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零時一到，窗外的鞭炮聲便彷彿約定好了般接連響起，隔著山頭、越過森林，演奏成一片遙遠的交響樂，熱鬧的氣氛勾得在溫暖被窩裡的人探出頭來。

　　「……崑西，跨年了！ 」青年從快樂中回過神，恍然說。

　　「……嗯。」

　　男人的回答依舊簡潔，但此時因為過於敷衍而引起不滿。「嗯……停一下嘛，跨年耶，365天才一次，你都害我忘記倒數了！」

　　「……我有。」

　　「什麼！？什麼時候？」

　　男人抬起汗津津的下巴示意床頭櫃上的鬧鐘，上頭剛過12點的秒針正盡責地滴答滴答一路在新的一年裡縱情奔跑，就跟現在的男人一樣。

　　喘息持續，動作也不停，在這個雙人的耐力比賽中，青年就快要舉起白旗。

　　「唔，崑西學壞了。」青年笑著喘氣。男人抽送的動作十分規律，但他現在才發現，這節奏和一旁不比心跳聲大多少的石英鐘完全一致，而他根本就無暇注意到。

　　「跟你學的。」男人低頭親吻青年的額頭，那恆久穩定的節奏，彷彿只要他的體力允許，就能永遠持續下去。

　　而伊得非常清楚崑西的體力有多像怪物。「我明明就說，想看跨年演唱會。」他的聲音近乎撒嬌，刻意無理取鬧地說。

　　「沒有信號。」比起看電視裡他都不知道是誰的男人女人唱歌跳舞，崑西更想聽伊得的嗓子。

　　「啊，不知道今年的101是什麼顏色的雞毛撢子呢？」伊得就是不放過這件事，他知道是誰放任老鷹在天線上築巢。

　　「不會比你好看。」佔盡了地利優勢，崑西掐著伊得的下巴，索了一個黏踢踢的吻。

　　青年回吻，他從來不肯在表達愛意這件事上屈居下風，以至於情人間的吻也能親得像是一場爭鬥，彼此吸吮追逐著柔軟的唇舌、呼吸對方的滾燙鼻息、吞嚥彼此的甘美唾液。

　　不過崑西向來都願意滿足伊得那熱愛看熱鬧的心。窗外的鞭炮聲尚未平息，依照山裡人的習慣，沒有放個15分鐘、沒有玩過幾次沖天炮，他們是不會停下的。

　　「……我帶你去看煙火。」

　　「什麼？……啊！！」

　　一聲驚呼，青年被整個抱起來，坐在男人掌心上，含著那火熱的東西，就這樣趴在崑西的胸膛上，往窗戶靠近。

　　「嗯、哈、等、走慢點……！！」

　　就連這個時候，崑西也沒有錯個一個拍子，某個粗硬的東西順著節奏，在重力引導下摩擦過最敏感的地方進進出出，伊得腰一軟，坐得更深了。

　　「唔……哈、哈啊……」伊得盤腿扣住崑西的雄腰，全身就像無尾熊般掛在對方身上。他被頂得一陣眼花，差點就要滑下去，只能死死攀在崑西寬大的肩膀上，彷彿那是懸崖邊唯一的著力點。

　　直到崑西停下走動，他的胸口已經又被伊得染上了半片白濁。

　　「煙火。」

　　伊得抬起眼皮，正好將一朵綻放的煙火收進眼底。山裡的居民每每遇到大小節日，從神明生日到端午中秋，都熱愛放鞭炮。孩子們尖銳的喊叫和笑聲被稀釋得很小，連狗吠聲都遠遠的，和著鞭炮騰空和炸開的聲音。

　　咻——砰！

　　這樣充滿了熱鬧的生活氣息，一向都是伊得喜歡的，只是在近在眼前的當下，他無暇顧及，也放著獨屬於自己的煙火。

　　沖天炮可以竄得多高，他的意識就可以升得多高，抓著心上人在那遙遠的高空，炸出充滿旖旎白色的高潮。

　　外頭很熱鬧，屋子裡也不遑多讓，崑西的體溫燻得他頭暈目眩，熾熱得忘記僅隔一層玻璃，外頭就是冷冽刺骨的寒冬。

　　新的一年，新的期許和希望。

　　時間該是演唱會的尾聲了，崑西吻了吻伊得汗濕的頰側，最後重重頂了幾下，在那緊緻銷魂的絞緊中，他放出最盛大的煙火，作為一年的開端。

　　或許，認識的日子還不夠久，累積的記憶還不夠多，在伊得那多采多姿的人生中，他還算不上色彩最鮮明的那筆；但至少，他可以陪他看往後每一年的煙火。

　　樹木將一年的光陰壓縮在短短的印記裡，慢慢擴大，最後累積成年輪，記錄著酷暑與寒冬，銘刻著刻骨銘心的愛情。

　　老樹無言，崑西也僅僅是親吻他的愛人，在對方燦如星輝的眼眸中，在心底複誦他的誓言。

　　伊得可沒崑西這麼內斂，他的笑容不知比窗外的煙火燦爛了多少，將自己全部賴在崑西身上，他口齒不清地說：

　　「崑西，新年快樂。只要你想，我就一直找你看煙火。」

　　「——好。」

　　這個誓言如此沉重而隱秘，以至於除非老樹被砍伐，展露出一圈又一圈的記號，否則誰也不會發現。伊得若有所感，他抱著崑西，催促對方回到床上趕快入睡，「我們還要看升旗呢！」

　　新的一年，新的宣告，在晴朗白日下飄起的，是挑戰將來未知的宣言。

　　——不過對他們來說，到時候或許又是另一場互相競爭的「升旗」了。

2023年新年快樂

少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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