罅隙之原

一

本田菊驻足在自家的楼下，他熟悉的那个家正散着暖黄的灯光，宛如引诱着外出的旅人，却又像吸引飞蛾的熊熊火焰，一旦堕入，便万劫不复。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犹疑了半晌才上了楼梯，却见到家门自动打开，他同父异母的哥哥——王耀，用着他熟悉了四年的语调自然而然地问道：“怎么不回家呢，小菊？”

本田菊低头，他一边走一边盯着长而窄的阶梯，他这十六年来尚未如此仔细端详过这阶梯，水泥砌成的地面有些地方因为被人践踏得太多而摩擦到反光，角落里却积了厚厚的灰。有一只虫子的死尸，本田菊并不认识这种虫子，但是虫子应当是被踩扁，扁的像一张纸，一张被胡乱涂抹的纸，黑色的虫尸下的血是暗红的，他想自己现在若是从阶梯落下去，或许也会变成一张像是被胡乱涂抹过的纸。

——终于还是抵达了阶梯的尽头。阶梯尽头的男人向他伸出了手，抓住了他的手，本田菊一个踉跄，宛如和王耀舞了一支不怎么熟练的华尔兹，便又再度回到了这个令自己窒息的家中。

喘不上气，他说不出一句话，只是麻木地听见男人在说：“把衣服掀起来。”本田菊也这么做了，他脱下藏青色的立领外套，衬衫被妥帖地塞进了校服的西装裤里，现在他抽出衬衫掀开，将腹部展示给男人，腹部盛开着一朵暗红色的菊花，肚脐之处落在菊花的花蕊，被层层叠叠细长卷曲的花瓣包围着。绘制这朵菊花的人应当画工很好，菊花与少年洁白的皮肤交相映衬，隐隐有一丝妖冶的意味。

王耀仔细看着花瓣，这是由他亲手绘制上的，如今花瓣的颜色一如他绘制完成时的凋零，才满意地点头，绽开的笑容宛如三四月的明媚春光，摸着本田菊的头夸奖道：“好孩子，今天也忍耐住了。”

“那我做作业了，”本田菊强调着后面的两个字：“哥哥。”

他默默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门关上的声音格外的大，本田菊自己都被这关门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脑子里再度闪过一些怪诞的想法，房间外传来王耀明朗的声音，他甚至想着破坏这份明朗，让他再度听一次那一晚王耀射在他嘴里时带着情欲的喑哑。

思及此，不论前后似乎都开始有了反应，本田菊惊觉到这点，他熟练地拉开最下层的抽屉拿出一本练习册，练习册中夹着一片薄薄的手术刀片，很利，本田菊刚收到时曾在刃口轻轻摸了一下，血珠便立刻从细细长长的伤口中沁了出来。

疼痛刺激着本田菊的神经，他在手腕上划下一刀又一刀，刀刀都在重复一个名字，落在手腕上，便是轻微不惹人注意，伤口细细歪歪，却刻骨铭心的两个字：

“王耀。”

本田菊叫着他的名。

用疼痛来纾解性欲大概是一个绝妙的不惹王耀注意的方法，王耀以特殊颜料绘制在他腹部的花纹，在本田菊情动时会变得鲜红欲滴，特别王耀更是每日在他放学归来要检查一番，使得本田菊不得不以疼痛克制自己。

然而在他已然熟悉了疼痛的当下，似乎这种纾解也起不了多大效用，聊胜于无，理智与作为魅魔的本能之间撕扯割裂，尤其是他渴求的那个人离他仅有几步之遥，课本上的文字变成了一串又一串混乱无解的代码，而此时门外适时的响起敲门的声音，本田菊迅速熟练地收起刀片，戴上耳机，冷漠地回道：“请进。”

王耀敏锐地在本田菊的房间中嗅到了一丝铁锈的气息，比之前更为浓厚，眸色一暗，瞬间思考着什么，却又再度挂上为他人所熟悉的笑脸：“我给阿菊送牛奶来了。”本田菊像是怎么都长不高，稍小的时候还坚持每天喝牛奶，大放厥词多喝牛奶一定会比哥哥长得高，如今却是固定在了一六五一般，在同龄的男孩子身边看起来总稍显娇小，但是喝牛奶的习惯却因此保留了下来。

本田菊看起来正在认真温书。

王耀想不通的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怎么会变成这样，他的那个温柔沉默的弟弟，那个乖巧听话的弟弟，他期许着本田菊能够上一所好的大学，毕业之后去做老师，去政府机关，或者做个医生，正如所有东亚家长对孩子期许的那样。而不是半夜醒来发现弟弟正在一脸沉醉地吮吸着自己的性器，自己的手本能地按住他的头使之进入地更深一些，并且释放在了弟弟的口中。

