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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舟(二)

[db:作者] 2025-08-09 15:12 5hhhhh 2100 ℃

孟君嵐站在米字峰頂,原是將他和日出融為一體的晨光,反而把那一身澄金色的袍子照得更耀眼,好似落入山林的金星。

羽扇搖曳,但煽不開一絲毛髮,也撼動不了一草一樹。是以,山陽之峰明亮清晰,而山陰之豁仍晦暗如夜,形成極易掩藏的埋伏地,藏著兵部的千萬人馬,只等大魚落網。

今日的談判,對鬼城非同小可,想必對天宇亦如此。這場鷸蚌相爭的結果無論孰勝孰敗,對兵部而言皆堪稱豐碩,前提是,兵部首領的嘴必須夠大。

「哼!」孟君嵐昂起下巴。「本暗首就看你這隻雜魚,吞不吞得下。」

「嶽冥樓之主代替鬼城出頭,豈無牝雞司晨之嫌?看來暗首貴人貴事,分身乏術了。」

穆卿妃現身時,鞠十寒有一瞬揚眉,顯然沒算到前來堵人的會是這號人物。

「本樓主代掌暗部,擔任鬼城代表乃名正言順,鞠十寒,挑撥離間對我軍無用。」

穆卿妃一瞬掃視來人,少了預料中的弦者冉七令她放鬆不少,但多了不在計畫內的黑蟒與海派浪子,讓她明顯皺了眉。

正是那一瞬間,鞠十寒立刻以眼神向仙龍示警,仙龍再抬頭示意,黑蟒與海派浪子即刻跳上前來,一人持劍一人舉掌,按照慣例先恐嚇一番。

「單槍匹馬來此,以一個女人家來說,妳很有勇氣。」海派浪子推推太陽眼鏡,內功翻得周身空氣翻騰,如箭在弦上。

「鬼城邪類,束手就......喝!」黑蟒話還沒說完,忽然一道血紅氣波襲來,他立刻揮劍格下,反將氣波反彈出去,差點燒了仙龍的披風、管九閃避的馬尾,將遠方的山頭轟出一個火洞。

「哼。」穆卿妃嘴邊啣著鄙夷的笑,隨著她赤紅身形急速逼近,擊殺的攻勢更一瞬未停。

仙龍與鞠十寒第一時間跳出戰圈中心,後頭的黑蟒與海派浪子反而躍了進來。三人身軀未近,只憑氣勁互擊,頓時間,掌氣劍氣迸發火光。

管九離戰圈不遠,貌似準備見機行事,實則進退維谷。說好的談判一秒變互毆,半里之外的林子更靜了一圈氣息,將眾人重重包圍起來。此時背腹受敵,輕舉妄動絕非好事。

「兩位高手,借問一下。」他緊盯著戰局,話卻是對著背後遠方兩人說:「人家姑娘早就撂人來把咱圍起來,恁是打算靜靜看兩隻小龍被燒成火龍,才要去收屍是不?」

鞠十寒一派悠閒道:「穆卿妃執掌暗部多日,必定知曉針對龍半對孟君嵐並無任何好處。」

「莫怪紅雲一知道你人還在寒武活得好好的,馬上把小輩藏起來。」管九忍不住酸回去。他不意外鞠十寒的態度,反而仙龍的緘默讓他困惑。黑蟒與海派浪子剛出關,雖氣燄正盛,但兩人別說暗部,連穆卿妃一根毛也不認識,仙龍怎放心讓兩個小輩出面?

現場戰況瞬息萬變,思量間,黑蟒的烏臉被火攻燻得更深沉,海派浪子一身簡約不失時尚的白袍子也被燒成洞洞裝,二打一,竟佔不上風。

「納命來!」穆卿妃忽地一聲嬌喝,一陣熊熊火光伴隨砰然巨響噴發開來,只見黑蟒以劍為盾仍擋不住火勢,直往地面留下兩道拖痕,幸得海派浪子抵住黑蟒的背才擋下攻勢,但來不及化去穆卿妃的氣勁,焚進兩人竅脈,燒得他們鮮血嗆口。

