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千鸟在想象中拥抱着面前的肉身，渴求二人皮肤接触之处渗出来微量灵力——就像迄今为止接受成分输血时那样，泛尘身上的灵力总让他毫无缘由地感到安心，仿佛置身于不曾存在的故土——而他黑色的半身正遵照他的想象行动着。领口、裤脚、腰带的缝隙，越来越多肉束探进泛尘的衣服中，摸索起来。

“我说了，由我、来做就好。就算灵力交换没有形式上的……唔、难道、难道你要用这半边身体……”

薄薄一层布料之下，黑色的肉网滑动着，贪婪地摩挲它们包裹住的柔软皮肤。泛尘小幅地扭转身体，似乎想要抵抗这些自作主张的爱抚，却被缠得更紧了。略带湿度的肉束尖端擦过胸口、侧腰，以及偶尔不经意地掠过下腹时，大千鸟都会从“掌中”感到对方肉身传来微微的颤抖。

“……倒是……好好听人讲话、呃！”

几根肉束游移到大腿根部，泛尘倒吸一口气，身体轻轻地跳动了一下，但他已经无法自由动弹。手腕粗细的肉束缠住他的四肢，将他以跪坐的姿势固定在了这片黑色沼泽中。肉束沿向着大腿内侧朝各个方向摸索着，一部分缠在早已屹立起的本体根部，另一部分向后继续蜿蜒爬行，直到触及那狭窄的入口。泛尘的身体紧张了一瞬间后，最终像放弃了什么似的，缓缓地放松了力气。

“算了……怎样、都好。快点做完……”樱色的脑袋深深低了下去，不再回应大千鸟的视线。

于是，集中在泛尘身下的、手指粗细的肉束一点点穿过了那道狭窄的门。人体中温热而细长的甬道挤压着肉束，来自黏膜的强烈的、高浓度的灵力刺激着所有神经末梢，就像是在饥饿许久的人面前铺开了盛大的宴席一样，让大千鸟有些头晕目眩。

“啊、唔……嗯嗯……”随着大千鸟的动作，泛尘口中断断续续地泄出了像是叹息一样的轻声呻吟。肉束在温热的甬道中越探越深，缓慢前行的途中仔细抚摸过粘膜上的每个皱褶。等到对方的呼吸稍有放缓，身体有了余地、贪婪的肉束就一根又一根地挤进来，将狭窄的入口撑到了极限。

然而，无底洞一样的渴望并没有就此得到满足。大千鸟端详着眼前的身体，看到透明的液体正从泛尘裤脚的空隙中滴落下来。像是想要对方吸取身上所有的灵力一样，一些更细的肉束攀上泛尘屹立的分身，在透明液体的源头周围试探着。因为太过突然的刺激，泛尘的手肘一软，身体向前倒在床上，弓起了后背。

“慢、着…那里不是……”

许久，对方才重新撑起上身，皱着眉头似乎想要抗议，却只发出了带着些许忍耐的高亢呻吟声。纤细的肉束看准时机，不留情地侵入了分身前端的小孔。

“再怎么说…这也、嗯、啊啊…太过头了…！”

大千鸟望着泛尘口中粉红色的黏膜。那总是像冷冽的泉水一样平静的声音，还有那些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的字句，都是从这里出来的。这里也一定有自己渴求的东西。于是，泛尘的抗议立刻就被几根伸进口中搅动的肉束打断了。肉束滑过舌根，刺激着食道，高粘度的唾液被它们挤出嘴角，顺着脸颊滑落下去。伴随着模糊的干呕声，泛尘的喉咙时不时地收紧，阻止肉束进入更深的地方。

“你、唔……嗯、嗯！”

一串痛觉信号让大千鸟清醒了几秒。也许是他做得太过分了，泛尘用犬牙咬住了口中的肉束，濡湿的金色眼睛正略带怒意地盯着他。然而，因为药剂的作用，轻微的痛感在此刻也成了快乐的助燃剂。肉束放缓了节奏，却没有撤退的打算。大千鸟继续像侦查战场一样仔细摸索着，发现每当自己挤压泛尘腹中的某些地方时，对方的身体就会突然紧张，使得更多灵力从身体中心溢出来，原本带着湿度的喘息声也会变得更加高亢。于是，大千鸟便越发频繁地触碰那些区域。没过多久，泛尘就脱力地趴在床单上，樱色的脑袋随着肉束蠕动的节奏时不时地摇着头，像在否定着什么。

