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四周都是灰黑色的墙面。

中间只有一把椅子。

我坐在椅子上——

小小的正立方体的空间里，头顶四角都有一颗摄像头，下面安着小型远程控制的机枪。

这种机枪有效射程有150m到100m之间，看枪口和枪体，应该是150m俄罗斯造的小型机枪，型号不明。

当然，这里是政府中枢，有改装武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在这个房间里，我没有被束缚，也没有被监禁——可能这样说有些奇怪，但事实就是如此。

前面的铁门被大刺刺的打开了，外面刺眼的白光足以照亮我所处的空间。

我看着门口，四周静的让我觉得这是一场梦，但是脖子的疼痛让我再次记起，我是被人打晕带到这里的事实。

再次抬头，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倚在门框，歪头看着我。

「不打算出去么？」

「在政府中枢里乱跑很危险吧？」

「你知道这里是哪？」他换了个姿势继续看着我，还是倚在门框，像没有支撑就会倒地似的，细长的双眼眯起来，黑暗中那双黑色的瞳孔却毫不掩饰的展露出他对我的兴趣。

这并不让人感到荣幸，只感受到这个男人骨子里对我的戏谑。

「味道。」对方的戏谑反而让我也放松下来。我手撑在脸上，开始仔细打量着对方。

他也打量着我。

「政府这个词无形的对人来讲是有威严的，一个具有象征性，绝对威严的地方，无疑给人一种臣服的压力，在这种情况下，人类的第六感会极大的扩散放大。」

我点了点自己的鼻尖。

「在这种情况下，人都会有一种感觉，和战场上的战士面对敌方突袭前会有心慌，幻听的预知一样，在威严面前，我们的潜意识会发出我们需要臣服的预警。

很多人都会有这种感觉，只是反应不同。而我每次到政府机关，无论是警署，还是法院，都会闻到有一种冰冷微带陈旧的味道。」

「这就是你的推理？」他突然嗤笑起来，好像很不屑我的推论。

「第六感有的时候比自己所见更加准确。」这当然是戏言。

「是吗。」他不再倚靠在门框上，而是一步步走向我，他撑在我的椅背上，俯视着我的眼睛，我被他困在双臂中，「你看来是个很好的样本。」

「人都是相互交换的。」我抬眼看着他，「所以你也要回答我的问题。」

「洗耳恭听。」

「请问这位先生。把我带到这里是有何贵干？我可是个有学业的大学生啊。」

他并未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样本。」

「样本？」

「你是人的样本之一。」

他继续说：「不单单是你，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样本。所以这场游戏不单单是你。」

我看着他，继续等他下一句话。

过了许久——

「伊君，认为人是什么？」

「群体动物。」

「中规中矩。但也不算错。那人的本质是什么？」

「社会关系的结合体。」

「社会是什么？」

「以一定的物质生产活动为基础而相互联系的人类生活共同体。」

「阶层呢？」

「人的经济分层和精神分层。」

「如果以人为单位抽出样本，以本质为划分成阶级，组成一个简易的社会模型，你觉得会发生什么？」男人笑的像只狐狸。

「什么都不会发生。」

「理论上是这样。」

「你是想把一群人放进孤岛，进行社会实验？」我心里琢磨出了这点味道。

「不，是一个房子。」他抽手离开，拉开了他与我的距离 ，「放心，这一个月里，你们会什么都不用担心 没有险恶的环境，不愁食物，不愁生活环境，没有威胁，你们会对此没有丝毫的不满。」

「这样有什么意义？」我突然迷茫起来。

「没有意义——不，是很有意义啊，伊君。人啊，是很复杂的生物。」

对此我深有同感。

男人走出门，他身边出现了一个黑衣女子。

「来了？」他熟络的和女子打招呼。

对方只是对他点了点头，就转头走向我，手里拿着一个注射器。

冰凉的针头没入血管的时候，男人也望向我。

他还是笑着，眼里满是戏谑。

「游戏开始啦！伊君。」

眼前渐渐模糊，很快我就沉入了黑暗里。

大脑却还是疯狂转动着。

耳边回荡着男人的话。

人？社会？阶级？

人如果是玻璃器皿中的化学物质，没有任何刺激的因素下，如何发生反应？

不同的样本，不同的阶级真的有可能会产生交集么？

如果时间是催化剂，那么我又是何种角色？

恒温的环境下，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

没有理由，只是臣服，这是政府。

没有理由，只有臣服，这是人类。

没有理由，只有不安，这是我。

那么其他人会如何？

会不安么？会反抗么？

啊——我都没有反抗——

究竟会如何我现在已经无法想象，冥冥中，我认为，可能恒温环境下，可能玻璃器皿中会发生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反应。