龍族特有的血液氣味霎時瀰漫,管九察覺戰況不妙,掌心發功準備插手,就在此時,一道人影冷不防地貼到他背後,忽然將他的手反箝住。

鞠十寒笑得眼瞇瞇。「教授是不是也義憤填膺,打算義不容辭,為天宇情義相挺?」

管九看得心驚驚。「你、你要幹什麼?」

「教授不如好人做到底,助海派跟黑蟒脫困吧。」鞠十寒不由分說,抓著管九強行插入三人戰圈,逼得管九立刻運出真氣護身。頓時間,掌氣、劍氣、火氣、真氣互相激烈碰撞,激得塵埃滿天飛。

「本樓主的局,誰人膽敢插手?」穆卿妃一退開,五臟六腑被真氣震得翻騰,只得硬將湧上喉頭的血吞回去,一雙玉掌重新蓄起火球,見到黑影就灌下去,想不到塵埃中的人影非是黑蟒和海派浪子,而是瞠目結舌的管九。

以及他背後目光如寒星的鞠十寒。

「喝!」穆卿妃見狀來不及收掌,急忙往一旁轟去,又燒了仙龍的披風。

「臭橘子你......」被當成肉盾的管九火冒三丈地回瞪,鞠十寒竟連連點頭:「鬼城暗首果然重情重義,看來管教授深受孟公子青睞啊。」

管九尚不解,卻見穆卿妃連退十步、連忙行禮。「本樓主無意驚慌管教授,請教授迴避,免受無妄之災。」

「妳什麼意思?」管九直覺不妙,背後冒出一陣冷笑,輕得他寒毛直豎。鞠十寒笑聲方歇,忽然揚聲:「黑蟒!海派!」

「哼哼哼......笑、盡、天、下!」

祖龍一炬烈火沖天,開道而來。

衛天闕凌厲劍氣如槍,破火而出。

行禮姿勢的穆卿妃來不及回擊,趕緊迴身躍上空,甫越過火牆,再避開劍雨。未料雙足落地的瞬間,兩個壯漢忽然壓頂而來,一個抓著她的手、一個攔住她的腰,全憑蠻力將她壓制在地,頓時動彈不得。

「樓主!」同時,密林裡湧出紛紛黑影,暗部士兵各執不同武器或暗器,殺氣騰騰地將眾人團團圍住。若非黑蟒持劍抵著穆卿妃的脖子以要脅,怕是要以人海戰術拚個你死我活。

披頭散髮的穆卿妃被海派浪子封住穴位,發功不得、掙脫不能,面子裡子全丟光了,氣得破口大罵:「鞠十寒你......真是卑鄙小人!竟然用這種漚步對付本樓主......」

高八度的罵聲一下子消音。海派浪子一手點住穆卿妃的昏穴,一手壓住嗡嗡叫的耳朵,差點被海豚音穿破耳膜。「女人家那麼大聲噪......」

「既然穆樓主代表鬼城,過去天宇吃過的虧,就用妳來換吧。」鞠十寒刻意提高音量,並朝遠方的仙龍交換一眼,反手將管九推出去。

「有勞教授開路,黑蟒、海派,將人押走!」

「最硬的都丟給我就對了?」管九沒時間發牢騷,馬步一跨正要發功退敵,沒想到前方的暗部士兵竟紛紛放下武器、各自退開,還有人舉起恭送的手勢。

「這什麼情形?」管九再度傻眼,卻在電光火石之間想起幾個畫面:囚禁鬼城第五十日,當他走出封魂洞、險些被鬼城士兵以漫天蓋地的武器給大卸八百塊,剎那之間,某個在洞內磨蹭天長地久的罪魁禍首終於龜步走出洞外,對著那群凶神惡煞下令--

「孟、君、嵐!你到底跟他們說什麼......」管九滿肚子火氣轉成竄流的真氣,拳頭劈哩啪啦響。

像是回應他的話,一陣窸窣聲忽然由遠而近逼近,才一眨眼,山林徐風忽然變得驟烈,狂暴的氣流好似巨大漩渦,將山林間的樹木、澗泉下的磯石全掃了過來。在場人士躲避不及,連忙格擋住襲面而來的飛石殘樹,幾個功力較差的士兵甚至飛到幾里外去。