眼前的光景让大千鸟心中萌发了一种在这白色房间内从未体会过的、陌生的感觉。

难以置信，一刻钟前，他的搭档还是那么地冷静而淡漠，现在却匍匐在他面前，前后的孔穴都被塞得满满的，一阵又一阵地向外渗出体液。随着黑色肉束的推进动作，泛尘的肩膀越发剧烈地上下起伏，口中的犬牙也咬得更紧了，大千鸟却不以为意地闭上眼睛，沉醉在了神经末梢传来的刺痛之中。听着回荡在房间中的黏腻水声，他感到自己一直以来空无一物的手掌终于抓住了什么东西。

“唔…唔呃…嗯、啊！”

恍惚之间，一声混杂着痛苦与快乐的呜咽声将大千鸟拉回现实。

泛尘在黑色沼泽中蜷缩起来，全身的肌肉都紧张到了极限，无法抑制地痉挛着。被肉束探到了最深处的分身前端不停地涌出半透明的液体，在床单上留下了一小片新的水渍。没过多长时间，泛尘口中模糊的呜咽声就变成了微弱的喘息，身体的颤动渐渐弱下来，原本抓着床单的手也无力地垂在床沿。

毫不停歇地、贪婪地摄取了平时数倍的灵力后，大千鸟渐渐清醒过来，才想起将泛尘口中的肉束抽离出去。

“泛尘，继续，给我……”

大千鸟终于想起了如何使用语言，低下头凑近了去看那双微微张着的、失神的眼睛，在一片寂静中等待对方的回答。

还不够…还远远不够…

毕竟，离口中药液的苦味消失还有很长的时间。

※※※

糟透了。

睁开眼时，墙上的挂钟已经过了子时。大千鸟坐在深夜的缘侧，长长地呼出一口带着热度的叹息。他看着自己腿间的睡衣衣摆不合时宜地撑了起来，却没有一点处置它的心情。

这样的梦并不是第一次，但迄今为止也只是一些碎片般的场景罢了。今天却完全不同，所有细节都过于连续鲜明，甚至连感触都还残留在身上，仿佛那是自己刚刚经历过的情景。大千鸟甚至开始怀疑，药研是不是配了完全相反的药方。

为什么我要这样侮辱自己，为什么我要这样侮辱搭档！大千鸟捏紧拳头，打在了旁边木柱上。整个缘侧发出一声闷响，草丛中的夏虫跳向了更远处。

“大千鸟，发生了什么事？”

黑暗中传来未曾料想的声音。大千鸟心中一紧，不情愿地转过头去，看到此刻最无颜面对的搭档就在一步之外。对方抱着叠好的战装束，散发着柔和好闻的湿气。远处，粟田口房间也传来了零星的响动，看来是夜战部队刚从大浴场集体归来。

“出阵提前结束了吗？快去睡吧。”大千鸟努力压低声音装作平静。

泛尘没有直接回答，却伸手打开了缘侧的夜灯，蹲坐下来望着他。

“明天是休假，主上让我们早些回来了。刚好我在傍晚时说过，回来再继续谈你的事情。”

“没有必要非在这时候……”

大千鸟没有勇气与搭档对上视线，只能低头望着庭院深处打扫得一尘不染的飞石小路。

“是时候告诉我了。大千鸟，你是不是…对我的肉身抱有欲望？”

大千鸟僵住了。

“等一下，你为什么……”

“你经常在半夜的梦中叫我的名字，”泛尘用眼神微微地瞥了一眼大千鸟的胯下，向他示意，“而且身体看起来总是很兴奋的样子。”

“不是这样的！”

大千鸟反射性地否认着，拼命地在头脑中搜刮起读过的千百个物语，却找不到一句适合用来辩驳的句子。漫长的沉默后，他只得把脸深埋在手掌中，自暴自弃地说道：

“不，不只是这样……但是我……可恶…没错，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大千鸟，你已经做了太多噩梦了。虽然我不知道事情的全貌，但察觉这些并不难。”泛尘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一年多的刃生，大千鸟从未经历过比这更难熬的拷问，他甚至痛恨起了时之政府赋予胁差这个刀种的夜视力。没错，这位聪慧又敏锐的胁差，怎么可能生活在半步之外而毫无察觉。

