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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T—1 腐败国度

[db:作者] 2025-08-08 09:31 5hhhhh 2580 ℃

如果抑制的是疯狂,那么压抑是否本身就是一种失控?

如今的我,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自我压抑,以及在压抑的午夜中数着秒针出神。

16890……16891……

我默数着,如同过去不知多少年来的那样。值得庆幸的是,他送给我的手表发出的声音让这样的过程不再像以前那样孤独。

他也在这样的午夜睁着眼睛出神。我对此无比清楚,却从未转过身戳穿他的故作镇静。我们心照不宣地背对背躺在床上,努力隐藏自己的呼吸声。

夜深人静的时候,过去的经历就像走马灯一般在脑中一幕幕闪过。就好像一场只有一个人观看的电影,主演是我自己,其他人都是配角。

那个在上班路上匆匆弄洒了咖啡的上班族,仅仅是胡乱道了歉就扔下被弄湿了衣服的我站在马路上;那个街角卖花的小女孩,哄骗我买下了一束明显价不对位的鲜花;那个笑脸相迎的售货员,闲聊时分比任何人都残酷无情地将悲剧作为消遣。我惊讶于这些匆匆而过的人竟然在记忆中如此清晰可辨,谁能想到?

暂停!打住!

也许是一个失控的征兆。然后是

重播!倒带!

尽管我们都知道这个过程有去无回。生命就是一个不断走向坟墓的过程,但是没有任何人有权力剥夺你的追忆。

哪怕是我身后沉默着叹息的他。我想回过头去,看看他身为老虎的美丽毛发,看看他那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的胡须,或者那双像绿宝石一般晶莹澄澈的双眼。哪怕只有一眼,

(暂停!打住!)

我就能找到不再去追忆的理由。

至少不应该是现在,我抓紧被单(就好像要掐死什么单薄又脆弱的生物一样用力),至少现在不是转过身的时候。

倒带结束,电影开幕。

我的童年究竟是怎样的?即使在此刻,童年的影像也好像坐上了最快的快车一般匆匆掠过。我就是那个坐在快车里向外张望的孩童,努力看清飞快进入视野又迅速离开的广告牌,尽管它们大多与朗朗上口毫不沾边。

(xx保险,您的不二之选。)

而在这里,那些广告牌上印着的就是我的父母模糊不清的脸。如果上面印着字的话,大概就是巨大的

(未解之谜大全集!!今日促销!)

问号。

就好像我从来不记得究竟父亲是在什么时候不堪家庭的压力出走,也不记得这位短暂进入我的生命的男人究竟有着怎样的面容。对于单亲而又体弱的母亲而言,她的离去丝毫没有让我有所怨恨。反正我从来没有记住她的相貌,某种意义上我们也算扯平了。

还没来得及让我记住他们对我究竟是爱还是厌恶更多一些,短暂照顾了我一段时间的爷爷和奶奶就相继撒手人寰。我不知道应该在葬礼上做出怎样的反应,只是站在那里,听着周围的亲戚虚伪的关心。

那时候的我会有哪怕一点点的难过吗?我说不好,毕竟就好像我对他们而言的那样,他们对我也只是陌生人。

好吧,或许比陌生人稍微熟悉那么一丢丢。

在我背后的他依然没有任何反应,我甚至怀疑他早已经先我一步睡去了。那种想要与他对视,让自己安心下来的冲动再次压过了理智。但是我对压制冲动得心应手,是时候加快追忆的步伐了。

接下来的童年快车之旅几乎不再有广告牌可供我消遣,只有一个又一个无聊的站点,报站牌上写着的是一个又一个越来越疏远的亲戚。那段辗转在不同亲戚家之间的生活留给我的印象就这么一点,至于他们的态度,就好像车站小卖部的花生一样寡淡无味。

也可能会有一点霉味。

然后是

(暂停!打住!)

