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星的魔女】耳機(蘇萊米奧/スレミオ)

　　最近蘇萊塔入手了一對耳機。

　　蘇萊塔從販賣部購買的當天，便開心地拿到米奧琳涅面前展現。

　　掛著喜悅的表情看起來倒不像是炫耀，而是收到得來不易的東西一樣，露出純粹的幸福。

　　「這樣就那麼開心，真容易滿足。」

　　有些時候，在米奧琳涅眼中稀鬆平常的事物，對蘇萊塔來說卻是稀奇的。

　　蘇萊塔嘻嘻笑道：「這個……在我家那邊很不常見，因為……那裡很少能聽到音樂。」

　　音樂可以說是文化傳承的其中一部分，但在水星並非特別重視，在那邊找不到傳播音樂的媒介，僅能偶爾從大人的哼哼唱唱中聽到些即興創作，卻沒有聽過正式的樂器演奏或者演唱。

　　「我知道的歌，都是從風靈那邊聽來的。」

　　童年都在風靈駕駛艙內度過的她，風靈除了會提供些早期影視或閱讀刊物外，也能搜尋到一些歌劇樂曲，聽說那些都是母親年輕時在宇宙間闖蕩，流行的足跡。

　　「有了這個，想聽音樂的時候都能聽了。」蘇萊塔捧在手心裏，珍視般放在胸前。

　　「那真是太好了。」米奧琳涅默默將對方此刻的模樣收進腦海裡。

　　之後，不論是前往課堂途中、在溫室栽種的時候、或是在地球宿舍大廳與大家閒聊的時候，很難不看見兩條耳機線掛在蘇萊塔耳下，她會開心地揮動雙手，不由自主跟著耳內歌曲哼出樂曲——

　　「蘇萊塔，把耳機拿掉——！」

　　地球宿舍例行的鋼彈公司會議，米奧琳涅終於忍受不住走到蘇萊塔面前叉腰斥責。

　　即使聽不清眼前銀髮少女說了什麼，但蘇萊塔能從米奧琳涅慍怒的顏情，以及周圍眾人的苦笑與無奈中看出端倪，蘇萊塔知道自己闖禍了。

　　她覺得耳機是很神奇的東西，可以將世界分割成二，那是否也能把所有情緒的不快都擋在外頭？蘇萊塔突然間不想要取下耳機，她靜默地看著米奧琳涅嘴巴馬不停蹄的動作，似是欣賞。

　　——米奧琳涅さん看起來很生氣呢，嘴巴一直在動，好可愛。

　　——嘴巴小小的，真的好可愛。

　　她像盯著小動物活躍表演的樣子，隱忍住想要揚起嘴角的念頭。

　　正因新發現而欣喜的情緒很快被拔除，米奧琳涅把她的耳機扯掉，來自四面八方的環境音窸窣作響，與米奧琳涅的盛怒灌入耳膜，腦袋嗡嗡作響，蘇萊塔有一瞬的不適感。

　　「現在我們在開會，妳還在聽什麼音樂，給我正經一點！」

　　「是、是……」

　　蘇萊塔縮起肩膀，眼角餘光是眾人的同情，她無辜地垂下眼瞼。

　　果然……耳機是很棒的存在呢。蘇萊塔暗忖。

　　★

　　開會結束後，兩人正在前往溫室的路上。

　　「吶，給妳。」

　　感激地收下米奧琳涅歸還的耳機，蘇萊塔還以為要被沒收了。

　　看見蘇萊塔幾乎要喜極而泣，又是那副珍惜般收在心口前的舉止，米奧琳涅禁不住了好奇。

　　「最近很熱衷呢，音樂。」

　　「嗯，我把以前很常聽的曲子從風靈那邊傳到學生手冊裡面，很懷念也很開心，想到就會打開來聽。」

　　那些歌曲能夠換回孩提時與母親相處的種種，也能憶起與風靈在搶救任務結束之餘，作為辛勞拿來放鬆時的回憶。

　　「說的我也想聽了。」

　　「米、米奧琳涅さん也要聽聽看嗎？」語帶詢問，但蘇萊塔的手早一步把學生手冊開啟，並插入耳機，遞到米奧琳涅面前，「這這、個，請——」

　　「喔、喔好。」

　　米奧琳涅從蘇萊塔的動作看出了雀躍，她接過其中一邊的耳機，音樂已然落下。

　　洪亮的女高音直逼近腦門，米奧琳涅楞楞，緊隨著是提琴悠揚的配樂，她聽見了男性壯闊的嗓音與女性高昂的音調，互相訴說著彼此初見時萌生的情愫，渾厚又強烈的磅礴不斷來回撞擊著米奧琳涅，她不假思索地拿掉耳機，皺起眉目。