“泛尘，你是从什么时候注意到的？”

“几个月之前。这和你最近需要保密的那件事有关吗？”

大千鸟攥着睡衣衣摆，狼狈地点头。

“那我在你的梦里是…哪一方？”

“…是我…擅自…把你当作枪鞘。”大千鸟憋了许久，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回答。

两人间的空气无声停滞了许久，只有庭院的虫鸣越发刺耳。

“原来如此。”

泛尘重新起身，抱着站装束径直走进了屋中。随后，屋内传来了悉悉簌簌的整理物件的声音。

有谁说过，一个人房间里的物品数量代表着欲望的多寡。因为泛尘频繁的清扫整理，真田房间比起二人刚来本丸时并没有太多变化，还是个新屋的模样。被如此寡欲而洁癖的搭档看透了想法，自己恐怕早就和杂尘无异了吧。

大千鸟听着身后抽屉柜子开关时木头发出的震动，感觉自己就像彻底败退的武士，正在自阵中等待着剖腹的时间逐渐逼近。

自己会迎来一场彻底的谩骂，还是从今往后会被搭档当作空气呢。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还不如冲进万千敌军中杀个痛快然后倒在战场上，像信繁那样…

不，一把连自己究竟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的枪，怎么还有颜面在这种时候想起原主呢？大千鸟越发觉得自己滑稽可笑。

泛尘轻轻地敲了敲玻璃拉门的门框，打破了屋内凝结的空气。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把自己的被褥铺好了，一如既往地与大千鸟的被褥隔着半臂的空隙。

“大千鸟，进屋来。”泛尘将犹豫中的大千鸟拉回屋内后，随意地盘腿坐在被褥上，“把梦的内容变成现实，就不用再为它烦恼了，对吧？”

“不对，等等……！”

大千鸟慌忙推开那只手。他原本就因为体内的热量心烦意乱，听到对方猝不及防的提议，只觉得两耳之中响起了轰鸣。

“大千鸟，”泛尘深吸一口气，“这副躯壳不过是血肉做成的容器而已，总有一天会在战场上归于尘土。有东西妨碍我们战斗，那就用这身体扫除掉它们。有什么值得顾虑的？”

共同生活了一年多，大千鸟此刻才察觉到，眼前低了自己一头的胁差是如此轻易地就能牵制自己。反驳的话语缠在喉咙里，最后说出口的更像是在徒劳挣扎。

“但是，人类不会这么轻易就……”

“我们不是人类。”

“会弄伤你的。”

“我可是胁差，当然明白该怎么做。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不这么做也会有自然解决的一天的，主上说过的。”

“比起一直和你捉迷藏到那天为止，我宁愿成为共犯。”微微散发着浴场湿气的手再次伸过来，握住了大千鸟的手腕。

大千鸟再也想不出反驳的句子，只能任由那比自己细瘦几分的手牵着自己倒进黑夜之中。

胁差的身体十分柔软。

泛尘拉住大千鸟的手，一步步引导对方进入自己的身体。

枪并不像胁差那样，以一点昏暗的灯光就能看清楚夜晚的全貌。但是，只要仔细分辨回荡在耳边的急促呼吸声，就能听出对方也不过是在强作镇定而已。即便在与人类相伴的几百年间学了许多知识，刀剑男士与自己的肉身也只相处了短短数年，哪怕是胁差也不例外。

若将同等年纪的人类少年作为基准，胁差的身体可以算是十分结实有力的程度，但和枪比起来，却会给人易碎的错觉。每当泛尘把头转向一边，将忍耐的表情隐藏在额发之下，大千鸟都会后悔自己为何这么草率地投入对方张开的怀抱。

一切的一切都与梦中太过不同，这里没有放大快乐的药液，他也不知道如何为搭档减轻负担。用人类的肉身去取悦对方并不是一件易事。

须臾之间，温柔又不知所措的夜晚就结束了。简单地为自己和泛尘清理后，大千鸟回到自己的被褥中，却迟迟无法入睡。他翻了个身，看到一臂之外的泛尘闭着眼睛缩在被子里，下眼睑有些发青，写满了疲惫。想到对方这阵子日夜颠倒的高强度出阵也是因为自己，大千鸟就更加懊恼了。

