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女裝序2

我從小時候，看到我爸媽抱怨彼此，我生活在一個都市裡頭，所有東西都有用途，我從來沒有想過為何房子要蓋這麼高？為何要這樣規劃市區？我住的社區旁邊有電塔，以及河堤，高速公路道路，這些完全功能性的建設，我感到很無聊，一開始世界就沒有純粹的快樂，不允許沒有理由的快樂，首先只有功能性的裝置，然後必經沒有快樂，所以必須打發時間，還有各種的玩具。

我上幼稚園以前家裡的一個房間租給了母親的朋友，那個姐姐不打算結婚，而且像是在對抗這點一樣塞了很多東西在房間，整個房間密不通風的。

小時候整個家是我的遊戲場，我會跑來跑去，總是好奇為何那個姐姐的房間像是另一個世界一樣，推開門就是完全不一樣的，跟整個家不一樣。那時候我不明白也感覺不到明白的必要，可是給我留下了一切都是多餘的印象。除非湊齊某種無法控制的巧合。那麼人類是不會得到什麼價值的，生命沒有出生也沒有死亡，全部都是頭腦的把戲。

小時候我有一條很長的紅色的枕頭，我會對它說話，還有黃色斑點的白色小被子，因為覺得很可愛，我會用它包頭，然後在床上動來動去。那是我玩耍的方式。事實上沒有人證明給我快樂可以沒有理由的到來，所以我從小是一個遊戲大師，所有的一切，只要存在就足夠了。它們都可以變成遊戲。然後集中精神在上面，那個湊齊了巧合的自然就有可能發生！

小時候我聽到死亡的概念，只是去問什麼是死亡，光是聽到定義我就畏懼地在棉被裡頭顫抖無法入睡，我試圖依賴父母，要他們陪我入睡，結果他們說了一些沒有意義的安慰話之後自己睡著了。「好了，現在還能怎樣？可以睡著的話就讓睡著發生吧！」結果不了了之，我從小就時常失眠，這點開了一個先例，那就是反正到頭來全部都無法解答，我周圍的人只會說出一些催眠自己的屁話，然後人類無法得到自由，那麼我能怎麼辦呢？小時候我便學會沒有怎麼辦，能睡著的話很好，不能的話你又能逃到哪裡呢？多虧我父母，在我開始理解愛之前我便排斥別人，我便察覺門已經對我封閉了，人不能依賴別人，所以我保持單獨。當然因為我愛著遊戲所以也會幻想一些東西，但是都只是作為一個遊戲的有趣罷了，所以即使我交了朋友也不是由於對方吸引我，我對依賴別人是放棄的，只是「交朋友」是一個好玩的遊戲罷了。

我從來不覺得有任何的改變的可能，但如果是這樣那麼生命不是難以忍受嗎？因此我在很小的時候就拒絕融入別人，並且只有自己一個人才會安心，痛恨這樣的生命成為了基本的態度，我裡面有強大的怒火，絕不允許這樣落幕，即使神說生命就是毫無意義的我也絕不允許，那我就將神殺死，斬伐他的親與他的國！

上幼稚園時我只有討厭的感覺，那註定了我後來的一切-------為了接送方便，我媽安排我到她那時工作的公司附近的幼稚園，她那時在南京東路，也就是實際上車程離我家要將近一個鐘頭，那時候捷運還沒有蓋好……一個小時，對於一個孩子來說是一天的時間，更何況整個公車上的勞碌的人們，我總是觀察別的乘客，看到他們只能帶給我痛苦的感受。這些人沒有快樂！然後跑了這麼遠……幼稚園也是無聊的地方，那裡的人讓我感覺不到樂趣，他們不能解答我的疑問，而一天又一天過去，我幾乎只有午休才能快樂，那時午休時整個幼稚園都是關燈，孩子把睡袋舖在地上，老師們不在孩子活動的空間裡頭。大部分孩子全都睡在同一間教室，因為是最大的一間，只有我於是睡在隔壁沒有人的教室，或者乾脆舖在走廊上，周圍沒有人也沒有聲響，徹底是我的世界。透過木地板反射的光影透著自然材質的美，看起來沒有盡頭一樣，我感覺到神的歡喜，自然的喜悅，像是戀愛一樣，光是躺下來就陶醉在仙境。

從那個體驗出發，許多當自己獨處的時候細節放大、無遠弗屆的經歷使得我成了細節的愛好者。喜歡看著各式各樣不同的東西，光是看著任何事物都能讓我愉悅。

後來我換到了家附近雙語的幼稚園，因為母親說服父親英文的重要，於是到那裡。那裡我每一天很高興，除了少了接送的壓力煩躁，美式幼兒園開放的感覺讓我能夠玩耍-----深入玩耍的潛力，不用被強迫一群人在一起，我也交了朋友，還有很多活動。因為放鬆許多，我開始注意到同年紀的女孩子，那時候開始產生對女孩子的興趣。不過我並沒有真正明白原因，沒有理由的被女生吸引，然而我依然是單獨的，那些東西再怎麼美的都只是睜開眼睛的世界而已。而閉上眼睛的世界才是真實的。我的單獨不變，只是在別人面前稍微收起它，對我而言只有當身體的活動靜止的時候人類才可以保持自由，也因為那都是私密的，我玩著交朋友以及活動的遊戲的時候比其他人更加投入，因為只是遊戲罷了。我比過去更喜愛遊戲，同時也更喜愛靜止。從那時候我就了解到自己不會得到對於樂趣本身之外的慾望，任何東西光是發生就足夠了，然後？沒有然後，因此任何關係都不會變成痛苦，當一種關係變成痛苦，只說明那是一種逃避，一個來自懦弱的舉動，你無法接受你自己所以找到方法來轉移目光。而我的經驗是有快樂就會有痛苦，一開始沒有快樂的話沒有人可以接受它，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情除了無法避免的之外如果一開始不快樂那麼你不會歡迎它，也就是一切最後都會變成痛苦。當事情變得痛苦的時候只要輕蔑就好了，只要冷漠地憐憫它的愚蠢，那麼你就不會有興趣，就會乾脆地不在意了。那是我當時學會的道理。