　　米奧琳涅沒有太多疑慮，從男女對手戲裡聽出了作品，「暴風雨？」

　　蘇萊塔感到驚喜，「米奧琳涅さん聽過？」

　　米奧琳涅搖頭，「只看過書籍。」她將耳機塞回蘇萊塔手裡。

　　「書籍……原來它有書啊。」蘇萊塔頓了半晌，一臉驚訝，「米奧琳涅さん這樣就能聽出來是什麼？好厲害！」

　　「蘇萊塔，為什麼妳在聽歌劇啊？」

　　米奧琳涅原以為蘇萊塔會聽些小情小愛的歌曲，卻被出乎意料的結果給困惑。

　　「這就是妳小時候常聽的東西？」米奧琳涅此刻非常想跑去找風靈，質問它為什麼給小時候的蘇萊塔聽情緒這麼強烈的東西。

　　「嗯——這是媽媽喜歡的作品！」

　　「是、是喔。」即使獲得解答，米奧琳涅卻心情感到微妙。

　　蘇萊塔用力點頭，只要談論自己的母親，她的表情變化就會特別不一樣，變得更有自信、更驕傲。

　　有時候米奧琳涅無法習慣蘇萊塔提及母親時散發出的情緒，尤其是當喜悅之情寫在臉上時，混雜著異樣的執著，不自然地讓人有點討厭。

　　但米奧琳涅說不出口，她其實非常抗拒蘇萊塔母親——普洛斯佩拉的一切。

　　「蘇萊塔，學生手冊給我。」

　　蘇萊塔不明所以，還是乖乖將學生手冊遞給米奧琳涅，她看著纖細的手在螢幕上不斷輕點，過了幾秒後手冊再交還回自己手中。

　　「吶，我把自己的權限分享到妳那邊了。」

　　「權限……？」蘇萊塔發現螢幕上多了音樂平台程式。

　　「以後妳就用我的帳號去找些其他的歌來聽聽吧，不要只聽以前的歌了。」

　　蘇萊塔眼眸閃過亮光，「真、真的可以嗎？」

　　「我都已經分享給妳了。」

　　「謝、謝謝——！」

　　蘇萊塔開心地撲向米奧琳涅，嬌小的少女來不及閃躲，被比自己高大的少女收攬在懷中，米奧琳涅泛紅著臉，抵在對方雙臂的手不知該抵抗還是放棄。她不喜歡跟人肌膚碰觸，唯有蘇萊塔她不排斥，然而像這樣無預警的貼近還是讓她十分害臊。

　　蘇萊塔很喜歡抱著米奧琳涅的感覺，身體軟軟的，比床上的抱枕觸感還好，也使人心安，想要依靠著。

　　米奧琳涅覺得自己在抱著太陽，一直以來，都是她漸漸融化了米奧琳涅的心房，把自己的身與心曬得暖烘烘，也讓她知道自己不再是孤獨的。

　　過了許久，米奧琳涅苦笑著說：「好啦，抱夠了沒。」她沒有忽略掉這段時間，當別人經過她們時帶著奇異的眼光。

　　「嗯……再一下下。」

　　蘇萊塔輕蹭了起來，讓米奧琳涅有些發癢。

　　「真是的，妳這個黃金獵犬。」

　　米奧琳涅手輕揉著那顆豔陽，她從沒想要奢求那一丁點的甜蜜，如今觸手可及。

　　「黃金……獵犬？」

　　湖水綠的明眸睜得渾圓，她來不及搜尋詞彙，米奧琳涅柔暖的小手牽起自己，往前邁步，蘇萊塔溫馴地跟上。

　　「走吧，到溫室去，還有很多活要忙呢。」

　　「好——」

　　★

　　終於，蘇萊塔吸收的音樂風格從稍有涉獵到廣泛，她喜歡將喜愛的事物分享給米奧琳涅，音樂也不例外，有時米奧琳涅也會被紅髮少女推薦的音樂給吸引，連自己也跟著聽起來。

　　米奧琳涅對蘇萊塔的變化有種不可言喻的成就感，也許是蘇萊塔的喜好被自己的行為給「取代」了。這的確出於個人私心，就在她發現蘇萊塔比自己預想的更容易沉溺於「過往」後，她不希望那些過往成為阻擋蘇萊塔前進的束縛。