闭目养神的泛尘像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缓缓睁开眼睛。他将薄被拉开了一点，伸出手揉了揉大千鸟的头发。

“不需要犹豫，这躯壳不过是一捧沙尘而已，你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意使用。”

听着对方的安慰，大千鸟总觉得有哪里搞错了，却组织不出合适的话语。人类在这种时候会怎么做，会怎么回答？从未进过闺房的枪无从知晓。烦恼到最后，大千鸟轻轻抓住了泛尘的手，将它放在自己的脸颊旁的枕头上。泛尘没有问他的意图，只是无言地回握了过来。指尖传来了微量的、与自己相似的灵力，让大千鸟胸中的郁结逐渐平静下来，终于在疲惫中睡去。

这一夜，大千鸟久违地获得了没有杂音的安眠。没有黑色的影子，也没有鲜红的战场，只有一片透着微弱光亮的温水池。他悬浮在水池正中，听着池底的巨大机械持续发出有规律的、低沉的嗡鸣声。

就像是包裹在羊水之海中的胎儿听见的心跳那样。

※※※

等到大千鸟再次睁开眼时，身旁的另一床被褥已经整齐地叠放在了房间一角。

房内依然漆黑一片，玻璃拉门外反射过来的光线却亮得刺眼。看样子已经是正午了。

泛尘正坐在缘侧，一动不动地望着脚下的白砂。

“泛尘，”大千鸟犹豫片刻后，还是迈出了房间，“那个……身体还好吗？”

语毕，他又觉得有哪里怪怪的。想再多说些什么，却只觉得口干舌燥，好像突然连打招呼都不会了。

泛尘听到招呼声，没有回过头来，依然若有所思地望着庭院方向。许久后，他才开口说道：

“大千鸟，你不是怪物。”

搭档口中说出的话语，完全在大千鸟的意料之外。

“怪物……是指……”

“你只是练度尚低，没有适应肉身，才会变成那种不安定的样子罢了。刀剑男士一开始都是那样子的。”

“泛尘，你难道，”

“嗯，虽然只有一点片段。我梦到了一处奇怪的训练场。这就是你最近在烦恼的事吧。”泛尘转回身来，与大千鸟对上视线，“也许和昨天夜里的行为…和灵力交换有关系。”

大千鸟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黎明前那种懊悔的再次涌上胸口。他梦到了多少？看到了那些自己受辱的场面吗？还有那些像捕食一样血淋淋的场景呢？如此斩钉截铁地说自己不是怪物，他真的知道事情的全貌吗？

“抱歉！”大千鸟捏紧拳头低下头去，不敢看向搭档的眼睛，“接受了你的好意，却把你也卷进来了……”

泛尘却歪了歪头，微微蹲下身，截住了大千鸟躲藏起来的视线。

“为什么要道歉，这样不是更好吗？我也可以一起寻找解决的办法了。”

大千鸟呆然看着微笑的泛尘。为什么这把胁差被卷进麻烦之中却会一脸满足呢？

让大千鸟松了一口气的是，搭档拥有的记忆看来比自己少了许多。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那些与白色房间有关的事，泛尘却只是一脸茫然地摇头。除了原型试作在实验区时的一点日常碎片之外，泛尘的梦大部分是关于模拟战场的。

两人约定好，在大千鸟的状况完全恢复之前，就继续守在各自的岗位中。虽然每天打照面的时间不多，但是不用再躲着距离最近的人，着实让大千鸟肩上的负担轻了许多。两人重新并肩走在本丸里的那天，本丸中的刀都露出了或者惊讶，或者欣慰的表情，唯独药研看起来有些得意，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踮起脚来狠狠地拍了拍大千鸟的后背。那晚，厨房组的刀甚至在酒会上为他们额外做了许多下酒菜，说是作为两人多日缺席的补偿。

大千鸟心情复杂地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好意，却陷入了新的烦恼。

考虑到那些噩梦的危险性，自从第一次相拥之后，为了不把搭档进一步卷进来，大千鸟在半夜惊醒时都尽量假装平静。然而，夜视力高的胁差总是早他一步察觉到情况，起来帮他处理，甚至时不时地以“收集线索”的理由，主动钻进他的被褥之中。一来二去，与搭档的身体关系仿佛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这样过度的接触真的正常吗？大千鸟无数次怀疑着，泛尘却总是回答道：

