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哈迪斯的大门下盘踞着不少魔物……勒拿九头蛇嘶嘶作声。——《伊尼亚德》

距离世界上第一个精神体的出现，已经过去了五十年。

而距离第一个巨兽精神体的出现，过去了二十五年。

雨下得很大，赤井秀一抽完最后一口烟，将那根自制的卷烟按灭在垃圾桶上，烟草——或者其他什么叶子的烟雾徐徐升起，它还在燃烧，那烟雾将他整一个笼罩在里面，有细微空气的流动将这烟雾从赤井秀一的脸颊前剥开。

“你还没进去啊。”卡俄斯门口的年轻保安这样问他。那个小伙比赤井秀一矮一点，全身都被一套防护服包裹在里面，是卡俄斯发给安保人员的防护武装，能让普通人在实验体的暴乱中存活下来。

坚硬的头盔横在两个人之间，赤井秀一从外面往里看，有一种熟悉地被监禁的错觉，这让他更加烦躁。站在卡俄斯的大门外，赤井秀一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安保系统里细小的蜂鸣声，对于巨兽精神体的持有者，它们的影响十分显著。

“嗯，”他冷哼一声，接着就听见一个熟悉的脚步声从卡俄斯的内部往外走来，“卡俄斯的走狗们又在玩提丰和厄喀德那的胚胎吧，毕竟这可是他们五十年来最有贡献的成就了，你知道的，这甚至都不是他们自己的造物。”

这一番发言显然是给年轻人的认知灌入了一些不太好的内容，对方疑惑地看着赤井秀一，卡俄斯在全球都赫赫有名，能在这里工作的人无一不对卡俄斯的慷慨与他们所收服的巨兽心怀敬畏。赤井秀一看向守卫的身后，降谷零显然是听懂了他说的话，正黑着一张脸看他。

“……走了。”降谷零沉默了一下，最后也没有说什么，“父神要见你。”

赤井秀一跟着他往里走，进入正门之前，降谷零往机器里输入一串特殊的密码，探测器才给予了赤井秀一通过的权限：

“Darkness was hidden by Chaos.①And welcome home,Hydra.”

这句话是独属于海德拉的。降谷零皱起眉头，有些欲言又止，而赤井秀一对着他讽刺地一笑，和降谷零一起让巨兽精神体从意识中释放出来。

海德拉的蛇尾将赤井秀一的腰盘住，带着主人精神内部的焦虑拍打着尾巴，上半身怎么都不愿意现形。赤井秀一没有理她，也没有管精神体没有成型，只是一个幻影，反倒用手去抚摸降谷零的格里芬的狮身，那个兽身比降谷零的身体大的多，却安静地挨在降谷零的身旁，时不时被降谷零走路的动作打散再聚拢。

一层的研究员都感兴趣地看过来，这两位是目前卡俄斯的奇迹——他们是真正由巨兽 h精神体的胚胎发育成人类【或者不能称之为人类】的一对完美人造神，甚至连属性都正好是一对哨兵与向导——就算从他们两个人的性格和服从性测试的得分来看，都是毫无疑问的高匹配度：降谷零是赤井秀一的向导，而赤井秀一是降谷零的哨兵，也因此两个人还未成年就早早的完成了精神结合，对于卡俄斯来说已经够用了。

所有拥有哨兵和向导进入卡俄斯都会放出一部分自己的精神体，大家对于那些小猫小狗已经见怪不怪，但寥寥数位拥有巨兽精神体的人几乎不会在总部大厅露面，或者并不会从正门这个地方走进来，为的就是防止精神体暴动造成人员伤亡，于是在年年都有新人的研究部，这不妨是个盛大的场景。

这次接待赤井秀一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女研究员，她站在电梯口等待赤井秀一。

“你不觉得卡俄斯的新人实在是太多了吗？”赤井秀一在离电梯口二十多步以外的警戒线和降谷零停下，他凑近降谷零说，“就算那女孩是新胚胎，也不应该再离提丰那么近的地方等我。”

“这是一种荣幸，”降谷零转头看他盯着他的眼睛，“父神对我们有他的安排。”

‘父神’这个称呼激怒了赤井秀一，他让九头蛇的头颅凑近降谷零，企图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什么别的情绪，“……你最近都在卡俄斯待着？”

