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12月24日傍晚11时整，距离行动时间还有58分30秒。”

胶囊状的驾驶舱中，飘在柔软贴身座椅靠背旁，身穿华美荷叶边短襟和服的小小狐耳少女以和煦而悦耳的娇柔声音汇报到：

“安芸大社首席，织田明夜殿下…请做好准备。”

“知道啦知道啦…”

懒懒散散躺在驾驶座上的白发双马尾少女悠哉地摆了摆手，望着面前的接入点投影中正在播放时下火热金曜日剧场的浏览器窗口，随手把椅背调整成平躺模式，又翻了个身，将胸前饱满的柔软按在了几乎同等柔软的椅背上：

“…这不是还有一个小时不到吗，让我再摸会儿鱼…”

望着面前更加变本加厉地偷懒的骑士小姐，中枢妖精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段时间是方便您用于填饱肚子或做好心理准备，而不是追剧用的，明夜殿下。”

“我知道啦…不过话说追剧就是为了让我不会在行动的时候想到接下来的剧情而分心，从而在心里做好准备嘛…小瞬你说对吧？”

说着，双马尾少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而且啊…你都跟了我走完几百场模拟战役了，我这人有多懒…你还不知道吗？”

“…对你的懒惰程度我很有心得。然而，装甲骑兵系统的协议二，是‘维护行动目标’。这一点我必须遵守，并且通过在你耳边念叨的方式，对你时刻形成心理压力。”

“呜哇…好像我老妈。”织田明夜尴尬地吐了吐舌头：“…知道啦，看完这集嘛。”

中枢妖精小瞬紧紧盯着面前脸皮极厚的骑士小姐看了一会儿，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飘到她的头顶熟练地趴了下来：

“就这集哦。”

“嗯唔嗯唔。小瞬你真好，最喜欢。”明夜伸手抚摸着妖精的小小脑袋。

“肉麻死了快闭嘴。”小瞬面无表情地说道。

“诶嘿…”

“…唔。”小瞬原本渐渐沉溺于明夜爱抚的神情忽然又恢复了严肃：“323方向有红外与灵界信号…IFF应答为HGK‘狮童灯璃’，是友方装甲骑士。”

“嗯…”

几乎瞬间转过身来调用光电系统形成望远成像的明夜盯着视野中那台携带着大量导弹荚舱与附加制御面板的装甲骑士，瞬间想起了对方的身份：

“…哦！那不是擅长炮战的小灯嘛！老大这次还真是大手笔！”

而习惯性地趴在她头顶的小瞬也赞许地点了点头，分析道：

“毕竟我方的职责是‘在友方高空定位与火力支援下快速清扫战场’，会把狮童阁下派来也算是情理之中。”

这时候，作战频道中出现了标着‘狮童灯璃’这个名字的通讯视窗。

“…呀吼。”留着可爱整齐中短发的乖巧少女怯生生地打着招呼：“明夜，好久不见。”

“是啊是啊——最近芦名的情况怎么样？还是很冷？”

“嗯，有点。”灯璃有些害羞地微微点头，轻声答应道。

“又是这个‘有点’啊…你老是说什么有点有点的，结果跑过去一看差点没给我冻死…”

“…有内套装的话，还好。”灯璃小声嘀咕道。

“开了恒温是还好啦…可是我为了省钱，内套装的恒温一般都不开的…”

说着，明夜尴尬地笑了起来，又有些怨天尤人地感叹道：

“…哎呀，为什么就碰不到有钱人来包养明夜呢…贵族什么的…”

“…据说京都的贵族之间的种族歧视很严重呢。”

灯璃有些不确定地小声说道：

“如果不是沃尔珀或者艾拉菲亚的人，是很难被他们看上的…”

“…哎，是吗？”

明夜眨巴眨巴眼睛，揉了揉头顶小小的洁白龙角，有些委屈地嘀咕道：

“那我们两个瓦伊凡岂不是都没戏了？”

“嗯…”

“…不对，没住可以看看能不能傍上老大那边的？不是说老大有个御子吗？”

