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無功

魏無羨與藍忘機接連沐浴完便回到書房，藍忘機除了趁魏無羨洗澡泡澡時取了些他的衣物放到客房順便將客房整理好，還把鬼道手稿找了出來放到他書桌上，魏無羨看過後發下豪語他一定能很快就收服那些怨氣，然後邊看經由藍忘機整理謄寫的手稿邊發出自己真是天才的讚嘆。

「不過怎麼不是我的字跡啊？」魏無羨看了幾張後發出疑問。

藍忘機從書裡抬起頭看向他，「我會幫你整理謄寫，你的手稿總是寫得很亂又胡亂放置，經常找不到然後把書房翻得更亂。」

魏無羨朝他比了一記拇指：「藍湛你真是太細心了。」他絲毫不以那些壞習慣為恥，甚至覺得有藍忘機幫忙整理非常不錯，而藍忘機這樣有問比答也使他注意力又集中到對方身上，他看著藍忘機桌上緋色的芍藥乾花書籤，咦了一聲：「藍湛，你居然會做花草書籤？我以為你一定是用很普通的那種木片書籤呢。」

藍忘機道：「也會用。這是用你送我的花製成。」

魏無羨眨眨眼，「我送你花？這是芍藥吧，我……」他猛地止住話頭，芍藥的代表意思他是知道的，所以他是用花表白的嗎！？

魏無羨太了解自己了，他會送花給藍忘機很大可能只是想調戲人家，可是送的是芍藥……那他就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幹嘛了。

是用來告白？還是互通心意後送的？雖然送花給男人有點怪，不過如果他喜歡藍忘機的話，那倒是什麼都送得出手……

魏無羨默默的轉頭看手稿去了，他沒有勇氣問藍忘機自己為何送他芍藥，這種時候還是閉上嘴好了。

見他繼續看手稿，藍忘機滿意的也繼續閱讀了。

他就是清楚魏無羨不好意思多問才多說芍藥花的由來，不然這人鬧起來估計可以問東問西直到吃晚餐。

※※※※※※※

平平淡淡的五日就這麼過去了。

不過魏無羨並不覺得這五天平淡，藍忘機給了他太多意外之喜了……當然也有部分是驚嚇。

魏無羨能感覺到藍忘機對他近乎縱容的包容，他不過隨口一說不習慣穿黛藍色的衣服，藍忘機居然問他要不要做新的黑衣，嚇得魏無羨連忙拒絕，失個憶而已實在沒必要還做新衣服，他又不挑。

讓他最震驚的大概是藍忘機會做飯這件事。

這要說到他們回來的隔天中午，他打坐修煉完從客房出來就碰見藍忘機來喊他吃午飯，他到前廳一看到桌上那些紅通通的辣菜開心的歡呼一聲跑過去坐下：「藍湛你真好！」

藍忘機沒有多說什麼，坐到他旁邊也開始用餐，不過夾的都是清淡的菜色，魏無羨注意到了嚥下嘴裡的菜對他道：「藍湛你不用照顧我的口味，你吃不了辣還買這麼多，我一個人也吃不完啊……不過我覺得這可以再辣一點。」

藍忘機夾菜的動作一頓，「師祖讓你不要吃太辣。」他把菜夾到碗裡，然後溫溫吞吞的補充：「……不是買的。」

魏無羨嚼了好幾下口中的食物後才反應過來，藍忘機說飯菜不是買的，那不就……他匆匆吞下香噴噴的麻婆豆腐，驚道：「你會做飯！？這都是你做的！？」

藍忘機點頭，「你也會。」

「……我？」魏無羨捧著碗呆住了，「我是會做飯但是……基本上只有我自己才吃得下去，我最多煮來自己吃吧？你怎麼會知道？」

前幾年與魏無羨一起遊歷時藍忘機就聽他說過他以前那可怕的廚藝，倒也清楚他那控制不住放辣椒的手以及忘了加水而燒穿的鍋底，聞言便道：「你現在廚藝很好的。我們有時會一起下廚。」