降谷零没有回答，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赤井秀一，好像刚刚只是说今晚要吃什么样的晚餐。但是降谷零身旁的格里芬感受到威胁，鹰嘴大张，恐吓着那只大蛇，而它的异常能看出来主人的精神内部是一种怎样混沌的光景，赤井秀一对这种情况再熟悉不过了，也是提丰最喜欢用的手段。

在他十岁离开卡俄斯的实验监控后的这九年内，每当回到这儿进行仪式再离开的时候，提丰总要让厄洛斯对他进行洗脑，有时候一天两次，或者一周一次。只是从没有成功过而已，赤井秀一这样想，他们也要拿降谷零做实验吗，那种大脑内部都变成一团浆糊的感觉不太好，而在这种感觉里面保持清醒更难，他的四肢现在还有当时洗脑后留下的抓痕。

越靠近电梯口，九头蛇的完整体逐渐露出完整的的九颗头颅，也张牙舞爪地对降谷零鹰头狮身的巨兽警告着。赤井秀一低声说：“有时候我真是不明白你这么忠诚的一个——人？提丰怎么从没有让你去过那个恶心的地方，难道是怕你还未成年，受不了那种冲击？”

降谷零深吸一口气，格里芬在他身后不断的踱步，爪子敲击地板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令人烦躁，“我不想跟你出现这种争执，但能进入这里是父神的恩赐，你别太放肆。”

“恩赐？”赤井秀一的脸色完全沉了下来。即将变成完整体的海德拉的上半身能把两个人都罩住，正中央黄金的蛇一样的头颅几乎已经贴到降谷零的鼻梁，九头蛇已经要把那只鹰头的狮子逼得贴在地上，“我看你是需要清醒一下了。”

然后赤井秀一打了一个响指，降谷零就被海德拉的尾巴扫到大厅里另一边的墙壁。降谷零在后背撞击到墙壁之前用精神体保护住了脊椎和肋骨，但两只巨兽都在袭击发生的一瞬间回到双方的身体里。几个研究员见赤井秀一没有继续动手的意思，慌忙跑到降谷零面前把他扶起来。

赤井秀一叹出一口气，转身走到电梯口，那位新研究员已经被这阵仗吓得僵在原地不知所措了，他自己往检测器里轻车熟路地输入了一串数字，电梯门缓缓打开，一个沉重的男声不知道从哪个地方传来——

他说，“欢迎回家，海德拉，我的孩子。”

赤井秀一假装不经意间低头，看到那位新研究员的名牌上面写着Eros。厄洛斯，他浑身一凛，后背有些发寒。

Ⅱ.天上又现出异象来。有一条大红龙，七头十角，七头上戴着七个冠冕。……大龙就是那古蛇，名叫魔鬼，又叫撒但，是迷惑普天下的。他被摔在地上，他的使者也一同被摔下去。——《圣经·启示录》第十二章

厄洛斯没有跟赤井秀一一起进电梯，这实在不算一件好事。赤井秀一感觉胃里一阵翻涌，他八个月前到这里的时候，厄洛斯还是另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在任的时候，一旦提丰没有让她一起上楼，就会发生一些卡俄斯其他人不知道的腌臜事。这部电梯到达得很快，赤井秀一闭上眼睛这样想，在电梯门开之前，他将完全体的海德拉收回到意识空间里。他尽可能的压抑住精神的波动，尽管知道这在提丰的监视之下没有任何作用。

——门打开了。

赤井秀一经过特殊训练的身体比他先一步知道了空间之内发生了什么事——他的鼻子闻到了腥臭的体液混合着血腥的味道，他的耳朵听见了女人的喘息声，他的眼睛看破混沌，看到了女人白皙的身体，还有从她的下体流出来的血液——提丰也赤身裸体，靠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用精神体幻化出来的巨兽，如同龙，但是长相更恶心一点，趴俯在女人的身上，赤井秀一知道他在干什么，但仍然感到想吐。

“你怎么不过来，海德拉。”提丰向他招招手，身旁混沌搬的黑暗散去，空间呈现出中世纪教堂的内部的样子，他的身上也披上了一片神父一样的教袍。但那层布料遮挡不住什么，男人的大腿从绸缎一样的黑布里漏出来，一副餮足后淫靡的模样。

“你不觉得这个场面对于一个还有三年才成年的‘孩子’来说实在是有些过火了吗。”赤井秀一在空旷教堂里坐下，他尽力让自己不去看那个女人，但是从十字架后面撒下来的光让他不得不清晰的看见她身上每一寸被凌虐的皮肤，“父神。”