“御子小姐…据说是女孩子。”灯璃红着脸嘀咕道。

“谁说女人就不能喜欢女人？”明夜理直气壮地大肆发表着如同人间之屑一般的言论：“只要是有钱人，我也可以很喜欢女人的！”

与此同时，两架包覆着主动迷彩的大型装甲骑兵在京都上空的厚重云层正下方以模样几乎与云层同步变化的涂装将自身隐匿在天空中，汇合后开始了编队飞行。

而透过指挥地图看见这一切的丰华与凯尔希，则双双陷入了沉默。

思来想去了好一会儿，丰华幽幽地抬起头望着尚理：

“…你这是打算组建装甲机兵部队，杀回皇宫夺了鸟位吗？”

“哪有。”

尚理风轻云淡地摆了摆手说道：

“只是如今某些人都做出了源石装备，我也得拿出一些对等的反制措施来嘛。”

“我说你这头烂蒜怎么最近消停了…原来是在捣鼓这些玩意呢。”丰华忍不住感慨道：“说吧，除了这两架以外，东国还藏了多少这种‘装甲骑士’？”

“不多不多，每座大社一架而已。”

“我——你之前不是提过，连座稍微大点的村里都有一座大社的吗？”

“那也就671架嘛，对不对？真的一点也不多。”

望着尚理诚恳的目光，丰华却只觉得头皮发麻。

她原本以为自己带着罗德岛奉行火力优势学说已经够变态的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丧心病狂到暗中组建机动战士部队疑似准备搞闪电战的家伙。

毕竟671架是什么概念？雷神工业四年前定型的尖端战机到现在也一共就在哥伦比亚航空队列装了420多架，而尚理这些装甲骑兵都是能靠惯性补偿拉出24G过载的高机动空地两栖装甲单位…不说暴揍哥伦比亚，要提刀上洛应该还是轻轻松松的吧。

望着丰华凝重的表情，尚理只是笑了笑，随口说道：

“…哎呀，这次只是要靠他们收点利息而已，不要担心。”

“收点利息？”丰华困惑地望了她一眼：“你是什么打算？”

“嗯…毕竟军事政变这种事，目标不外乎军营，总理府，警视厅和电视台这几处嘛。”

尚理端起茶杯，从容地说道：

“冲着警视厅与电视台去的政变部队会由我那两名装甲骑士解决。至于剩下的部分嘛…吃下去这么多税金，这群人的军队总该稍微发挥发挥作用吧。”

也就是说，在防止城市真正陷入骚乱的同时借政变部队剪除异己，无可厚非的做法。

“那，那如果它们找上普通人又要怎么办？”阿米娅有些不安地问道。

尚理哑然失笑，摇摇头说到：“这些搞政变的也不是傻子，应该不会做些给自己凭空增加舆论压力的蠢事。”

“万一呢？”阿米娅还是有些不服气。

“就算有这种万一，我也无法将那两位装甲骑士派到街头去。”尚理也变得严肃起来，认真解释道：“如果在人群密集的场所发生交火，只会导致更加惨烈的损失而已。”

这是合理的推论，然而阿米娅不觉得这个推论能成为理由：没法把装甲骑士派过去，难道就不能用别的手段吗？总该有办法的！

看见阿米娅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尚理无奈地叹了口气，补了一句：“拜某些人所赐，我在京都市区当中既没有公信力也没有行政权，缺乏对市民形成有效引导的手段。所以，这方面我也一样无能为力。”

“这…”阿米娅一时无言以对。

而丰华则摇摇头站起身来：

“…那我可要出门去感受一下平安夜京都的氛围了。”

“我也去！”

阿米娅一下子也跟着站了起来。她的目光透过房间外侧的花窗，落在山下依稀可见的京都城中，咬着嘴唇思来想去，嘀咕道：

“我…还是不能坐视不管。”

“我知道。”

丰华微笑起来，伸手搂住阿米娅的肩膀。接着，她就着手发动湍流传送，转瞬间带着阿米娅抵达了位于京都市中心的澄晴大社大殿当中。

这座仿佛纽约中央公园一般坐落于市中心的苍翠大社内，此时正有无数巫女服少女在暗中保持着警戒。她们隐藏在朱红立柱的阴影后，移门内，游廊下，又或院内的树冠中，在广袖中隐匿着各色铳械，互相照应着彼此。

