身边吗？

——有些事情，终究还要瞒着你，对不起，你会原谅我吗？

我从飞机的舷窗望下去。海面上那一串串小岛，仿佛一串串洒在海上的眼泪。

我忽然觉得有点想哭。

我知道自己很傻，但是，已经决定了的事情，我不愿意改。

没办法，这是我必须去做的事情，而这大概也是最能让仁美容易接受的方式了。

——相信我，仁美，这对你和我都是最好的。

——嗯，对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我想着，打开了电子邮箱，打算给仁美写信。除了写信，我也忽然想问问她一件事。

可是，打开邮箱，一封未读邮件却安静地躺在收件箱里。

“姐姐，落地后安顿下来就和仁美联系，不管多晚，免得仁美惦念，还有，仁美有事情要和姐姐说。”

3 仁美

“仁美，我到岛上了，很美。飞机上，我又做了关于云萝公主的梦。忽然想问你，如果你爱的人问你云萝公主问安大业的那个三十年还是六年的问题，你会怎么选？Jolie。”想着前几天我收到的那封邮件，我有点出神。

Jolie是姐姐在论坛上的名字，她对我说过她的名字是洛离。

但是，我并不关心她叫什么，名字只是代号而已，反正她在别的论坛也会叫别的名字的。

只要她是她就够了。

至于那个问题的答案……想着，我轻轻叹了口气。

“你似乎不开心。”蕾伏在我身上，手从我的真丝睡衣的下摆伸进来，把玩着我的乳。

“没事，这段时间有点累。”我没有顺着她的话题说下去，“对了，蕾，你读过《聊斋志异》里那个叫做《云萝公主》的故事吗？”

“小时候可能看过，但是印象不深了。”她说，“讲什么的来的？”

“讲一个仙女下凡嫁给一个书生，然后给他出了一道选择题——三十年的棋酒之友，或者六年枕席之欢的缘分，让他二选一。”

“棋酒之友的意思是不能造爱吧？”她盖住我奶子的手更用了些力。

我发出了了“嗯”的一声呻吟，算是回答。

“我猜没正常人会选第一个。”蕾的手指夹住了我的乳头——我呻吟得更大声了。

我很喜欢她这样撩拨我，每次这个时候，我的乳蒂都会充血，硬得像一块小石头。

“相爱的人彼此在一起，没人能抗拒住肉体的吸引。”她补充，“而且，总有办法的。我不相信真的会有柏拉图式的恋爱。”

“是吗？”我的呼吸急促得让我说不出太多话。

我的手不自主地拢住了她纤细的腰，然后把腿分开了。

“嗯，你说，你这个小魔女这样玉体横陈在我面前，我会忍得住……不要你……才怪……真好，好舒服，再……深些！”

蕾的话始于轻笑，但继而声音就开始颤抖。

每次我的手指侵入她花径的时候，她都是这样反应。

——其实，我愿意的，如果能多些在一起的时间，不要说不造爱，就是不见面，又怎样？只是，你没正式问过我这问题的，姐姐……

……

“仁美，这里好漂亮，我会在沙屋住两天，再去水屋住四天。沙屋很私密，我可以在属于自己的小泳池和小海滩上自由自在地裸体。

嗯，现在就是。

据说，水屋更好，很期待。

对了，你要和我说的事情是什么？

先告诉你件有意思的事情吧，那天Steven看我伤疤的时候，他和我说我伤疤上的纹身他曾经画过，是根据一个同好（就是我从前那个圈子的朋友）描述画的。

好奇怪，不知他是不是骗我的，我猜是的，哪可能这么巧。

Jolie，4月30日”

……

我的睡衣被阿花脱掉了，扔在地上，她开始吻我的耳根，然后是脖子，再是奶子，乳蒂和肚脐。

然后，阿花掉转过身，跨坐在我身上吻我的穴，而我也开始同时吻她的穴了。

……

“仁美，昨天的海滩party很好，特别是火把表演，我录了视频给你。然后我应邀去了一对白人情侣的泡泡屋，先是他们做爱而我看着他们自渎，然后那男人从后面干我的时候，女人就在前面亲我的胸，最后索性他们隔着我接吻……

真好，我的冈本没有白带。

对了，你要和我说的到底是什么？你这个小魔女真会吊我胃口。

Jolie，5月1日”