十字架下的祭台，女性的身躯微微发抖，刚刚的巨兽已经消失无踪了，她不敢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看提丰将手放到他的小腹上抚摸。提丰的另一只手拂过她的脸颊，抹去她的眼泪和紧张的汗滴，女人轻轻啜泣着，提丰注视那双涣散的眼睛，“海德拉……你还记得你母亲吗，我忘了她叫什么名字了。但是我记得她的眼睛，和你一样的绿色，因为我在培育你的时候，保留了一部分她的基因。”他的嘴唇亲吻女人的额头，教堂的顶光照耀着女人蓝紫色的眼睛，“我叫她们厄喀德那，可是真正的厄喀德那已经离我而去了——

“格里芬，是我和她的孩子。你觉得奇怪吗，海德拉，为什么厄喀德那和我的胚胎能保存那么久？因为这是人类和我的交易，我创造新的胚胎，人类培育巨兽胚胎里的格里芬。你们是从出生就在一起的兄弟，但你不在卡俄斯的这些年，他都在我身边。”提丰用手闭上女人的双眼，女人下体流出来的血液在祭台上蔓延出一滩血泊。

赤井秀一看着那血液感到呼吸不畅，眼睛无法从那位女性的身体上移开，他大口喘息着，眼前是最后一次看到母亲时的景象，以及后面频繁放血的濒死感——厄洛斯呢？他强装镇定，试图从黑暗中找到厄洛斯的踪迹，只要有其他人在，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如果你在找厄洛斯的话，我相信你已经看到了，她在楼下呢。”提丰笑着对他说。

九头蛇冲向提丰的时候赤井秀一坐在原地没有动，他没有办法动，明明已经是最大化的巨兽，但是和提丰比起来却小了太多，不用费力就被打回主人身边，变成一团雾气回到赤井秀一的身体里。

赤井秀一被巨龙从地上托起来，那个巨大的十字架近在眼前，他的胃里抽动着翻涌着，四肢紧张到僵硬，但是他忍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吼叫，只是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手掌心，等待提丰的下一步。

“你从不会叫我父神，”提丰拿着钉子，指使巨龙将赤井秀一按在十字架上，“但你在想，为什么格里芬会叫我父神，”他把钉子插入赤井秀一的手腕 那根小臂长的木钉被锤子敲进肉里，再钉碎腕骨然后被锤子牢牢地钉在十字架上，“我说了他在我身边——他和我共享一套思想，我只是没有让他看过这些而已。但是他很听话，而且很乖，不会逃跑，不会生气，不会反抗，他年幼时用他的声音叫我父神，我好像听见厄喀德那在叫我。”提丰把另一根钉子钉进赤井秀一的手腕，钉到十字架的另一侧上。

猩红的血液淅淅沥沥地往下滴，滴在祭台和祭台上的女人身上。提丰满意地看着赤井秀一不再挣扎的样子，然后将他的两只脚也一起钉在十字架的木桩上。两只脚的踝骨被钝钉子砸碎的时候，赤井秀一短暂的抽搐了一下，发出不堪忍受的呜咽。提丰有些新奇地看着他，坐在梯子上欣赏他的惨状。

“你最好……这次就把我杀了。”赤井秀一额头上蜷曲的刘海已经被汗和泪水打湿，贴在他的头上。

“不不不，孩子，海德拉，你误会我了，”提丰拿起最后一根最长的木钉，“你不会死。我如此器重你，每次都只让你参加我创造新胚胎的仪式，就是因为你才是这个仪式里最重要的。哦，我不喜欢你的眼神，”它把赤井秀一的脸抬起来，木钉抵住赤井秀一的喉结，“回到正题。海德拉，孩子，你之所以是最重要的，是因为九头蛇不会死啊。”他用力将钉子钉入赤井秀一的咽喉，穿过断裂的颈椎，钉入十字架的中间，几滴因为太用力而溅起的血液喷到提丰的脸上，顺着脸颊滑落，“对于人类来说，他们脆弱的身体无法承受巨兽胚胎汲取的养分——这也是你母亲和之前那些女人会死的原因——你是特殊的，海德拉，你的血液能让母体撑到分娩的时刻，甚至还能继续活下去，承受第二次胚胎的分娩。我突然想到，这样说的话，其实格里芬的身体里也有你的血呢。”

