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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文心雕龙——长恨无期】【又见柳絮飘飞时-我的北方情人】【11】(完)【征文季军】 - 7,1

[db:作者] 2025-08-08 09:30 5hhhhh 6760 ℃

              第八章 越海烽火

  「吴王子子驹亡走闽越,怨东瓯杀其父,常劝闽越击东瓯。至建元三年,闽越发兵围东瓯。东瓯食尽,困,且降,乃使人告急天子…………遂发兵浮海救东瓯。未至,闽越引兵而去。东瓯请举国徙中国,乃悉举众来,处江淮之间。」

  ——司马迁《史记。东越列传》

  ……………………

  夜色,乌黑如墨。

  越歌,此起彼伏。

  我和一大群东冶百姓站在东冶港的码头上,目瞪口呆地注视着东冶港海面上渐次燃起的一簇簇火苗——那是无数艘刘驹所领吴军战船搁浅后被攻击点燃时所绽放出的烟火。

  在围观人群的眼前,一艘艘小型闽越国水军的哨船和民间的渔舟被堆满柴草,正在闽越水军快船的指挥下鱼贯冲向远处的吴军舟舰。

  这些小船上的越人水手,身体强壮、目光坚定。他们中的许多人依然如同他们几百年前的祖先一般断发纹身,此刻也仿佛被祖先附体一般,模仿起了春秋时吴国水师在琅琊海战中突击齐国海军的战术。

  这种战术简单而有效:先是在黑暗中悄悄驾小舟靠近敌军舰船,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燃自己小船上的柴草等易燃物撞向那些身形数十倍于己的吴军巨舰,最后同敌人在烈火中同归于尽。

  尚未着火的吴军战舰上,吴军的反击坚决而凌厉。从吴军高大的汉式楼船的船舷边,不时抛射出密集的箭雨。箭头抹了火油点燃,从远处看仿若阵阵星雨自银河倾泻而下,砸落在靠近的越国火船上,煞是好看魔幻。

  今夜东冶的月亮是血红色的,妖冶而又怪异。白天空气中的燥热,在血月升起的刹那间消散。辉光洒下,撕开了如墨的夜,带来阵阵血腥味的风。

  眼前壮丽而又凄惨的景象令我百感交集,五味杂陈。不禁十指紧握,手心里已几乎要被摁出血来。

  这是我告别韩璟回到东冶后的第七个月。原先我打算在家呆上一小段时间就北返和韩璟成婚的,结果一切计划都被一场突然爆发的战争打乱了。

  在我到家不久的一日,刘驹带领着东冶的数千吴军主力秘密登上了数百艘他们新造的汉式战船,裹挟一部分闽越军水陆并进。打着为他父亲吴王刘濞报仇的旗号,闪击了闽越以北同为越王勾践后裔建立的东瓯国。

  一直被刘驹视为心腹的亲吴派驺氏王室贵族余善和其他几位吴军军官带着数百的吴军留守坐镇东冶城郊的吴军营盘。

  刘驹的北伐进展顺利,短时间内,东瓯国水军即为吴军强大的楼船舰队击破,全军覆没。东瓯王贞鸣战死于海边,国都(作者按:今日的浙江省温州)被吴军和闽越军占领。

  东瓯遣使者紧急求救于长安,请求举国内附。汉天子于是下旨命会稽郡汉朝水师南下救援。

  就在刘驹和吴军磨刀霍霍准备迎战南下汉军之时,协同刘驹出征的陆上闽越国军兵如早已计划好一般突然哗变,沿着陆路全部撤回了东冶。刘驹舍不得刚刚到手的东瓯国土,继续同吴军留守东瓯数十日,直到见南下汉军势大方才登船南撤。

  等到刘驹和吴军回航舰队驶近东冶外海,余善这位刘驹多年来一直信任拉拢的闽越国贵族却成了背刺他和吴军的人。余善揭开了他一直以来的伪装,忽然在一个夜里出人意料地发动了兵变,协同闽越军围歼了少量东冶陆上留守的吴军,并且下令彻底封海,禁止任何人为吴军舟舰引航入港。

  这东冶港乃是史前退海形成,周边多有沼泽浅滩。闽越国专设东海游击将军一职,负责掌管东冶港内外航道水文,兼日常管理数十位行海执事为各类船只引航以保其平安进出东冶港区驻泊。

  东冶港附近的海面平日看起来水平风轻,可是没有游击将军府的哨船引航,连小小的商船都容易搁浅,就更别提体积更大的战船了。

  果然,东冶外海的刘驹水军困守海上半月,粮水断绝,急于回到岸上,不得已在没有引航的前提下开始强行登陆攻打东冶港。结果这场登陆战演变成了我眼前的这一幕一边倒的屠杀:吴军一些战船触礁沉没,更多的则是被浅滩托底搁浅,动弹不得,通通成了任人宰割的瓮中之鳖。