「請留步吧,天心一卷。」

狂風忽止,未止歇的沙塵仍颼颼地刺著臉。鋪天蓋地的塵揚中,那抹金色的人影自空中迴旋而下,盤在肩側是暗金絲線紡成的披風,托起烈陽照得金燦燦的橙色緞面長袍;沉金色的髮上戴著赤金鑄成的冠,襯著那張象牙白的臉過分透澈,只能用金光燦爛、金光閃閃、金碧輝煌來形容了。

簡直快閃瞎管九的眼。

終於來了......他下意識避開那雙直勾勾的灰色眼眸,回頭卻對上鞠十寒深沉的視線,左看右看都不對,嘖地一聲,乾脆轉身背對兩人。

鞠十寒見狀微微勾起嘴角,再看向風塵中的金色人影:「久違,鬼城暗首。看閣下風采更勝以往,想必是管教授為暗首治療已產生功效。十寒恭喜。」

「談判場上,省下你的恭維吧。」孟君嵐趾高氣昂地揚起下巴、視線越過鞠十寒的頭頂,保持鼻孔看人的標準姿勢。「天心一卷應該清楚,你手頭之人並非今日的主角。過去紅雲之子如何為你犧牲,今日何苦再拿僅存的兩名小輩來冒險呢?」

「暗首快人快語,這樣最好不過。」鞠十寒說話的同時,仙龍重新躍入沙場,止住暗部悄聲包圍的態勢。他再道:「天宇不為難暗首,條件只有一個:鬼城退兵百里。」

孟君嵐的視線再抬高半尺。「憑什麼?」

他的自信其來有自,暗部士兵分布的範圍極廣,除了視線所及,還有更多人員埋伏在山林的暗處。明眼人都看得出局勢不利於天宇陣營,鞠十寒卻淡定地與黑蟒換手,抓起昏迷的穆卿妃步步向前,企圖逼孟君嵐讓出一條退路。

豈料,孟君嵐僅是緊握羽扇,非但不為所動,連鼻孔的角度也沒變過。眼看鞠十寒距離只剩十步,忽然停下,煞有介事地嘆氣:「原來穆樓主在暗首的心中,分量並不重啊......好吧。」

鞠十寒閃電般伸手,將賞風景的管九像拎雞一樣擒了過來,他頓時一手穆卿妃、一手狀況外的管九,笑容燦爛得好似開局就摸到天胡。

「今日十寒做主,半買半相送,一個嶽冥樓之主加一個管教授,換鬼城退兵,暗首意下如何?」

「喂喂喂,你是將本教授當作蔥還是蒜!」管九還在抗議,正好瞥到孟君嵐的臉,明明囂張的表情始終如一,羽扇也保持要煽不煽的矯情角度,不消說,還以為這忘恩負義的傢伙正盤算著犧牲死忠戰友與救命恩人。

但風浪前頭的管九看得再清楚不過,孟君嵐這個狀態,代表他人已當機,就算三秒回神,但眼神會說話。

那雙灰沉沉的眸子緩緩掩下來,看似老謀深算,實則迸發著晶亮又璀璨的光芒,時而閃爍不定、時而游移不決,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總之,什麼亂七八糟的真心話都寫在臉上了。

「孟......君......嵐......你想清楚啊......」管九一看就知對方當真了,不禁扭曲五官以表示殺意,只想將這兩個一天到晚佔他便宜的損友跟變態一起送上西天。

管九這一喚,可把孟君嵐蕩漾的心給喚了回來。「鞠十寒你......真是卑鄙小人,本暗首豈能被你威脅利誘?」

此地無銀三百兩......管九白眼都翻到後腦勺了,只慶幸鞠十寒似乎沒察覺到對方失言,連仙龍也只是悠哉地將雙手負於身後,開了金口:「戰場之上無君子,閣下最諳此理不是?」

聞言,孟君嵐神色一厲,羽扇揮出氣勁轟地破開地表,雙方陣營之間立刻出現一道巨大壕溝。

是下馬威,也是警戒。他語帶威脅:「靜海仙龍,出招之前,三思啊。」

壕溝極深,同體積的沙土飛上天,沒污了首當其衝的管九和穆卿妃,反而不偏不倚撒在鞠十寒的臉上。他放開兩張肉票,吐滿出嘴沙,淡定道:「閣下不惜出動千兵萬馬,天宇當然也準備了重禮來招待暗首。」

話一落,飄亂的風驟然止歇,濕涼的山氣無來由地從天而降,壓得空氣凝滯,樹不搖而鳥不語,人皆靜默。

來了!

