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那天见面的下午，教室的钟表指向一点零五分十七秒。她站在教室门口向内张望。

我问她是来处刑的吗。她点了点头，乖巧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嘉怡。

同样油光水滑的拉直黑长发，丰满的胸部把内衣的花纹全都印在白色长袖衬衣上，衣角整齐地掖进刚刚能盖住屁股的校服格子裙，下面是透肉的黑色丝袜，然后是黑色制服皮鞋，像个闷骚的学习委员。

然后我就知道，她不是嘉怡。

她一上来就问我，死的时候疼不疼。

我说我不知道，你要问我怎么杀一个人，我会告诉你，把头扭到140度，或吊二十分钟，或闷半个小时。

可你要问我死的人疼不疼，我也说不清。

她又问，自己死的时候能不能高潮。

这个问题也没有答案。因为，很多时候不是能不能，而是想不想。所以我只能给她一个模糊的答案，也许能。

没想到同样的问题她又问了一次。疼不疼，能不能高潮。我笑了笑，同样的问题，同样的回答。

有点疼，也许能。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我告诉她的是一个答案，但她要的，其实是一个了断。

一分十七秒过去，她终于看着我的眼睛，认真跟我说，动手吧。

就这样，她坐在我前面，我站在她后面。

当袋子套在脑袋上她忽然说，你只杀人，当然什么都不知道。

我想沉默，但是我没有。我跟她说，我知道。

男人是人，女人也是人。人被杀就会死。我没得选，她也是。我的无奈是不得不杀人，她的无奈是不得不被杀。

她笑了，对我说放下吧。

我以为她说的是袋子，其实，她说的是人生。

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档案里有。我说档案里有是一码事，问她，是另一码事。就像档案里有她三围是一码事，待会儿摸她三围是另一码事。

她又笑了，反问我，就像档案里是处女是一码事，一会儿做完就是另一码事？

我说如果你想，两码事，也可以是一码事。

七秒之后她说，对死人来说，几码事都不是事。

她又问我，怎么接吻。

我问她，是大人的那种还是小孩的那种。

她说自己不小了。我看着她的衣服，不知道她指的是岁数，还是别的。

我让她先站起来。结果，她不光站了起来，还绕过椅子抱住了我。她的脸压着我的胸口，另外两坨东西压着我的胃口。我有些心动，但下一秒就成了心疼。

我的胸口被她的眼泪打湿了，凉凉的。

她在我怀里哭，我抱着她安慰。

有的时候过一条马路并不难，关键是谁在对面等你，奈何桥也一样。

我跟她说，那边的同学比她现在认识的还要多，年级前三十就有两百一十七个，她说不定会变成差生。

她没有笑，但是也没再哭。

我收紧了袋子，她绷紧了身子。我跟她说放松，她说我说的轻松。

袋子像个气球，她吸气袋子瘪下去，她呼气，袋子又胀回来。只是每次都会矮了一点，她的呼吸也快了一点，脸也红了一点。

一分十七秒之后。袋子贴在她脸上，如同长在上面。

我问她还能坚持多久。她没说话，白了我一眼。我以为她不想理我，但我很快发现，她不是白了我一眼，而是翻白眼。

（未完）

小说相关章节：校园处刑但是王家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