栞子不知道岚珠什么时候学会了化妆，包括她什么时候打了耳洞、做了指甲、把及腰长发的发尾烫上几个卷，栞子都没什么印象。只是，今天很突然的，栞子发现岚珠化了妆，散发浓郁的胭脂香。她擦了粉，画了眉毛，眼睑撒着点点星光，嘴唇是鲜艳的红色，令栞子想起在动物园见到的火烈鸟。对这个年纪的女孩而言有些成熟的妆容，在岚珠身上却不觉得突兀，反倒衬得她更加光彩照人。纤长睫毛笼罩的一对碧眼，在阳光照耀下闪着金光，神采奕奕。岚珠随意地望向远处的海景，把一侧鬓发撩到耳后，继续刚才的话题。

“开学后岚珠就要读中四了，不过栞子你还要到明天春天才是高中生吧，真好呢。”

“……真好？”

“可以多当半年初中生！岚珠还不想升学呢……”

并不像外表那般成熟，岚珠小孩子闹别扭似的嘟囔着，随手拾起手边的小石子丢向海面。石子弹跳几下，留下几圈足迹，就消失在海中没了踪影。

注意到栞子反常地没有接话，岚珠这才发现她神情呆然，正看着她出了神。她咯咯笑起来，伸手往栞子脸颊上捏了一把，才唤回了她的魂。

“羡慕的话，栞子也来化妆怎么样？”

岚珠的声音里只有真挚。

栞子连忙摇头摆手，还是学生的自己，化妆不太好吧……而且也一定很不合适。栞子话音刚落，岚珠又笑起来，是比刚才还要高昂的音调。这让栞子红起脸来，好像自己说了什么可笑的话，叹息着垂下脑袋。但岚珠已经翻出随身携带的口红，一手把栞子的正脸掰向自己，要往她唇上涂。

“哎？！这、这种颜色，我没有能驾驭得了的适应性……”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岚珠以一如既往的强势压制住栞子的拒绝。正当栞子要扭开她的手腕，却注意到岚珠一反常态的严肃神情，如同要把大理石的灵魂从石中解放出来的雕刻艺术家。栞子瞬间冷静下来，静静等待陌生的固体经由岚珠之手贴上自己的唇。岚珠的身影一点点在眼前放大，那浓郁的胭脂香向自己袭来，栞子忽然明白今天如此在意岚珠的原因。

“岚珠，你身上好香啊。”

无意间说出口的话奇怪极了，却已来不及咽下。栞子感到懊悔不已，在心中哀嚎。听到这话，岚珠停下动作，嗅嗅左手腕又嗅嗅右手腕，这才欢快地说今天喷了香水。

“呀哈，栞子鼻子真灵！很好闻是不是！你看你看，是不是很像桃花的香味？”

岚珠高兴地把手腕凑近栞子。栞子这才发现香水味并不似想像那般浓郁，而是淡淡的清香，清新而纯洁。桃花香向栞子袭来，令她产生正置身桃园的幻觉——她正在观赏纷纷扬扬的繁花景象，随微风吹拂的几朵花瓣飘落在脸上、身上。在沁人心脾的香味安抚下，栞子只觉全身放松下来，好像要陷入花海中沉浸于这微微泛白的粉色。

但是，似乎与记忆中的桃花香有什么不同……捉摸不透的异样挠得心里发痒，冥思苦想后，栞子却没能找到原因，只是被违和感困扰着，怀疑是感官出了问题。岚珠离开后，那香味却依旧挥之不去，于栞子的心中挖开一个缺口，在里面筑了巢。

这之后，栞子做了两件事。其一是寻找真正的桃花。不幸的是与岚珠见面时已是夏季的尾声，直到第二年的春天，她才得以观赏花景。从东京台场出发，栞子跟随花期辗转多个地方，几乎整个春假都在奔波。当栞子一次次闻到那淡淡的香味，违和感却越发强烈。与真实的桃花香有出入是正常情况，但当栞子静下心仔细回想时，却又觉得香味本身是一致的……异样并不出在香水身上。最终，栞子只能归因于心理作用。

那年春假也和岚珠见了次面。她要来庆祝栞子的升学，知道栞子即将入学的高中是自家经营的虹咲学园后，岚珠更是满心欢喜地抱住栞子，打趣她：“这么思念岚珠的话，来香港留学也可以哦。”

