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一隙 五章 五节 寄生虫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真正的疲惫，在战斗之后，双眼一黑，彻底与这个世界隔绝开来，大家的声音怎么喊也只能在梦境中徘徊，全身的肌肉都使不上力气，灵魂在黑暗中行走，一直走到眼前有一束光为止…

“哇啊！” 从破旧的床垫上坐起来，大家都在看着自己，我用手摸了摸自己眼睛旁边的泪痕，想要用力将这些抹去，捂住自己的脸，抹到感觉没有泪痕的时候再松开，但是眼眶已经被搓的更红了。

“医生…您…哭了啊？” 那个之前批评的妇女凑近看了看田茉终，纪岚长和姬秋泽在一旁盯着那些人的围观。

那是一位面容枯瘦的妇女，一头杂乱的头发，黄色的牙齿和一颗痣让人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的恐怖，大大的黑眼睛担心的望着田茉终。

“我们还以为您一点都不哭，没有什么感情呢，摘下您头盔的时候，那些泪流的比我年轻时失恋的时候哭的还狠呢，俺们这些老亲戚都因为您的付出活下来，我叫张薇亲。” 张薇亲用手指轻轻刮了刮田茉终的脸。

“跟我女儿真像。” 张薇亲嬉笑着跟张耳说。

“谢谢各位…准备下一次战斗吧，我是怕大家会觉得我无计可施了…大家都没受伤吧。”

“有伤都让那位神仙给治好啦，也不用劳烦您费心。” 一个特别矮的孩子在田茉终身边说，他手上有九个手指，脸也有些畸形，第二只眼睛在额头上。

“你这是…怎么…”

“我妈怀我的时候，喝了河里的水，难产死了，把我生下来了，我让张大娘抱养活的，我叫歪眼，没啥名，都是看着貌随便起的。” 歪眼揉了揉自己额头上的眼睛，田茉终发现那个额头上的眼睛是瞎的，没有瞳孔，他只有一只眼睛有视力。

“要试试用狙击枪吗？” 田茉终问。

“不了，我视力不太好…”

“装甲有锁定和辅助瞄准的功能，主要是你的身姿很难被人发现，狙击手在现代不一定需要视力，再说了，可以学。”

“您是天上的神仙，您让我去搬砖我也愿意的。” 歪眼说着窜到队伍的最前面，到装备室里拿上一把带着电子瞄准镜的狙击枪。

“歪眼，你还不如给我呢，我眼神好得很呐，带镜子的家伙你玩的转嘛。”

“那医生说了，可以学嘛。” 歪眼扛起这把枪来，那枪比他的人都大，还没走几步就把枪放在地上，喘着粗气。

“好重…” 歪眼躺在枪上。

“你得先穿装甲，不穿轻装甲的话，扛起一米七长的狙击枪有点难度。” 那个人扔给他轻装甲的臂护。

“组织的很成功啊。” 田茉终走在堂皇冠冕的政府里，很多工作人员正在清扫那些政客们的尸体。

这哪里是个政府，简直就是一个皇帝的宫殿，顺着螺旋楼梯走到政府楼的最高处，那里有一个王座，可以俯瞰这个城市的全景，王座被造的很奢侈，到处都是黄金。

“已经不需要皇帝了。” 田茉终拔出腰间的机械长刀将那王座切成两半，王座上的皮革被切开，羽毛飞舞在这间观景室，反射着夕阳的光辉，田茉终的影子倒映在光滑的玉石地板上，她转身目视着东方垮成一片的废墟，破碎的王座和即将落下的太阳在田茉终的身后，但是一切还没有结束。

“走到什么地方呢？我很期待。” 周破晓对白泽说。

“你还没有被同化吗？已经死了，灵魂应该早就离开了。” 白泽在用周破晓的身躯朝着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奔跑，越跑越快，连周围都已经看不清了。

“只是死了而已，我不会是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我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更不会被我体内的东西夺取了自己的灵魂，与生俱来！” 白泽可以清晰的看到，周破晓的灵魂正在逐渐吞噬路西法身躯，羽翼不知道消失去了哪里。

“或许我误解你了，你只是一个衍生出来的武器，被人伪造的周破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要赢过你。” 殷红色的光粒子在意识空间中飘荡，让周围长出人类的骨头与内脏，将整个意识空间变成血与肉的地狱。