……

蕾让我跪趴在床上，自己则带上了假阳具，开始从后面插入我的身体。

我没有遏制自己的呻吟，我的乳随着她的进攻轻轻的摇。

她用掌心把它们托住了。

……

“仁美，我搬进水屋了，很好很好很好。

独立的泳池面向大海，从梯子走下去就可以直接游到海里看珊瑚礁，近处的水深大概有三米多，当然更美的是远处深些的地方。

今天下午出去浮潜，当地的帅哥潜导潜到深处帮我抓到一只粉色的海星让我摸，好开心，所以今天晚上我约他到我房间，带我去夜潜。

我自己不敢去的，听说，之前有对小夫妻住在这里度蜜月，就是这间房间，结果男人去潜水了就没回来……

嘿嘿，别怕，我不会有事的。潜水回来我会报平安，当然是我和那帅哥Happy以后。

我不会让他睡我房间里的。

猜我现在在干什么？躺在浴缸里看夕阳。

真想就这样睡在这里（开玩笑的）。

我还在想你会想告诉我什么，是个秘密吗？关于你的？

不说了，祝我晚上玩得愉快。

Jolie，5月2日”

……

“好想死，好想死……蕾，斩了我，在我高潮的时候……斩了我……”

我开始悲叫，把头发向前甩过去，然后学着戏台上女死囚样子水发，同时把脖子向前伸。

蕾的掌缘碰到我脖子的时候，我一下子不可遏制地高潮了。

……

“仁美，夜潜很好看，那帅哥的泳术比他床上功夫好多了。

明天我会休息一天，后天我会出海看海豚和海龟，如果都看到了，我还会给他们奖励。还有，上次的成功让我有了信心，我觉得我自己应该能够独立夜潜一次了。

昨天下了大雷雨，而我又做那个云萝公主的梦了，而且，我又看到那双眼睛了。

Jolie ，5月3日”

……

“蕾，我忽然想去次马尔代夫。”

我软软地躺在她怀里，身上还弥散着刚才高潮的余波，任她轻轻地一下下啄着我的唇。

“好啊，不过可能公司要下半年才有假期给我，而且，现在是雨季，并不好玩。”她说着，

“嗯，好的，那我自己先去一次。不会太长时间。今晚就有机票的。”

“嗯。”

我知道蕾不会拦我，她也果然没有，毕竟在一起这么久，她知道我这个小魔女一向是这样想到就去做的。

——对不起，阿花。

出门的时候，我在心里默默地对她说。

——我必须走这一趟了，不做这个选择，我一辈子都会后悔。

姐姐，仁美知道你要做什么了，你是作者，我也是，所以，我知道你要作什么。

你在打伏笔。

仁美没办法干涉你的选择，但是，有些话，仁美要当面对你说。

如果你想问我那个问题的话，或许，我也有了新的答案。

等着我，姐姐，不管你是Jolie，还是泪。

……

上飞机的时候，我紧紧捏着手机，手机的壁纸，是一幅手绘的肖像——那是个被五花大绑的窈窕女子，跪着，长长的头发甩到前面，似乎是被人牵着，雪白的脖颈伸出来，后面是刽子手高高举起的鬼头刀。

她的白衣敞开着，露着里面绣着杏花的抹胸和半只鲜嫩的乳，那张可爱的圆脸蛋，眉目如画，有着美丽的薄嘴唇，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却又莫名的带了三分忧郁和迷离。

当然，那是我。

那是我请论坛上请那个叫Steven的冰恋同好画给我的。

在那个论坛上，我的ID是H。

4 Jolie

“仁美，今天真好，我看到海龟了，也摸到海豚了。

所以，晚上我就兑现我的诺言，让带我出海的这艘船上的四个帅哥都到我房间来，也不枉我带了一整盒冈本过来。那些剩余的，今天晚上都用掉，不浪费。我不想带回去了。

……”

我坐在餐厅里，边给仁美写着邮件，边享受在这个美丽小岛上的最后一餐晚饭，看着渐渐沉下去的夕阳，迎着海风喝着Mojito，用玻璃搅拌棒把碧绿的薄荷叶捣到杯底。

我忽然想，那个没有游回来的男人，也是这样沉到海底的珊瑚上？还是，最后他会漂起来？

我苦笑，这个问题，怕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今天的夕阳很美，甚至，比我在泰国看到的夕阳还美——远远的，我看到水飞停在栈桥边，那个说华语的管家似乎又去迎接新的客人了，真好。