“才不是，综合多方因素得出的最佳选项而已。”

不想听岚珠说她真不坦率，栞子只是望向眼前的粉色花海。已经是是春末时分，桃花树扬起臂膀，在风的帮助下送走依依不舍的残花，落入脚边的春泥。几点花瓣落在身上，栞子拍了拍肩膀，转过身帮岚珠也拍拍，却发现这花瓣融进了岚珠的发间，一时竟难以分辨。今天岚珠的妆容与上次不同，简单的妆容更符合这个年纪的学生，增添了几分可爱。栞子凑近几分，伸手要把花瓣摘去，却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即便久居于花林中，嗅觉几乎要因花香而变得迟钝，但那魂牵梦萦的香味依旧唤醒了栞子的全部记忆，时隔多月也无法磨灭。

注意到栞子又呆愣出神，岚珠也像上次那样闻了闻自己，说她今天喷的是和那天不同的香水。这话令栞子心里一惊，一反常态扑向岚珠贴到她的耳后。那里果然有香水味，是和记忆里的香味、身边的花香都不同的香气。栞子有些失落，她分明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它掩藏在陌生香气之下、却又不时显现，似在逗弄她。但栞子若地认真去找，它却又消失了踪影。

栞子困惑地松开岚珠，这才发现岚珠的脸色如同背景的花海。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栞子瞬间红了脸，连忙道歉，舌头却怎么也捋不直，拼不出一句正确的“对不起”。岚珠也连忙说着没什么，磕磕绊绊像是日语初学者，脸上是比她更甚的红色。一时，二人间的空气充满尴尬，最后也不知怎么告的别。只是，只有栞子知道，在她因过界的肢体接触向岚珠道歉时，她不合时宜地找到了那令她着迷的桃花香。比初次见面时更浓郁的香气，烟花般猛地炸裂在栞子眼前，成了一团迷雾。

栞子做的另一件事是留心身边化妆的女性。即使明白在意的是岚珠的香水，但岚珠化妆的模样也确实印象深刻，而且……总觉得有些陌生。为什么会觉得化了妆的岚珠和印象中不一样呢。疑惑成了心里的刺时不时生痛，每当她不自觉回想起，都仿佛能再闻到那清新的桃花香。

栞子看向街上形形色色的人们。淡妆的女性、浓妆的女性、白领、乘务员、服务生、演员、模特、学园偶像……人影匆匆从栞子身边经过，带着浓郁的胭脂香。但都和在岚珠那闻到的不一样，她们脸上的妆容也各不相同。不同人有不同的适应性，每个人都有自己适合的妆容。栞子意识到，她不可能从他人身上找到答案，即使涂上和岚珠一样颜色的口红，唇上的效果也不会一致。

与化妆的原因无关，学园偶像的存在引起了栞子的注意。因为亲人的过去，栞子很难说对学园偶像抱有什么好感，在由此注意到自己就读的学校里居然有正在活动的学园偶像后，她不禁皱起眉头，在眉心拧成个“川”字。宝贵的高中生活不应该花费在无意义的活动上，尤其是学园偶像活动。在发现现任的学生会长工作效率低下的原因竟也与学园偶像有关后，栞子更坚定要禁止学园偶像活动的想法。她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为了实现所有人都能获得幸福的世界，就必须从根源上消除不幸发生的可能性……就必须让人们遵从自己的适应性去行动，这样才能顺利地获得成功，避免失败导致的不幸。

是啊，按照适应性去做就可以了，即使因为一时的误解而抗拒，只要稍加尝试，谁都会明白我是正确的……但是，栞子的理论并没有成功说服所有人，新上任的学生会长第一次碰了壁。在她为反对意见一筹莫展时，却又偏是本校的学园偶像向她伸出援手。以此为契机，栞子才真正与学园偶像同好会有了接触。过去针锋相对的关系出现转变，一点点开始运转。如果那时栞子选择拒绝，或是学园偶像同好会并没有搭理她，又会引向何种结局呢。至少，栞子想，能让她舍弃固执、放下心结，把她从一意孤行中解救出来，这是只有学园偶像同好会才能办到的事。在她孤寂而茫然的理想道路上，重新点亮的一盏盏光芒。

