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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与我,2

[db:作者] 2025-08-10 14:21 5hhhhh 5480 ℃

“大可不必,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行不行?”隐隐感觉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但总觉得不真切一样。

白金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继续向我靠近。贴到了我的右肩上,我反应过来,刚想退后一步,她却伸手把我拉了过去,抱住了我,贴在了我的胸前。

加速的跳动

“咚咚”胸腔在震动,每急促的一下,都像是在对肋骨的撞击,一种力量,正喷薄而出。是一种难以名状的,窒息感,如此不真切。

温暖

这温度却告诉我这一切为真实,无论是被紧贴的胸膛,还是被搂住的腰上,都能感受到那种真真切切的体温。耳朵,或是长发,都散发着那样让人着迷的香味,相比之前,现在的味道,更浓郁与强烈。像太阳,或是花?总之是一切有活力的东西

那也许是真正春天。

由衷的希望,我这时摘下头套,去照镜子,看到的不是一副痴汉的鬼脸。

我没多说什么,也搂住了少女。同时静静的轻抚她的头,我望着仍是暗的江面,等待着,只有呼吸。少女的身段是柔软的,均匀的,安静的。

也许呢?也许那天还未曾来过?我无数个日夜仅仅只是在恐惧一个不存在的预兆,明天的幻想?

谁想知道?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透明划过,留下不为人知的痕迹。

“笨蛋,还要抱到什么时候啊,下雨了。”

没有任何弦外之音,只有雨声。

深呼吸,放松…

奔跑

03:20A.M. 天气:阴转阵雨

呼吸越发的急促,少女攥着我的手,一往直前。

雨滴连缀起天空与大地,一切在朦胧上又堆砌起梦幻来,夏天的雨似乎都这样,来的极快,极迅猛,气势恢宏。如同繁星下坠,浩浩汤汤。但转眼就离散走,仅仅只是看过,感受过,亦让人惊叹。

从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水洼上越过,双耳旁伴着风雨声。每次落地,水花溅起,到鞋上,到白金的丝袜上,更多的,倾倒在我的身上…每每于路灯间交错,光与影交织。半干半湿,丝袜上沾着星点泥渍,有着更为通透的明暗,湿处中显露的肉色,在奔跑中,能看见肌肉的柔和线条,真的在诉说什么是娴雅的,亦或纤细。有一瞬,让人自然地联想起希腊的雕塑,体现的,是那种来自体型的古老优美。

白金说是有一家常去的咖啡店,兼卖些吃的,带我去逛逛。

远处的塔吊与楼影交错着过,路灯仍然延伸不止。诚然,景色不错,各种意义上的。但没想到的是,跑步会这样的累人。我甚至能感知到血液在腿部的血管内凝结堵塞,有密密麻麻的蚂蚁在上面游荡。这种奇怪的麻木和困倦一起侵扰在我身边。但我睡不着,久违的,我感到自己还活着的兴奋。

“...,那个…店在哪?”

“老城区。”

岔道口,我们拐弯,上桥。

桥口,一个被雨水冲的发白的广告标牌,有着残存的黄色标语。被翻卷,模糊的,蜷缩在损坏的破洞间,依稀辨别

“Welcome to Longmen”

这座桥是附近最短的一座,至多百米。用纯钢铸成的吊桥,赤红的铁锈攀附与钢索,延伸到桥塔之上。桥塔原本用朱红色的颜料涂抹过,但也许已经过了太久,蜕变成了惨白与淡红,在雨里反而不如铁锈鲜妍。虹灯管散落地贴在桥的栏杆上,因为其中很多段都坏了原本流动的灯光,变得像是毫无规律地瞎闪。远处的建筑群不再作为一个剪影,慢慢迫近,有了身型,有了明朗的线条,有了清晰的渐变,终是立体。

