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欲知

魏無羨猛地睜開眼睛，渾身上下說不出的慵懶綿軟，方才那充滿春色的夢境帶來的快意還殘留在身體裡，讓他舒爽得發出無聲的嘆息。

他也不是沒有遺精過，但是卻是第一次因為做了太過香豔的夢而這樣子，回想起剛剛那個聲音觸感都過度真實的夢，魏無羨瞬間面紅耳赤。

夢裡的他被藍忘機壓在身上緊緊抱住，兩人都是赤身裸體，肌膚的溫度、皮肉相貼帶著薄汗的濕意及摩擦感都非常清晰，還有藍忘機低啞的一聲聲魏嬰、唇舌交纏的繾綣、渾身過電一般的快感，這些從來沒有經歷過、幻想過的感覺，在在都讓魏無羨明白，這就是他遺忘的、與藍忘機有過的情事。

想到這裡，魏無羨臉紅的都要滴血了。

他昨天還暗自猜測自己與藍湛之間沒有什麼肉體交流，今早就做了這個夢……

等會兒該怎麼面對藍湛！

還有這些記憶碎片的夢境能不能靠譜點！不要讓他想到什麼就夢到什麼啊！

……等等，其實這樣好像就很靠譜了？

……至少不要做這種沒用的夢！

在腦子裡跟自己講完相聲，魏無羨終於從高潮後的虛軟裡恢復，一下掀開被子跳下床，脫掉襠部明顯濡濕的褻褲胡亂擦了擦下身，然後從床邊的小櫃裡取出新的裡褲穿上。

幸好藍忘機給他拿過來放的貼身衣物夠多，不然他現在可能會面臨沒有褻褲穿的窘境──畢竟他們出去那麼多天，帶走的衣服可不少，現在還收在乾坤袋裡沒有整理。

用屋裡水缸的水將褻褲洗了洗，魏無羨翻出外出的乾坤袋拿出穿過的衣物，順手把還在滴水的褲子混了進去。

魏無羨剛失憶的那幾天是想自己洗衣服的，他臉皮還沒厚到能理所當然的讓藍忘機不止做飯給他吃還要幫他洗衣服，然而魏無羨這人的記性只用在感興趣和在意的事上，被他忘掉的髒衣服終究還是在藍忘機手裡洗乾淨了，還曬乾摺好放到他房裡，如此幾次魏無羨也就不堅持了。

「我想上亂葬崗。」吃早餐時魏無羨忽然對藍忘機道。

藍忘機喝粥的動作一頓，眼裡浮現幾分意外。

之前他跟魏無羨提過去亂葬崗看看，他還記得對方試著隱藏但還是很明顯的抗拒，為何這時主動提起？

雖然疑惑，但藍忘機沒有多問，只道：「好。我與你一起。」

魏無羨臉一紅，早晨的夢對他來說是個很大的刺激，他到現在都不太敢正眼瞧藍忘機，尤其是他後來發現，夢裡他和藍忘機都是用雙手抱住對方的，那他們究竟是怎麼……撫慰彼此的？

抱在一起親親蹭蹭……也可以嗎？

他總覺得有那裡不對勁，只是這些記憶化成的夢境往往僅有七八分清晰，等他醒來就只記得六七分的內容，而這次他更是只記得他們一上一下、不著寸縷的抱在一起，還有那些熱烈的吻以及藍忘機一聲聲的低喚，就算他覺得怪怪的也沒有辦法回到場景中仔細瞅瞅。

……當然這種夢暫時不用了，他也是會害羞的。

藍忘機看著魏無羨在自己答應後臉突然就紅了，心裡一陣莫名。

道侶這兩天都有點反常啊……昨天在金鱗臺上就興致不高，後來更急著回來研究鬼道，今天更是對他的視線躲躲閃閃的，也不會正視自己，偷看的次數倒是變多了……還有剛剛主動要去亂葬崗。

藍忘機試探的問：「魏嬰，你上亂葬崗是想鑽研鬼道？」

魏無羨看他這樣小心翼翼的樣子心裡有點難受，他失憶後藍忘機太在乎他的感受了，在研究鬼道這事上面從來不會多問，剛剛他說要去亂葬崗都沒有第一時間問他去要做什麼就直接答應……