“……

夕阳真美，你知道吗？今晚会是个很好的夜，我要赴我的约会了，有点紧张呢。

Jolie，5月5日”

我写好邮件的最后一行，给仁美发过去。

然后我怔了怔。因为我发现这次看夕阳的时候，我一点也没想到Steven，也没想到那双眼睛。

——嗯，洛离，你的决定是对的。

我笑了，可能是我觉得今天的菜有些淡，所以我眨了眨眼睛，滴了两滴眼泪在盘子里。

……

回到水屋的路不算短，但是一向懒惰的今天我却选择步行回去。

赤着脚，一步步地走回去。

或许是我想再看看这岛上的暮色，又或许……

手机果然震动了，是仁美的邮件。

“豪放女，仁美刚才睡着，梦见你了，而且在梦里和你造爱了。然后醒过来，就自渎了。”

我感觉自己的腿有些打颤，这是仁美第一次对我说这样的话。虽然我知道她早就这样做过，因为我自己也不知这样过多少次。

可从前我们都是没有彼此点破，或者说，心照不宣。

看来，今天真的不一样。

“还有，”她的下一封邮件又到了，“梦里，你问了我那个问题，想知道我的答案是什么？”

“当然想。”我复她。

“等你玩够了向仁美报平安时，仁美再告诉你。不过，四个人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谁让我贪吃，哈哈，那我结束之后，听了你的答案再去夜潜。”

“不，等你潜水回来之后，仁美才睡，那时才告诉你答案。玩得开心点，但是也注意安全。

记得：

潜道千万条，安全第一条，夜潜不谨慎，仁美千行泪。”

读这封邮件时，电瓶车从我身边经过，我恰巧依稀听见那个中国管家在对新客人介绍水屋的潜水安全问题。

我忽然开始吃吃地笑，而我的手机也在这时开始震动。

仁美，我忽然好想要，也忽然好想见你。

“好吧，你好好睡。等我去这次夜潜完，我就来听你的答案。”

我打了这几行字，然后把手机关上了。

……

我的房间再次空下来，已经是午夜了。算下来，我几乎是被这四个小伙子轮奸了三个多小时。

淋浴的时候我感觉腰有些酸，阴唇是肿的，肛道的括约肌还没有完全合上。

身上和嘴里，还是不同的精液味道。

果然，仁美说得没错，四个人有点多了，多到我几乎没法回气，只能在他们不停地进攻下放肆地呻吟。

开始是在房间，然后到了那个有露天淋浴的小院，最后，干脆选在了那个直接可以下到海里的阳台上。

看着那黑沉沉的大海时，我在尖叫里潮喷了。

那时我喊了什么？

好想死？我高潮了？仁美？

我几乎想不起来，只是，我知道，我的声音一定被隔壁听见了——因为，我分明听到了隔着墙传来的女人的呻吟声。

我想我的呻吟或许成了这新房客（应该是一对，虽然我没听到男人的声音）的催情剂。

——仁美，你知道我在想你吗？我跪下去，把手探到双腿之间，然后插进去。

最后这次自渎的时候，我哭了。

手机上没再有新的邮件——仁美，你这个小魔女，是不是睡着了？

我擦了擦湿漉漉的身体，戴上了浮潜面具，穿上了脚蹼，拿好了电筒。

嗯，还有一把小小的刀子。

——仁美，等着我，我相信今晚我能去找你，面对面地听你说话。

“噗通！”