本已规划好的命运因为本田菊觉醒了的魅魔血统横生枝节，坦途之上荆棘丛生，王耀甚至不明白觉醒从何时开始，总之这不是他的弟弟，而是被情欲支配的陌生恶魔，他要做的是帮助他的弟弟战胜恶魔，走在既定的规划好的路线上。

本田菊面色开始泛红，呼吸湿润而又急促，恶魔的角和尾巴破开束缚，细长的尾巴一摆一摆，房间里弥散着扑鼻的情香。王耀知道，恶魔又要开始侵占本田菊的身体，让他做出与平时的他不一样的事，作为本田菊的哥哥，父母双亡后他唯一的依靠，当然是抱起本田菊进入浴室，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的头浸入冷水之中使他清醒一点，等到本田菊理智回笼，再予以鸡汤似的无用鼓励，而本田菊清醒过来时看待王耀的眼神又冰冷了一分，少年满面水渍，湿漉漉的黑发滴滴答答地滴着水，浸透了雪白的衬衫，隐隐透出胸前的两点红豆。

他们如此维持着他们脆弱不堪的日常，透以罅隙窥得病态的交织。

王耀回房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本田菊每一次的发作似乎都比前一次更加猛烈，甚至让他有些担心若是他不在本田菊的身边时本田菊该怎么办，他有些自嘲地看着自己已然勃起的下身，仿佛又回忆起了那个狼狈的夜晚他射在本田菊口中的感觉，温热濡湿柔软，可耻的是他再度因为记忆而射了出来。

尽管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实际上直到本田菊十二岁时他们才第一次见面，王耀所见的本田菊矮小阴沉，而他的亲戚正在为谁抚养本田菊争吵不休，王耀必须得承认，在他没见到本田菊之前，他曾经恨过本田菊的母亲和本田菊，他们夺走了本应属于王耀的一切，然而在得知父亲和继母的死讯后赶来日本的王耀，见着那个争吵之中一脸麻木的小小少年时，恻隐心起，这不过也只是一个失去父母的孤儿，便下定决心由自己来抚养他。

王耀在用着不熟练的日语宣布自己成为本田菊的监护人的那一刻，成为了本田菊的英雄，在王耀不知道的角落里，本田菊的眼睛骤然亮起，仿佛见到了独属于自己的光一般。

二

本田菊回家越来越晚了，王耀曾与幼时的本田菊约定好晚上六点前必须回家，上初中时放宽到了七点，而高中时放宽到了八点，说是晚上八点，实则本田菊原本还是按照自己以往的习惯六点准时回到家中，而现在几乎是踩着八点的准时，沉默熟练地掀开自己的衣服，展示着自己一天理智对本能的胜利。

或许只有王耀觉得这是胜利，是王耀的胜利。

本田菊与王耀的话越来越少，到了几乎不必要就不开口的地步，王耀装作不在意这一切，装作不在意他抽屉里藏着的刀片，装作不在意本田菊以去同学家温书为借口迟迟归家，却又忍不住担心因为本田菊本能的发作，他见过本田菊发作时的情态，像女王蜂吸引着前赴后继的雄性，画家的笔一顿，画布上蜿蜒的笔触宛如可怖的蜈蚣，裂在王耀的胸口心上，无论如何，当他试图想象本田菊在别人身下呻吟喘息时，画面陡然变得不可容忍。

“老师。”是美术馆的工作人员在叫王耀：“您怎么了？”

王耀停笔，抱歉地致以笑意：“今天作画的状态不是很好。”

“那您今天先回去吧，期待您的新作。”工作人员鲜少与王耀这样的画家打交道，王耀没有什么古怪的癖好，没有什么异于常人的性格，一如其名宛如太阳一般，正常到与他合作过的美术馆没有不对他交口称赞。更何况因为他的脸，无论在男性还是女性之中都颇受欢迎，只是王耀向来洁身自好，还特别恋家，据说是有一个还在青春期的弟弟。

新作在本田菊的身体上。

王耀几乎是以自己最出色的作品的态度来勾勒本田菊身上的菊花，少年赤裸着全身，毛笔的笔触柔软而又灵活，轻易便引起少年的反应，听得本田菊在他耳边逐渐急促的喘息，见得本田菊粉嫩的性器勃起，王耀却于此一切种种视若无睹，聚精会神地绘制着，像是咒文，四散的红色的细长花瓣又像是控制束缚于本田菊的锁链。