嗯哼,差不多是这种感觉。在某一个瞬间,你的人生被按下了暂停键。那个瞬间会持续很久很久,久到足够你意识到一切已经发生了改变。

而我的那个瞬间在一个夏天。

究竟那是在哪个亲戚家暂住时发生的事?我说不太清,在我看来他们都差不多一个样。但是我记得那里是一个小镇,旁边有一个巨大的蓄水库。每年都会出些事故,淹死一些不停家长劝诫的小孩子。

这种地方每年都会发生一些固定悲剧,大家对此心照不宣,甚至在心里的某个角落默默期待着今年会发生在什么时候,又会降临到谁家?讽刺的是,即使那些心地善良的人,在为悲剧落泪时也同样感到满足。

为什么一个小孩子会知道这么多?但是我就是知道。

而那一年,被淹死的是我借住的那个亲戚家的独生子。

即使是在这种时候,我要说老实话,我不喜欢那个人高马大的傻大个。即使是他没有扭我的胳膊和拧我的耳朵的时候,他也算不上多么讨人喜欢。某些直觉告诉我,他是在试图取悦自己的父母,而默许让这种行为变本加厉。

成人总是不能自由表达自己的情感,而敏锐的孩童却会把这些作为自己的机遇。谁敢说我们不是生来的投机者呢?

背后的他依旧没有反应,比我更加沉稳地隐藏着自己的呼吸。也许这就是我一直羡慕他的,无论是成熟还是自制。大概这就是我爱上他的原因之一。

(重播!倒带!)

也许我不应该再去想他,结束之前都不要。很抱歉,亲爱的,我必须加快速度,恐怕要把你扔下一段时间了。

到哪里了呢?我其实知道问题的答案,但是故意问出来就好像真的会有一个不存在的人与我互动。当然是尸体运回来的时候。

我记得那对亲戚如豺狼一般凄厉的哭号声,实际上这样去想我差一点在床上笑出声来,差一点输给背后的他。好笑在哪里呢,我的那对亲戚本身就是豺狼啊。

我坐在人群之中,依旧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也许应该假装悲痛,让那些本来与我无关的大人有机会赶来展现一下他们的同情心给众人,即使在他们私下里都管我叫“丧门星”。

不是这么说的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我很想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感觉,或者说应该有什么感觉。至少走进那个暂时停放尸体的房间时,我确实是为了这个理由。

即使是他们的宝贝儿子,他们也宁愿将停尸的房间放得离自己的房间远一点,放到客房的隔壁,我的隔壁。人类的感情在死亡的恐怖面前也许就是这么脆弱。

我伸手触碰那冷硬苍白的皮肤,小心地翻开尸体的眼睑,和那双发白的死鱼眼四目相对,和死亡四目相对。忽然在那一刻,我意识到这就是死亡。

他的毛发就好像劣质的毛绒玩具一般毫无光泽,生命的光芒在他停止呼吸的那一刻彻底离开。我握住他的手,意识到他再也不可能用这双手来折磨我。角色互换,现在看看是谁毫无反抗能力?

这就是死亡,意识到这个事实的瞬间仿佛永恒那么长。但是我没有颤栗,没有尖叫,没有哭泣。我呆呆地站在那里,仿佛观赏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观赏着眼前的死人。

好笑的是我其实从来没去过动物园。想到这里我差一点又在床上笑出声。

我发现自己从不恐惧死亡。在那瞬息即逝的永恒中,我爱上了死亡。

葬礼的那天我心不在焉,不过是又一次看着某种眼前之物消失罢了。只是这一次,我忽然意识到,不是每一次终结都意味着无能为力的失去。

(现在看看是谁毫无反抗能力?)

我的少年时光沉溺于解剖学与生理学,我着迷于那些流淌在皮肤之下无法阻止的力量,被崇高地称为“生命力”的力量。当我在桡动脉之间摸索隐约的血流,当我感受到颈动脉上迷人的搏动,当我将手放在胸膛上感受呼吸的扩张,我为这股力量着迷。

然后,我会轻轻按住颈动脉的搏动,感受那阵渐渐增大的窒息感,感受心脏拼命的跳动。眼前的视野渐渐变黑,意识在模糊中嘶吼着让我停手。

生命本身在祈求着我,祈求着我不要夺走它的力量。

我爱着这种感觉,深爱着每一刻的濒死。当我第一次掐死那只咬了我一口的仓鼠时,我感受到自己可耻地勃起了。

(它的生命力现在归我所有)