“外来者，你该被纠正了。” 白泽的影子具现化在异变的意识空间里，那是一团变幻莫测的白光吸附着数不清的银色钢鳞，那些钢鳞是无数生灵的模样变幻而成的。

“我们的历史本来就不应该存在，哪里都是一场场地狱，你也不过是让苦难延续下去的身居高位者罢了，漫漫长的世界河流下，我们之间的战斗只能决定你与我的死亡，然而我乐意于此。”

“你还是那个人类吗？”

“我一直都是，在命运上…我不是。”

白色的光芒将那些血肉枯萎，骨头又刺穿了光芒，意识空间被红与白交错，犹如搅拌后的脑浆，空间破碎的同时翻滚再翻滚，连现实的区域都被血肉感染，白色的光芒在城市的上空闪耀，散射出万千动物的影子。

“你在这里，等着就好，因为你是绝对杀不进去的。” 周破晓摸了摸陈天骄的头，走向那座城市中。

【拟态魔女化·奥弥莉特】

墨绿色的粒子将城市的血肉溶解，生长出通天高的彩色水晶柱，密密麻麻的将城市变成了巨大的水晶林，天空中呈现出七层魔能水晶穹顶封锁城市，也将散射出来的白光通过水晶的反射尽数分解分散到没有威胁的地步。

“奥弥莉特，长着我的样子？” 周破晓在意识空间情不自禁说出那个名字。

“少废话！” 白泽再度攻过来。

周破晓在城市慢慢行走，不紧不慢的让城市里正在逃亡的所有人看着她的奇怪行为，唯独她逆流而上，唯独她不紧不慢，唯独她不怕眼前的异象，天空中的彩色七穹顶完全破碎，满溢着魔能砸向城市，将眼前的所有轰为乌有。

那些魔能水晶在周破晓周围爆炸，丝毫没有任何损伤，继续行走着，右手延伸出墨绿色的刀刃。

“轰！” 白色的光芒和红色的光芒交错成巨大的光柱朝着天空流去，散射出无数光弹把那些坠落的魔能水晶击爆。

那光柱正在不断的扩大，将城市淹没，在陈天骄的面前，也就是城市的边界止步，墨绿色的粒子形成一堵墙，将光柱反弹了回去形成二次爆炸，整座城市的人们和建筑化作一片灰色的平原，连火焰都不剩。

从四面八方袭来的黑暗淹没陈天骄的眼中所见证的世界，等到醒来的时候，只剩下周破晓在一旁注视陈天骄。

“回来了吗？”

“如你所愿的事情，不过你和我都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呢。” 周破晓擦拭着白泽刀，上面的瞳孔已经没有光芒，怎么扣扳机都爆不开刀鞘，周破晓试着扭动瞳孔，瞳孔伴随周破晓的扭动从无色亮出蓝光、红光、紫光、紫金光三种颜色，最后又回归无色，周破晓扣动扳机发现爆不开刀鞘了。

“蓝色才是开啊。” 周破晓把瞳孔转成了蓝色，刀鞘可以正常爆开了。

“感觉这一觉下来，消失了很多东西。” 周破晓苦闷的说。

“我们彼此都没有消失就很好了。” 陈天骄起身扑倒周破晓，揉着周破晓的脸，用那机械的躯体竭尽所有传感器感受她现在的温度，不是那冰冷的，而是人类正常的温度，笑容也不像那个墨绿色粒子构成的那么冷漠。

“如果时间允许，我真想这样抱着，什么时候都不想松开，只要离开你一秒，我觉得那杀人的欲望就会从我的心脏释放。” 陈天骄抱紧周破晓，似乎只有她才能让陈天骄自己温和的像个正常人。

“完全想不到什么正常的起义方法…如果靠着强大的能力来说服群众，他们是不是有点过于依赖我们了，本身就是让群众自己做主，我们用那些奇奇怪怪的力量…也不会什么正经的战术。” 羽雅苦思冥想，到现在了依然没有组织起一场像样的起义。

“三位女生谈什么呢？要不要我帮上一帮呢？” 那是一位身穿黑白色长皮裙的女性，时不时都在摇晃自己的头，从长发里隐约露出带着寒芒的飞刀。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赫拉，是人类工程师之一。”