近处,道砟浸泡在雨水之中,污泥,从龟裂变得泥泞。残断的铁路边,散乱的枕木,在无数个干燥和潮湿的日子里变得干瘪,留下粗糙且扭曲的纹理,上面甚至附有着木耳这样的东西,棕色玻璃的啤酒瓶倒在路旁的杂草从里,标签糜烂,里面的瓶壁上,是许多黑色的无名脏物。里面种种像是来自古老时代的遗物一般。

夏末,蒲公英早已枯萎。没有见证它的墨绿,但它也在现在,在雨中,被冲洗,在摇晃。

然后,走向结束,明年再来。

都是这样,只有我显得既顽固又幼稚。

但,我看到了。所有不再模糊,黑暗里他们也能变得透彻,所有的,都有了细致的光与影。桥的对岸正靠近,尽头看起来是一处废弃的火车站。

“咳咳”我咳了两声,咽喉被痰粘附,真的让人喘不过气。“…慢点,跟不上…”

少女回过头来,微扬的嘴角多少显得嘲弄。唇齿间迸发出戏谑地语气,“怎么?难道要女孩子背着你跑吗,我亲爱的博士?”

“咳咳”

“身体不舒服,咳嗽啦?”

我听见了,想骂回去,却只憋出一个字,语气弱得确实像个死人。

“滚!”

笑声。

但很快,惊诧的神色晃过。微笑来不及从嘴角消退,少女眼睛略微睁,瞳孔在一瞬间骤小。

然后我看着白金随着她的笑声一起,被一根横斜着的枕木绊倒。一霎,失重,雨滴纷飞,时间缓缓停顿些许,在骤然模糊间,我刹住车,站稳脚跟。

笑声。

“那个,没事吧。”我向白金伸去手。

但她似乎并不领情,跌跌撞撞地撑起身子,自己站了起来,双手上满是泥水。用一种相当愤懑不平的目光盯向我这边。“废话,肯定有事嘛!嘶——呼,算了先过去避雨。”嗯,目光很尖锐。我笑着应对,雨仍然下着,小了,连续的,在不断明灭交替的光线中,风吹的空气里,倾斜着填满了能看到的每一寸。在湿冷在这,在夜里,在桥上。而且还走向桥的对面去。

“恶人有恶报,自己摔的啊,别怨别人。”但我很快便留意到白金的左膝上擦破了一大块,黑丝的破洞间,还尚有几丝绸缎相连,上面染着泥渍,混合着鲜血,暗棕红的色泽,正在变稠密的雨丝里,被慢慢洗刷。伤口处隐隐刮上一点苔绿,血流漫过,反射出殷红的光泽。估计是扎进了玻璃渣了。白金似乎是下意识的想要去摸一下,查看伤口。

“诶诶,别碰,会感染的。”我抓住白金的手腕,“待或找个地方处理一下,还有其他地方磕到了吗?”

“啊?!…应该…应该没有。”白金略有些慌乱地把我的手拨开,把脸转到别处。刘海上蒙着细细的水珠。同样带着湿润的,白色毛茸茸的耳朵也抽动了,倒是显得可爱。

“怎么,之前不害燥,现在搞这出了?”

“啊——闭嘴!”

雨丝连绵,白金那一身,显得很是单薄,貌似还被之前的雨淋湿了。全身打着寒颤,连袖口上的衣摆都微抖起来,上面也蒙着层雨露,闪烁出反光的白。这样,好似在风雨夜里摇曳的火烛一样,简直带来一种胆战心惊样的,少女轻咬着下唇,脸色略比之前苍白。

在接连的

“血止了吧。”

“嗯…”

“给,昨天阿米娅和伊芙丽特她们逛街回来分给我的,吃点甜的,心情可以好点的…”我从大衣内甲里摸出来一条巧克力,伸手递出去。白金瞥过来,踌躇了一下,还是拿了过去。指尖相触,我只感受到冰冷。

“啊—,化了…”少女很熟练地拨开包装纸,送进嘴里“不过和之前比,大有进—啊…”白金连忙低头,把脸转走,用袖口遮住“...嚏!!”然后取出纸巾,开始抿鼻涕。

“感冒了?”