即使是注视着那些溺死烧死吊死的尸体,即使我一次又一次为这些照片中抑或是现实的死亡勃起,我敢说从不会有任何一次的快感会比我跪倒在那只死老鼠面前喷薄而出的第一次更令人迷醉。

有人说,虐杀小动物是连环杀人狂的征兆之一。哈,这话说得不全对。即使迈入成人之前的时光我在各式的动物尸体中流连,我却从未有过将自己的暴虐施加给人类的渴望。

(暴虐?不不不,这是爱)

我爱着那些闯入我生活的小生命,也不会再接受它们离开我的爱。如果我的标本制作技术更好一些,大概那些恶臭不会被任何人发现吧。

“……冷漠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机制,实际上你的内心中恐惧着被他人抛弃,正因如此你会选择用外表的满不在乎来隐藏自己真实的想法,以免自己再没有应对被抛弃这种事情的勇气。”

也许还有别的老师更值得我去回忆,但是这个心理老师让我怎么也不可能忘掉。

成年之后,我的那些亲戚如临大敌一般毫不客气地将我请出了他们的房子,就好像我是什么灾星或者白眼狼。

哈,我确实是狼,又一个绝妙的笑话。我怀疑自己在天亮前究竟还能想出来多少这样的笑话。也许这话也没有错,在他们发现我制作的那些拙劣的“标本”之后,很难再有什么人对我有好态度。

我从来不指望他们能为我的大学买单,学校的助学金也不完全能够支持我的学杂费,所以我像很多贫困生一样选择了课后兼职。幸运的是我的心理老师似乎注意到了我的困境,主动邀请我帮他每周去整理档案。

对于一个基本默认没有人会认真听的课,这个可怜的老师甚至不得不放出来杀人狂或者食人魔的案例来吸引哪怕一丁点的关注。虽然我不觉得他讲述的东西和那些案例之间有什么实际的关联,但是那只年轻的豹子在讲台上局促的样子让我多少心生怜悯。

也许那个老师多少也想给自己一个理由热爱自己的工作,或者点燃学生心里的某种,我不知道,热情之类的?但是混到了需要我来怜悯的程度,相必这个老师平常也没什么积极的工作体验。

整理档案实际上是个很轻松的工作,更多来说这像是这位老师对我的特殊关照。即使是两个尴尬到不敢开口的陌生人也会在长时间沉默的相处中渐渐熟悉,更何况我们并非完全不敢开口。一来二去之中我们就熟悉了起来。

(暂停!打住!)

我挪了挪身子,小心地想要找到一个更加舒适的姿势躺在床上,没想到身后的他似乎觉察到了。他缓缓翻身,就在我以为他要抓到我之前停下了动作。我松了一口气,心照不宣的平衡再次回归。

“……失去也可能是意味着新的相遇,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所以我们没必要为失去而患得患失,也不应该为此而拒绝相遇。”

当然啦,我也是很狡猾的,至少那位心理老师从始至终对我的那些“小爱好”一无所知。在他眼前的也不过是一个亲人离去,在亲友间被当作皮球一般踢来踢去的可怜孩子而已。被人同情的人没有什么危害性,为什么不是呢?

(嘿!我已经金盆洗手好久了!)

也许内心的某个地方,我爱上了这个年纪没比我大太多的年轻心理老师。丝毫不奇怪,很久之前我就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与人不同,也意识到了这样的性取向没有多少可以选择的未来。

“……也许过去的那些人让你感觉自己并不重要,感觉自己是依赖别人才能活下去。但是能够左右你生命的人只有你自己,能够由衷为自己开心的人只有你自己。所以,不妨学着放下那种灾难性的自卑,开始关心自己如何?”

