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个月前。

六月的东京同往常一样，不断爬升的气温开始宣告着夏天的来临。帝都大学物理系第十三号研究室的这一届学生们，也迎来了他们研究生生涯的最后一年。

然而，今年似乎并不好过……

五月开学以来，论文满天飞的D早已是常事，但更为可怕的是日常上课的氛围。虽然汤川的一副天然石板脸从未改变，上课的质量和进度也一如既往，但所有人都明显感觉到他的判若两人。他以毕业季需要全身心投入工作为由，断言拒绝了岸谷一切的协助调查请求；在课业上对研究生们和栗林助教的要求又简直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即使是一些简单到无需多做的实验，他也要求学生们一遍遍重做，提交详细的报告。学生们的工作量剧增，叫苦连天，但对于即将毕业的他们来说，忙碌是常态，这也算不上是什么事了。真正让研究室里的人们感到惊吓的是，一向冷静理性，讲究效率，又只喜欢沉浸于自己物理世界的汤川，最近居然在课余时间喜欢发呆！这是何等的天方夜谭！

一开始，还是研究生们发现的异常。这一周内，他们好几次撞见了汤川拿着书坐在学校的长凳上，人却对着书本发呆的场景。学生们吃惊地拉着栗林求助，希望能代为探听下汤川的情况，可栗林却一点也不以为然。那毕竟是汤川老师啊，他不问世事可再正常不过了。栗林心想，如果他能多拒绝几次那个聒噪小女警的要求，好好做研究的时间可就更多了，说不定自己也顺带能摆脱万年助教的头衔了。

但一次偶然下课后，栗林收拾好实验器具，正打算跟汤川告别，却看到手里拿着报告的汤川目光停留在先前放着霸王龙模型的地方，而神情里居然有几分说不清的落寞。栗林连忙往汤川桌前一凑，询问他是否身体不适，却罕见地看见汤川面有难色，眼神里也泛着迷惘。尽管只在一瞬间，汤川便恢复了往常的状态，他一如平时，语气平淡地回复栗林，吩咐了他明日实验的注意事项，还善意地催促他早日下班回家。但这一次，就连一向大条迟钝的万年助手，也无法再忽视副教授的反常。

在尝试过一千零一种让汤川“重回正轨”的方法却还是以失败告终后，束手无策的栗林只好求助于草薙。

“草薙刑警，你能跟汤川老师聊一下吗？每天这么折磨我，我已经快受不了了！(´･Д･)」”

“每天上课的气压都太低了，汤川老师几乎每晚都睡在研究室，只要不在研究物理他就经常无意识发呆，太可怕了！我还是喜欢没有感情的石板脸，救救我们吧草薙刑警(T＿T) ”

事情居然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了啊……

草薙眯着眼睛看着栗林的这条求助信息，脑子里浮现出一张发着呆的石板脸。

他挑挑眉，毫不犹豫地给汤川发了条短信。

“出来喝酒吗？老地方”

汤川没有回复。

真是个闷骚男，草薙心想，然后直接拿起手机打了过去。

“汤川，你最近压力很大吗？听说你把岸谷修理得很惨啊！”

“完全不符合逻辑。先不论我个人有无压力，关于岸谷的事情，我一早也跟你们说过了，我并没义务协助你们警方破案，拒绝她也是理所应当。”

“好吧，我们不谈这个。”草薙在电话这头翻了个白眼，他怕了汤川的长篇大论，赶紧转换了话题。

“我让你出来喝酒，你也不至于一句话都不回复吧？”

“我最近有新的课题要完成，如果你想约人喝酒的话，还是约你厅里的那些酒友吧。”电话那头的汤川声音冷淡，说罢，感觉马上就想挂断电话。

“等等，你也不用这么快就拒绝我吧！”草薙真是服了汤川，他匆忙嚷道，“我刚出差回来，有话想跟你谈谈，还给你带了礼物。你也总不能天天埋头实验吧，就这么说定了，今晚七点，老地方见，不见不散。”

不由汤川多说点什么，草薙便擅自下了决定。他长吁了一口气，没办法，老友太闷骚，刚到手的好酒也只能牺牲一下了。

“知道了。”汤川闷闷地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哟，汤川，你小子今天真准时。”

刚拨开居酒屋的暖帘，草薙就远远看见西装革履的物理副教授坐在角落的座位上，手里拿着的还是威士忌加冰，万年不变。

“有话要跟我说的是你，迟到的也还是你。”

“今天事情多，耽误了一下。”草薙摸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他拍拍手上的酒，继续说道：“这可是上周出差买到的好东西，看在这个份上，你就别跟我计较了。”

说罢，草薙扬扬手，向服务员也要了一份定食和一杯威士忌。

汤川接过草薙手中的酒，倒也没有多说什么，他点点头表示赞同：“的确是支值得珍藏的威士忌。”

