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六章 再见

　　“第一……个问……题……我想问你……”

　　“第……一个……问题我想……问你……”

　　“第一个……问题我……想问……你……”

　　只剩下上半截身体，伤势极重的职业者仿佛是一个设定好的录音机一样，一直机械地在重复着这句话。

　　诡异，且让人不安。

　　八根灾厄之触在距离职业者额头一厘米处的地方停住了，李桑维忌讳地后退了半步，收回了触手，转身离去。

　　他决定不碰这东西。

　　头也不回地，往已经变成小火山的炉房赶去。

　　目前优先度最高的，是赶回炉房里面，取得瞬移宝石并且前往人类国家，远离这个兽人瓦特玛伦帝国。

　　为避免节外生枝，他打消了收割生命的想法，无论是他体内的污水结晶，还是那个诡异的白狼怀特，抑或是国兽的预言术，都让他产生了极大的不安，必须争分夺秒才行。

　　稍微辨认了下方向，往城西赶去。

　　一路上，李桑维看到不少堆积在路边的血淋淋的碎尸块，又或是被压在废墟里面只露出部分肢体的遇难者，隐约还能听到有人的求救声回荡在耳边。

　　作为始作俑者，熟悉制作血肉傀儡的李桑维对此毫无反应。

　　但当深入到边陲镇里，那些被大火烧焦的尸体，所散发出来的阵阵焦香和肉香味，还是让李桑维感到了些许的生理不适。

　　那是人肉煮熟的味道。

　　偶尔有路过的佣兵公会的职业者，搀扶或背着一些从废墟里救出来的幸存者，都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一身光鲜的李桑维，但由于李桑维现在已经恢复为年轻的样貌了，并没有人认得出他。

　　李桑维冷哼一声，并没有理会这些人。

　　可奇怪的事情还是出现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路过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有人类，也有兽人。

　　他们救出来的幸存者也越来越奇怪。

　　一开始只是一些伤重者，到后来有人抱着一个只有半截身子的幸存者，有些人手里挽着数条血淋淋的大腿，捧着一颗脑门凹陷的脑袋，越来越诡谲。

　　有人背着一具已经烧得焦黑的尸体，嘴里轻声说着安慰的话，不要害怕，不要担心，马上就不痛了。

　　有人手里抱着好几大块血淋淋的碎尸块，或手或腿或躯干的尸块上面长有嘴巴，发着婴儿哇哇哇的啼哭声。

　　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李桑维被挤在最中间，动弹不得。

　　下一秒，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止了，齐齐转头看向李桑维，背对着的人的颈骨咯咯作响，硬是把脑袋扭转了一百八十度。

　　人类、兽人、碎尸块、焦尸。

　　他们一起张开嘴巴。

　　“第……一……个……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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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张家宝库内。

　　黑白边陲镇的废墟里。

　　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当奥林奇变身为凶狼北极星，潜伏入李桑维的影子并发出撕咬的时候，不知晓了解凶狼的李桑维便已经陷入了幻觉。

　　又说是说，已经被强行拖拽到噩梦之中了。

　　狼族之秘，第六十八号禁忌——北极星。

　　在狼族内有一个比较正式的称呼。

　　影子与雾的无实体怪物，行走在月夜下的梦魇之狼。

　　如果说前一句阐述了凶狼北极星飘忽无踪的特点和身体本质，后一句则是透露了他的另一种攻击方式——噩梦。

　　传闻中，被凶狼追杀的对象，都搜寻不到尸体，仿佛人间蒸发，但是后人从他流传下来的禁忌技能中，窥探到了一二。

　　恶魔狼爪和利齿撕咬并不是凶狼北极星最厉害的武器。

　　他是一只没有实体的心灵怪兽，可以潜伏到敌人的影子里发动袭击，更可以强制使敌人进入昏睡状态，入侵到睡梦中进行破坏，随后吞噬精神与心灵。

　　奥伯米勒对北极星的了解也不是很多，实际上，在小城堡，李桑维所操纵的血肉傀儡被恶魔狼爪一分为六的时候，专属于凶狼的梦魇印记便已经烙印在李桑维的精神上。

　　在奥林奇完全凶狼化的一瞬间，便感知到了来自于传承的知识。

　　随后发动攻击的那一下撕咬，目标并不是李桑维的肉体，而是他的精神。

　　毫无抵抗力的李桑维被强行拖入了噩梦，进入了白日梦的状态。

　　奥林奇则维持着李桑维的噩梦，而怀特则为他提供着巨量的精神力，构建庞大的噩梦世界，并演算着噩梦里的一切。

　　随后，两人便进入了看戏状态。

　　看着李桑维对着空气说话。

　　看着李桑维朝周围丢瓶瓶罐罐，东窜四窜。

　　看着李桑维狼狈地在天上飞来飞去，躲避着并不存在的建筑物残骸洪流。

　　看着李桑维定在原地，仿佛被埋住了一样。

　　其间，奥林奇配合着噩梦里发生的“死亡”，杀死了李桑维一共三次，使他的一共三瓶海市蜃楼药剂真正被消耗掉。

　　最后，跟随着他从城东城门一直走着，又回到了炉房里面。

　　此时的李桑维已经被榨干了精神力，八根灾厄之触都无法使用了。

　　“所以，这家伙还是留了手段的，竟然想逃去人类的国家。”

　　怀特看着眼神空洞的李桑维翻开了熔岩池旁边的地板，掏出来一颗人头大的瞬移宝石时，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辣么大一颗瞬移宝石。

　　这得可以买多少钱啊！

　　“我家穷狗终于能摆脱贫困贫穷贫瘠的寒酸生活了！”

　　“怀特！”黑雾一阵汹涌，奥林奇的声音传入怀特的脑海里，“我不是穷狗！”

　　“好好好，你不是。”

　　怀特没好气地摇了摇头，随后把目光投向神色大喜的李桑维，他嘴里正念念叨叨地说着什么，似乎是在激活着什么咒语。

　　但这都是无效的，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凶狼呈现在噩梦之中的虚幻罢了，都是泡沫一样的虚影。

　　“信息已经收集够了，奥林奇，把他唤醒吧，让我们来结束这一切。”怀特摇了摇头说道，接着掏了掏衣兜，拿出来一个白白的东西来。

　　凶狼黑雾一阵翻腾，汇聚，收敛，最后消失，身材高大的棕狼奥林奇解除了技能，站在怀特的旁边。

　　棕狼宽厚的大手搭在白狼的肩上，体内最后一丝斗气传到怀特身上，汇聚到右手处。

　　李桑维的身子晃了一晃，眼神恢复了清明。

　　手抓了一抓空气，刚刚沉重的瞬移宝石消失不见了。

　　做梦一般。

　　狂喜的神色定住了，他看到一旁站立的怀特和奥林奇，一丝错愕出现在他的眼里，猜测到了什么，嘴巴微微张开，喉咙咕噜了一下，似乎想说点什么话。

　　但怀特和奥林奇并没有给他机会。

　　噗——

　　沉闷的响声。

　　一个冻得硬邦邦的白面包子扔出，毫不留情地把李桑维的脑袋砸得稀巴烂，粉的红的白的脑浆流了一地，鲜血喷出，动脉血在纯白色的石地板上溅了好几米远。

　　“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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