嘛,对我而言是这样。

我想,“灾星”这种说法不是完全没有道理。那位心理老师和我的缘分也就在那场车祸里结束了。流言蜚语传得有鼻子有眼,但也大多数提到了他是如何在车祸中护住了自己的未婚妻,尽管两人最终都没能生还。

这次我不想去参加葬礼了。不是因为不忍心,而是一种莫名的失去感不断在我的心头打转。我想要独占他,独占他的死亡。

我爱上了他。畅快地承认了,我不想再对自己说谎。

再也不。

追忆就快要结束了吧。我终于按捺不住,悄悄伸手向后探去,轻轻抚摸他厚重的手掌。午夜时分的室内温度明显下降,我摸到他的肉垫有点凉,但是他没有过多的反应。

嗯哼,看来还不是时候,尽管我对他的冷淡稍微有些厌倦。

关于他呢?也许爱上一个人就是这样的感觉,哪怕是最不起眼的小事都会被记住很久。真奇怪,我的记忆力只在这种时候会让我惊讶不已。

我记得他走进我打工的超市,记得他脸红着向我询问沙拉酱的位置,

(制作蔬菜沙拉的,亨利牌,玻璃罐装,价格十六块七)

记得他那天穿着的棒球衫和在身后不安甩动着的橘色尾巴。他不太擅长和陌生人交流,尽管他是个高了我一头的大老虎。

回忆就像梦一样,说不定本来也没多少区别。大脑自动将那些虚虚实实的经历随机挑出来组合,然后就是你所看到的梦。也许不是这么回事,只不过我的那位心理老师教给我的皮毛就这些了。

我惊讶于这场漫长的回忆实际上并没有花我多少时间,惊讶程度仅次于回想起与他相遇至今不过半年之久。实际上,在记忆中这段时间被拉得很长很长,长到我们似乎在时间出现以前就相遇了。

我们的再次相遇在学校中,他刚刚结束晚课,一眼认出了混在人群中低头沉思的我。橘色的大老虎,穿着一件橘色的帽衫,在人群中招手的样子甚至有些滑稽。

好吧,那个帽衫的颜色实际上没那么明亮,上面溅了不少的丙烯颜料痕迹。我甚至记得有一块痕迹看上去像一只忧伤的水母。

这倒是挺滑稽的,一只水母怎么能看出来忧伤?但是我和他讲这件事的时候我们都笑个不停。

(集中注意力!然后,等一下!)

我记得圣诞节的夜晚,他冒着风雪出现在我的宿舍门前。他用大衣为我挡雪,我努力拉开步子来迎合他的大步。我们顶着大雪傻乎乎地走过大半个学校,就为了和他一起在画室喝热可可看他为我画的画。

(可能是一个预兆,一次启示)

他的家里似乎挺有钱的,至少他送我的礼物向来价值不菲。难得的是,他似乎更看重个人追求,除此之外的东西并不在意。我从来没有在他的身上感受过所谓的“公子哥”的气质,他老实得就像以前我短暂认识的某个朋友。

(也许是一次失控,然后)

他是一个很聪明的学生,但是在我身边的时候总会让我觉得他傻乎乎的。每当我把花费了好几天的工资买来的礼物送给他的时候,他总是兴高采烈地收下,又皱起眉头教训我在他的身上浪费钱。

傻乎乎的,明明对他而言那些东西根本不值几个钱。

(抑制!就好像在悬崖之上跳舞!)

我记得和他一起看的那场夜场电影。惭愧地说,究竟看的是什么电影,讲了什么?这些我一项也没记住。

我只记得灯光熄灭之后,他粗暴地拉过我的衣领,我们在空无一人的影厅中央前所未有地热吻。我记得自己的舌头触及到他巨大的獠牙——征服者的象征,然后情难自已地渴望着感受更多。我感受到他同样为与我的犬牙接触而欣喜若狂,长满倒刺的舌头征服一般在我的口腔中横冲直撞。

狼与虎,这就是掠食者之吻。我们热烈地吻着对方,吞吃撕咬着对方愈发热烈的爱意,用尽力气去征服。

(沉默之中,再度浮现!)