在看见丰华从大殿当中走出来的时候，她们有的默默点头致意，有的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继续坚守在各自的岗位上。

很显然，政变这么大的事情一出，澄晴大社也一样开始警惕起来了。虽然神宫明面上不具备任何政治作用，但背地里世人皆知它是上皇势力的一部分，去指望政变者不会借着这次机会动其他手脚显然不现实。

而就在丰华她们走出大社的时候，时间已经静悄悄地来到了11点45分。

“…请多加小心，御子小姐。”看门的云雀轻声提醒道。

“嗯，我心里有数。”丰华点了点头。

尽管时间已经临近午夜，接近京都市中心的街道上依然是一片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这是东国的欲望交汇之地，人们在这里寻求着放松，刺激与欢愉。何况此时正是平安夜，许多商场夜总会乃至卖春场所都举办着各式各样的庆祝活动，使人气更旺了。

就在她们走上街头没多久，一阵响亮的啸叫声忽然响彻了整座京都城。

原本街道上喜气洋洋的氛围一下子被潮水般涌来的尖锐警报声刷洗殆尽，人们在短暂而又困惑的茫然四顾过后，很快回想起了平日一年两次的避难演习，开始沿着街道上同步亮起的民防设施指示灯前往最近的避难所。

“…防空警报？”阿米娅一愣，随即发觉这多半是某一方为了避免产生误伤而拉响的。

政变方不可能会在这种时候做出打草惊蛇的事，而贵族当局要是知道了政变的企图，只会第一时间组织军队进行围剿。那么此时会拉响警报的人就只有…

“…哼。”丰华苦笑起来：“还说什么没有手段…就算是假警报，应该也能起些效果。”

警报覆盖了整座京都，萨卡兹雇佣兵们看守的营地自然也不例外。

“——他说，让你们按兵不动？”

“是的。”赫德雷握着手中坚固皮实的军规无线电，汇报到。

“唔…这群家伙，比我想得还要没有骨气。”无线电中的声音显得不无轻蔑。

“殿下？”赫德雷有些困惑。

“你不懂吗？”

无线电另一头的声音略有些烦躁了起来：

“萨卡兹至今已经付出了100万民众的牺牲，我认为他们也该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是，殿下。不过…东国和萨卡兹，我想终究是有所不同…”

“哦…你指什么？”

“东国有神明庇护，或许早已在和平中渐渐失去了斗志…”

“哼…或许吧，但如今的东国拥有足以同哥伦比亚匹敌的先进舰队，我认为他们实在是不应当连如此的觉悟都没有…”

说到这里，无线电另一头的声音变得有些不耐烦，却迅速平静下去，轻笑着说道：

“…唔，我们得给他们起到示范作用啊。”

“摄政王殿下？”

“你还不明白吗？”卡兹戴尔的摄政王轻描淡写地说道：“放出无人车。”

“可是，同心会的要求是让我们在11点59分——”

“——放出去，现在立刻，然后马上撤出来。”摄政王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如此寡断是无法成事的！同心会，无疑需要我们来鞭策他们一下。”

赫德雷一时间哑口无言。他坐在据点中的沙发上，望着身旁正放送着新闻的电视机，总算下定决心咬牙说道：

“殿下——如今外面已经因为刚才的防空警报产生交通堵塞，要疏通起码需要十分钟…此时放出无人车，它们恐怕会将一路上的堵塞视为可破坏障碍——”

“——无妨！让它们按原计划一路碾过去便是！”

“可是我们如此行事，势必会产生严重伤亡。届时，就算同心会政变成功…这个过程中所产生的死伤恐怕也会导致他们失去民众支持，政局动荡…”

“…赫德雷。”

“是。”

“你还是不明白，是不是？”摄政王冷冷地说道。

“是，属下不明白。”赫德雷咬牙如实答道。

“无妨，你也不需要明白了。”