一笔绘尽，本田菊已然全身泛红，王耀握住他的性器帮助他释放出来，菊花自鲜红转为黯淡，王耀满意地验视着自己的成果，事实证明，只要这朵菊花还在黯淡着，仿佛本田菊就还独属于王耀一天，王耀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却又不禁每日去验视这朵菊花，满足自己的一些隐秘，抚摸着本田菊的头发夸奖他是好孩子，实则夸奖着一些不在意的晦暗，一些所有物的独占。

早早结束工作的王耀欲先回家，然而联想到近日来本田菊的确回家越发晚了，便提前去了本田菊的高中校门口候着，本田菊正随着一众打闹的男生走出校门，身边走着的男生是本田菊的好友，王耀自然也认识他，他的手搭在本田菊的肩膀上和本田菊嘻嘻哈哈地笑闹着，而本田菊也自然而然地流露出笑容，王耀有多久没见过本田菊的笑容，少年清秀的面上溢着温和的笑，针扎一样刺痛着王耀的眼睛，他甚至开始疯狂怀疑那个男生是否也见过本田菊情动时的模样，年轻的高中生们会不会在放课后的教室，或者在家中做一些肆意妄为的事。

王耀在本田菊的背后叫着本田菊的名字，敏锐地捕捉他身体一瞬间的僵硬再机械地转身，低头回应道：“哥哥，您怎么来了？”

王耀拽过本田菊，望向男生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冷厉，男生几乎以为自己是看错了什么，毕竟这可是以“温柔开朗”出名的本田菊的画家哥哥，本田菊在提起哥哥时，也往往是一脸自豪满意的表情，是他引以为傲的哥哥。

“来接你，今晚你想吃些什么？要一起去商店街吗？还是去外面吃？”

本田菊求助似的看向自己的好友，然而好友显然没有意会到他求助的意味向他告别，这也是只有王耀能察觉到的求助的眼神，王耀疯狂地想着现在的本田菊还在求助着这个或许和他有关系的男人，可惜能看出本田菊求助眼神的只有王耀。

在好友的目送下本田菊沉默地上了王耀的车，现在的本田菊本能地对王耀感到了恐惧，更是对一言不发的王耀感到了恐惧，王耀坐在他的身边看他本能发作时就是一言不发，看着自己陷入情欲的丑态再予以粗暴地打断，以至于本田菊后来厌恶着牛奶，总是趁着王耀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倒掉。在车上的许久，本田菊以为快要不能呼吸，却发现王耀并未驱车开往家的方向。

失控了，已经有什么早已脱离王耀的控制了，王耀承认这绝对不是什么舒服的感觉，他的弟弟本田菊，一个普通人，一个本应走上公职，正常结婚生子的普通人，而他，王耀，一个画家，一个到了年龄应当也会结婚生子的画家，如此一切本都是在王耀的计划与控制之中，而却因为横生的罅隙的可能性走上了另一个极端。

王耀停下车，是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山间。

“阿菊，让我看看那朵菊花。”王耀眉目柔和，仿佛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而本田菊本能地觉得不妙，下意识地想打开车门逃跑，却被王耀钳制住了手腕，他熟练地解开本田菊的扣子，自胸前到手腕之处，描摹着本田菊手腕处的那两个字读了出来。

本田菊想，原来王耀早就知道了，只要本田菊能够维持“正常”，王耀根本不关心他做了什么。

菊花仍然是暗红的、凋零的、溃败的。随着王耀在他手腕处的仔细描摹，伤口处隐隐发痒，带着那朵菊花呈以一种含苞隐蕴之势，本田菊尴尬地别过脸，另一只手还在不放弃地企图打开车门，他甚至臆测到王耀为了抑制他还能做出什么事，比如直接放弃他这个弟弟，或许驱车到山间也是为了丢下他。

“他有看过你的手腕吗？”王耀问道。

本田菊根本不知道王耀指的是谁，眼神流露出些许迷茫，而这沉默在已然失去理智的王耀眼中变成了默认一般的行径，他翻身自主驾跳到副驾，覆于本田菊的身前，投下了一片阴影，本田菊几乎没有见过王耀如此疯狂的神情，狭间中王耀与本田菊的下身隔着衣物摩擦在一起，本田菊的另一种本能开始觉醒，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汹涌澎湃，已经不是所谓疼痛或者刺激能够抑制得住了。