我跳进了黑沉沉的大海里。

还有，我的手机也掉到海里了。

……

夜潜很美，越往深处越美，好多五颜六色的鱼被手电的光吸引来，辉映成与白天截然不同的绚烂色彩。

开始下水时我还有点害怕，但是现在，我忽然不怕了。

——仁美，这里好美，你知道吗？我相信我是属于这里。

——这些聪明的鱼儿，应该改善改善伙食，吃到些好吃的进口食品。

——而且，这次潜了这么多，我还没见过鲨鱼呢。

想着，我忽然觉得有点疲惫，于是我趁着还有力气，踩着水，让自己的身子在海水里立起来，看了看远远的那一排水屋，还有水面上摇荡的点点船灯。

似乎有船在向我这边驶过来，大概是另一个深色皮肤的帅哥也带着他的游客来夜潜。

——他的游客是男的还是女的？如果也是个单身女子，他有没有和她做爱？

——还有，我应该再游远些。

可是我累了，而且知道我游不过船的。

——所以，洛离，就在这里吧，你能做到的。

——三十年棋酒之友，还是六年的床第之欢。或者说，一辈子灵魂相守，还是放开手让你去过你的生活？

——嗯，如果原本该平行的两条线真的要相交了，就把属于我的那一条，变成线段。

——云萝公主的问题，其实不就是对她自己的一段诅咒吗？

——而我，就是那个被诅咒的人。所以，我其实不该爱上谁的，这样才对。

——仁美，这是我的答案。

——我爱你，但我是个被诅咒的人。

——所以我要你幸福，而我会在你梦里远远地看着你。

我笑了，让手电筒落下去了，然后，浮潜面罩也被摘下来，漂到海里，被浪推远了。

我依旧用力踩着水，握紧了手里的匕首，把刀刃压在手腕上。

5 洛离

“不要！”

血涌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了那艘驶来的船，还有船上那个衣着凌乱，甚至几乎可以说是全裸的女人。

可爱的圆脸蛋，眉目如画，有着美丽的薄嘴唇，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里面充满泪水，还有抹不掉的焦急。

“这是在做梦。”我对自己说，“她大概是我梦里的樊英。”

我想着，索性停止了踩水，放任身体沉下去。

耳朵没入水之前，我听见噗通一声。

——这是什么？这傻瓜跳下来了？

——不，你在干什么？

——别抱着我啊，傻瓜，我会引来鲨鱼的。

——你是谁？

——樊英？还是Steven嘴里的H？

我不认识你！不管你是谁，都不能因为我去死啊！

她的头在水面上大概只停了一秒，便也快速地沉下去。

但是那一秒里，我看到了她的口型。

那是“姐姐”两个字！

忽然，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拉住怀里那迅速开始变得沉重的女人身体，用带着脚蹼的脚开始用力踩水。

“Help！”

头探出水面的那一瞬间，我拼命地喊了一句。

我似乎看到了刚才在我房里的某个小伙子，还有远处那森然竖出水面的背鳍。

然后，一个浪头拍过来，盖住了我们的头。

——仁美，你这个傻瓜，你来这里干什么？就是为了和我一起死吗？

我感觉自己在哭，只是本能地牢牢抓住了仁美的手，任凭海水从我们的口鼻灌进去。

第五幕 答案

1 瞳

“仁美，我真没想到我还能看到今天的日出，而且还是和你一起。”、

泪站在栈桥上，披在身上的纱衣衣袂被海风吹起来。她望着渐渐升起的朝阳，神情显得有些恍惚。

实话实说，我也没想到我们两个还能从那片海里活着回来，也真没想到我能用这个名字称呼她。

“嗯，像一场梦，不是吗？”我朝她眨眨眼睛，笑。

“对你是，对我更是，我都不知道你怎么能找到我的，我记得我没和你说过我住在哪个岛。”泪说着，忽然把眼神转到旁边的一艘船上。

船上，四个小伙子正挥着手，咧开嘴朝我们笑。泪也朝他们媚媚地笑了笑，索性把身上的纱衣褪下来，让它随着海风朝那艘船飘过去。

他们打起口哨去接。纱衣落入海里，其中两个就跳下去追逐。

“他们四个轮奸我时，你就在我隔壁，对吗？我听到你自渎了。”泪又问。

“嗯，我猜到你要做什么，其实你开心，我就也很替你开心。不过一个对四个，还是太多了，所以我也是有点不开心的。无论如何，听着你在高潮时唤我的名字，我还是忍不住自渎了。”我说着，看着面前这个高挑的短发女人的脸难得红了一下，“至于找到你，也是天意。如果你不是为了铺垫你的‘意外’，没对我提到那个从你房间潜泳出去然后溺死的人，我是没可能通过网络搜到这间酒店的这个房间的。”