　　「米奧琳涅さん，快聽這首！」

　　「好好——」順其自然接過耳機，米奧琳涅聽了大抵一分鐘後表達感想：「嗯，雖然感覺還好，不過鋼琴的部分還不錯。」

　　「這首我很喜歡呢！主唱的歌聲很溫暖，旋律卻很哀傷的感覺。」蘇萊塔垂下眼簾，「好幾次我都聽到哭了。」

　　「啊？妳居然還聽到哭，妳這哭點也太低了吧。」米奧琳涅一臉驚愕。

　　「因、因為，真的很悲傷嘛，有一種溫暖又難過的感覺在這裡。」蘇萊塔無辜地摸著自己的胸口。

　　「那還是別聽了，換別首。」不等蘇萊塔答應，米奧琳涅搶先按了下一首歌。

　　「咦——」原想抗議米奧琳涅擅自的行動，下一刻專注力又回到歌曲裡，「這首這首——米奧琳涅さん我也很喜歡這首喔！」

　　輕快的旋律伴隨著嬌柔又可愛的女聲，米奧琳涅挑起眉頭，再多聽幾秒後，得到了個結論——蘇萊塔終究還是跳入小情小愛這類情歌的圈套裡了。她不由得勾起嘴角，看著身旁的紅髮少女滿心歡喜地哼著歌。

　　「fu ru ru ru n,u ru ru ru n.look at me, I wanna chu chu kiss me.

　　Go on, let me feel your heartbeat so sweet.」

　　「這是連歌詞都熟記了嗎……」米奧琳涅苦笑後愣了半晌，就在會意到蘇萊塔口中的字詞後，笑容頓時僵在那。

　　蘇萊塔歪著頭，表情有些苦惱，「但裡面有其他我不懂的語言，只聽得懂英文的部分，不過英文歌詞很簡單很可愛！」

　　蘇萊塔隨著曲調搖動身體，嘴巴再次開口。

　　「Go on, let me feel your heartbeat so close.」

　　蘇萊塔哼唱，視線落入米奧琳涅眼前，那雙湖水綠眼眸盈著笑意，開合的唇好似引誘，米奧琳涅眼光不由自主停留在那雙嘴唇上，她難為情地撇開銀紫色眼瞳，努力壓抑內心某種衝動。

　　「好、好了，別再唱了。」米奧琳涅彆扭地伸手遮擋蘇萊塔的嘴巴。

　　「咦，為什麼？」蘇萊塔握著米奧琳涅細小的手，「米奧琳涅さん不喜歡聽我唱歌的話——」

　　「不是這樣的，是歌詞太……太……」

　　米奧琳涅話說到嘴邊越來越小聲，蘇萊塔只好靠近，天真地睜著明眸。

　　「妳說什麼？」

　　這反倒逼退了米奧琳涅，但耳機線看穿她內心的矛盾掙扎，它不留情地扯動耳骨逼迫她反射神經停止動作，也迫使兩人禁錮在十分親近的距離。米奧琳涅逃脫不了蘇萊塔的視線，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臉越發地發燙，當猛然激起了意念時。

　　——『一瞬の出来事だから 逃さないで no no.』

　　耳邊繚繞著宛如催促的女聲，簡直進階版的「退得一，進得二」，兩人靜默幾秒，僅是互看彼此都能讓她感到炙熱難耐。

　　米奧琳涅心臟跳動的飛快，她顧不上後果，擅自拉動衛冕者獨有的金黃領帶，蘇萊塔驚呼，下一秒感覺有什麼東西快速貼上。

　　「啾」，蜻蜓點水般的吻落下。

　　卻深深擊向蘇萊塔無防備的少女心。

　　「米、米奧琳涅さん？」

　　蘇萊塔臉上泛起紅暈，對上銀髮少女的眼波含情，米奧琳涅迷濛的雙眼迅速恢復原樣，並瞪大杏眼，蘇萊塔眼睜睜看著奪走初吻的人消失的無影無蹤。

　　明明只是輕輕覆上，柔軟的重量卻深深烙印在腦中，蘇萊塔這才意識到剛剛發生了什麼，臉像顆熟透的蕃茄，頭頂冒著一縷灰煙，整個人暈倒在地。

　　米奧琳涅腳不點地地奔走，好一會兒才回神停住，手指輕撫著殘留的餘溫。

　　「Too cloying.」

　　她做出了感想。

　　(完)

　　後記：

　　關於暴風雨，我其實沒看過莎士比亞的創作，只有找到2004年版本的歌劇稍微聽聽，聽到的段落剛好是米蘭達跟腓迪南相遇，便寫進裡頭。

　　搶救任務結束後聽這種歌劇……真的能放鬆嗎？(咦

　　後面歌曲是來自沐月moumoon的《Chu Chu》，旋律輕快又朗朗上口，推薦給大家。

　　本來是想寫蘇萊塔當主動親親的那一方，寫到最後怎麼變成米米主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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