实际上那一吻最多不过一两分钟,我们却觉得那一刻有一天一夜那么长。当我们分开时,我看到他的脸上洋溢着的光彩,比电影屏幕上反射来的刺眼白光更加耀眼。他咧嘴笑着,少见的绿眼睛在黑暗的影院中闪闪发亮。我知道自己也是这副模样,傻笑着。

被热恋冲昏了头脑,差不多都是这样。

而现在,他躺在我的身后,和我小心翼翼地维持不稳定的平衡。我知道他也已经急不可耐,于是轻轻拍拍他的掌心作为安慰。就要完成了,很快。

他本来就傻乎乎的,而那天之后,我们都变得傻乎乎的,两个热恋的傻瓜。我们耗尽了一切能够腻在一起的时间,至于这之外的时间对于我们而言度日如年。我们将对方的痕迹塞满了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就好像不再准备离开。

(不要说谎!不再对自己说谎!)

他的生日,我给他准备了一个惊喜。至少他走进酒店房间的时候喜上眉梢,接过了我递给他的酒与我一同一饮而尽。

他确实很聪明,也确实在我的眼前总是傻乎乎的。我为这种落差着迷不已,就好像有一部分的他只是为我而准备的那样,只属于我的他。

(压抑是失控!失控!失控!)

我想要他属于我,每一个部分都只属于我。

于是我终于翻过身,与他四目相对。

(与死亡四目相对)

他的眼睛依然那样动人,但是不一样,某种东西像白雾一般罩住了他的眼睛,让那对美丽的绿宝石变成了廉价的玻璃球。他双目圆睁,看起来被我送上的礼物惊得不轻。

也许从这个角度说,他很喜欢我送的惊喜。

把昏睡的他从酒店带到这个临时租住的房子费了我不少的力气,但是看到他醒来那一刻的茫然和惊恐,那些已经不重要了。

(失控!失控!失控!)

人的感情在死亡的恐怖面前可以十分脆弱。当他明白了我不是开玩笑之后,他开始恳求我,开始挣扎着想要脱离束缚。他怒吼着,尖叫着求救。

而我温柔地安慰他,温柔地舔去他的泪痕。他的喜悦,他的悲伤,他的一切都属于我。只是想到这件事,只是想到他将独属于我,我又一次感觉到了那种快感。

就像那日跪在仓鼠的尸体面前,一股莫名的冲动涌现出来,我感觉到自己勃起了,浑身上下因为兴奋而颤抖。

当我将手里的水果刀抵上他的喉咙时,他的声音已经沙哑到几乎不像他。他呜咽着,一次又一次恳求我,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哪怕哭腔渐渐掩盖了他的声音。

他祈求着我原谅他。他真是傻乎乎的,我从来都爱着他,从来不会怨恨他。我爱他,爱得撕心裂肺,爱到发狂。无论世间是否真的存在天长地久,我只想他永远不会有可能离开我。

(离开他,我会死的!)

喉管没那么容易被切开,我怀疑他在昏迷的时候这个过程会不会更容易些。第一次下刀的力气不够大,只是在他的气管上切开了一个不大的伤口,他的抽噎一瞬间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尖叫。紧接着是第二刀,我意识到自己骑在他的身上更容易找到着力点。这一刀几乎将他的气管完全切断,而他的尖叫也逐渐被血液堵塞呼吸的呛咳声替代。

影视作品里的这个过程实在是太过理想化了,一道血流像萎靡的自来水一般从脖颈处喷出。实际上这个过程更像高压水枪,将血液不断喷洒在墙壁、天花板,以及紧紧拥抱着他的我身上。

我拥抱着他抽搐的身体,紧紧拥抱着,头顶不远处就是他如同被切开展览的喉管。看着不是很好看,我也希望自己可以做得更好一些。

(那个瞬间如同永恒)

当他停止抽搐的时候,我重新坐起身。身下的床垫如同海绵一般吸满了鲜血,在夜晚的昏暗灯光下像一块暗红色的山楂糕。他的惊恐凝聚在脸上,死亡夺去了他的生命之光。他漂亮的橘色毛皮开始变得灰暗,眼前蒙上了名为死亡的白霜。我美丽的他,在那一瞬间成为了死亡的俘虏。

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因为兴奋过度已经在刚才的过程中失禁了。

(抑制是疯狂,压抑是失控!)