“天意吗？”泪长长吁了口气，终于登上水上飞机去。

“知道吗？”她坐在我身边，边说边侧过身帮我扣好安全带。她始终深深凝望我的眼睛，没有片刻移开过，“从见过Steven以后，我一直担心那双眼睛的主人不是你。虽然H的故事时我就觉得你们的文风很像，但是我始终没敢去想这是真的。所以，H和仁美是同一个人，这就是你之前想对我说的事情？”

“嗯，是的。其实十年前我就读过你的故事了，还喜欢想着你的情节自渎。后来你退圈了，有人说你死了，但我却总觉得你还在。你第一次对我谈到你自杀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谁了。只是，既然知道你要远离那个圈子，所以我就不想你知道我也在里面，还是高产作者……我怕你把我隔离掉。”我说着，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发烧，“姐姐，其实，仁美只是我日文名字的另一种翻译，而H是它的字头，我的名字，是这个。”

我指着她裸露的那一截腰肢，小腹的地方纹着的那双眼睛和我的眼睛一模一样。

“Hitomi……瞳？”

泪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笑了。

“嗯，我从前的日本男友给我取的。”

“那你现在的伴侣……也是真的？”泪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看出了她眼里的迟疑。于是我只是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

“小傻瓜！”泪用力眨了眨眼睛，狠狠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子，“你对我这么在意干什么？你知道其实我们这辈子没可能在一起的。”

“瞳始终觉得自己和姐姐有很深的羁绊，虽然瞳自己说不清楚。就像姐姐没见过瞳，却记得瞳的眼睛一样，”我说，同时把身体向她怀里靠了靠，‘这辈子不在一起，那至少还可以书信往来。而且或许下辈子，我们就在一起了。其实这些都不要紧，至少，我和你的灵魂相爱。”

泪的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她的嘴唇比我的嘴唇厚一些——当然，我猜到她要问我什么了。

“瞳很早就知道姐姐的这个心结，瞳也知道，姐姐是想问瞳那个问题的。姐姐一直没有问，是因为姐姐有顾虑，不想打扰瞳的现实生活。”

我的脸贴上了她的胸脯，我听到她的心在突突地跳。

隆隆声里，飞机一下子飞离了水面。泪用舌头舔了舔她发干的厚嘴唇。

“瞳之前的答案，自然是三十年的棋酒之友，或者说，灵魂伴侣，莫说三十年，能陪着姐姐，一辈子几辈子也好，但是……”我顿了顿，“那天，我用这个问题问阿花，她对我说，没正常人能忍得住的。那时，瞳就问自己，如果瞳和姐姐始终不见面，瞳自然能忍得住，但是，如果天天相守呢？又或者像这样，再不见就阴阳两隔了呢？瞳爱姐姐的灵魂，但是，不也爱姐姐的身体吗？”

“所以你现在的答案呢？”泪问，声音不高，可即便是在水上飞机的马达噪音里，我依然听得很清楚。。

“能忍，就忍，忍不住，就要，像昨天晚上到今天早晨和姐姐一起时一样，狠狠地要。”我说着，开始不自主地伸出舌头舔她的胸口，“瞳是小魔女，不相信有什么诅咒不能打破的。况且，如果真不能打破，最多一起死掉，也来得痛快。”

一滴热热的东西打在我的额头上，然后流到我的眼睛里。

那是泪的泪，流进了瞳的瞳。

“这对你身边的人不公平。”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然后重重地抽了抽鼻子。

“征得她的同意？包括陪我跳海喂鲨鱼？傻瓜，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到底跑过来干什么？”泪瞪着我，眼光忽然变得比鲨鱼的牙齿还凶。

“知道呀，我来看看你的纹身，Steven说你身上纹了我的眼睛。“我故意打趣，然后脸颊就被她狠狠揪起来。

好疼，我只能皱着眉告饶，好半天她才松手。

——原来姐姐可以这么狠的，哪怕她手腕受伤了。

“给我个可以接受的答案，否则今天我不会放过你。”她朝我大声喊，好像这样才能盖过水上飞机的马达声。

我觉得她的短头发都要因为愤怒直立起来了。

我知道她是认真的，其实我也是。我忽然不想再继续和她开玩笑了。

“如果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那我就也知道，如果你不知道，我就也不知道。”我让自己的这些话说得很清楚，“我猜到了你的计划，所以我跑过来，选了你旁边的水屋住下，叫了船过来，等着你下海……结果，船来了，开船的小黑却先跑到你房间里干你了，我就一直听着也一直等着，等他回来，也等你下海……你知道吗？如果你最后没去做那件事，我根本就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我会一直等到你离岛，然后和你坐同一班飞机飞去你要去的地方，看你回了家，我就离开……我知道我干涉不了你的决定，但是，不这么做我会后悔。“

