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接近年末，工作量隨之倍增，東奔西走之下新的一年轉瞬在即。自從上次兩人一起去煙火大會之後，雖然半年內都沒什麼機會再次單獨出門，但因為時不時會在公司見面，倒是不影響彼此之間的日漸增溫。

和義勇的午餐約會也不外乎成為了錆兔漫長社畜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滋潤之一，這日完成早晨的工作後，便興沖沖地依舊拎著兩人份的午餐往員工餐廳跑。

「義勇，你新年不打算回去嗎？」

「嗯，父母兩個人出國旅行去了，姐姐也嫁人了，就算回去老家也是一個人。」

「那年假要怎麼過？」

「可能一個人在租屋處過吧⋯⋯趁放假補眠，餓了的話就吃超商或是泡麵⋯⋯」義勇聳聳肩，年假對他而言意義不大，充其量也不過就是稍微長一點的休假。

「等等等等，一年的開始不可以就這樣頹廢！不如⋯⋯乾脆來我家吧！」聽到義勇的新年計畫，錆兔嚇得瞪大了雙眼。

「不好吧、打擾你們一家人團聚⋯⋯」

「沒事，真菰也一直問我什麼時候要再邀義勇來。更何況，人多比較熱鬧啊！」

「那老師那邊⋯⋯」雖然只是耳聞錆兔的轉述，對於這位素未謀面的鱗瀧家大家長，義勇不由得產生了一種不怒自威的形象。

「老師雖然很有威嚴，但他其實人很好的，上次剛好錯過，不然他也很想見你一面呢！」

「但⋯⋯」

「你還是有所顧忌嗎？不要想太多，就當作是去朋友家玩，放輕鬆就好。」

「朋友⋯⋯，好，那就打擾府上了。」

看錆兔如此熱情地邀約，再拒絕下去似乎顯得不近人情，義勇點點頭，終於鬆口答應。而且對於錆兔的提議，義勇本身也是蠻期待的，因為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去朋友家過夜。

＊

雖然是自己的提議，但錆兔做夢也沒想到，義勇真的依約來他們家過年了。錆兔看著近在咫尺一起看電視的暗戀對象，回想起他們的對話，他明明是不相信命運的人，但契機就是來得如此奇妙，機會來了應當好好把握，大概就是這種道理吧。

只是跨年蕎麥麵已經完食，年復一年的紅白也看得有點無聊了，他們四個人目前是吃飽喝足各自挨著暖桌一角，各自漫不經心滑手機或看電視的狀態。

「⋯錆兔？在叫你呢。難得的除夕夜，你們不去神社參拜一下嗎？」

真菰戳了他一下，沒頭沒腦地拋出了問句。

「今年感覺特別冷，明天早上再去也可——」

看到真菰對他打了暗號，錆兔這才意識到她其實話中有話，趕緊打住到嘴邊的拒絕。

「啊突然好想吃章魚燒，不知道有沒有哪位好心人士可以幫我買？」真菰提高了語調，這麽明顯的暗示錆兔這個木頭如果還聽不懂，那她也愛莫能助了。

「⋯⋯不然我去吧？」

義勇忽然從昏昏欲睡的狀態清醒過來，距離午夜十二點還有一小段時間，出門跑跑腿吹吹冷風正好可以提振一下精神。

「義勇？你知道在哪裡嗎？」

「查一下就知道了。」

「唉，真是的，我去總可以了吧。」

「錆兔？」

「真菰她是想吃神社前的攤販賣的章魚燒。」

「⋯⋯除夜詣？」

「對對，還是義勇聰明。」終於有人聽懂自己想說什麼了，真菰感到欣慰，送佛送上天，她決定再順水推舟一把：「難得義勇來，你們乾脆順便一起去參拜好了。」

＊

雖然是鄉下地方的神社但前來參拜的人出乎意料地多，當他們買完章魚燒後，人潮已經排到了鳥居，而身後也正不斷湧入其他民眾。

「人好多⋯⋯。」

「手給我，這樣比較不會走散。」錆兔沒多想，順其自然地牽起了義勇的手，而義勇也沒有拒絕地回握。錆兔的手很熱，從對方有力的掌心傳來的熱度讓他覺得心裡也跟著暖呼呼的，原先戶外的寒冷也被這股暖意驅趕了不少。

兩個人在排隊的人龍中龜速前進，直到快輪到他們參拜時錆兔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牽了對方的手好久好久，不知道義勇會不會覺得自己被吃豆腐而不舒服。

「啊，抱歉我沒注意到⋯」

錆兔趕緊放開緊握著對方的手，義勇被冷風吹得紅通通的臉龐映入眼簾。

「沒關係，錆兔的手非常溫暖。」

「是嗎⋯。」

錆兔覺得自己好像快壓抑不住想傾訴真心的衝動了。

參拜完後距離新年還剩幾分鐘，深夜的氣溫極低，雖然沒下雪卻是寒意逼人。他們和其餘來訪者紛紛排隊從神職人員手中接過甘酒，濁白色的液體一入喉，溫和甘醇的甜味便在口中蔓延，暖意一下子從胃裏竄起，身體也跟著暖和了起來。

小口啜飲甘酒，一邊聆聽響徹冬日夜空的除夜之鐘，心緒隨著渾厚卻內斂的鐘聲起伏，錆兔回想近一年以來的點點滴滴，加上上次花火大會的體悟，讓錆兔更加篤定了自己的心意。一百零八下鐘聲的響聲結束後，天空歸於寧靜，人們互道新年快樂的祝福不絕於耳，回想起剛剛向神明許的願望，亟欲改變的念頭浮上心頭，錆兔也終於下定決心。

＊

感覺會是個好的一年。

除夜詣結束後兩人便準備返家，義勇在回程的途中同時在心中默默細數遇到錆兔之後發生的事。去年因工作結識了錆兔，他們成為了朋友、一起去看了煙火，而今年的初始也是和錆兔一起度過，這些經歷都是過去的他無法想像的。

「義勇。」

走在義勇身旁的錆兔停下腳步，再次牽起了他的手。聽到自己的名字，義勇聞聲轉頭卻看到錆兔的臉靠得好近，平時就覺得很好看的臉放大了好幾倍，甚至可以看到錆兔眼中倒映著的自己，這讓義勇有點恍惚。

「⋯⋯我喜歡你。」

義勇點點頭，他也喜歡錆兔。

「不只是單純朋友的喜歡⋯⋯我是說，你願意和我交往嗎？」

「我也喜歡錆兔，但我不知道是不是錆兔說的那種喜歡⋯⋯。」

義勇語無倫次，突如其來的告白讓他腦中一片混亂。他原先以為這或許是某種新年的玩笑話，錆兔下一秒就會問他有沒有被嚇到，然後他們一起哈哈大笑。然而他並沒有等到這個結果，錆兔持續盯著自己看的神情無比地真摯，讓義勇覺得他必須慎重回應。

不知道是因為被錆兔告白、甘酒抑或是天氣太冷的緣故，義勇的臉變得比剛剛更紅了，紅通通的像極了成熟的蘋果。

「沒關係，你不用急著回覆我。」大概是察覺了義勇的不知所措，錆兔往前站了一步，輕輕摟住了他，語氣裡滿是溫柔：「不論多久我都會等你，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很喜歡你。」

錆兔後來似乎又說了些什麼，他們又是何時回到錆兔的老家，義勇已經不記得了，這個衝擊來得太突然，他需要一點時間消化。

新的一年明明才剛開始，他卻多了一個難解的大煩惱。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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