孟君嵐倏地抬頭,搶在那股莫名風暴即將降臨之前,立刻出招反擊。然疾風無往不利,卻破不開泰山壓頂般的風暴,風暴挾著環伺的閃電、轟隆的雷聲,眨眼便將疾風吞噬。

「莫怪紅雲驕子放心將天宇交予鞠十寒,原來有能人撐腰。」孟君嵐提起內元、聚氣於扇。正當他準備正面迎敵,藏於樹林的暗部士兵忽然湧出,以他為中心集結,將眾人團團包圍住,而原先對準天宇眾人的武器竟全數朝外,禦敵之姿也。

「承蒙管教授獻計,一石二鳥之計奏效了。」同為甕中鱉的鞠十寒不為所動,略過一臉尷尬的管九,緊盯著孟君嵐,肅穆之外是一瞬木然的眼神。「看來鬼城兵部也趕上今日盛會,奉勸暗首自救要緊,休管他人瓦上霜......」

「說得好呀。」

後方傳來嬌柔的女聲,鞠十寒臉色猛地一沉,同時仙龍和管九搶先出招,但來不及,只見穆卿妃一手攬緊黑蟒的粗臂、另一手五指深深指尖插進海派浪子的肩頭,高喝道:「暗部聽令,全員護送暗首離開,這兩名龍族小輩,就給本樓主作陪吧!」

剎那間,鮮紅色的烈火從穆卿妃身上竄出,任憑仙龍和管九的招式再猛烈,卻阻止不了火舌紋上黑蟒與海派浪子;大火中,穆卿妃一雙美目睜得猙獰,竟是要玉火炬焚。

「鞠十寒!」管九見他無動於衷,丟下鄙視一眼,衝向火堆準備搶人。

「穆卿妃!」孟君嵐同時衝向前,迴身避開企圖阻路的仙龍,再隔空揮開管九伸向火焰的手,取而代之、抓住穆卿妃。

眼前一切混亂,鞠十寒靜靜地望天,當第一顆金色的雨珠落在額上,他忽然微笑:

「勝了。」

金雨一顆、兩顆、三顆......雨勢頃間變得滂沱。驀然一道吼聲,石破天驚地襲來,天邊冒出一大團劇烈翻騰的金雲,眨眼翻到眼前。原來那團閃爍不已的金光,竟是錯綜於飛雲之間的龍麟。

孟君嵐見了心涼,驚呼:「怒雨飛龍!」

騰雲的龍鱗繞著雷電,接著一聲憾天驚雷「轟」地落下,金雨霎時狂如瀑洩,驚人的雨彈夾帶高空雲霧之寒氣,一眨眼功夫,便將燒著三人的大火給熄滅。

好機會!

海派浪子見機不可失,不顧全身膚肉燒裂立刻發出掌氣,黑蟒同時揮劍,兩人聯手攻向孟君嵐。

四人距離太近,貿然反擊只會傷到己方,孟君嵐索性單手攬著穆卿妃,另一手格擋海派浪子的掌氣,再借力往黑蟒壓去。兩人果然險些誤傷彼此,藉機借力使力,一舉跳開數十尺之遠。