“嗯,之前得的,本来以为好了,上午就不打了,现在更麻烦,又开始流清鼻涕了…没准要找人开药…”

我走上前去,脱下大衣,给白金盖上,黑色的外衣,和少女的身形很不相称。后摆一直拖到了大腿根处。

“防水的,多少暖和点。”

“唔—︿( ̄︶ ̄)︿”,白金把头稍埋进了衣袖中,闻了闻,嘴角上开始勾起浅浅的,难以察觉的上扬。我跟上一句:“那啥,可能会有点汗臭味…”

少女看过来,轻声回答:“没事。”

“那你笑什么?”

“高兴嘛,榆木脑袋也能开窍的。”

“是吗?”我也笑了,“那走吧,雨要变大了。”我帮白金将兜帽盖上。她沉默着,低头不语,没有动,却只是抓住我内衫的袖角。脸上再次烧起那种浅粉的红色。

“干嘛?”

“嗯?嗯…那个…这种情况,接下来不应该是你背我走了吗?”少女略有些慌张地和我对视,我只是用手背轻轻地叩了白金的头。

“哎呦,我的好白金,这里可不是少女漫,先把你档案的真的体重填上我再考虑考虑。”

“呼——”少女深吸一口气,仿若小憩初醒,用手捂着脸,摆出一副无语的表情。“啊,算了,当我收回之前说的…诶?”

我将白金的右臂搭在肩膀上,“不过扶你走,还是可以的啦。”

天总还是一副阴沉,之前说过,夏雨,总给人意外。但也总归会单调起来。雨水抨击地面,顶棚,发出连续不断的声响。不停,不乱,但真的就那样了。很快的一声后,接着一声。顺着杂物堆砌的“台阶”,爬上月台。火车站的抹过石膏围墙上,爬山虎满墙稀疏作响,整个江面的跃动的银带。烟头,酒瓶,还有垫坡顶的纸箱板,以及各种各样包装垃圾,铺在一边的长椅脚旁。向江的那面,围墙却随意起来。横断的拐角处,肉红的墙砖延续出的是一片空旷。一小跃,离开站台,顺着坡,草甸贴在那银带边上。当然也有七零八落的垃圾,雨里抖动,作响。

白金向我又简单抱怨了两声,大约是嫌我走太慢,潮湿的长发,在地面上留下被浸染痕迹。又是无言,朦胧,接着走起来。

然后,声与光像是从地面上迸发出的。这便是老城区。即使走的这么近,那些像是飘在空中的楼道,支离破碎的,交亘拼凑成蜂巢那般杂乱的摸样的许多,仍然涌动在后面黑布里,摸不着,看着,这样的陌生感在今夜来的太多。我终习以为常。很多房子之间似乎根本没有规划过,就和那楼道一样杂乱无章。只能走3人的路,在这里就算宽盈。两条这样的“大道”的交接,往往窄得不成模样。

特有的,堵塞排水沟上的脏污,甚至是各种奇奇怪怪的呕吐物。各种排挡挤在一条巷。酸溜的腐臭弥散在空气中,还有醉酒的乙醚味,每一家小店的餐桌上,狂宴的残渣,不难联想到盛宴的狂欢,粗俗和下流的玩笑,亦或玻璃,易拉罐的撞击。这个点,大多数人都喝完了。挤在江边,挤在巷子里,满嘴说着胡话,稍微清醒点的,仍寻小店取杯醒酒茶,带给同行的。醉成那样,多半第二天中午前,都要躺在自家的床上。