本田菊从前向来将母亲与他说过的魅魔血统不当回事，直到他十六岁生日以后心中萌发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渴望，比如格外地关注王耀的下身，有的时候甚至不无遗憾地想到王耀似乎的确是个性欲寡淡的人，比如格外地渴望从王耀身上获得榨取一些什么来满足空虚的自我，本能愈发胜过理智，直至他起夜时，路过王耀的房间，鬼使神差地开门进去为王耀口交，含住王耀的性器像是含住什么至极的美味一样，似乎还留存着共用的肥皂的好闻香气。

本田菊不得不承认那次之后确实缓解了很多，但是情潮一次比一次来得更猛烈，这次几乎是到了无与伦比的渴望，他几乎全身心的都在渴望着接纳面前这个人的精华，并且现在已经毫不意外地勃起了。

王耀猜忌着本田菊被触碰过哪里，是唇舌吗？两个人用力地吻在一起，牙齿磕碰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而本田菊已然不自觉地搂上了王耀的脖子，将他的视线困索凝聚在自己的身上。分离时牵出一道细细的银丝，本田菊不太习惯亲吻，面色潮红，小口小口地喘气，历来黑沉的眼中蒙上水雾一般的朦胧。

“想要······”他的喉咙中溢出呻吟，魅魔的尾巴早已突破了衣物的限制，狭间中虽然行动不便，却还是勾着王耀的皮带解开，两个人的性器再无任何束缚，紧密地贴在一起，衣服却均未褪得完全。

王耀没有多做什么，本田菊可能被别人占有过的嫉妒全然侵吞了他的理智，丝毫不管不顾什么温柔扩张，而是以不多的男同之间的性交知识抬起分开本田菊的大腿，摸到后穴以后直接以性器侵入，侵犯到了最深的地方，本田菊的腰瞬间就软了下来，陷到了黑色真皮座椅里，少年的肤色被衬托得格外的白，而素来以淡雅而称的菊花艳丽得仿佛能沁出血色。

本田菊虽是魅魔，毕竟是他的第一次，被侵犯到如此之深使得疼痛席卷了他的神经，吃痛叫出了声，并且真实地沁出了血。王耀自然不会让少年这么轻易落陷，而是紧紧抱住他，抚摸着他的后背安慰着，在他的耳边温柔地喃喃：“乖孩子，乖孩子，你做的很好。”

本田菊仿佛受到了什么蛊惑，他看向王耀，现在他的眼中仿佛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而那张脸又确确实实是他所熟知的那个王耀，他主动凑上去吻住王耀的唇，还不待本田菊适应，王耀便已经小幅度地抽插起来，此前他从未想过原来与某人交合是如此飘飘欲仙的一件事，而现在的他骑在了他曾经发誓要照顾到成人的亲弟弟的身上。

血缘和身体，经以不同的方式紧紧联系在一起，而本田菊显然像是已经适应了这一切，不如说他对这一切适应到快得过分，已经在王耀的身下主动扭着腰请求他动作，车座之间还是狭隘，王耀把车座放到最矮，大开大合、一次又一次地侵入本田菊的最深处，并最终埋在他的身体中发泄。

本田菊每一次都被摩擦到敏感点，王耀似乎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怎么最大程度地取悦自己和本田菊，本田菊被迫着通过后面高潮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前面再也释放不出而吐露着透明的液体。

“不要了，”本田菊哀求着：“不要了，哥哥。”说是这么说，魅魔的尾巴却似乎在兴奋地乱摇着，像极了得到奖赏的小狗，王耀含住本田菊的角，温热濡湿的刺激下使得本田菊勾着王耀的腰勾得更紧。

说不清楚两个人做了多少次，王耀故意不向本田菊的敏感点撞去，本田菊急得眼尾泛红，面上还挂着因为高潮太多次流的生理性泪水，他钳制住本田菊的手腕问道：“还有谁这样草过你？嗯？”

本田菊急促的喘息之中带着哽咽：“只有哥哥一个。”

王耀吻过本田菊的泪水，温柔的，缱绻的，仿佛对待至宝。

三

“你们不觉得，本田同学的哥哥对他管的太严了吗？怎么会有高中生晚上六点前就要回家？”

“本田同学真可怜啊，没想到那么温柔漂亮的哥哥竟然控制欲比我老妈还强。”

本田菊的好友蓦地想到王耀之前看他的那个眼神，又不小心，或许只是他不愿细究，去本田菊家里和本田菊一起做作业时本田菊借口上卫生间，窥见卫生间的罅隙里，本田菊被王耀抱着做时背对着他，而王耀亲吻着本田菊的蝴蝶骨时自罅隙里看他的那一眼，是宣誓主权的眼神，令他浑身发寒。

“说不定他们很乐在其中呢。”本田菊的好友嘟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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