摄政王以斩钉截铁般的语气说道：

“放出无人车——这是你最后的工作，你和你的副手都不用再回卡兹戴尔了。”

“殿下…”

“执行命令。”

“是。”

说完，赫德雷结束了通讯。

与此同时，卡兹戴尔王城。

深黑大理石铸就的谒见室中，身材高大的萨卡兹青年身着王袍，摆弄着手中那支带有气相沉积特殊纹理的D32钢外壳的雷神工业定制款手机。

“赫德雷啊，赫德雷…”

王袍青年低声感叹着，望着在指尖轻若无物翻飞的手机：

“…你若非如此优柔寡断，或许尚堪一用。”

呵…

一阵似有似无的轻笑在谒见室的大理石走廊之间回荡起来。

紧接着，带有星星点点金黄色纹理的大理石走廊忽然间在所有方向上无限延伸开来，化作一片布满金色星辰的深邃星空，笼罩了萨卡兹人与他的王位。

望着脚下变作虚无星空的地面，摄政王叹了口气，抬头看去。

一座苍白的高塔从天空当中垂下，塔尖落在了天边无限远处的地平线上，散发出一道昏暗的金色光芒…那色泽，令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至纯源石的辉光。

‘你换手下的速度，是不是有些太快了？’一道虽然听不清楚任何吐字，却莫名能让人分辨出含义的声音回荡在深邃的星空之间。

摄政王有些烦躁地摇摇头：“我只是不想——”

‘——你只是不想冒险，我知道。只是每当你握住手中这份权柄的时候，难道不会想起自己取得它的过程吗？’

“只要结果不错，我向来不怎么在意过程。”

‘不过客观来说，特蕾西娅是个优秀的使者。而你的价值…有待商榷。’

“…什么？”摄政王不快地皱起眉头。

‘你刚才做出的决定，会导致我们损失许多重要的资源。’

“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东国似乎不归你们管。”

‘你没记错。而若是此次政变能顺利成功，新的东国当局完全能替我们除去祂的影响。当地的感染者也将为我等所用。’

来自‘塔’的声音冷冷地说道：

‘而现在，情况恐怕不再那么明朗。’

“我还以为你们的首要目的是消除ICI的影响。”

‘东国是个发达的经济体，若能将其掌控，对我们双方都会很有意义。’

“世上不是只有东国一个国家。”

‘但唯有东国真正习惯神明的存在。’

“…你是要直接控制它？”

‘曾经要。而如今在政变当中蒙受损失的民众，将会前所未有地倒向他们的旧神。’

“哼…习惯了安逸生活的弱者，总是这样善于摇摆。”摄政王轻蔑地哼了一声。

高塔并没有接茬，而是自顾自地沉默了一会儿，随即问道：

‘那么，有没有那叛逆者的消息？’

“你真看得起我。一团连固定形态都没有的源石废气，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到？”

‘但那应当是一团重达数百吨的源石烟气，应当会形成相当独特的信号。我的方法…’

“…你的方法起效过一回，但还没等我们组织人手找过去，信号就忽然消失了。”

‘忽然消失…？有趣。我会继续研究——你可以走了。’

摄政王眨了眨眼睛，面前原本无限延展的深邃星空与倒立高塔随即变回了那条笔直地通向谒见室外的通道。

他握着重新回到自己手中的手机，暗自思忖着之前与‘塔’的对话。

对方的反应，与他的预想有很大差距…东国是为数不多几个‘塔’无法渗透的国家之一，他原以为自己破坏对方的算盘之后，‘塔’应该会时刻敦促自己修正错误…然而现在看来，对方对于找回‘叛逆者’的兴趣明显更加充足。

这样一来，搞得他也对这个‘叛逆者’更加感兴趣了起来。

这个叛逆者究竟做了什么，才使得暗中掌控全泰拉数亿感染者的‘塔’如此上心？

“…传令下去。”

摄政王坐在王座上，高声下令道：

“让在现场的赦罪师接管京都的萨卡兹佣兵队伍。赫德雷和他的副手即刻解除职务，逐出卡兹戴尔…生死不论。”

“是。”谒见室高大立柱阴影下的其中一名黑袍人躬身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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