「我想去亂葬崗閉關。」他直言道，「藍湛，你想問就問，不用擔心我情緒不好，反正我不想說的話，你也不會追問不是嗎？」

藍忘機愣住，因為魏無羨的答案，也因為他這一番話，他緩緩道：「我怕多問你會有壓力。」

魏無羨勾起笑，「你都說有信心讓我再喜歡上你一次，那不就代表我有沒有想起來都沒關係嗎？我為什麼要因為你的關心而有壓力？來吧含光君，有什麼想問的就問一問，你老是憋著不難受嗎？」

藍忘機幾乎被他逗笑了，也因他所言輕鬆許多，連日來的緊繃消失大半。「先用餐。去亂葬崗的路上再說。」

魏無羨癟癟嘴，還是吃起了只剩三分熱氣的早餐。

※※※※※※※

因為要「聊天」所以魏無羨是讓藍忘機帶上亂葬崗的，路上藍忘機果然問了他不少問題，如昨日的不對勁、今日的不自在，還有怎麼忽然要上亂葬崗，魏無羨當然不好意思說做了春夢，於是略過了第二個問題，其他的都照實說了，還順便提了一下那些失去的記憶會變成他的夢，不過不太清晰。

藍忘機聽罷，也告訴他溫情當時是猜測他不是失憶，而是記憶混亂，現在看來幾乎可以確定了，也許隨著時間過去他慢慢的就會想起來。

魏無羨道：「但是我不想等了，我想快點記起來，我有太多事情想知道了。」

藍忘機道：「我知。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但是要記得休息用餐。」

魏無羨當然乖乖應下。

談話間，藍忘機就在一座山頭落下劍光。

魏無羨跳下避塵，看了看四周，「這裡怨氣不是很濃啊，也沒邪祟，清理亂葬崗已經到這種程度了嗎？」

藍忘機收起避塵，「不是。你佈了很大的招陰陣，許多邪祟都被吸引過去了，這裡已經接近亂葬崗深處，我們還沒清理到這麼裡面。不過深處的怨氣的確比較不濃。」

為了清理亂葬崗，魏無羨跟藍忘機會往裡探查，走過邪祟四處跑的中外圍地帶後，亂葬崗深處反而邪祟不多，甚至在魏無羨挖出靈脈後那些土地中的怨氣都淨化了四分，否則藍忘機也不會輕易鬆口讓魏無羨過來閉關。

魏無羨點點頭，主動問藍忘機：「那現在清理進度如何？」

藍忘機道：「邪祟不是什麼大麻煩，主要是遺體和土裡的東西要起出整理，目前已經清理出五座山，還在挖掘的兩座，另外有四座一邊開採礦脈一邊清理……對了，伏魔洞裡的血池淨化後成了養魂池，有些有損傷的魂魄都放在裡面修復，修復好就度化。」

魏無羨有點疑惑：「伏魔洞？血池？」他想了想，「那個很高很寬闊、陰風陣陣、裡面跟迷宮似的的山洞？血池是……山洞裡面有股詭異血腥味、陰氣重重的水潭？」

藍忘機嗯了一聲，「你用靈脈的靈力想要淨化血池，說也許可以在亂葬崗上也弄出個冷泉，但是淨化後血池雖然沒了血腥味，但陰氣仍是很重，人或是動物泡進去只有害無益，之後你推測血池能夠養魂，就放了幾抹沒什麼意識、幾乎無法度化的殘魂進去，幾個月後祂們就修復到能被度化的程度了，比放在靈脈上恢復得還快。」