“我可不是那种只会白白把你喊出来的人。”

“既然是这么忙的工作日，你就没必要今天约我出来吧。”

汤川习惯性地用手指拨动着酒杯里的冰块，老冰撞击着玻璃杯，发出阵阵清脆的声音。

“只是找你出来喝杯酒，还需要挑时间吗？”

“倒也不是。”汤川眉毛一挑，“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但如果是因为我拒绝岸谷协助调查的事，那还是算了，我实在是没有兴趣。”

“哦，你说的这个事情。”

这时，服务员送来了草薙的烤串定食和威士忌，暂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草薙接过酒抿了一口，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岸谷跟我抱怨过你最近很难搞，但我想着从前再难搞，内海不也把你说服了，就没出面过问什么。”

汤川突然停下了搅动冰块的动作，冰块清脆的碰撞声戛然而止。

“噢，听说岸谷那家伙还求助了内海，可内海好像说没时间，也拒绝了她。现在岸谷是相当沮丧啊！”

“求助了内海？”汤川加重了语气，疑惑地看向草薙。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全世界都知道，也就只有内海能受得了你这古怪的脾气。”

汤川默默端起酒杯，将剩余无几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请再给我一杯这个。”他指了指手里的酒，向吧台的人打了个招呼。

“我说，你最近压力很大吗？”草薙望着汤川，饶有意味地摸着下巴问道。

“我喝酒就是有压力了？”

草薙努努嘴，“你不理岸谷我还能理解，可你天天折磨栗林和学生们，我就不能理解了。”

“第一，关于岸谷的事我一早就跟你重申过了，只是现在我更加忙碌，因此也更加有理由拒绝她罢了；第二，你跟我有几个月没见面，上来你就主观判断我压力大，显然完全不符合逻辑；第三，为了使前面的第二点符合逻辑，我能想到的解释只能是栗林向你提出过抱怨，而现在正是这届学生毕业前最关键的时候，我对他们的严厉被他们曲解成‘压力过大’，也是自然。”

又来了，物理怪人的长篇大论。草薙扶了扶额头，一脸无奈。跟他说话可真是费劲得让人头疼啊！

“或者我这么说吧，你现在的状态，让你身边的人都很担心。”说罢，草薙拍了拍汤川的肩膀。

汤川的身体稍微直了一下，语气却依然平静：“我不明白我的状态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副教授嘴上回答着没有异常，目光却盯向眼前的酒杯，像是要陷入沉思。

“我昨天跟内海通电话来着，那家伙的状态也不太好啊！虽然过去两个多月了，可总厅的决定还是让她大受打击了吧！”

草薙突然转换了话题，汤川却罕见地没有抨击他的不合逻辑。他没有接话，只是闷头又搅动起了新酒杯中的冰块。

草薙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一个人在地广人稀的美国乡村，每天除了破案就是接受几个小时的高强度训练。她反馈回总厅的记录我可都看了，几乎是一周七天都坚持着3个小时左右的体力训练，除此之外还破了好几个大案，那家伙，还真的是不要命了。”

“只可惜你们总厅并没有珍惜这样的人才。”

“噢？你在替内海鸣不平？这不像你的作风啊！”草薙似笑非笑，话里有话，“你对她的事情，看样子知道得比我还多。”

“我只是实话实说。”汤川撇了撇嘴，草薙的反应让他没来由地感到有些烦闷。

“说实在，这事确实怪不得间宫，我都已经见他为了这事奔走过很多次了。只是本部那群人都有自己的利益考量……这个节骨眼上，让她留在美国，反而可能还是一个对的决定。”

“我对于你们警视厅的权力斗争没有兴趣。”汤川摇摇头，闷头喝酒。

“可你不也还关心着内海的动向么？”

“这不过是……”

“你知道内海跟间宫提了想留在美国的请求么？”草薙没有给汤川反驳的机会，他接着说道：“是永远不回日本的那种，所以才要出动到我来劝说。”

“她在美国一向受欢迎……”

“啊，原来你还知道这事。确实，俄克拉荷马这边对她评价很高。”草薙斜睨了汤川一眼，“所以，她留在美国不再回来，你也觉得毫无所谓吗？”

“你这段话问得莫名其妙。内海是否留在美国是她个人的决定，我的想法无法左右她的去留。再何况……”

“再何况，警视厅的女性歧视问题和权力斗争也那么严重，她留在美国，百利无一害，对吧？”

草薙抢过汤川的话，苦笑了一声。这个人真是死鸭子嘴硬。

汤川瞥了草薙一眼，似乎十分不满今晚被他一直抢话。可最终，一向能言善辩的副教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拿起草薙面前的枝豆。今天的豆子煮得好像有点生，汤川有些吃力地掰着豆荚，专注地跟手里的东西作起了斗争，可无论如何用力，这豆子却怎么也打开不了。

