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再会

锦山彰在一周前接到了风间新太郎的口头通知：一周后回一趟风间老宅。

新太郎没有透露详情，锦山作为他的秘书在这一周内旁敲侧击，最终却还是一无所知。这让他紧张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以至于新太郎想在老宅里把自己除名。

他和桐生从记事起就称新太郎的父亲为“老爹”，自老人死后，这个称呼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新太郎身上。新太郎还有一个胞弟，为了辨别二人，他们统一称呼让二为叔叔。

他们两家与风间家族的渊源能够上溯好几代，锦山与桐生的父母都离世很早，他们自然而然地在风间家族的庇护下生活。

他和桐生一马联络过，桐生说他也收到了通知，但也同样不知道为什么要回老宅。

度过忐忑的一周后，锦山彰还是决定与桐生一马一起前往老宅。遇到这样的特殊事件，他们还是习惯于一同行动。锦山把黑色的奔驰e级开到了桐生住所附近，尽管男人曾是东城会会长，但他的住处依然十分朴素。

这辆车由锦自己改装了尾翼，停在公寓楼下时吸引了不少目光。

“你真的不知道老爹叫我们回去干什么？”

“是为了东城会的事？”桐生一马打开车门坐上副驾，显然同样心事重重。

“我以为是因为工作的事。”锦山握着方向盘，发动汽车，“东城会怎么样了？”

“白峰会那个家伙太冲动了。”

“白峰会？”锦山侧头看了看他，“现在的会长是什么态度？”

“纵容。”桐生一马说出了他完全无法设想的两个字。

“作为前任会长，你不准备管管？”

桐生一马转头看向窗外，用沉默回答他的疑问。锦山踩了一脚油门，奔驰在车流中灵活穿梭，朝着市郊方向绝尘而去。

抵达老宅时，锦山看见让二的车已经停在了庭院外。

“叔叔也来了。”桐生一马意识到了事件的严肃性。

“是啊，他们平常可不会一起出现。”锦山彰按下遥控钥匙锁好车门，转头看见桐生一马叼了一根烟正要点燃，于是不客气地伸手抽走，“在老宅还是不要碰烟了。”

“知道了。”

锦山把卷烟揣进自己的西装口袋，他正了正衬衫的领子，这才跟着桐生走入老宅。熟悉的和式庭院在他们眼前展开，二人跟随脑海中的记忆找到了通向古宅的路。

“好久没来了。”

“大概有十年了。”

“这么久了？”锦低声嘟囔着，“不知道洋子奶奶还在不在。”

“可能回家休息了。”桐生的手搭上纸门，不自觉地提高声量，“我们回来了。”

“进来吧。”

是老爹的声音。二人对视一眼，锦山清了清嗓子，跟在桐生的身后脱鞋进入宅邸。他的心脏跳得很快，他无法想象有什么事需要二人同时出面。

……连上次对付嶋野太的时候都没有吧？

等看清屋内的情形时，锦山不由愣了愣。和室内的茶桌后不只坐着老爹和叔叔，还有一个他们的熟人。那是幸存者酒吧的老板，这几年间他和桐生常常光顾那间酒吧，现在已经是可以和老板称兄道弟的熟客了。

而现在，平常被锦山称呼为“柏木大哥”的酒吧老板正坐在老爹和叔叔的中间——也就是说，今天他才是这场会面的主角。

锦山做好了心理准备，他探究地看向柏木大哥，但柏木躲开了他的目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柏木大哥的脸比平时更红一些。

锦隐约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旁的桐生却紧皱着眉头，似乎还没有搞懂现在的局面。

“彰、一马，介绍一下，这是柏木修，他是这间房子的新主人。之前太忙没有时间，现在你们互相认识一下，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这间房子的新主人？锦山立刻明白过来，他和桐生都不能被称为主人，只有老爹和叔叔他们才是老宅的拥有者，那么现在看来……锦山意味深长地看向柏木，之前他们聊天时从未提及情感方面的话题，他完全没有想到柏木大哥竟然会是老爹的“妻子”。

不，这么说还不够严谨，他坐在叔叔和老爹的中间，与二人距离相同。如果他是老爹的“妻子”，应该坐得离老爹更近才对……

或许，柏木大哥很有可能是老爹和叔叔的“妻子”？

虽然锦山跟在风间新太郎的身边见识了太多违背世俗伦常的人与事，可他从未想过这件事会发生在自己身边。

他装作生疏地向柏木点头致意，一边偷偷去看桐生一马的脸色。桐生似乎更加难以理解目前的状况， 他跟着锦山点头，但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马，你跟我进来一下。”宣告完毕的新太郎起身离席，被点到名字的桐生一马立刻抬起了头，跟在新太郎的身后离开茶座。