魏無羨摸摸下巴：「哇，亂葬崗真是不可貌相，有機會我要去那些地方看看。嘿嘿，現在我應該很富有吧？」

藍忘機微微一笑，「自然。之後我帶你去看你的私庫，能抵我在藍氏二十年的月例。」

魏無羨雙眼發光，一口應下，都開始幻想自己有滿屋子的金銀財寶了。

閒聊結束，藍忘機帶著魏無羨開始找可以暫住的山洞，找到後放上桌椅紙筆燭台蠟燭，洞口掛上厚重布簾，一個簡陋的閉關山洞就佈置好了。

「我會帶膳食過來。天黑了就回家沐浴休息，不要躁進，總會想起來的。」藍忘機拿出傳送符，看著魏無羨忍不住叮囑，可能這麼多天以來都待在一起，此刻他要在這裡閉關，竟生出微妙的不捨心情。

魏無羨也有點不適應，撓撓頭低低的應了一聲，幾乎想開口說自己不然回去閉關算了，但還是把這句話吞回肚子裡，「你也不要太累。不用擔心我。」

藍忘機看著他，忽然上前輕輕抱住了他的腰，在他背上撫了撫：「好。有事要說。」他鬆開手，傳送符亮起光芒：「我走了。」

魏無羨揮揮手：「晚餐見！」

藍忘機朝他點頭，隨後他的身影與傳送符的光一同消失在原地。

魏無羨抿了抿唇，覺得少了一個人的山洞瞬間空曠起來，明明剛剛他才覺得兩人一起站在裡面有點擠……

這似乎是藍忘機第一次把他單獨放在映芍蘭以外的地方。

魏無羨發了一會呆，壓下那股寂寞孤單坐到椅子上，從乾坤袋裡拿出鬼道手稿，開始修煉起來。

卯起來閉關修煉了十幾天，魏無羨還是只能從模糊片段的夢境拼湊失去的記憶，而他迫切想要得知的江家人卻從來沒有出現過，甚至有關藍忘機的內容也越來越不妙。

他居然對藍湛那麼冷淡！

魏無羨判斷不出這是什麼時期，也對自己這樣的態度完全沒有頭緒，這種冷淡就像是、像是……毫不在意他們關係如何，他處於一個隨時可以毫不留戀的永遠從藍忘機面前消失的狀態。

難道這是他在想回去師祖那裡的時候？

後來他不知道為什麼下山，被藍湛碰見，然後藍湛對自己展開追求，最後自己也動心了，於是他們順理成章的結了道侶？

總覺得哪裡不對……

一個多月以來的相處陪伴，魏無羨不會說自己對藍忘機毫無感覺，可是他又覺得好像沒有到當道侶的程度，為此魏無羨很是糾結，所以就更想把記憶找回來了，江家反而已經不是動力，他不想……不想抱著這種兒戲般的感情去告訴藍忘機他喜歡他。

魏無羨越迫切，想的就越多，一旦開始多想就睡不著，睡不著便乾脆又起來修煉，直到某天，藍忘機終於不再假裝相信他的說辭，吃過早飯後將人拉回客房狠狠的把他按在床上強迫他睡覺，還點了助眠安神的薰香，抱著忘機琴坐在他的床邊彈了起來。

魏無羨偷偷睜開剛剛被藍忘機唬得緊緊閉上的眼睛，怯怯地喊他：「藍湛……」

藍忘機手指不停，半晌後才低低的應了一聲。

魏無羨翻身側躺，小心翼翼的問：「你在生氣嗎？」

藍忘機手一頓，琴音停下，他按住尚在震顫的琴弦，側身看他，「嗯。你可以同我商量，就算你不想說，也不該不睡覺。魏嬰，你在急什麼？」

魏無羨張了張唇，出口的卻是道歉：「對不起。」

我覺得我現在對你的喜歡沒辦法跟你比。

藍忘機搖搖頭，伸手蓋住他的雙眼：「睡吧。若是還睡不好，就要請溫姑娘開點藥了。」

一聽到要吃藥，魏無羨馬上閉上眼睛，片刻後藍忘機就收回了手，隨之響起的是柔和的曲調。

一曲畢，魏無羨睏意上湧，卻還是撐著道：「好聽……藍湛，這是什麼曲子……」

他感覺到藍忘機摸了摸他的臉頰，低磁的嗓音落在耳邊：「《忘羨》。」

＊＊＊以為自己跟嘰之間很純潔的羨被春夢啪啪打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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