或许这才是那帮政府分子想要的。

在无尽的黑暗中，我与我对话，外面究竟是什么样，我已经无从感知，强效的麻醉让我浑身都没有知觉。

终于坚硬的黑暗外壳破开一丝光亮的时候，耳边传来厚重的呼吸声。

睁开眼睛，一束冷光刺入我的眼睛，不由反射性的再次闭上眼睛。

「哟！醒了？」那个声音冒着点高兴。

熟悉的声音，就算是我这个记忆力破坏性的不好的家伙也能第一时间认出来。

那个冷厉的，纯粹的，无所忌惮的杀人魔——零崎人识。

我睁开眼，眼前就是明晃晃的刀面，抬眼，就是两个在阳光下亮闪闪的耳机吊饰，太阳镜下的眼睛以极为暧昧的距离盯着我的眼睛。

「哟！好久不见。」我故作轻松的说道，手指夹着那个准备刺向我腹部的尖刀。

零崎骑在我身上，而从周围布置来看 像是一个房间。

不过最意外的还是零崎也在这里。

「看来这个游戏真的像那个西装男说的——不会很无聊。」零崎收起刀，插入夹克里。

「你也是这个游戏的参与者？」

「刚到日本就被一个厉害的姐姐给带到这里啦！」脸上的表情可不似语气那般轻松，零崎脸上有着细小的伤痕，看来是打输了。

我对此很意外。

「没打过？」

「我没兴趣和疯子打架。那个大姐姐可是不要命的往前冲啊。」零崎翻身从我身上下来，躺下我旁边，语气带着不满，「他还来阴的！快赢的时候，那个西装男用电击器从身后把我电晕了。」

「你是第一个醒来的？」

「算是吧。醒来后发现门都是开着的，我就想去高处看一看，没想到阁楼的房间里，发现了你 。」

「阁楼？」

「对哦，这里是这个房子的最顶层呐！」

我翻身起来，环望四周，发现右手边的书桌前有个上悬窗。

推开窗面前就是连绵的树林，房子前面有条河流。

「你出去过么？」我转头看向零崎。

「当然。」他坐在床上，耸肩望向我，「不过这里除了树就是山，房子后面是个迷宫花园，走到尽头亭子外还是山。」

「你已经摸索过了？」我揉了揉发酸的额头。

「外出了三个小时。」

「怎么样？」

「出去基本不可能，除非直升机来接。」零崎一脸严肃。

「只是植被的话，只要坚持走还是能出去的吧？」我坐在书桌上，拿起上面放着的地球仪，漫无目的地转着。

「不太可能。这里的植被密度比你想象中的要高，生物系统很完善，不是人造的荒岛，应该是日本境内的一处深山里，但是不知道位置在哪。这个情况贸然想要闯出植被林很危险。」

「你没反抗么？」这句话脱出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自己现在的茫然，我不知道那些人的目的，也不知道为什么零崎会在这里。

打开的房门，提前醒来的机会，没有麻醉——

不得不让人怀疑这些人是否是要放任零崎去做什么，零崎是那个催化剂么？

「喂喂喂！你的眼神现在有些危险呐！」零崎跳着到我面前，冲着我的眼睛挥了挥手。

我压下心里的烦躁，吐出一口气：「带我去看看这个房子吧。」

零崎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

推开门就是楼梯，往下看，楼梯以螺旋状衔接着一个个独立的房间，像是蛛网一般，繁杂交错却又扭曲融合在一起。

走到最底层是一间公共休息室，这里有厨房，客厅，吧台，游戏室——冰箱和各个果盘、零食盘里都放着满满的食物，并且似乎我们的食谱和喜好都专门被研究过了。

小说相关章节：约稿单部分展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