现在茶座边只剩下了让二、锦山和一直沉默的柏木。

气氛尴尬得让锦山不安，他不知道该不该说自己认识柏木这件事，也不知道应该和他们聊些什么——对他而言，这是很少见的。

“请喝茶。”柏木将茶水递到锦山的眼前缓和气氛，在氤氲的雾气中，柏木发现他的脸比刚才烧得更厉害了。

“谢谢。”

……得再说些什么才行，锦山暗暗给自己鼓劲。

“其实，我和柏木大哥之前见过。”

“你们见过？”原本只是在默默喝茶的让二，听到锦山的话时抬起了头。

“我和一马都认识柏木大哥，我们其实是他的酒吧常客……只是我记得三四年前有段时间柏木大哥关门歇业，关门之后大概一年我们都没有去光顾。后来听别的熟客说恢复营业了，我们才回去捧场。”

“怪不得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们。”

“我们也没看见过叔叔你和老爹，时间正好岔开了。柏木大哥，这茶很香呢。”锦山端起茶杯浅浅喝了一口，他一向不喜欢茶的味道，但柏木泡的茶怎么说都是好喝的。

“其实……那段时间是我的脸受伤了，不然早就营业了。”柏木说起话来也与平常不同，他的声音哑了几分，“你和桐生的事不久前新太郎对我说过了，但那时候我还没有把名字和你们对应起来，毕竟我也只知道你们的姓氏……没想到会有这么巧的事。”

“嘛，我也没想到。”锦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咀嚼着柏木的话，想起他的同事加藤在那段时间向他吐了不少苦水。

新太郎的秘书不止他一个，政治家每日政务繁多，他必须与加藤一同处理。

加藤说，那段时间有一个对新太郎而言很重要的人遇袭受伤了，他必须24小时待命，以防医院那里发生什么变故。

这样就全部对上了，那个“很重要的人”正是柏木大哥。

他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新太郎便与桐生一马一起回到了这间客厅。

“让你做的事你都明白了吧。”

“是。”

“那我就先走了，还有事要处理。你们看要不要再坐一会儿？”

“那我们再坐会儿，老爹慢走。”如果现在立刻离开未免太过失礼，锦决定带着桐生再逗留一段时间。

柏木起身为新太郎整理好领带，送他出门后才坐回茶桌边。一旁的让二为自己倒了一杯新茶，他意味不明地看着柏木与他的兄长，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

“咳咳，桐生，我们刚说到大家在这之前就已经互相认识了。”锦山朝着有些呆滞的桐生抛去话头，眨了眨眼，意图明显：快，顺着我的话说。

柏木也为桐生泡了一杯茶，桐生接过茶杯后才说了这么一句：“嗯，我们和老板确实认识。”

“怎么还叫老板？快叫柏木大哥。”锦山拉了拉桐生的西装下摆。

桐生一马认认真真地叫了一声“柏木大哥”，他的眼神在让二和柏木之间打了一个来回，接着低头喝茶。

“留下来吃饭吧？”柏木起身，“我去给你们做。”

“会不会太麻烦了？”锦山又拉了拉他的西装下摆，“我和桐生就先回去了。”

“我们先告辞了。”

“那下次你们来店里，想吃什么告诉我，我提前给你们准备。”柏木修见桐生态度坚决，不方便再多加挽留。他和二人交换了联络方式，再三叮嘱他们来店里坐坐。

“柏木大哥，如果你有想找老爹又找不到的时候，可以先来找我喔。”临行前，锦山想起了自己职务的便利，忍不住又和柏木多说了一句。

“行了，快去吧。”风间让二在锦说话时拉开了纸门，意味明显，“让我和你们柏木大哥单独吃顿饭吧。”

“那我们就告辞了。”桐生一马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纸门在二人身后合上，他快走两步拉住了锦山的手臂，“锦，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

“就是，老爹今天说的，柏木大哥是我们的家人那句。”

“你果然没听明白。”锦山叹了口气，他从西装口袋摸出了那根进门时被没收的烟，塞进桐生的唇齿之间，“好好叼着听我说。”

“唔唔。”

“就是，柏木大哥是老爹他们的‘妻子’，或者说是‘伴侣’，你怎么方便怎么理解。”

“妻子？他们的妻子？”

“柏木大哥，是老爹和叔叔两个人的妻子。”

桐生一马叼着的烟掉了下来：“这、这是没问题的吗？”

“有什么问题？”

“就是……呃……他不应该是某一个人的妻子吗？比方说是老爹的？不对，柏木大哥为什么是‘妻子’？他不是男的吗？”

锦山从地上捡起了卷烟：“哪来这么多问题，相信我的判断，我的判断绝对不会出错。对了，把这烟扔了，回去你开车。”

“不对，你怎么就能判断出来？”

“等回去的路上我给你解释。”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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