魏無羨嘶了一聲，「雖然我自稱手藝精絕，但還從來沒有人誇過我做飯好吃……怎麼感覺這麼奇妙呢？你說說我還有什麼其他後來會的東西？」

藍忘機搖搖頭：「食不言。之後再說。」

魏無羨摸摸鼻子喔了一聲。

後來知道自己會醫術會雕刻差點沒讓他驕傲的仰天大笑我果然是天才。

除了做飯這件事讓魏無羨很震驚外，魏無羨還發現藍忘機似乎滿……黏他的。

這個黏並非身體接觸的黏，而是他注意到不論自己在哪裡，藍忘機好像都喜歡跟他待在一起。

他原本以為是因為他失憶了，所以藍忘機才這樣有點緊迫盯人的關心，可是藍忘機並不會一直注意著他，或是問他身體的問題，就好像……是日積月累的習慣一樣。

甚至晚上睡前藍忘機會去敲他房門只為說聲晚安，順便催他早點睡，而早上……好吧，依藍忘機的作息他哪會知道對方是不是還在客房門口靜靜的站了一會兒。

事實上魏無羨的猜想沒有錯，藍忘機卯時起來都會到他房門口站一陣子，沒有道侶一起睡覺很不習慣，起床後第一眼不是道侶的睡顏也很寂寞，好幾次他站在客房前都差點要推開門了，但骨子裡的端方守禮讓他一次次忍住，轉身到書房去給自己彈清心音，等情緒恢復便到廚房做飯。

相對於藍忘機的焦躁不安，魏無羨失憶的日子就過得很愜意了。

整日便是修煉、練劍、練鬼道、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手稿畫符佈陣做些小玩意、聽藍忘機給他上課、跟藍忘機切磋比劍，餓了有藍忘機做的佳餚或去外面逛街買小吃，累了可以去後院玩兔子或者拉著藍忘機出去亂走，溫情還帶著小桐花與小梨花來找他們玩順便看看魏無羨的狀況……喔，這就不是很愜意了。

溫情手指搭在他脈上，神情不太好看，「啥問題都沒有了啊……那你怎麼還沒想起來？你究竟有沒有好好練鬼道？」

魏無羨怕她又想給自己扎針，忙不迭地點頭：「有、有啦！我天天練，妳不信問藍湛，他就在邊上看著呢。」其實他也奇怪，早兩天他就把那堆怨氣煉掉了，可是說好的失憶只是小問題卻不是那麼一回事，他的記憶還是停留在去琅邪支援金氏的那幾天。

藍忘機眉頭輕皺，臉色有些凝重，「魏嬰很認真。」他看了魏無羨一眼又很快的移開目光，「大約是……最糟的情況。溫姑娘之前也說，記憶與意識是很難說的，魏嬰也不一定能想起來……」

溫情當時說有至少八成能想起來，五天過去，魏無羨信誓旦旦的說怨氣早就收服了，現在顯然就是那少少的兩成擺在他們面前──魏無羨的記憶沒有恢復。

藍忘機看起來還算冷靜，但那股失落傷懷卻是肉眼可見；反倒是這幾天過得開開心心沒心沒肺毫不擔心的魏無羨著急了：「那還有什麼辦法？」

溫情見他們神色各異，嘴巴開開合合想問點什麼，又覺得自己實在是不好介入人家道侶之間的事情，咬咬牙道：「請榆師叔看看，或者回去找抱山散人讓前輩給你檢查。」

魏無羨心一橫就要答應，藍忘機卻先一步開口：「不。魏嬰是鬼道祖師，鬼道他最清楚，即使是師祖也沒有魏嬰瞭解鬼道。溫姑娘，多謝，之後我們自己想辦法。」

魏無羨閉上了嘴，藍忘機說的很有道理，他身為祖師出了問題根本沒有人能處理──為什麼重修金丹後的自己不放棄鬼道！

他幾乎生起了自己的氣，他作為失憶當事人其實並沒有那麼渴望恢復記憶，而藍忘機也很守禮的與他相處、盡量不使他不自在，能跟藍忘機這樣很好的相處、接受他細緻周到的照顧，魏無羨甚至覺得維持現狀也可以，所以他就這樣自然的忽略了藍忘機的感受，直到剛才藍忘機看他的那一眼。

那樣小心翼翼又充滿痛色，彷彿失去了最珍貴的事物，連多看一會兒都不敢……這五日裡魏無羨經常能感覺到藍忘機投到他身上的視線，就算他回望藍忘機也不會移開目光，往往都是他率先看向別處，可是從那一眼後藍忘機就沒再將視線放到他身上。

藍忘機的難過是因他而起。

意識到這點後魏無羨滿心倉皇，也許有一些不知出於什麼感情的心疼，他無措的抓住藍忘機的袖子緊緊盯著那雙淺淡剔透的眼睛：「藍湛，藍湛……我會想起來的，我可是鬼道祖師，我會有辦法的。你……」不要難過……