“有什么不好？这样也许你就能早点回到战场了。”

正如泛尘所说的，大千鸟切身感到了对方身上的灵力正在让他的噩梦一点点远去。取而代之地，梦中开始出现一些平稳的日常场景。

每当拾得新的日常记忆，两人就会寻找一处无人的角落偷偷交换情报。除去大千鸟有所保留的部分之外，那幅有关于实验区深处生活的拼图终于渐渐露出了雏形。

※※※

实验区的房间中没有放置时钟。想判断时间的话，只能透过白墙顶端的磨砂窗户去看外面模糊的天色。

天花板上的声音对此的解释是，[溯行战斗之中常常会发生时间错位，不去依赖时钟也是测试的一环]。

大千鸟记得，自己和泛尘居住的卧室里放着两人的床铺，嵌在墙上的白色柜子里有少许用来消遣的书，地面和墙面则与其他房间一样，都包裹着一层海绵般柔软的防水材料。除此之外，并没有更多的东西。

两人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与卧室相连的其他房间中反复地进行模拟训练，或者接受体检与各种难以理解的治疗。除了那些令大千鸟感到窒息的、涂满了欲望与鲜血的片段之外，实验区的日常平静得近乎无色。

那恐怕是两人刚相遇不久时的记忆。

每天傍晚，直到成分输血结束为止，大千鸟都会睡在输血室的扶手椅中，静待自己的心脏将体内的灵力搅拌均匀。有时，他会在中途茫然地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右半边身体像半融化的黑色金属一样，淌在柔软的地上。

现在坐在这里的究竟是一人，两人，还是什么别的东西？强烈的解离感让大千鸟困惑不已，不由得自言自语起来：

“我……是谁…”

“你是真田之枪。赶快想起来吧。”另一个声音会这么回答他。

樱色的胁差坐在他旁边的另一把扶手椅上，手中捧着一本红色封皮的书。

“真……田？”

“要从头听一遍吗？”

樱色的胁差朗读起来，用指尖划过一行行文字，沉稳而清亮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

“与真田家的十文字枪有关的其中一条记载，出自真田家家臣・加泽平次左卫门的回忆录……”

只要听到那声音，就像有清凉的水浇进了头脑，一点点洗掉了大千鸟的焦躁与不安。

“……第一次上田合战，真田家以少胜多击退德川军的名战役。在那片战场上，年少的信繁挥舞着十文字枪……”

对方总会由此开始，讲述起各种各样的故事。举家上下同心协力击破外敌的故事。家族一分为二陷入对立局面的故事。身着红色战甲的英雄只身冲进敌营深处的故事。这些故事大千鸟在一个个傍晚反复听着，却又一次次地把它们遗忘。

时间像凝固了一般，只有夕阳的影子从磨砂玻璃外照进来，缓缓从房间正中流动到另一个角落，直到落在泛尘身上。书页反射的光亮随着他的手指动作一晃一晃，照亮了那张有些疲惫却十分平静的面孔。

※※※

那时候，也是这样的黄昏啊……

大千鸟睁开眼睛，目光越过了跨坐在自己身上的搭档，看向玻璃拉门之外。夕阳将拉门那格子状的影子拉得细长，像一张撒在房间内的巨大的网。

“大千鸟，你分神了。”泛尘停下了动作，将被汗水打湿的额发拢到了耳后，“还是说又想起了什么？”

“没什么，一点黄昏时的记忆罢了。还是那间奇怪的输血室。”大千鸟想起梦中自己软弱而狼狈的样子，终于脱口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泛尘，你为什么这么确定，我就是真田之枪？”

“为不为什么的……因为你身上的灵力与我一样，都是真田家的东西，我第一眼就能明白。或许就是因为这点，时之政府才让我们参加输血治疗的，就像人类只能接受同血型的血液那样。”

泛尘眼神坚定地看着大千鸟。将手放到了下腹。

“我们的灵力是从身体中心涌出来的。就算是从这身体的内部……我也能感觉到你的灵力与我相同。”

大千鸟看着逆光之中的泛尘。夕阳透过了他松垮垮地披在肩上的浴衣，将布料照得通红透亮。不知是因为搭档的回答让他感到安心，还是那红色过于艳丽，大千鸟感觉全身的血流又涌向了下身。