「嗚......」這場雨來得及時,但海派與黑蟒一身燒傷,真氣激動之餘接連嘔血,跪地不起了。

鞠十寒和仙龍立刻擋在他們前面,前者朝管九使了眼色。「教授,將海派和黑蟒帶走,速速離去!」

管九二話不說雙手各抓起一人,輕功一躍飛過看得見的暗部,再躍飛過外圍的兵部,三躍就看不見人影了。

「暗首......穆卿妃無能......」穆卿妃攤在孟君嵐懷中,不斷嘔血。

孟君嵐的視線原先停在管九消失的方向,低頭卻見穆卿妃陷入昏厥,趕緊發功護住對方的心脈。

金雨中,鞠十寒緩緩開口:「有道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暗首......」

「鬼城退兵五十里。」孟君嵐一把抱起穆卿妃,立刻化作光行離開現場。四周士兵不知何時也從滂沱大雨中無聲撤退。

現場一下子空蕩,只剩仙龍和鞠十寒兩人。當雨勢趨緩,仙龍道:「怒雨飛龍的威名在前,連兵部惡者也不敢踰矩。」

鞠十寒擰擰衣袍,水便嘩啦啦地流。「只要不節外生枝,壓力會全數積壓在天界鬼塚內部,對咱有利。」

仙龍周身騰起水霧,濕漉的衣袍轉眼就乾了。「至於咱內部的問題......接下來要我怎麼配合?」

鞠十寒搖頭。「跡象不明朗,暫時莫輕舉妄動,以免打草驚蛇。」

此時天邊的鱗光緩緩消失,取而代之是一弓彩虹跨過整個山頭。

他望天淡道:「接下來讓他們自己發展,咱就伺機而動吧。」

另一頭,管九飛了數十里遠。後無追兵,反而半路上遇到翹首盼望的陸伍,立刻將海派浪子與黑蟒放下。

「頭家免驚免煩惱,陸伍我來囉!」陸伍一聲疾呼,拉起大小藥箱衝了過來。

「你何時變得那麼聰明,還知道要來這裡等?」管九抓著黑蟒和海派浪子,像翻著鍋裡的煎魚那般來回檢查傷勢。

「當然是鞠十寒的吩咐,好加在他聰明,恁傷得很重呢!」兩人的燒傷看得陸伍心驚膽戰,連忙敷藥包紮。

有了上官星的前車之鑑,管九顯得有些氣躁。「不就是黃酸仔搞鬼搞怪造成的?還有恁兩個,鞠十寒神經有問題,恁也跟著衝動,沒看到小星被孟君嵐那隻金雞公打得悽慘落魄,還敢跟他正面衝突?」

海派浪子搖頭把藥粉甩開,黑蟒則主動伸手讓管九把脈和傳氣療傷。「教授放心,我與海派無恙。」

「嗯?」管九皺眉,脈象證實黑蟒所言不差。穆卿妃的焚火驚人,火氣逆衝穴道,皮肉筋脈難免受損,但未損及脈根。他指向海派浪子焦黑的肩膀,以及那血淋淋的五個窟窿:「你與穆卿妃的內功皆屬剛火,雙邊互衝,可能比黑蟒嚴重。」

「哼,不會死人。」海派浪子自傲地昂首,下巴的角度還孟君嵐高。

「剛剛被修理到吐血,嫌吐得不夠本是不?」管九免去黑蟒的道謝,再吐槽:「兩個查埔人對付一個姑娘家,還被電得金爍爍。恁這幾年到底是在閉關修練,還是躲起來睏?本教授實在看不懂啊。」

龍半不知是慚愧還是不服氣,互看一眼,而後沉默。陸伍趕緊緩頰:「雖然是皮肉傷,兩位傷勢也不算輕呢,頭家啊,不如咱先回去清白湖再說啦。」

管九嘆氣。是啊,他哪來立場說教呢?

「走吧,免得讓仙龍煩惱。」

幾人抵達清白湖不久,管九已聽見悠悠緩緩的二胡樂聲。廳內的對話時續時斷,大概在討論著那場談判的過程。

管九打發陸伍去照顧黑蟒和海派浪子,一進大廳就見三人臉色肅穆。他先給自己倒杯茶潤喉。「怎樣,孟君嵐準備割地還是賠款?別跟我說你鞠十寒又自作主張,打算大赦天下。」

「鬼城退兵五十里。」鞠十寒不囉嗦,直接說明接下來的安排:「嶽冥樓之主受重創,接下來孟君嵐要應付鬼城內的野心份子,過程必定艱辛。這段時間咱只要靜觀其變,等鬼城內鬥有了結果,再來打算吧。」