职场高升,老友重逢,家破人亡,生计潦困到边缘…

最悲伤的,最喜悦的。这时候都洋溢在这里,不过这时候,谁管呢?酒鬼们在叫嚷 …

像幽灵,横纵在每个岔道口,渡过每一条小巷。雨还是停了。黑云和夏雨一起,天空的乌黑有了更多苍远,一抹靛蓝。从隙里,隐约染出幽蓝的光,追随着我们的脚步,紧跟上。空气滤过最后的潮湿,刺鼻的气息留在了后方,走着,带有泥土的潮湿,有着苔藓的绿色。内衫湿,被裹挟着,不过空气让人舒畅。

没人理睬我们,除了在那人行桥口,有那么几个黏在酒气里的,有着市井混混的模样。一个高鼻梁的中年菲林,大概比我矮一个头那样。敞着上衣,外套的扣子都没齐。里面就带着条白衬衣,被不知道多少次洗涤,又污染,已然泛黄。手里拿着一沓龙门币。哨声倒吹得响。他那晒得土黄的脸上,再盖着酒红,盖上背光的灰黑。眼神老盯着这边上。穿过我的身体,烙印在白金的细腰上。路的另一边,屋檐下还蹲着一伙人,估计是他的同伴。

转头瞄了眼白金,她没说什么只是稍摇头。便接着走过去,人行道的台阶很远,也很近。但那个菲林却不依不饶地自若赶来,把手和龙门币搭在白金肩上。酒味和汗水,发酵出强烈的味道。高鼻梁带着胡渣的嘴突然微咧开,带着黄色牙垢的牙齿冒出难闻的臭味——就像是是把烟草放在发霉的腌黄瓜里点着了。…有嘶哑的声响,与细微的,略带怒气的回应。沉重的呼吸,目光定格在台阶上,水洼反倒着月光。

沉闷的声响,同拳头砸在钢板上似得。很漂亮的一道直拳,划过空气。血从高鼻梁的鼻孔渗出来,沾到少女的手背上。

惨叫,笑声从背后响起。

尖细的怪叫,“得了吧兄弟,就你妈这些些钱,还几把买不到这么好的货!”

仍是那粗哑的语调,有着更厚的鼻音“我操他妈的死婊子,真几把倒霉。这他妈什么有钱的主,妈的出的比这还几把多,糙…”

笑声依旧

我飞快地搀起白金,顺到桥上,淹没在笑声里…

03:59A.M. 天气:阵雨

远离嘈杂的笑声,重归寂静,人行桥贴着居民楼,隔着铁防盗门,玻璃窗子吱呀的响,更远的的黑暗处还传出阵阵鼻鼾,一阵接一阵,疲惫的喘息一般,呼吸沉重,便轻声询问:“这样真的好吗?””

“不然我还要跟他们走吗?”白金探着脑袋,捂着嘴笑我。

“呃,”我迟疑了一下,接着问,”不是,就这样随便…,没人管?”

“哦这,”白金随意摆摆手,“安啦,没人管的,老城区治安很乱,感染者也掺里面,秩序都是他们自己管的,不打死人都没人理你的。”漠然,这些几乎是装在牢笼里的人们,明早,他们仍要起身,在挣扎。呼吸依旧那样沉重,也就越是像是哀鸣。

为生活。

除了他们,在那人行桥的人们又怎么样呢?喜欢占小便宜,愿意为一斤不到的菜的价钱争执不休,揩油,吃食,在乏味的一杯廉价酒之间的慷慨,亲辈之间为一摊煎蛋而嗔怪指责。乏味的空气在这种日复一日的交流里搓揉的麻木。

回头,这个时代,我们这种人却对此嗤之以鼻,全然不知自己是多么滑稽。

“那你下次来就得绕着他们走了。”

“唔?担心我?”少女的也眼睛眯起来,微歪着头问道。

我本来想发出笑声,却异常古怪,同从肚子憋出来的,简直像是冷哼。“怎么会,是怕那天真打死了,找上门很难收拾。”

“哎,算了,你这语气我习惯了,随便,”白金又把头撇开“不过这种流氓多得是,反正都不省人事了,第二天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那你总不会见一个打一个吧?”