我开始喘粗气。现在，轮到我反过来开始死死地盯住泪的眼睛。

她没说话，眼神却有些闪烁。阳光从水飞的舷窗照进来，照在她的钻石耳钉上。

“刚才在栈桥上，瞳说能找到姐姐是天意。可是，姐姐想没想过，如果没有这天意，如果我真的没找到你，你在昨天晚上自杀死掉了，你觉得瞳会怎么样？你是不是觉得，你觉得这样铺垫充足的意外死掉我会好接受些，或者，我真的会相信这是从前那个落水鬼在找替身？！”“

我连珠炮似的说着，越说越快，也越说越激动。我就这样盯着她的眼睛，甚至连躲闪的机会都不给她。

“瞳，我是个受诅咒的人，而你，原本应该是快乐的才对。”好半天，她才低低地开口，她的嘴角在颤，她的眼睛也湿了，“对不起，我爱上你了，所以我就更怕你会爱上我。没有你，我也会这么做，但是有了你，我就更会……你应该有你自己的生活，我觉得，如果我成功了，只要时间久一点，我就能一点点从你的世界里淡出的。”

“啪！”

我挥起手，狠狠地削了她一记耳光。

泪似乎被我打得愣了一下，然后就那么看着我苦笑，脸上一下子浮起几道红印。

“泪，你给我记住，你可以和别人上床，你可以疯，这都不要紧，如果来生咱们在一起，我会陪你一起疯，一起放纵，但是，”我深深吸了口气，“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包括你自己。”

泪的身体有些僵硬，而我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哭出来，但终于还是坚持说下去。

“如果你伤害了自己，我即便不自我毁灭，后面也不会再有欢笑了，也不会再写作任何东西。”我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出来。‘

她颤抖了，然后她一下子哇的哭了。

当然，我也哭了。

我们抱在一起，没有理会驾驶舱里的人。我拉住她的手，让她从我牛仔热裤的腰际把手插下去。同时，我的手也盖住了她高挺的胸。

我开始舔她脸上的泪痕和掌印，哭着也笑着。

然后，我们深吻了。

我们吻得好深，连飞过舷窗边的鸟儿都似乎在凑上来看我们。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2 泪

——瞳的唇好软，也好香。

吻着她，我想。

忽然，飞机重重地颤了一下，一团火球腾地从右引擎冒出来。

飞行员开始大叫，似乎是鸟儿撞上了飞机的引擎或者螺旋桨。

然后，他们竟然开始祈祷了。

看来，那个云萝公主的问题——或者说是诅咒——是真的，想逃却始终逃不过。

或许是因为我和瞳认识已经不止六年了但是还不满三十年，所以，昨天我们做爱，就算是破坏了游戏规则。

——可是，管它呢！

就像瞳给我的答案：能忍，就忍，忍不住，就要，狠狠地要，没有什么诅咒不能打破的，如果真不能打破，最多一起死掉，也来得痛快。

瞳似乎对外界的变化没有察觉，只是狠狠地吻着我，手掌盖在我的乳房上。

——我们还有多久？一分钟？还是十几秒？

——剩下的这点时间，应该做什么？

当然，我们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飞机开始剧烈的颤抖，飞行员开始哇啦哇啦地让我们跳海。

我们却没理会，只是吻，拼命地吻。

我分明看到瞳的眼睛在笑。我知道，我也是。

他们骂了几句什么，终于穿上救生衣跳下去了。

——真好，没人打扰我们了。

瞳用力地揉着我的胸，而我的手已经摸到了她的臀瓣，甚至触到了她湿润的花蕊。

——嗯，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结局呢？

“瞳，我答应你，我再也不会伤害自己了。”