“我们门是锁的，而且这都密谋，恐怕不能信任你。” 秦娜拔出手枪对准赫拉的头。

“那你大可朝我开枪，哪怕你们三个一起上也不如我一根中指。” 赫拉的指尖燃起灰色的烈焰，那火苗很小，散发出的灰色光芒将周围都变成了黑白色。

周围的设备、装备都在逐渐老化腐败，秦娜的脸上也开始出现皱纹，洗石和羽雅这种永生者，身上的衣服也开始破败。

“嘶…” 火苗被熄灭，周边恢复了正常。

“要想做出起义，你们得做我的手下，放心，我一定会保证群众的自主性，但我缺乏可靠的手下，正好我也是梅琳达的故识。” 赫拉摸了摸羽雅和洗石的头。

“在此之前，你们先在想想，我接着去整点别的人手。” 赫拉说完凭空消失了。

“多快才能赶上脚步，多快才能跟得上历史，多快才能脱离一场场的轮回，我们的所有都在这地球上进行，理想与现实，光明与黑暗，多久才能脱出地球走向那广阔的太空，吟唱出属于人类的诗歌。” 拉布斯站在天台上，仰望着浩瀚的银河。

“这些我都不知道，或许我们只不过是星球的寄生虫，一切都要以活着为前提，星球也是如此，在永生技术出来之后，乌托邦并没有降临，只是更固定的阶级统治，没有什么绝世的天才出生就碾压那些老一辈。”

拉布斯捋了捋自己的长发，眼神中或多或少的有些许的哀愁，面对的敌人越来越棘手，内鬼的抓捕工作也异常困难，经常是一支军队在战斗时散乱了阵脚，损失了不少战力。

“会走向灭亡吗…” 拉布斯坐在地上，揉了揉自己疲惫的眼睛。

“您就是领袖吗？” 一头银发的女人走到拉布斯的身边。

“你是？”

“芬里尔…前几天你们在城市里收的人类工程师。”

“噢，不过我现在没心情关心你的事情，我就这样直说了。”

“我希望我能在明晚之后拥有产假。”

“人类工程师的孩子？和人类的吗？”

“嗯……”

“准许，我们非常需要强大的战力，只是怕我们的部队没有能力保护你。” 拉布斯越说越没有了自信，因为确实很艰难，拉布斯自己也没打过持久战，在这种耗损下，心态也难免有所下降。

“我也会尽力保护我的孩子…” 芬里尔站起来走了，“谢谢。” 她临走前小声说了一句。

“繁衍后代…和人类的后代，会变成什么样呢？”

“你的精神正常了，你的家人也死的差不多了，你可以出来了。” 白永命一头老朽的白发，满嘴的胡子，卸掉了那些锁链，从精神病院里面走了出来。

“我本来就没有什么精神病，我的老婆和女儿都是国家的傀儡。”

“他妈的，底层的公务员除了背锅什么也不剩，比监狱还难受，看我的家人是假的，老婆是假的，孩子也是假的！” 白永命回想起老婆得逞的样子，她逼迫着自己杀死她，要么死刑，要么进精神病院，最后让白永命在精神病院里愁白了头发。

走出来的时候，东中已经换了三个总席，那精神病院里做梦时的金色印记，却让白永命念念不忘。

“19岁考上了公务员，还以为会是什么铁饭碗，因为关系差，锅全甩在了我头上，老婆是害我的间谍，家里人也不知道被什么洗脑，现在31了，他们可真棒，魔女革命是真黑。” 白永命边走边抱怨，只是在马路上走，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更不知道往哪走。

脸上委屈的流眼泪，凭着梦境那个金色的印记走向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

“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有，跟着梦中的地方走，那感觉可真蠢，如果有人问为什么责任总是担当在悲剧者的身上，那是因为悲剧者一无所有。” 白永命刚说完，觉得脑海里有什么声音在回荡。

“跟着走，你说的没错，因为你什么都没有，所以你得被我选着。”

“装神弄鬼，如果你是东中的傀儡，我的格斗也绝对会踢歪你的脑袋。” 白永命轻飘飘的说。

“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当做我的公务员。”

“目标是？”

“杀死了伪造者，那种玄乎的力量就交给你，除了犯罪之外的事情，你都可以干，你不会饿，不会死，也不会衰老，更不会过度悲伤，只是赖活着。”

“好死不如赖活着，我喜欢，过度悲伤根本用不着，我在那里面这么多年都没崩溃。” 白永命欣然答应了，反正人生要么死要么活，干什么都无所谓。

“人民公仆，该有还得有，更何况是永生的呢。” 白永命奔跑起来，又跑又跳，激动的像个孩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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