要从无意义的行为中找到意义，如同要空蛋壳中诞生生命。因此，栞子会选择把空蛋壳扔掉。只是，若无意义的事物是必须舍弃的，那么怎样的事物才是应该保留的呢，所谓的意义又是什么。在与学园偶像同好会共度的时间里，栞子并没有找到答案，却也再也做不到像过去那样，坚决地、执拗地，要把学园偶像同好会解散。为什么这些女孩要选择成为学园偶像呢。没有任何天赋，甚至可以说是笨拙，不得不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才能勉强赶上他人的步伐……这份无意义的努力，又能得到什么回报呢。时间一转眼又到了夏季。经过日日夜夜大家的努力，本该再无举办可能性的学园偶像祭成功复活。那天的虹咲学园前所未有的热闹，熟悉与陌生的面庞带着喜悦从栞子身边经过。栞子站在人群中，学园偶像的歌声与身边人们的应援声融为一体，她听见蛋壳从内部裂开的声音。

栞子从没想过会因这种理由和岚珠成为同学。当得知岚珠是为了成为学园偶像才来留学时，她感觉心跳漏了一拍，又因这像是很多故事都会有的老土反应而笑出声。再谈到令岚珠萌生想法的契机，栞子才知自己竟是原因之一。她当时并不对学园偶像祭抱有信心，只是随口一提，不想却引起了岚珠的好奇心。受学园偶像祭鼓舞的当天，岚珠就坚决地决定留学，并迅速投入到学园偶像的训练之中。几日间栞子都陪着岚珠跑东跑西，不只是为了处理繁杂的留学手续和社团部室的物品安置，还有岚珠与同好会大家的关系。在栞子忙于它事时，岚珠先去和同好会打了个照面，结果是不欢而散。岚珠热烈的转部邀请在同好会大家的眼中只是刺耳的讽刺，是对她们下的战书。在不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经往不幸的方向发展，栞子只能懊恼自己的疏忽，也为日后的情况感到担忧。因为岚珠是那样固执的人，只依靠栞子的劝说，是不可能改变想法的。而对栞子而言，不得不站在同好会的对立面，更令她觉得苦涩难言，并在无意间生出了无名的怒火。

在尚未填满各种器材的学园偶像部的部室，岚珠要展示训练成果给栞子看。栞子惊叹于岚珠的行动力和过人的天赋，明明时间上她该是前辈，岚珠的表演却似乎比她要更熟练，竟不知该如何给岚珠提出建议。岚珠得意地笑了笑，撩了把耳边的鬓发。她向来对自己很有信心，此时栞子的迟疑正是对她的赞美。把身上的练习服换回校服，岚珠搬来两张椅子邀栞子坐下，一起坐在能看见部室全景的最佳位置。

“很快这里就会成为最适合学园偶像成长的地方，”岚珠兴高采烈地比划，“最好的设备，最好的工作人员，最好的环境，没有比这更适合学园偶像的了……！而栞子你会成为这个部室的第一批使用者，怎么样，觉得心潮澎湃吧！”

栞子沉默不语地看着她，看着她孩童般纯粹的神情。就在今早栞子完成了批准学园偶像部的手续，以及自己的转部手续……栞子自然是希望能在学园偶像之路上走得更远。能有更好的学习环境，即使不提与岚珠的感情因素，她也该认为转部是更好的选择吧……心潮澎湃吗，不能说完全没有，只是，如果没有转部的话，栞子会更愿意去想象未来吧。

半晌，栞子才开口道：“岚珠真的只是认为，比起留在学园偶像同好会，加入学园偶像部对她们更好吗。”

“那当然啦！栞子真奇怪呢。”

“……不可以强迫她们加入哦。”

果然是我熟悉的那个钟岚珠啊，她的眼里没有一丝邪念，是完全的纯洁。栞子默不作声，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岚珠还在描绘与大家一起玩耍的蓝图，栞子却无心去理睬。她想象不出蓝图实现的场面，也不知今后该以怎样的态度去面对同好会的大家。