“没有没有”,少女摆摆手接着讲:“像这种不识好歹的也没那么多,反正都是找一个去什么地方…嗯,啊,对吧。才不管找谁搞,也有一些单纯是喝醉的工人。再说了,我基本都是和别人来的,大多数时候还要凑在里面和事,没准还要帮忙护着。”

“哦,比如?”

“我想想,”她低头想了想,我已经没了兴致,只是随便问着,“前几次和黑她们的时候也有遇到这样的,那个高位踢真的没轻没重,没拦着就真掉脑袋了”

“…,黑?”

“对,我们那区宿舍的基本都来过,不过黑她很少来,陪锡兰小姐嘛。来的就一个人在那里喝,也很少讲话…,当然,醉了的时候除外,”白金挺住话头,指向左边“那个,左拐下去,待或再和你讲”

04:03A.M. 天气:阵雨

从台阶地下冒出

挤在人行桥下,和仅二层高,店前半的招牌,随意涂抹,白色的石灰浆乱舞,直到能反照出分明的棱角。绕到侧面,干脆便不刷了,白色逶迤地停下,在分界后勾出流苏样的尾翼,接着砂浆,但还漏出红砖挤在灰白间隙。白色一角,黑字也映出“旧巷”带下另一标语,是维多利亚语标的“coffe and bar”。这里大多数的拍档,装潢都没能有这样的殊遇,招牌挤在店门,红底黄字,再加上两张摆拍调高光的照片,里头的灯开的煞白。油烟上挂有些“昆虫”残肢,以及老鼠排泄物,奇怪的毛发…中间再夹块玻璃。潮湿的霉味,作呕。

如此,玻璃窗不见一丝灰尘,正常的玻璃窗后是正常的百叶窗。

实着不错

除了百叶窗缝中,漆黑一片,让人怀疑真的有没有在营业外,都让人满意。奇怪的是,玻璃门并没有锁着,只虚掩,推门,略有点生锈了,吱呀的响一阵,无人。

长远的灯光烙下空气,远处的冷光后,疏影飘散在实木地板上,再向内,便不是很能看清了。白金先我一步,长发淋水,滴在玄关口地毯上,红色塑料质地,一边摆着木的挂衣架。

“不会关门了吧,都这个点了。”

“店长!”白金朝店内喊了一句,但无人应答。她把我的大衣挂在门口的挂衣架上,踱步向前, “应该不会吧,一般白天才关门,唔…应该是出去了,先坐着等会吧,” 白色溶解在混黑中,脚步略有迟钝,磕碰的声音,不免担心。“没事吧?”,很快,嚓,一瞬火花从纯黑翻出,由圆心一点,袭浸小片,几步远处,添上舞动的火舌。赤红向外拨开,光流到整片黑色,橙黄在绽放。“要是别人回来怎么办?你这样子。”

空气中有松脂的气息,火色舔舐着那用砖砌成的壁炉,蜷缩在护栏里。舞动在硬木上,稍稍能闻出,是雪松的气息。“唔呣—”白金很熟络地坐在壁炉一旁的,靠在椅子上眯起眼,伸了个懒腰,一点泪液落在眼角。“没事啦,基本人很熟,怎么样,这个地方?”懒洋洋的声音,和火炉的温暖一起烘烤着空气。软下去,膨发起来,挤压到墙角,也许,就和烤炉里的蛋糕一样,还放了不少糖

“确实不错。”

“嘻,那当然,请你一顿,多谢了。”

“老板大气。”