莫名其妙地，汤川心里升起一股恼人的燥意。他有些赌气地放下枝豆，又拿起手边刚添的酒，再次喝起了闷酒来。

望着汤川吃瘪的样子，草薙突然觉得很好笑。认识了他几十年，好像也只有这么一次见识到他这般模样。

联想起昨天与内海通的电话，她也是一副提起汤川学就心虚的样子，草薙多少猜出了一些端倪。

“喂，我说汤川，你跟内海吵架了？”

“你转折话题之前不能加入几个连词吗？”

“可别岔开话题。”

“我想我们之前一直都不过是保持着对案件正常的讨论……我并不认为正常的讨论就是你口中所谓的吵架。”

“‘之前’的意思，是多久之前？”

“我们没必要讨论这些没意义的事情。”

“真的没有意义吗？”

“草薙。”汤川正色道，“我是因为你说有事相谈才出来的。”

“那我要谈的事情就是内海。”

“我不认为在这件事情上有什么需要讨论的。我再重申一次，第一，她作为一个成年人，做的决定一定经过深思熟虑；第二，我作为一个局外人，无法左右她的决定，你也不应该跑到这里来跟我讨论一件尘埃落定的事情。”

尘埃落定啊……草薙抿抿嘴，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来，汤川老师的情报并没有得到更新。

“别太精神紧张，我没有要耽误你回去做学术研究的意思。只是单纯谈到她，作为朋友一样聊一聊而已。”说罢，草薙也拿起了一条枝豆，掰了掰递给了汤川。

“你不觉得内海就这么留在美国的话，很遗憾么？对警视厅来说是，对我们来说更是。”

汤川默默接过豆子，没有说话。

“我很久没看见过这么拼命的后辈了，也很久没在职场上交到过真朋友了。扪心自问一句，内海对我而言，算是个跟其他下属不一样的后辈，如果她不在，我想我会很遗憾的。”

草薙拿起手边金黄色的液体一饮而尽，向吧台打了手势，然后意味深长地转向汤川，问道：

“汤川，内海对你而言，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存在？”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个奇怪的问题？汤川看向草薙，眼底里尽是疑惑。

“你就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你们可都认识七年了。”草薙哑言失笑。

“嘛……算了。”

汤川低下头，草薙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内海昨天都跟你说了什么？”几秒后，汤川突然问道。

哦？！草薙有些惊讶，几乎就要喊出声来。物理怪人居然主动问起内海，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人还是没啥精神，顺便跟我抱怨了一下现在的案情。她现在处理的这个案子，好像跟念力杀人有关，我让她来问你。”

“然后？”

草薙赶忙往嘴里胡塞了一串烤鸡皮，他怕自己心里偷偷的笑再也藏不住。

千年老铁树想开花，他得帮忙再浇点水才行。

“然后，她就跟我说，靠她一个人的力量也能完成，她不想麻烦别人，一直借助其他人的力量了。”

换言之，就是不想再找你汤川学了。

“她现在在办的那个案子，你知道多少详细的资料？”

“哈？！”汤川的反应显然超出了草薙的预想。

“我又不是他们那边的人，我怎么可能知道！”

“你们昨天不是聊了很多吗？把那些全部告诉我。”

“我说，你不能直接去问她么？”

“她不是说了，不想借助其他人的力量。”

“所以？”

“我只是对案情感兴趣。”

几乎是在听到汤川回答的瞬间，草薙便再也忍不住地笑出了声。能这么镇静自若地说出这句口是心非的话的人，大概也就只有眼前的物理怪人了吧。

“副教授开金口主动破案，这可比前几天新闻里说的流星雨罕见多了。”

草薙本想再多揶揄两句，可当他抬头对上汤川那双认真的眸子时，最终还是收起了戏谑，原原本本把昨天从内海那得知的案情告知了汤川。

“实话说，我不知道你跟内海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汤川，如果你有那么一点在意内海的话，你就应该跟她说清楚，你们的误会也好，这个什么案件的内容也好。你骗我可以，但是最好别骗你自己。”

在意？又是一个奇怪的词语。

“你今天说话的内容答非所问，实在是很不符合逻辑。”

汤川扶着额头，看上去有些醉意。不知是今晚喝得有些急，还是因为草薙今天的话实在是没有逻辑的缘故，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头脑有些混乱，无法思考。

“是啊，不符合逻辑，那你就当我是办案太累，随便找个借口让你出来陪我喝酒吧！”

明里暗里能说的该说的都说了，此刻再讲点什么，恐怕也只能是徒增烦恼。也罢，草薙叹了口气，拿起酒杯跟汤川的碰在了一起，喝完了最后的一杯酒。

“老板，买单吧！”