岚珠的出道live比栞子所想的要来得快。从米娅给出的曲子里选出最适合的一首，再定制最适合的演出服装，完成演出场地的批准手续和舞台的布置，很快就到了开live的那天。台下的观众没有栞子预计的多，倒也正常，谁都会对新人抱有怀疑。或许是想起了自己出道的时候，栞子竟有些担心岚珠的状态，但很快她就明白担心是没有必要的。岚珠依旧是自信满满的神情，走上舞台的步伐没有半点迟疑，长靴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的嗒嗒声规律而齐整。栞子站在幕后想说些什么，最终只说出了句“加油”。岚珠听到了，或许也没听到，她没有往幕后看一眼，只是坚定地凝望稀稀拉拉的人群。灯光骤变，随着即将奏响的音乐声，岚珠嘹亮的声音响彻在礼堂。

“铭记于心吧！这就是新人学园偶像钟岚珠的出道live！”

曲终，现场响彻雷鸣般的掌声。演出的途中不断有学生进到礼堂，最后竟填满了整个台下。毫无疑问这是一场成功的live。看到岚珠从台上下来，栞子递给她毛巾，陪她在后台休息。

注意到外面的工作人员开始组织人群离开，栞子问：“不安可吗，她们都很期待你呢，岚珠你准备了不止一首曲子吧。”

“不行，那些歌还不够格呢，可不能把半成品展现给观众啊。”岚珠靠在桌边，接过栞子递来的新毛巾，顺手把沾满汗水的旧毛巾搭在椅背，“岚珠的表演只能是最完美的。不完美的表演没有意义。”

栞子想起从米娅那听来的抱怨，为了这场出道live，岚珠一遍遍要求她重写曲子，导致她一夜未眠……即使米娅说她也不愿给出不完美的曲子。

“……岚珠认为无意义的事物是必须舍弃的吗。”

岚珠迷惑地看着栞子，她不理解，无论是话语本身还是问话的人。

“什么啊，栞子你不也一直是这么说的吗，那个适应性什么的……感觉，你有些变了呢。”

栞子轻笑一声，叫岚珠忘了这话。如果是夏季之前、和岚珠是有着相似固执的同类的栞子，一定不会对此抱有疑问吧。无论是试图寻找无意义事物存在的必要性，还是思考比起追求效率与质量、感情能否成为更优先的选项……当栞子在转部时产生犹豫，她心中的某些标准就已经发生改变了。

工作人员陆陆续续都已离开，不知不觉中后台只剩栞子和岚珠二人。栞子叫岚珠去换衣服，转过身准备收拾东西。但岚珠没有动，懒洋洋地倚靠在桌边捏住栞子的衣角：“岚珠还有话想对栞子说呢……栞子，岚珠有成为学园偶像的适应性吗？”

“岚珠做什么都很适合。”

“那还用说。但是岚珠想知道的不是这个……栞子有看岚珠的live吧，你作为观众、作为同样的学园偶像，觉得岚珠怎么样呢……？”

说着，岚珠牵过栞子的手放在自己腰上，静静等待她的回答。栞子这才注意到，自岚珠留学以来忙于各种工作而被自己主动选择遗忘的事……眼前的岚珠化着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艳丽的妆，是为了与live搭配才选择的妆容，那股胭脂香也比以往更加浓郁。岚珠的眼角是与她身上赤红色的旗袍相称的红色眼影，为她增添了一丝魅惑，是与栞子多年来熟悉的那个岚珠不一样的气息……她眯起眼看着栞子，狐狸般的双眼似乎要述说什么，却听不真切，要栞子凑近一些、再凑近一些……才能窥探那双眼睛主人的真正意图。

一年前闻到的桃花香又一次出现在栞子眼前，而且比过去要更加浓郁、更加盛大，烟雾般笼罩着她和岚珠，为这个空间染上一层看不见的粉色。难道是为了我而选择的这支香水吗。这个想法只在栞子脑中闪过一瞬就被她否认。为了确认什么，栞子抬起岚珠的一只手腕，闻到的香水味和那时的果然一样。但是，分明有不一样的香味……即使从鼻腔接收到的依旧是淡淡的桃花香，进到大脑却成了另外的香气。虽然依旧是桃花香，却已经不是那清新而纯洁的香气，已经不再能让栞子感到放松和平静。正相反，它扰乱了栞子的心智，搅得她心神不宁。不知名的燥热从栞子心中燃起，顺着血管燃烧遍栞子全身各处。栞子觉得自己似乎着了火，平日比常人要低的体温，此时却烫得出奇。