我环顾四周,整家店比外面看来还小得多,仅仅只有四张圆桌,加上贴着吧台的,座位也就勉勉强强十来张。但是装饰却缭乱,百叶窗后吊着盆绿萝,还掩有几盆吊兰之类,翠蔓很有生命力,一直低垂到地板上。在刷的清爽的白色墙壁里,加入一点律动。一切仿佛还是初夏,桌上有着同样白的桌布。瓶子里插着水仙,透过玻璃壁,似乎才刚剪过根。“我们永远是第一个来到这的客人。”给人貌似就是这样的感觉。吧台对着的那堵墙,略平淡,从油画到海报,镀了一面。接着围壁炉一周,白色褪去,留下砖的红色。 左边是堆着一堆雪松,垒得干净利落,还剩下一点空间,挂着一把吉他,尽管看起来老旧,但是那种实木样,深浅的花纹有着蜡光。不过和壁炉正上边的满是眼的飞镖靶相比,右面那块公告板却更让人感兴趣,布板上订满照片,矛盾地叠起,交映着,掩着各张边角。连缀的挂灯,书架上烫金的书,云山木底的沙漏…

天才般,把规律的节奏和无序的混乱搅和在一块。我真想不到怎么用其他形容了。

无事端详起照片,越是叠在上面的,貌似便越新。有风景照,手法相当高超,整块朝阳简直是被锁在照片里,瑰丽的色彩,一点一点雕刻在厚实的云上,流动起来。“现在伤怎么样了?”,我随口问了句,照片基本分为两种,纯粹的风景,以及聚会等场景的人物照。除了一张,贴在角落,是黑白的。

黑白的…

“不是很痛,大概就是左膝那磕到,右脚踝那可能还有点崴到了。”白金捂脸抱怨“啊—,主要是上衣也脏了。我下午刚换过。”,我端详起那张,模糊,中间竖着的,隐约看的出是人影。黑白总在不经意的时候流动起来,噪斑闪动,像没有信号的大头电视,虚影在整张画面上滑动。那人站立的姿势很古怪,有点像是前倾鞠躬那样,却倾过头了。近处还算清晰些,雪。荒谬的断弦点缀地拼凑出整个雪原。枯树,白,天与地之间仅有一条相隔,灰色,淡淡的。没有云,噪斑,乌萨斯?嗯…应该吧,毕竟在我的记忆里,雪原上风也是这样漫不经心的,把寒冷从每个路人的脸上刮过。

乌萨斯,黑白的…

心跳,沉思,麻木而震颤,扭头。花绿的照片扭成一团。

白金正勉强起身,绕道吧台后,“对了,柜台下面有好酒。”自顾地环一圈,翻出苏打水,以及一瓶淡黄色的酒。

“啊,哦,算了吧”,赤色的火光安抚了扭曲的空气。也许真的需要找个时间好好睡一觉。闭目“擅自离岛以及够我受的了,再被知道是被出去喝酒。倒霉的是我,要不再报销一下医药费?大约也就被打折脚…”

“哦~,’气管炎’明白明白,可以理解”,白金从吧台下面不知道哪里翻出了两个玻璃杯,还有一醒酒器,“不过,安啦,现在想这些也没用嘛。再说了,炎国酒,白的,40年起。不喝多可惜”,边说着,一本正经地把苏打水和酒倒进去,还有冰块,不过手法多少很粗劣,甚至还撒了些,遮掩着取出抹布擦拭。我个外行人也怀疑她在瞎鼓捣。

“也是,行,来一杯”,我很无聊地接着张望,飞镖是散在吧台出入口角落的一啤酒纸板箱上,取来,随手把玩着,贴着一张桌,一扔,七环,还行。

“回心转意?”酒已经倒出,不过就结果来看还算过得去,微微冒着气泡,但白金还是加了点砂糖进去。很讲究的那样,在杯口贴上那片绿薄荷,和柠檬。飞镖靶上,又是七环,总感觉在那些孔洞中,还居住着些小人啊,或是有眼睛在看。总让人感觉这家小店里,还有什么看不见的秘密。

“贵呀,我这种穷鬼可消费不起,不喝白不喝”