与草薙从居酒屋出来后，时间已经来到了深夜时分，草薙第二天还是早班，于是在扬手打到车后，他便早早地爬上车，踏上了归家的路程。

居酒屋离草薙家有些远，但距离帝都大学却没有多少路程，回去研究室过夜倒是很方便。今夜喝的酒有些多，汤川决定走路回去好清醒清醒，散散酒气。

夜深人静，走回学校的一路上，两旁的店铺早已打烊，陪伴着汤川的，除了头顶那并不明亮的月光外，就只有三两路灯的点点星光。闷热的夏夜，寂静街道上不绝于耳的蝉鸣声引起了汤川的注意。他抬头张望道旁的树木，突然想起来在几年前的一个夏夜里，内海跟他的对话。

那是一个办完案的夜晚，两个人走在也同是蝉鸣的小路上。

“老师，你说这些蝉叫得那么用力是因为什么？”

“蝉的鸣叫声是由雄性发出的，主要目的就是把雌蝉吸引过来，完成交配，次要目的是吓退捕食者。简单而言，他们是为了生存而鸣叫。”

“它们用尽全力喊叫也不过是为了生存，还真是拼命啊！”

汤川努努嘴道：“这只是生物的天性使然，对我而言，我只是觉得很聒噪。”

“谁多说两句老师都会觉得聒噪吧，例如说，现在的我。”内海指着自己，冲着汤川笑了笑。

汤川斜睨地看了内海一眼，没有接话，可嘴角却轻轻地向上弯了弯。

蝉鸣和身边的这个人都挺吵闹，但却不讨人嫌。路不长，但一直这么走着，好像也挺好。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汤川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学校的门口。

这段带点聒噪的小路，当年内海也跟他走过无数次。可这一次，走回学校的，却只有他一个人。

一阵晚风吹来，好像把汤川的心也吹得有些痒。很奇怪，一向爱好安静的他，此刻居然觉得耳边的蝉鸣不再刺耳，其至还少了点什么。一瞬间，一种不知道是不是叫做“寂寞”的感觉突然从他心中升起

。

他摇摇头，试图让自己变得清醒一些。今晚喝得，确实有点多。

回到实验室后，汤川简单地换了一身更为舒适的衣物，又转身倒杯水，好让自己清醒清醒。

他走到水池旁，一如既往地拿出咖啡杯准备倒水，可目光却定格在那个久末使用的棕色咖啡杯上。

奇怪，明明己经收起来的杯子，又是哪个人把它翻了出来？

汤川拿起杯子仔细地端详着，杯身很干净，一点灰尘都没有，好像随时都在迎接着它主人的下次使用。

可还会再有下一次吗？

他放下咖啡杯，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后，转身坐到了办公桌前。那个正对着他座位的位置上，空无一人。

在汤川不知道第几次回过神后，他猛地意识到，今晚他已经想到了太多次那个人。

或许，己经不只是今晚了。

内海，又是内海。

他已经无法忽祝内海薰的存在。

“你就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你们可都认识七年了。”

草薙的话犹言在耳。

原来他们已经认识了七年多。

一开始，她对他而言，只是一个贸然闯进生活的陌生人。

在一次次的协助调查以后，不知不觉间，她成为了他的搭档。

后来，那个充满戏剧性的平安夜，又让他们成为了生死之交。

再后来，他看着她在男性的世界里跌撞前行，然后成长为独当一面的飒爽女警;而她也一路陪着他在小小的研究室里度过无数个夜晚，看着他在物理的世界里浮浮沉沉，恣意遨游。

这七年的岁月里，他们的关系没有任何实质进展，但不知不觉中，时间却把他们的身影刻印在了彼此的生活印记里，难以磨灭。

在汤川漫长的人生里，物理，教学，实验，研究室，这些事情像砖块一样构成了他生活的基础。而内海的出现，就像是这些砖块之间的沙石水泥一样，将他生命里的这些砖块通通连接起来。他必须承认，他早已习惯了内海的存在，所以在她突然消失于他生活的这两个月里，他才会感到不适。

回忆倾污而下，一些从末细想，甚至是被忽略了的零碎片段，此刻在汤川脑海中逐渐浮现。

“老师永远都那么冷静，又怎么可能理解我的想法呢？”

“既然老师认为我们的联系多余，那我们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汤川望着对面那个空空如也的座位，空洞的感觉向他袭来。

他喝了一口水，然后往转椅上一躺，疲惫地闭上眼。可这时，一条从末被验证成功的荒谬“公式”浮现在了汤川眼前。

(a+b)2=爱

几年前石神因爱深陷囹圄的时候，他痛苦而扭曲的喊叫让汤川这辈子都不想再触碰这个词语。可如今，当他不得不思考与面对跟内海的关系时，他的脑海中却自动地跳出了这个词。

汤川被这个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随之嘴上蹦出了自己的口头禅。

“完全没有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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