藍忘機抬起手像是想摸摸他的頭，然而抬到一半就突兀的停住轉而在他手臂上輕輕捏了兩下：「不要愧疚。不是你的錯，沒人希望意外發生。你……不要有壓力，想不起來也無妨，沒事的。」

魏無羨發現他的眼神非常平靜，這些話不是只是安慰，可是他心裡卻更難受了，這麼好的藍湛……他把他忘了，明明不記得，卻心安理得的享受著他對道侶的溫柔和柔情……

「我想不起來，你怎麼辦？」他望進對方澄澈的眼裡，想起了在黑暗無光的屠戮玄武洞中，少年的藍忘機因為父親傷重命危、兄長失蹤而落下的淚。

他不想再看見這個人哭了。

「……」藍忘機看著他好一會兒，「藍氏只求命定之人。魏嬰，你回去抱山時，曾抱著不再出山的想法，我失去你的消息整整兩年。若是你真的想不起來、以後也沒有傾心於我，那也不過是，我所求而不得罷了。至少我找得到你，而你要離開前，也一定會告訴我一聲。」

魏無羨張了張嘴，不知道自己該問為何他會不想出山，還是該問為何自己又下山來還與藍忘機結為道侶。

「而且，我也並非毫無信心。」藍忘機眼睛一彎，很淺的笑了一下，「你失憶前夜我們度化的那位女鬼問了我們一個問題，祂問是否沒有記憶就無法再愛上原本的愛人，而我回答祂──不會，因為愛是出自於心，而非以記憶判斷。因此，我相信你，即使沒有記憶，也能再次心悅於我。」

魏無羨被他笑得臉紅，更因為最後一句充滿信任與自信的話語臉皮發燙，看著他久久無法移開目光。

藍忘機輕輕的摸了摸他的頭髮：「所以，不要自責，不要愧疚，也不用著急，一切順其自然即可。就連宗門，也不是沒了你就無法運作，別擔心了，嗯？」

到底是比藍忘機少了多年閱歷，此時的魏無羨終究是個未滿二十歲的青年，他輕而易舉的被藍忘機哄得心定了下來。

藍曦臣的傳訊就是在這時飄來的。

藍忘機也不避諱魏無羨，直接讀取了淡藍色的訊息靈光，藍曦臣溫和的聲音便傳了出來：「忘機，金氏來帖，慶祝大公子七歲生辰，你可方便去一趟？」

魏無羨聞言，雙眼瞬間亮了。

藍忘機看著他，「想去？」不是詢問的語氣，而是確認一般問道。

魏無羨用力點頭。

藍忘機抽出傳訊符，「那就去吧。」他幾句話就說清了自己能去，魏無羨也會同行，他們目前回了夷陵，所以請帖和賀禮東西可以直接送過來，順便問候了父親、叔父、兄長報了平安。

魏無羨覺得好像有哪裡怪怪的，又想不出來，索性不琢磨了，當即高興的道：「我去給師姐的孩子做禮物！」

藍忘機拉住他，「賀禮是藍氏負責，你與我一道過去即可。」

魏無羨有點不滿：「為什麼？我做個東西送人不行嗎？」

藍忘機道：「不合禮儀。你以照影君、藍氏二公子道侶的身份應邀，禮物本就是藍氏準備，你親製的禮物只有親朋長輩適合送。而且，」他略一停頓，「由你出手製作的物品也是靈思閣商品，一年四個名額，只能拍賣得到向你訂製法器的資格，你隨意製作法器送與旁人會壞了規矩。」

「……」魏無羨一陣無語，「不過是我做著玩打發時間的玩意，也能有人願意出高價格拍賣？藍湛，你真不是在誆我？」

藍忘機都想嘆氣了，「你貴為不羈門門主、靈思閣閣閣主，還是射日之征的功臣，又是藍氏二公子的道侶，更是抱山第二代大弟子，你的身份本就不該親力親為製作法器出售。且你的法器皆是由你發想創新，不僅特殊還實用，誰會不願意花錢買？你若是不信，我問璟澈取帳簿給你看。」

魏無羨連忙阻止：「別別別！我不看那玩意！那……到時候我就跟你一起就行？」

藍忘機點頭肯定。

＊＊＊劇情基本上都在亂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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