管九放下茶杯。「好。你說完了吧,換我.....」

「還沒。」鞠十寒不給他興師問罪的機會,又道:「鬼城退出的領域不夠遠,加上龍半無辜受創,咱平白無故折損戰力,教授可別想撇清責任。」

管九瞠目咋舌,只差沒喊出作賊喊抓賊。「鞠十寒,你專程來打架是不?帶頭的人是你,放任小輩冒險的也是你,從頭到尾本教授跟孟君嵐沒交談半句話,為什麼是我負責?」

冉七在一旁幫腔。「沒說半句話,但也沒出半點力。堂堂一個樂界教授,杵在那裏做柱子,惦惦看後輩人被欺負,你良心過得去嗎?」

「青瞑人不在現場,沒你的話!」管九看向仙龍討證詞,後者卻轉身當作沒看到,他怎不氣炸?「鞠十寒,買菜送蔥這樁你免想要躲,本教授回頭找你算帳!」

管九拂袖離開,現場立刻安靜下來,只剩弦音,無人語。

又不久,弦音也停下。冉七收起琴,淡道:「換我來吧。」

無須走近上官星的房間,遠遠就能感受到一股持續的震動;震動極輕、極細,如綿延的氣流那般自然,又如流動的水那樣通透,維持著固定的節奏。

冉七一怔。管九微幅改變樂療的音律,調得極細,但功效全然不同,看來是打算換個頻率再嘗試了。

這時管九的聲音從室內傳出來:「做錯事不用歹勢,但是奉勸你做人不要這麼固執,聽不懂人話還牽拖無辜,真失德。」

冉七皺眉入室。「我何錯之有?」

管九閉眼盤坐在上官星床邊。「我才出去半天,花氣就將小星縛得那麼緊,不是你故意要將小星拖磨死,還有誰?」

冉七隔著琴袋壓住琴弦,就怕琴弦與管九的樂震產生共振,影響上官星的傷勢。「你對鞠十寒有意見,麻煩針對他本人,少遷怒我。再說,小星的傷錯不在你,你應該做的,是向罪魁禍首討公道。」

管九沒好氣地睜眼。「兩個少年人行事莽撞,我顧人都來不及了,豈有發揮本領的機會?」

冉七默了一下。「你這話,怎麼聽都像藉口。」

管九哼了一聲。「我懶得跟你鬥嘴鼓。」

幾句話間,玫瑰氣味再度輕淡地散開。冉七嘆道:「別跟鞠十寒見怪,談判結果不如他預期,他也很心煩。」

「所以全推到我這裡?」管九愈聽愈不服氣。「連仙龍都出手了,那個黃酸仔從頭到尾只出那一嘴,妄想要贏人家幾根毛。退兵五十里?孟君嵐很客氣了。」

冉七忍不住繃起臉來。「你到底站哪邊?鞠十寒的作風你又不是頭一天知道,何況現場還有怒雨飛龍......」

「金龍駕雨是假的。」管九不耐煩地揮手,又閉眼。「算了,我只想要救醒小星,其他事情不歸我管。」

冉七搖頭。「你不想管也得管,嶽冥樓之主受重創,等孟君嵐解決內部問題,遲早要報復回來。萬一他又抓你呢?」

管九驚得睜眼。「他現在整尊好好的,抓我做啥?」這不是不可能,而是非常有可能。

冉七露出詭譎的微笑。「他想要做啥,只有你知道囉。」

「青瞑仔你!」管九迅速收回內功,省得岔了氣、走火入魔。「我這樣講是為你好,凡事三分假七分真,你從以前就不信任我,那也沒要緊,要怎麼想是你的自由,反正那四十九天裡我沒對不起天宇正道,我問心無愧!」

「當真無愧?」冉七看不見,也能想像管九是何等怒氣沖沖,卻不斷挑釁。「鞠十寒希望你這個大恩公能夠發揮作用,牽制孟君嵐,結果呢?別是你心軟,人家說幾句好聽話,就當做自己是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

管九笑了。氣急攻心的笑。「我才不像某人那麼傻,好好的退隱生活不去享受,硬要出來救不該救的人,才會被花刑修理得內力虧空。我看鞠十寒根本不相信你的功夫已經恢復,才要我代替你去談判。」

冉七一張俊臉僵硬起來。「你口中那個不該救的人是十二兵宿的成員,我怎可不救?少拿我的事說嘴。」

「十二兵宿感情有這麼好?我看不是吧。」明知他看不到,管九仍譏笑似地斜了他一眼。「全世界有多少人值得築天律抓狂開殺,除了淵殿殿主和邪師,那個幸運的第三個......」