我在心里对她说。

我想，她听到了。

然后，轰的一声！

海面的上空，那架红白相间的水上飞机霎时崩解成一朵灿烂的烟花。

3 云萝

“姐姐，咱们这是在哪？”

她睁开那双迷离的大眼睛，薄薄的嘴唇微微翕动。

夹着雪花的风，如刀如箭，把她的长头发和白衣都吹起来。

远处，是山顶亘古不化的积雪。

“樊英，你醒了？这是昆仑山。还有，对不起，我输了。”

“昆仑山？我记得咱们是在马尔代夫的。樊英是谁？云萝公主的侍女吗？瞳不知道姐姐在说什么。还有，姐姐怎么变成长头发了？瞳在做梦吗？”

她的眼神越发迷离，我没让她再说话，俯下身开始吻她了。

她的薄嘴唇还是这么软，这么香。

“瞳，你说是梦，就当是个梦吧，我的那个云萝公主的梦。”松口的时候，我贴着她发烫的耳根轻声说。

“嗯，姐姐说是，那就是。姐姐，还有，我总觉得，《云萝公主》的故事里面，樊英比安大业还爱云萝的。“瞳软软地靠在我怀里，手探进我的衣襟，摸到我小腹上那块伤疤。

不知为什么，它还在，而且纹在那里的那对眼睛也在。

“嗯，现在我也知道了。其实云萝公主是个傻瓜来着。”我苦笑，“樊英爱她，何止三十年这么短。可惜，那傻瓜只是一次一次地去找，甚至不惜让自己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这似乎不是故事里的情节。”瞳的声音很轻，显得有些迷茫。

“对，那是我梦里的。”我没有再控制自己的眼泪，任它们流下来。可那些泪还在半空时，就已经被寒风冻成一串剔透的冰晶，然后才一颗颗地砸在地上，跌得粉碎，“在我梦里，这是云萝公主和西王母的一个赌局。云萝始终相信，一定会找到爱她的灵魂胜过爱她的身体的人，否则……“

“否则就自我毁灭，因为她已经自我否定了，是吗？所谓赌局，其实也是她失败时自我了断的借口？”瞳苦笑，“真是这样，这个云萝公主就是个和姐姐一样的傻瓜。所以，瞳比樊英幸福，我想，这一次次赌赛里，樊英这个真正爱的她的人，看着她糟蹋自己，会很伤心。”

“嗯，瞳，我答应过你了。”我忽然狠狠地把瞳那被风吹得冰冷的身体拥在怀里，“而且，我想，云萝自己也后悔了。”

“是吗？所以你终于后悔了？云萝？”

西王母的声音忽然森冷地响起来。一瞬间，我们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飞起来，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向两个不同的方向扯开去。

我尖叫，想抓住瞳的手，可是却不能，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飞远，然后看着她的身体被牢牢地缚在那根平地生起的，金色的，十字形状的遁龙桩上。

咔咔几声响里，瞳的手腕脚腕，还有腰肢，被遁龙桩上五个凭空出现的金环牢牢箍住。

我看到瞳张大了口，我也知道她看到了什么。

没错，我的身体亦被紧紧束缚了，只不过，束缚我的遁龙桩是X型的，仿佛瞳在故事里不止一次提到过的St Andrews十字架，把我的双腿大大地分开。

人头豹尾的女神身影在一团风雪中倏然凝聚。在她身后，有些黑点从极遥远外的雪峰朝我们飞过来。

“愿赌服输。云萝，你现在才后悔，是不是有些晚了？我有过不死药，但是没有后悔药。不过，这也算是你们两个的福气吧，昆仑山顶的神鹰，可不是谁的肉都吃的。多少虔诚的人，苦修一辈子的愿望就是死后能在天葬台上变成它们嘴里的肉。”西王母的声音冷的如同万年玄冰，更带了一丝犀利。

“西王母！放了瞳，你就拿我喂了你的鹰就好！“我开始大叫，开始挣扎，但是毫无作用。遁龙桩上的符印开始迅速地把我身体里的力气抽走。

“愚蠢！”人头豹尾的女神只是朝我冷笑，那眼神里分明有几分大功告成的得意和戏谑，“你自己毫不珍惜自己，却还奢望有人来爱你的灵魂？这岂不是很可笑吗？”