我砸碎了手机,扭坏了门锁,钉死了窗户。然后我躺在床上,不知白天,不知黑夜,与他一同躺在渐渐干涸的鲜血上。

我闻到在房间里渐渐弥漫开来的腐臭,听到苍蝇在我死去的爱人身上嗡鸣产卵。我看到他的眼窝渐渐塌陷下去,蛆虫在他的眼眶中若隐若现地探头。腐烂的脑浆被腐烂产生的气体从鼻孔中剧烈地推出,仿佛他患上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重感冒。

但是我比任何的时候都要更加痴迷于他。腐臭的气息渐渐渗透进墙壁,渐渐渗透进我的皮毛,这里就是属于我们的腐败国度,只有我和他。

我猛然惊觉,比起死亡,我更痴迷于腐败。当那些丽蝇飞来在他的皮肤之下筑巢时,我感受到了新生。蛆虫臣服于他,犹如最忠实的子民。

他塌陷的胸腔被肋骨撑起,支撑着伟大的腐败圣殿。他的内脏不断腐坏,腐败的气体撑大了他的肚子,养育着腐败的孩子。他的肠道被腐败的气体推出,在身下堆成一堆,腐败的财富。

在我的眼前,世界正在腐败,而他站在腐败的中央,被切断的喉管毫无遮拦地暴露着,获得了比任何时刻都更加崭新的生命。他向我伸出手,期待着与我一同拥抱,期待着被四周腐烂的墙壁压垮的那一刻。

我伸出手,平衡被打破,他瘫软着倒向一边,胀大的腹部再也无法支持这样的压力。

“噗。”就好像有人放了一个闷屁,剧烈的腐臭随之弥散。他的肠,他的胃,他的肝,还有那些已经腐烂得看不出形体的内脏从中滚落,散了一地。这里早已是蛆虫的家园,它们蚕食着这些腐败,期待着成熟到来的那一天。

多年以前,面对那具溺死的尸体时,我情不自禁地俯下身深吻那冰冷的嘴唇。感觉并不好,就好像在吮吸一只冰冷的橡皮管。

然而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只有深爱,吻才会有意义。因为深爱,即使是腐臭的气息也会甜美无比。因为可以独享他的腐烂、他的新生,即使是腐败的内脏也可以拥抱。

我吻了他,一个腐烂的吻。因为深爱,即使是他的蛆虫也值得深吻。

也许我已经精神失常了,也许这件事很早以前就发生过。正因如此,无论何时我都会异常冷静。

(压抑!压抑!压抑是失控!)

我从不怨恨他,也从不嫉妒他,我对他的爱无比纯粹。但是我知道,世间无常,任何的永恒也不过是瞬息。在那一个又一个稍纵即逝的相遇之后,我想要一场永不结束的告别。

我拿起一旁的水果刀,比上了自己的喉管。理智告诉我死亡尚且有没有这么痛苦的选择,而我不在乎。

我不在乎会多痛,也不在乎死亡。他赠与了我最完美的礼物,而现在是时候以我的方式回以我能给予的最好礼物。

他独属于我,而我也将独属于他。

无论是瞬息还是永恒,在这一刻都不再重要。

(不妨学着放下那种灾难性的自卑,开始关心自己如何?)

抱歉,老师,我向来很难听进别人说的东西。

刀划开喉管,那一刻的剧痛短暂打断了仪式性的迷醉。我怒吼着,用渐渐窒息的声音怒吼着,像一个溺水者一般发出含混不清的怒吼:“不!不!不!”

紧接着,我毫不犹豫地砍下第二刀。

当我伏在他的胸膛之上,感受生命力渐渐随血液流逝,下半身却本能性地勃起了。一如那天他即将死去时,身下如铁棒般坚硬。

大概这就是生存的本能。然而我不需要生存,我只需要他的爱。

我拥抱着他,躺在腐烂的脏器之间,蛆虫在我们的身上爬来爬去、爬进爬出。我知道,这就是我们的王国,永远不会被破坏的腐败国度。腐烂的墙纸与腐烂的城墙渐渐塌陷,唯有我们永恒相拥。

我知道,自己和他的尸体将渐渐腐败,腐烂的组织黏附在一起渐渐渗入床垫,再也无法分开。

独属于我的他,独属于我们的腐败国度,再也不会分离,永远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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