在各种龙门应酬里,似乎都看得见这个酒瓶。白瓷红口,少女甩了几下,总算漏出星点“话说你个管理层,怎么比我个臭打工的还穷。”

今天苦挖来的气息太多了点,有些乏味起来,伸手摆了摆,让白金打住。“啧,懂的都懂的事就别讲了吧,经费支绌。诶,就是经费支绌,没别的。往人伤口上撒盐,可不是什么正人行为。”接过酒杯,伸出,碰撞。

“那行吧,来,干”

“就我来白的?”辛辣从嘴唇干燥的裂痕里伸进去,打开了味觉。

“我就免了,我就来点度数低的好了。不然到时候可要把我背回去。”,白金先自呷了一点,慢慢的,不着急着咽下去,原本还显得略白的嘴唇,也润的红起来。“而且,出了事的话,肯定把责任推你身上就好了。醉了,不好跑。”

“这种事情哪里有当着别人面说的。”

白金亦闪过笑意,眼睛有点迷糊,“管它呢,博士,再来。”液面骤降到一半,火光,酒色,温暖,太和谐了。以至于我总觉得好像忘掉了什么。困意有一点点,细细钻进袖口,盘身上。目光不知道放哪便接着看公告板,还有张,里面挤在前面的是黑,能天使两个举着大号玻璃杯,啤酒堆满气泡,醉熏的笑迎着店里的暖光。黑一手向后拽着白金衣领,白金眼朝着杰西卡求救,手里的酒杯,气泡倾出,溢到自己衣服上。杰西卡也跟着,抓住白金的手,两头拉,猫猫头看起来还算清醒点。

“原来你们私底下关系不错啊”,我指着照片。

“很意外吗?一脸忧郁,羡慕?”

“确实,就是想。上次喝醉是什么时候,但好像太远了,想不起来…”

“前一阵子龙门不是有很多应酬嘛,没醉?”

“人醉了,脑子还清醒,不能算。再说就举个酒杯在那碰,怎么算喝。”

“那…,试试呗?反正好不容易出来。”白金又喝下去一大口,酒杯的泡沫倾斜,又下落,红色开始有点烧起来,先钻到耳根那,总觉得痒痒的,

“脸红了,慢点,喝这么快到时候醉了谁买账”

“没事,没事,放心。”少女举起酒杯,然后意味深长的讲出,“不过,博士,好好想想,也许平时你喝的真的是酒吗?”

“我明白你什么意思…干”

“这就对了嘛。”白金纯纯地,笑了,喝下去一大口。

“要是酒可以没有味道就好了,就像吃药差不多…要不我考虑出个胶囊酒?到时候大卖…”

“那不一定。酒里面有很多东西的…,那样还是别喝了”

“比如?”

“说不清楚,反正有时候就是莫名其妙好喝,”白金端起杯来,微的,慢慢转。也许是在端详里面残剩的气泡。轻起,纵消失。火炉的光焗过来,朗姆酒奇异地闪起玫瑰的梦幻。联想到壮丽的残阳。“我觉得,有时候尝不到味道,是件很难过的事情吧。”

白金举杯又饮嗫掉最后一点,“以前有一次,那个目标大概是哪个企业的董事吧,是什么什么盾业,还是食品业的来着…不过这种事情不重要,那个发命令董事很仁慈,好像还是他旧友来着,希望毒杀他。很走运,药效很快,死的时候没有什么难受的感觉,尸体也很体面。哦对,他喜欢喝酒来着,特别是那种高档酒,差很严,难下毒。是搽在他常用的琉璃盏里面的。”

白金仰头停顿起来,几乎是突然被咽住。抬手抿住酒杯口,却发现里面没了。“他喝下酒以后,就…坐在那,简直和没事一样。我就只能溜进去看看。房间里很黑,看不清酒的颜色的,但那种镶金的那种瓶口我很熟,就是高卢的那种上品。那个董事,他就坐在那,在那把摇椅上,他手里好像还握着那个琉璃盏,瞪着我,就在那里摇啊摇啊…总感觉很慢的样子。液面还反着窗外的白光也晃着,白沫很…狰狞地从他嘴里冒出来。他手上也就攥的很紧,爆青筋了都。我突然就想起来,看到他那个眼睛就想起来了。上周他还是我上司,给我放了两天假…,我懂他意思,就把酒杯放一边的茶几上了。然后他嘴角还在抽动,我凑过去听。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什么?”