我忽然怔住，然后开始仰起头来笑。

边笑，边开始哭泣。

——云萝，洛离，或者泪，你他妈的就是天底下最大的混蛋和傻瓜！

——你这样一个连自己都不珍惜的人，还有资格被人爱吗？还有资格想什么灵与肉的问题吗？

——瞳，对不起！

——樊英，对不起！！

——只是，我明白得太晚了！！！

神鹰的钢喙，狠狠地一口啄在我小腹的伤疤上，再向后扯。

“嗤拉！”

那块纹着瞳的眼睛的皮肉一下子被活生生从我身上撕下来。

鲜血四迸，碎肉横飞。

疼，可是我丝毫没在意。我只是透过满眼的泪水，死死地盯着对面遁龙桩上的那个女人，看着一头黑鹰开始啄食她的肝脏。

——对不起，一切都不能回头了。

——而且，瞳，我答应你的事情，也没法做到了。

我哭泣着，用力地把自己的后脑一下下撞在遁龙桩上。

“姐姐，你别哭，我会伤心的。”瞳的声音传过来，异常平静和温柔，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忽然间前所未有的清澈，“我不怕死，也不怕姐姐死。与姐姐一起，交欢也好，灵魂相守也罢，甚至是替姐姐生孩子，怎么样我都开心。只要姐姐知道始终我记挂着你，也因此珍惜自己，那，即便死一百次，或者魂飞魄散，我也欢喜。”

话语里，她那白得有些透明的身体开始逐渐崩解，化作零散的血肉。

似乎有鹰撕开了我的下体，但是，我知道这身体已经不是我的了。

眼前一黑，可能是我的眼珠被鹰啄出来了。

——瞳，这次你和我是真的要死了。

可是，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尾声

“瞳，明天早晨，我还有故事听吗？”

泪穿了她的黑色吊带睡衣，倦倦地躺在床上伸懒腰。

风吹过，外面的含樟树的叶子刷拉拉地响。

“当然，瞳已经想了个新的故事，名字可能会叫做《鹰祭》，只不过，我猜这故事又会让姐姐伤身体。”瞳说着，伏下身用薄嘴唇轻轻吻了泪的唇，“现在，快睡，我去把手头的事情完成就来……还有，我似乎又多想起一点从前的事情了。”

“嗯，那也好。其实怎么都无所谓，我知道你是你，这就够了。”泪的眼帘渐渐低垂，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我先睡一下，你回来就叫我。别忘了，今天，咱们还没死过。”

“好好好，你以为我会这样放过你？”

“嗯……你知道，我爱你……”

“我当然知道，我也是。”瞳浅笑，握着泪的一只手，眨了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还有，樊英可能会吃瞳的醋。“

泪没再说话，她已经睡着了。

瞳就这样坐在床边，看着泪的呼吸一点点均匀下来，然后才轻轻抽身。

起身时，她随手把泪枕边那本《聊斋志异》合上了。

……

“你早就恢复记忆了吧，樊英。”看着瞳穿过那片杏花轻轻走到我身边，我微笑。

“嗯，谢谢你在我魂飞魄散时留了我的一点残魂让我轮回，还收集了我剩余的魂魄封在了云萝的伤疤里。所以，你让神鹰把她那里撕开的时候，我就一下子都想起来了。”瞳，不，樊英，朝我微笑，“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猜出来了，但是都无所谓，可能我们更喜欢做泪和瞳。而且，我们还可以在这里玩我们喜欢的游戏。”

“这个地方设了结界，你们如何‘死‘，第二天都会醒转来，我想你们会喜欢。”我笑了，看着月色下那写着“知否”二字的牌匾，“毕竟，其实最后一轮，应该是云萝胜了。”

“嗯，谢谢你，不单是为了这个，更为了你帮姐姐渡过心魔的一片苦心。”瞳郑重地看着我，朝我颔首，“西王母。”

“哈哈……”我轻轻笑了一声，豹尾一甩，身体就在风里消失，只留下瞳呆立在院里，张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谁说我不相信爱情？从那个人来找我求不死药的时候，我就看到过真正的爱了 。只是，你自己不明白罢了，傻瓜云萝。”

身形隐在风里，我轻笑，耳边，却已经隐隐听见了洛水的波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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