高温甚至令她聪明的脑袋变得迟钝，她一时竟忘了要回答岚珠的问题。对自己的反常感到不适，栞子努力压制住心中的热情，手却离不开岚珠的腰部。今天的岚珠看起来太成熟了，太陌生了。栞子一直以保护者自居，无意中总会把岚珠当成天真烂漫的孩子。但此时，栞子才真正意识到，岚珠比自己要更年长，也比自己想象的要更成熟，即使只停留在外表。自一年前起，栞子注意到岚珠化了妆，在她身上闻到奇异的桃花香、并为此着迷时，岚珠就已经不再是过去印象中的那个童年玩伴了，不再是栞子以为的天真烂漫的孩子……栞子指着岚珠胸部的开口处，话语不经大脑倾泻而出：“这里……感觉，是不是太暴露了呢。”

“但是很适合岚珠吧？栞子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我的想法？岚珠的话令栞子有些错乱。岚珠坦然的模样，就好像产生这种想法的栞子才是奇怪的那一个……不，文质彬彬的栞子会说出这种话，本身就是一件怪事吧。一旦对岚珠产生性感的印象，栞子就觉得桃花香越发浓烈，大脑的烧灼感越发强烈，将她与世界上的任何事物都隔绝开，只留下眼前陌生而熟悉的女性。岚珠似乎还说了句什么，但栞子已经听不见了。

那之后的事是如此的顺理成章。栞子抱紧岚珠，顺从重力把她压在桌上。她把岚珠的头扭向一侧，拨开她因汗水黏在脖子上的缕缕发丝，解开她领口的盘扣，把她白皙的脖颈完全暴露在温暖的空气中。栞子的鼻尖贴在岚珠的耳后，贪婪地从她身上索取香气，于重叠的香水味中努力分辨那令她着迷的桃花香。相对的，栞子湿润的气息打在岚珠身上，为她的肌肤染上与发色相似的粉红，如夏末拿在手中有些重量的熟透了的桃子。被奇妙的联想引诱，栞子忍不住吐出舌尖，轻柔地舔舐这鲜嫩的表皮，又用锋利的虎牙啃咬进去，品尝内在甜腻多汁的果肉。岚珠因为吃痛而尖叫出声，渗出冷汗，却没有多说什么，默许了栞子的行为。她的双手同样因躁动不安而攀上栞子的后背，为了忍耐痛苦而紧紧拉扯她的校服外套，在不小心扯落肩膀后又搭上她的肩头，右手从领口钻进她凌乱的衬衫，赤红指甲陷入她的肉里去，才总算是找到安心之所。

栞子放在岚珠腰间的右手顺着旗袍勾勒的身体曲线一路向下，停在岚珠丰满柔软的大腿上。皮革制的腿环卡住岚珠的腿肉，拨开来可见一道艳红的勒痕。细嫩的皮肤触感舒适，手感很好，栞子忍不住来回抚摸这道红痕，又故意往她的大腿上捏了一把。岚珠只觉得隐隐作痛，心里如被幼猫爪子挠得发痒。把岚珠的双腿抬起脱离地面，栞子的身体挤进她的双腿之间，并顺手把她的内裤脱下丢到一边。岚珠令人害羞的那个地方毫无遮掩地展示在栞子眼前，任由她欣赏、摆弄。意识到这是第一次见到自己以外的真实性器官，栞子咽口唾沫，浑身的燥热依旧没有褪去，甚至更加剧烈地燃烧起来。她指尖有些颤抖，轻轻把肉穴打开，牵扯几道银丝。没有刺激过却有些湿润的肉穴随着主人的呼吸一张一合，似乎在邀请她进到里面去。岚珠凑到栞子耳边，拨开她的及肩短发，捏了捏她发红的耳朵，往里面吹气，呢喃声似在抱怨。

“事到如今还要迟疑什么……”