“我说了什么让你兴奋的话题吗？”察觉到了两人结合处传来的违和感，泛尘有些迷惑地问道。

“不是这个问题……你真的一点自觉都没有么。”大千鸟举起了手，无法抑制地想去触碰对方的轮廓。

但是，就如他意料中的一样，对方轻轻按住了他的手。

随着肌肤之亲的次数变多，两人都渐渐有了余裕，泛尘也不像开始时那样总是在拼命忍耐。然而，每当大千鸟试图去触碰、试图去取悦自己的搭档时，都会被郑重其事地拒绝。不需要爱抚，不需要拥抱，不需要亲吻。泛尘似乎真的从来没有想过从这行为中获取快乐。

“大千鸟，我说过了，不需要照顾我的感受，只要把我当枪鞘就够了。我们是为了一起回到战场才进行灵力交换的，并不需要像人类伴侣那样的交往。多余的情念会妨碍判断……主上也这么说过吧。”

泛尘调整好呼吸，一如既往地平静地看着他。那位令他们二人无比信赖、无比敬仰的审神者的名字，此刻却让大千鸟觉得格外刺耳。

如果只有自己在单方面倾注欲望的话，那不就真的只是把搭档的身体当作道具吗？

头一次地，一种混杂着些许怒意的烦闷感涌了上来。大千鸟反手将制止他的那只手腕紧紧地握住。

“大千鸟？”

“枪鞘、是吗……那你忍耐一下。”

大千鸟握住那只手，将对方的胯部拉向自己。

那黑色怪物的记忆如果可信的话，就在这腹中，在这薄薄的皮肤下面……

由于两人的体格差异，大千鸟一直以来都小心翼翼地对待泛尘的肉身，从没有强求对方完全接纳自己。但如果想到达某个地方的话，还差一些，再深一些……

跨坐着的泛尘一点点向下沉着腰，微微皱起眉头，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大千鸟紧张了地吞起了口水，用自己的分身去仔细探着记忆中的地方。

终于，泛尘的身体出现了与平时不同的反应。

“唔、唔啊！？你做什么、”一直忍耐着、装作游刃有余的胁差，像突然触电一样，小腹颤抖了一下。

“……找到了。”

大千鸟将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里，仔细回忆着那些黑的肉束的动作，利用两人身体的重量反复挤压着。

“等一…下…这是…”带着湿度的金色眼睛充满困惑。

大千鸟不理会对方的话语，反而趁着泛尘露出破绽的时候伸出另一只手，描摹起了少年身体的轮廓。

每当粗糙的手指轻轻滑过侧腰到胸脯之间的区域，泛尘的气息就会慌乱一分。等到他快要挣脱的时候，那双手又去抚摸起了那胸前的凸起。听着泛尘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大千鸟胸中的那种懊恼终于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好奇心。

“大千鸟……没有这个、必要…真的。”

大千鸟看到泛尘的眼神逐渐朦胧，又观察起了对方的身体。以往只是微微抬起的分身终于屹立起来，滴下了透明的粘液。

“但是，这样不是更好吗？”

随着他的每一次进退，泛尘被打湿的腹部都会收缩一下。

“可是，我们……唔、嗯……”或许是大脑变得难以思考了，泛尘的目光四处游移不定，胸脯因为缺氧而激烈地一起一伏，汗珠顺着脖颈滑下来，被夕阳照得闪闪发光。

大千鸟撑起身子，在被褥上坐了起来。一只手扶着对方的后腰，抚摸尾椎附近的皮肤——在原型试作的记忆中，那是泛尘背上最敏感的地方。

果然，自己的搭档与那白色房间中的他一样，就算能忍受战斗的痛苦，在快乐面前却不堪一击。泛尘很快就沉溺在强行点燃的欲望中，仰着头大口吸着氧气，就像一条努力浮上水面换气的金鱼。

“要、出来了……会弄脏的……”

泛尘用带着乞求的语气，想推开大千鸟的手。但是，大千鸟的脑中塞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并不打算退让，反而将抚摸对方胸口的那只手移到了下面，覆住了泛尘的分身。

“我会打扫的。”