赤井秀一睁大了眼睛，因为疼痛而涣散的瞳孔已经完全成为一个圆形，身体处于濒死的临界值，正在不停痉挛着，又来了，这是赤井秀一在黑暗中的最后一个念头，但为什么这次提丰要说这些呢，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了，咽喉处的致命伤让血液反流，从鼻腔和眼角流出暗红色的血。教堂的顶光从天窗里射下来，像数百年前马蒂亚斯的油画。

十字架下的女人躺在祭台上发疯一般哭泣着，赤井秀一第一滴温热的血液滴在她的身上时她就开始尖叫，而在这尖叫声，血液的滴落声，腹部快速隆起造成的撕裂声中，一个崭新的胚胎正在生长。

“厄洛斯，通知卡俄斯的高层研究员，让他们三天后来收拾一下海德拉和新胚胎。”提丰将巨龙收回到自己体内，这个空间又重新变得混沌。

① ：黑暗隐藏于卡俄斯之中。原句为《梨俱吠陀》精读的“太初之时，黑暗由黑暗深邃掩藏，无辨无识，茫茫全是水。”

卡俄斯（又译卡欧斯、卡奥斯；英语/拉丁语：Chaos；希腊语：Χάος），原初秩序、时间和空间及载体本身，世界的开端及开始。

根据古希腊神谱（公元前7世纪）描述：宇宙之初，卡俄斯最先独自诞生，是无边无际、充满黑暗和光亮的载体。随卡俄斯之后，先诞生大地之神盖亚（Gaia）随后地狱深渊神塔耳塔洛斯（Tartarus）和爱神厄洛斯（Eros）相继独立诞生，世界由此开始。

② ：提丰（Typhon）是希腊神话中泰坦族的一员，健壮的男性巨神，盖亚（Gaia）和地狱之神塔耳塔洛斯（Tartarus）的儿子。被认为是众多怪物的祖先，他是一位肩膀可抵到天，头可擦着星星，两只手臂能抱揽世界的巨神，长长的黑发之间，有一百条喷着闪电和火焰的龙，下半身是巨大的蛇，浑身覆有羽毛并生有一对翅膀，他走过的地方燃烧着把一切毁灭的地狱业火。它的吼声也变化多端：有时作人言，有时如牛吼，如狮啸，如犬吠，声若奔雷，响彻四极。

与妻子厄喀德那（Echidna）生下了许多可怕的野兽，如地狱恶犬刻耳柏洛斯（Cerberus）、九头蛇许德拉（Lernaean Hydra）、鹰身女妖哈耳皮埃（Harpy）、狮头羊身怪凯米拉（Chimaera）、啄食普罗米修斯的秃鹫半狮半鹫怪格雷芬（Griffon）、双头犬奥特休斯（Orthus）和尼密阿巨狮（the Nemean Lion，又名金钢狮）。曾与宙斯激战，是宙斯不共戴天的宿敌。提丰曾打断宙斯手筋脚筋。后来宙斯用雷电将提丰轰至奄奄一息，提丰倒在西西里岛上的火山旁，而当火山爆发，人们就认为是提丰在发怒。宙斯打败了提坦和提丰，才确立和保住了对全宇宙的统治权。

③ ：传说里海德拉不会死来自：宙斯所生的赫拉克勒斯(hercules)因为天后赫拉的陷害而丧失神智，杀了自己的妻儿，为了要赎罪，他接受神喻，前往服侍他的表亲迈西尼国王尤理士修士，尤理士并不笨，他为了取悦赫拉，于是决定尽一切可能害死赫拉克勒斯，于是他交给了他十二个难如登天的任务，第一个是杀掉刀枪不入的奈米亚之狮，后来赫拉克勒斯将它的皮当做护甲去进行第二个任务，这第二个任务就是宰杀九头蛇海德拉，这个九头蛇厉害的地方除了它的毒气之外，它的毒液也是世间奇毒。

不过由于赫拉克勒斯身上的狮皮刀枪不入，所以它的毒牙也没有办法进去，不过它有九个头，砍掉每一个头都会再生，而且中间的那一个头还是永生不死的，让赫拉克勒斯大伤脑筋，还好后来他的侄子交给他一个火把，让他每砍掉一个头就用火把烧伤口，让他再也长不出头来。而最后一个头在砍下之后，赫拉克勒斯就把它的头用大石头压着，让它再也不能作怪，最后还把身上所有的箭都沾上了海德拉的毒血，成为赫拉克勒斯后来的武器。

小说相关章节：他是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