那像是一个信号。很快，岚珠就不得不把抱怨咽下，转变为连自己都无法把控、擅自从口中脱逃的呻吟。栞子的两根纤长手指在黏液的帮助下缓慢地挤进岚珠未开拓的肉穴，一直没入到指根，把这肉体的内部完全填满。她艰难地在这紧致肉穴中搅动，翘起指尖挠在柔软的肉壁上，重复进出的动作，从每一块肉中挤出更多的黏稠液体，汇集在掌心。岚珠不由自主弓起腰来，忍耐攀上脊椎的阵阵电流冲击混沌一片的大脑。她更用力地抓紧身上人，拧她的衣服，挠她的肌肤，刻上几道难以抹去的红痕。无处安放的有力双腿夹紧栞子的腰，夹得发痛。穴肉紧咬住栞子的手指，舍不得她、想要她，诸如此类的想法悄然浮现在岚珠的脑海，不一会就占据了整个大脑。她的眼前已是朦胧一片，上眼皮遮盖她苍蓝色的双眸，只剩溢满而出的晶莹液体。正如痴迷于香气反常地抛却理性的栞子，岚珠也已沉沦其中，暂时忘却现实，任由身体去感受栞子的存在，尽情享受这片刻的欢愉。

栞子的耳畔是岚珠陌生的喘息声，与她和岚珠一起训练时听见的完全不同。这声音沾满水汽，透着黏腻，与环绕身边的粉色香气混合一起。混入水汽的香味变得陌生，彻底化作栞子不曾知晓的模样。栞子对现况有些茫然，只是顺从身体本能去索取岚珠的身体，只是单纯地把她当作猎物去享用，就好像这样去想能让心里好受点似的。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歇，身体的燥热也并未消退，只是一如既往的理性悄悄找回一点主权，在问她：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意识到那桃花香依然存在于岚珠身上，栞子漠然地感到绝望。在岚珠留学后一直没有发现，为什么偏要在这时候又闻到这桃花香。看着身下女性与清新纯洁的桃花香并不相配的模样，栞子更觉得疑惑不解。再一次仔细去闻岚珠的耳后，那里还是清新的桃花香。但岚珠不会知道栞子的心情，她抱紧栞子，在享受自她而生的欢愉同时，也希望能栞子得到满足。岚珠几乎是故意往她身上蹭，努力把身体交给她，在得到栞子回应的爱抚后更卖力地迎合。昏暗的后台除了她们再无他人，只回荡着重叠的喘息声和湿润的水声。二人都在等待着，热烈而寂静地等待临界点的到来。

随着平静下来的呼吸声，栞子逐渐找回应有的冷静。她说不出话，也已记不起——或是说不知道——事情缘何而起，只是出于责任感找来干净毛巾帮岚珠擦干净身体。心里反常地没有任何想法，没有愧疚也没有满足，就如同被那桃花香扰乱心智的并不是她三船栞子。没什么，这没什么，只是回到往常的状态而已，栞子想，本来此事就该是个要抹去的错误，这样就好。这样粗糙的借口就连自己也骗不过去，栞子意识到，此时的她还不能清晰地明白自己的感情，也无法知晓那令她着迷的桃花香究竟为何物。她抚摸自己的胸口，那里的缺口似乎永远失去了填补的机会。

岚珠并不知道栞子在想什么，疲惫使她慵懒地躺在桌上，任栞子把她衣服脱掉，在擦干净各种体液后又帮她穿上校服。她望向灯光照得有些昏黄的天花板，视线没有聚焦。身上的香水味已经散去，空气重新变为沉寂。正如栞子所想，她只是出于自身喜好才挑选的这支香水，用于纪念宝贵的出道live。先前，在发现栞子对这香味有些着迷后，岚珠就送给她同样的香水。栞子收下了，一次也没用过。感觉身体恢复了力气，岚珠坐起抱住栞子的身体，贴在她的耳边，梦呓似的喃喃细语。

“栞子……去告诉同好会的大家吧，去把最优秀的岚珠和为她们准备的最好环境告诉她们……”

栞子心不在焉，她终于记起从岚珠身上闻到的桃花香。那是春末她见到的最后一片桃花。雨水几乎打烂了整个桃林，荒凉而凄惨。朵朵桃花躺落在树下淹进湿润的泥里，原本明艳靓丽的粉色已被泥浸染而有些肮脏。栞子蹲下身，凝视这本该再绚烂几日、却早早没了气息的残花。她拾起凑近鼻尖，什么味道也没有。但她分明闻到了桃花香，那熟悉的香气湮灭在空气中。可眼前的一切却如实告诉栞子：只是幻觉，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空气中只有潮湿泥土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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