白金又是似笑非笑似的,感慨地来一句:

“'谢谢’,他跟我说谢谢?!当时他妻儿就在隔壁刚睡着…他给我说谢谢…?,我真的不知道那个时候该说什么了,真的是那个人。那种好像目穿一切的目光,真的很让人难受了。之后我做伪装的时候都没走心,还被骂了一顿…”少女伸手示意,我似乎也跟着沉重,递过醒酒杯,接着满上。

“反正你也没得选,不是吗?”

“确实,也许是工作太多,麻木了。总觉得站在那里做事的是别的什么人…”

白金神色里流露一些迷惘和疲惫,片刻,我便又举起酒杯,“干!累了,真的有时候,就很累。睡着的时候感到劳累,醒着的时候也累。” 接着沾了一点点下去,干喝酒也实在没点意思了。还在下雨,虽然说现在,离天亮还是很渺远…

“那,不提这些了。要来点有意思的事情吗?”白金毛绒的耳朵抽动的次数也多了起来,把手压在我酒杯上。

“罚酒?”

“嗯,就打靶,三标,输了罚一杯,兑苏打水的那种就行了。”

“来!”

04:25A.M. 天气:阵雨

只是十分钟,对的,短短十分钟…

“差不多得了吧,说我不懂人情世故,你这…”

白金向我又满上一杯,就连酒瓶里的酒都见底了。“怎么?”

“罚酒哪有你这样的,单方面灌?”舌头酥麻,基本上尝不到什么味道了。气泡挠着舌根,只有那还能有一点回苦。第六杯了,不过度数确实够低。比刚开始的时候,也就感觉周围亮堂一些。飘飘然,酒精在胃里,把胃壁融化,然后是肌肉和脂肪。分明的白骨留在座位上,意识泡在气泡里头。

“放点水,不然没得玩了。”

加冰,接着取出瓶另外的,调出一壶。“‘放水’是吧,好好,给你。”白金坏笑着,往酒杯里多兑了一点苏打水。硬着头皮的,喝了。

见底,空腹带气泡,冰凉冰凉的,总觉得更烈,呛出泪来。

“不玩了,这他妈的再喝,我就是佩罗。”

“别啊,刚开一瓶诶,钱是要付全款的。你指望我一个人喝完啊?”白金把手摁在我肩上,使劲地晃。一切翻滚起来,什么东西冒到咽喉,伸手推开白金,还算咽了下去。

“那,你也给我来一瓶。”

“行啊,但我酒量很差的。你这要是,再赢不了,就真挨笑话。”

咕噜几下,少女仰头倾下一杯。原本已经退回耳朵上的鲑红,又直接烧回脸蛋上。“怎么样,唔,满意了,吧。”白金起身,悠悠取下飞镖,有点歪斜地走回来。一六二九,二十四。对我来说真不错了。“我跟你讲,真就,我这人酒量真的不行。”她坐下来,接着讲“有的时候真的吐了啊,就黑吧,说实在的她飞镖比不过我的,就纯打,我赢面,起码七成吧…”白金掷出一标,不可思议,歪了,六环。好似由此尴尬到,接着嘟囔地不上,“那怎么说也得有六成,”接着投起来,“但真的,每一次,真就每一次,很那货玩的时候,酒钱就他妈总是我付的多。真气死,什么人啊。喝那么多还有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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