大千鸟的拇指在对方分身的前端滑动着。然后，轻轻地按了下去。

“啊，啊啊……唔！”

直到泛尘像断了线的人偶一样趴在了大千鸟胸口，白色的液体迸射在了两人的胸腹、衣襟上，大千鸟才彻底地停下了动作。

“真是的……”泛尘小声嘟囔着，一边摇着头，柔软的樱色发丝挠得大千鸟胸口发痒。当泛尘平静下来，离开他的胸口，他依然觉得胸膛之下有什么地方残留着那发痒的感触。

在大千鸟思考起那感触时，泛尘已经拿出枕边的怀纸，皱着眉头开始擦拭两人的领口。大千鸟突然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事。

“抱、抱歉！让你难堪了……”

“不……这虽然不是我的本意，但是……也不坏……”

泛尘淡淡地答道，又转身开始清理床褥。看着搭档平静的背影，大千鸟却焦躁了起来。

自己竟然在这种地方印证了那怪物的记忆。我们的肉体，真的与“他们”一样吗？要怎样才能证明我们与“他们”的不同？如果这么放任自己的欲望，等在那前面的难道也是……

“大千鸟？”

略含热量的呼唤声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他似乎又分神了很长一段时间。

“不需要慌张，这里是我们的本丸。”善于观察的胁差察觉到大千鸟眼中的阴翳，伸出了双手，像安慰小孩子一样叩了叩他坚实的后背。

“泛尘，你不会觉得那些记忆很让你困扰吗？”

“至少对我来说，那些并不是噩梦。”

听着出乎意料的答案，大千鸟觉得那种胸口发痒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便抓起那双安慰他的手，将对方紧紧环在了双臂之中。这次，怀中的身体终于没有再逃开。

※※※

“大千鸟，这么说来，你还没有……”

灵敏的胁差用眼神指了指大千鸟的双腿之间。

“不，今天就到这里吧。对你的身体负担太重了。”

“那这次换我来如何？……就按你的作风。”

泛尘眯起眼睛微笑着。大千鸟这时才领悟到，自己恐怕是真的把搭档惹怒了。

擅长学习的胁差很快就摸索清楚了枪的身体，将方才习得的快乐如数奉坏。

原来是在这里有所不同吗。

这样倒也不坏，大千鸟想着。

（下）

等到大千鸟的情况稳定下来时，已经时值夏末。不论是夜晚的噩梦，还是白天的记忆闪回，都逐渐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

然而，唯独让大千鸟最为恐惧的那段血淋淋的记忆残片，迟迟无法得到解释。究竟是什么让他的原型试作对搭档做出那般残忍的举动？只可惜，原型试作不愧是最高机密，几个月间大千鸟悄悄翻遍了档案室与书库，依然一无所获。

某日，书库的一角。

“我在想，如果这记忆不是偶然，而是他们刻意留给我们的话，是不是因为他们有未实现的愿望？”

泛尘抱来一叠地图册坐下，对着桌子对面的大千鸟说道。

“愿望？”

“你还记得他们两人一起去的模拟战场吗。”

“你是说最终测试？那段记忆总是不完整。”

“昨天，我梦到那个战场中更远的地方了。那里有河滩，有朱色的门，有巨石……”

“还有千鸟形的守城机关……”大千鸟也仔细回忆起一次次闪现在梦中的模拟战场。

“是上田城。”泛尘把书中的折页打开，指着一张古地图，“如果我作为胁差待在真田家时的记忆没有错的话，那片模拟战场应该是上田城。但是，他们的记忆与真实的战场恐怕相去甚远。”

大千鸟想起记忆中穿着甲胄的军队。

“原来如此。你认为出阵去真实的战场上，实现他们的愿望，就能从记忆中解放出来吗。”

“嗯，就像让亡者成佛那样。至少，我记忆中的‘泛尘’是在盼望着战场……大千鸟呢，知道他期望什么吗？”

大千鸟一时语塞。他曾经试探性地问过泛尘，是否有被自己的原型试作攻击的记忆，对方只是一脸茫然地摇头。如果按照时间顺序罗列记忆断片话，那些记忆的终点必然会指向吞噬搭档的梦。难道“他”的愿望是吞噬自己的搭档……大千鸟摇了摇头，制止自己胡思乱想。

“我也不知道。但是出阵去上田城确实值得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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