至於無法逃避的關係，例如我走入單獨，或者對於人們的精神以及信賴的失望，沒有人想要失望？這些都是無法避開的關係，一開始都是不快樂的，但是正因為這樣最後才會成為快樂-------處於強大的立場，超越所有的依戀以及懦弱，人便可以得到事物的本性，沒有任何糾葛的，「發生本身」的快樂。那就是快樂的本質。

7歲以前以為時光會永遠這麼下去……反正任何東西深入看都只有噁心跟醜陋。我曾經還想過會不會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都是機器，其實世界是一層紙，剝下來以後是原始叢林。我還沒聽過靈魂這個詞也不覺得自己以外有別的意識。

因為事物看上去都是美的，我逐漸注意當中最美的就是女性。那麼女生為什麼美呢？我感覺不到有自己以外的意識，於是習慣鑑賞美女，看著美讓人心情愉快。我注意女生只是很簡單女生比較美麗，也開始羨慕為什麼女生穿得更漂亮。

遊戲、玩具、卡通、房子、街道、文化、工具-----我觀察所有美麗的事物當中頂點的就是女裝，那時欣賞女生的時候還沒有注意內在，女生們每天會怎麼打扮、穿著成為當時每天最期待的娛樂。

上小學這件事情是很大的衝擊。某種程度，學校是最差勁的監獄，孩子不但無知而且準備去信任所有東西，就是學校造成了所有的的懦弱。起初我便強烈厭惡，居然要被丟到有圍牆的地方……強迫做著一堆沒有意義的訓練，並且被羞辱，從小學開始孩子便被教導榮譽以及自尊，因為孩子的成績會被排名，優秀的得到讚美，差的得到譴責。

我小時候個頭很小，是班上第三矮的男生，我爸在開學前一天就吩咐我「任何人對你做了什麼就要原封不動還手」，他是害怕我個子小被欺負，卻不知道學校本身對我就是無法忍受的折騰，因此我早就準備好要抓到任何機會將憤怒表現出來。記得第二天我就揍了一個女生……班上全部的男生都跟我打過架，女生則是半數被我揍過。不論同學師長都不喜歡我，有一次我跟某個很強悍的女生打起來，最後她卻只否認自己有動手的部分，說只有我有動手打人，結果她家長為了保護她而讓她轉學了，結果隔不久我自己都不在意這件事情。那時候我開始了解暴力沒有意義，除了暴力之外人卻沒有其他關係的方式。

任何的關係都是一種依戀，意味著你示弱，可是心裡面卻覺得自己比較強大，為了從別人那裡得到、自己不需要去面對，所以你才表現對方比較重要，其實卻說明你只有對自己的恐懼。

對暴力感到厭煩讓我轉而走向閱讀，我國小前兩年都在打架、被譴責、閱讀還有在學校裡頭抓昆蟲渡過。三年級轉學到另一所小學，那件事大致也有影響。

到了新的國小，a跟原來的南湖比起來較為老舊，x是新的學校，其實沒有任何差別，我的經驗是比較傳統的地方反而讓人放鬆。到a國小以後我開始對人的性格產生興趣，現今的教育都出自強迫症的，因此不論改變了什麼都只是表面上改變了，那也是我開始無法忍受的時候。難道真的沒有真實的關係嗎？於是我全心投入交朋友、考試還有所有的東西。不過因為最後都被譴責所以我的專注轉移到書本，沒有耐心閱讀小說，讀的都是圖畫書，我模仿自己渡過的書，開始制作繪本以及漫畫，對於物品、細節的愛好全都轉移到虛構裡頭。我那時開始發現到只有這個遊戲才是真實的。不過它畢竟是一個遊戲，在我找到自己之前，它像是必須的一個擔架，沒有那段時間的話現在不會發生，那段時間卻不是必要的。

我閱讀的習慣沒有改變，隨著年紀增長光是閱讀無法滿足，我還必須查閱過所有相關的資料，我看過無數的文字，所有的人工物都是創作，創作反映真實生活，但不是生命本身。在我涵蓋的一切見識當中，再也沒有作品能夠比我更加真誠，更加投注進去。我畫圖、我寫文章只是因為我還沒斷氣，斷氣的話就無法做別的事情，那麼沒斷氣的話能夠幹什麼呢？小時候我的名言是「世上只有絕望」，這已經成為每個人聽到都會笑了的口頭禪，那是事實，至少對我，一個孩子而言是絕對的事實。人不值得信賴、不值得信賴的人也無法說出好的話語、好的衍生物，除了衝撞在自己的作品中沒有別的。其他的樂趣大概只剩下繼續欣賞美麗的女生。現在，我得感謝他們不接受我，我才可能完全不慾望他們的接受，把力量留給僅僅只是注視生命這條路，所有人都反對我，誰在乎呢？只是氛圍如此鬱悶的話，我就必須戰鬥，直到這個世界在鮮血當中接受這點，接受無法得到休息的痛苦裡頭人類還是擁有去接納一種純粹暴力的能力……唯獨這個時候發生的時候，愛才成為可能，人跟人才能真正聚會。除非你可以去完全理解後果地做出最大的殺戮，不然你會繼續逃避。人只要想逃，那麼誰都阻止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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