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罗德岛驶入了冬天。长期驻舰的干员们大多习惯了四季的变化，一年的春秋冬夏，就在忙忙碌碌的工作和加衣服，减衣服中，就过去了。源石引擎驱动的车轮碾过丘陵和荒野，雨点和雪往往吹不进舰内，慢慢的就让人连季节的流逝都忽略了。

直到刚才，罗德岛高层发布了一则全舰通知。内容是因航路出现暴雪天气，罗德岛即刻停止行进，原地休整，恢复时间按照天气另行通知。

“博士，”凯尔希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杯垫旁边放着一沓薄薄的文件。“已经散会了。”

“我不能在这坐会吗……”

短短十几分钟内，罗德岛各部门的负责人从全舰各处赶来会议厅，进行了一次简单的表决。医疗部，采购部，工程部，后勤部等等，有的有几个问题，在讨论之后也都得到了解决方案。不如说罗德岛高层开会的效率一向很高，部门负责人们总能言简意赅的表达自己的意图，直截了当的提出问题，然后解决问题，散会。

“我听说龙门有的时候，很小的一件事都能开会讨论好几个小时，”夜阑往后面的椅背上一靠：“相比之下我们是不是有点过于草率了。”

“这片大地上的每个国家都有属于自己的运转模式，比起用他国的形式来否定自己的，你还是把工作重心放在批阅各种报告上。”凯尔希端着咖啡，腋下夹着文件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没事的话，也可以想想有什么需要的物资。”

“采购部的运输机明天早晨从哥伦比亚起飞返回本舰，在此之前，你还有机会联系他们的负责人扩展购买清单。”医生离开了会议室，带上了门，鞋跟敲打地面的声音渐渐远去，听起来不急不缓。

就像她这一生，运筹帷幄。

……

“啊，马上就是圣诞节了。”女孩撕下墙上的挂历的一页，“博士，今年圣诞有什么想法吗？”

“去年是演了话剧吧，”夜阑把手里的私章往某份文件上重重一盖：“今年……或许可以自由一点？”

“嗯……我倒是有个想法，”女孩的兔耳立了起来，阿米娅在小脑袋里冒出灯泡时总会有这样可爱的反应。“举办一次礼物交换吧？我想，不用规定某个时间让大家坐在会场里，我们可以把礼物放在圣诞树下，嗯……把号码牌挂在圣诞树上让大家去取，然后去圣诞树下面找对应号码的礼物。”

“听起来不错，这样大家也能把时间安排的自由一点，可以任何时候去取礼物。”

“嗯……光秃秃的号码牌挂在树上是不是不太好……呜。”阿米娅有点为难。

“塞在圣诞袜里挂上去？”

“哇，我都没想到，”阿米娅脸上绽开喜悦的笑容：“我就觉得缺一点氛围，光是礼物和圣诞树可撑不起来这么大的节日呢。”

“我去找后勤部印刷一些传单吧，看看到时候有多少人报名参加，”阿米娅套上外套准备出门。

“好，我联系一下采购部的外勤队伍。”

“啊？博士，咱们有圣诞树和礼物盒的，去年可露希尔小姐买了之后卡夫卡小姐又做了一大堆，剩下来一千多个呢。”

“那……圣诞袜总得买吧？”

“啊呜……”阿米娅的小脸红彤彤的，她感觉自己在博士面前总是显得像个孩子，好像变回了几年前那个小小的卡特斯少女。

“明天记得添衣服，想穿裙子也换个厚一点的丝袜。”夜阑把最后一份文件放在批阅完毕的文件堆上：“暴风雪这几天离罗德岛比较近，小心感冒。”

“嘿嘿，知道啦~”阿米娅踩着她的小皮鞋哒哒哒的，出门去了。

当天晚上，阿米娅的统计数据就出来了。夜阑和阿米娅早上开完晨会拟定了这个方案，活动举办的消息通过终端发送给各位干员，得到回复，也就是当天下午的事情。统计人数大概有一百多个，想来只有年轻干员对这种活动有兴趣，参加人数没那么多，反而降低了采购部的压力。

“是的，需求量没有那么夸张，”夜阑此时正在通过PRTS与采购部外勤队伍的负责人通讯，“总数买二百双吧，活动经费可以先从我的个人账户预支……呃，尽量买棉或者纤维质地的，嗯，对，不要特别短的，起码得能往里面放个号码牌吧。”

“预祝明天的返航一切顺利，保持联络。”夜阑交接完购买事宜，结束了通话。她把双手插进大衣口袋里往自己的办公椅上一靠，忽然指尖碰到了什么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张猎头公司的寻访凭证。

“……回头交给人事部吧。”她看着办公桌上今天一天攒下来的文件，轻轻叹了口气。

（略）

澄闪忽然想起了从前的绿意火花。

想想自己来罗德岛之前的生活，有时候忙碌，有时候清闲。夏栎姐经常出门不知道去哪里，卡拉顿城，在那座萧瑟寂寞的城市里，感染者工人们推开酒吧的门，风铃摇晃着，就把外面的消息带进自己的耳朵里。酒吧的常客们都调侃自己说小火花长了一张可爱的小脸，调出来的酒也是一流，正配得上这张精致的脸蛋。自己也就羞怯的笑笑，在酒杯的浮光和夜晚的灯影之间，仿佛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几年的时间悄无声息的溜走。现在想来那间街角酒吧里的时间泛着旧照片般的黄色，夏风吹着，自己看着绿意火花的四季一遍一遍，也就把自己的生命雕刻成平凡的样子。罗得岛上的生活，像梦一样。绿意火花焚毁的那天晚上自己哭了多久，她已经不记得了，现在想起来那一段时间，自己好像分不清现实和梦，连记忆都变得模糊。只是，清楚的记得自己要跟苦根先生谈买下这件店铺的那天清晨的紧张和小小凌乱，那个时候自己还不知道苦根先生就是房东，一直在猜房东是个什么样的人……格拉尼小姐和夜烟小姐也来找自己剪过头发，偶尔聊聊好吃的好玩的，关于卡拉顿城的事，关于绿意火花，大家默契的三缄其口，避而不谈。

想着想着，不由得有点伤感。忽然，脚心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感，澄闪还没来得及从回忆中解脱出来，身体就先自己一步做出了反应——她那双穿着白色长袜的小脚丫，像受惊的蛇一样立刻抽了回来。

“看吧还是我的办法管用吧！”埃拉托一脸得意的戳豆苗的脸蛋：“你捏人家脸捏了半天，还是不如挠一下脚心吧？哼哼~”

“欸，小苏茜怕痒诶？”豆苗脸上的神色从小小的惊讶慢慢变成了眯眯眼的坏笑，她转头看向埃拉托：“不如……”

“怎……怎么了？诶诶你们要干嘛？！”澄闪这会还没明白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一脸茫然的看着两人对了对眼神，一人抓住自己的一条腿往两侧分开，并牢牢抓住了自己的脚踝。

“送小苏茜一个圣诞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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