「嗚......」

床上傳來一聲咽嗚,止住兩人的唇槍舌戰。只見上官星昏迷中仍皺緊眉,掙扎似地擺首一會兒才消停,又陷入昏迷。

管九把了把上官星的脈,不耐煩道:「不跟你吵了,出去,別擾亂本教授辦正事。」

「我就等你辦完。」冉七賭氣似地倒茶喝茶,一屁股坐定。真不走了。

「歹年冬,多瘋人。」管九決心忽略冉七的存在,重新盤腿、運功,再度使出樂震療法。

屋內終於恢復寧靜,沒人知道屋外的陸伍躲流彈躲得艱辛,他想了想,忽然退後,轉進廚房。

「唉,這兩個從以前就這樣,一吵起來就不可收拾。」陸伍備好午膳,再多幾盅酒水茶水。近來銀兩不足,吃不起精緻的茶點小食,他便湊合些用剩的鹽啊糖的,炒幾斤瓜子備用,好留給管九做下酒菜,現在倒派上用場了。

正當他端起酒水熱茶,硬著頭皮走向上官星的房間,鞠十寒忽然出現。「陸伍忙嗎?十寒有一事相託。」

陸伍舉高手裡的茶盤。「鞠十寒你稍等一下,我先將吃的捧去給我頭家......」

「這我來就好,你放心,我不會給你頭家下毒。」鞠十寒一手捧走餐盤,另一手將一封信放進陸伍手裡,完全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這是......」陸伍定睛一看,收信人的大名嚇得他差點沒把信扔進清白胡。「給鬼城暗首的批信,怎麼放我這裡?」

鞠十寒空手負在背後,擺明不收回。「麻煩老先生替十寒走一趟天誡鬼塚。」

陸伍心慌得很。「鞠十寒啊,我又沒什麼蓋世武功,叫我去鬼城,不就等於叫我去送死?」

鞠十寒拍拍陸伍的肩。「你放心,老先生此去不僅不會有人刁難,說不定還會受到熱情歡迎。若有人問起來意,你儘管實話實說。」

天方夜譚般的說詞,聽得陸伍心驚驚。「萬一鬼城將我抓起來……」

「天宇之內唯有你出面,才能全身而退,絕無第二。」鞠十寒好說歹說,將陸伍推往門外。「此信關乎天宇的未來,老先生千萬要親手交給孟君嵐。除了他之外,任何人都不能知曉內容。切記。」

「這……那......唉,好吧。」心慌的陸伍一得知此信重要性,竟鎮定了下來,甚至拍胸脯掛保證。「好歹我陸伍跟阮頭家走跳武道這麼多年,這種場面老人我還抗得住,放心交給我。麻煩你跟阮頭家講一聲。陸伍來去囉!」

陸伍頭也不回地快步出發,沒看見鞠十寒以高深莫測的微笑目送他離去,並實現諾言,親手將午膳送入上官星房間,卻引發另一場調侃與吵鬧的混亂場面。此乃後話。

鬼城退兵五十里,退得乾乾淨淨寸草不生,一路上陸伍走得輕鬆順利,一旦進入鬼城駐兵範圍,遠遠就能看見眾多士兵站崗,想必是鬼城佈兵之重地。

「天宇的未來、天宇的未來……」陸伍緊張地來回躊躇,許久後才鼓起勇氣往崗口前進。

其實鬼城士兵老遠就發現陸伍,但不以為意,直到陸伍行跡鬼鬼祟祟,完全不似那些蹭飯蹭得理直氣壯的在地老人,眾士兵察覺不對勁,紛紛拔刀亮劍。

「停!來者何人?」

陸伍努力站穩腳步,但下意識保持十尺以上的逃命距離。「幾位大哥,我只是一名善良的百姓,今天來到貴寶地......」

士兵為首者舉高武器。「廢話少說,此乃鬼城軍事重地,閒雜人等沒事就閃遠點!」

對方一番威嚇,竟反而使陸伍氣壯了起來。「少年人別動不動就弄刀弄槍,若傳出去,講你們鬼城都在欺負老人,那會有多難聽!」

「老歲仔,甭在那邊囉嗦啦,看我怎樣修理你!眾士兵聽令!」

陸伍內心冒出一陣不祥的預感,立刻拔腿就跑。

「將這老人抓起來,直接打死!」

唉呦威,吾命休矣,鞠十寒我真的會被你害死啊......

陸伍豁出性命地逃之夭夭,不料鬼城士兵老早就前後包抄,眼看他即將落入虎口......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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