  一只流求沙鸥从我的眼前掠过,将我从思考中拉回到现实。

  海岸线边的群山山形逶迤,默默无言地注视着这场已经进行了好几个时辰的战斗。

  大多数吴军战船此刻已经被彻底烧毁,少数还未完全被烧毁的战船上,还活着的吴军士兵依然忍受着烈火的炙烤在向闽越水军发射弓矢,对闽越水军持续造成杀伤。

  又是一个多时辰的厮杀过去,天空中已经泛白,血腥的一夜过去了。借着海平面上那轮喷薄而出的红日发出的红光,我看见整个海面上仅剩下少数几艘吴军战船依然幸存。它们此刻正紧紧环绕保护着一艘体型硕大的汉式巨型楼船做困兽之斗。那艘大船看起来应该就是刘驹的座舰了。

  几艘幸存的吴军艨艟尝试着向岸边冲来,可最后都和他们的其他同伴一样,无一例外地在离岸边不远的距离上搁浅,最后被突进的闽越水军火船点燃烧毁。

  不过,这些护卫战船的牺牲也不是毫无意义的。它们用自己的残骸为旗舰标明了上岸的最后一段安全的航道,那艘刘驹乘坐的巨型楼船总算跌跌撞撞地靠近了岸边。

  岸上观战的百姓见那楼船靠近,吓得一哄而散。我没有离开,依然站在原地观战,想要看看刘驹这位多年来横行闽越国的风流人物最后的结局。

  这时,数十艘闽越水军的中型艨艟战船从我眼前驶过。我看见年轻的余善站在其中一艘艨艟的船头,十指紧扣战船的木质栏杆,一脸冷峻的杀意。看来,一整夜海上此起彼伏吴军士兵被火烧死的惨叫声和海面漂浮的无数吴军士兵的尸体丝毫不能令他心软,即使这些吴军里很多都是和他多年朝夕相处的玩伴和朋友。

  几艘闽越水军艨艟上前试图阻拦那艘巨型的汉式楼船靠岸,都被那楼船巨大坚硬的冲角撞得粉碎。不过更多勇敢的闽越战船挨了上去,最后还是成功逼停了它。只不过,那艘汉式楼船舷高十数丈,攀爬困难,更别提跳上船帮做接舷战了。故而一众闽越水军到了这时反倒是面面相觑,大伙儿谁都不敢率先登船。

  被吟唱了一夜的越歌又一次从无数闽越军战船上飘荡起来,最后响彻云霄。那艘吴军楼船上却是一片死寂。

  「余善这是模仿当年垓下四面楚歌之计,希望楼船上的吴军和刘驹自己下船投降。」我心中暗想,忽然被耳边听到的另一个微弱歌声打断了思绪。

  仿佛是斗歌一般,一阵汉地口音的歌声从吴军那艘巨型楼船上传来,颂唱的却是一首当年我和韩璟在长安宣平门送别韩成出征那日曾经听过的汉军军歌:

  大风起兮云飞扬,炎汉煌煌拓茫荒。

  羽檄连绵催烽火,驰骋八方荡寇忙。

  白登已围三千重,东海狂波若金汤。

  西戎马肥恃弓锐,五岭秦骨夜哭寒。

  汉军骠骑正年少,忍别春闺泪阑干。

  待到干戈清平日,锦带封侯还故乡!

  那歌声由小而大,显然是海面上越来越多幸存的吴军士兵加入了合唱。那雄壮的歌声豪情干云,在气势上竟然压过了四周闽越军的越歌。如果不是我在岸边观看了一夜的激战过程,可能会误认为被包围的是越军而非吴军。

  直到此时,后知后觉的我才第一次豁然意识到:眼前这支滞留东冶、被闽越国王室忌惮了多年的吴军,其实在本质上,也是一支汉军……

  那天的最后,面对余善的招降,可能是知道自己登岸将会面对什么,刘驹和幸存的吴军兵将没有选择放下武器。僵持到傍晚,船上的吴军终于射光了所有箭矢,停止了反击。

  如血的夕阳浮现在海平面上之时,我看见刘驹带领幸存的吴军官兵登上了船头,集体向北而拜。最后在闽越军火船发起的最后一波火攻中,他们同那艘汉式巨型楼船一同化为了灰烬……

  …………………………

  吴军全军覆没后的一段时间,封海依然持续。虽然会稽郡的汉军在闽越放弃东瓯南撤之后也返回了会稽,可是汉越之间猜忌已生。汉朝隔绝了对闽越的商旅,去往北方的海路交通也被迫断绝了。一时之间我就这么被困在了东冶,无法北返。每日只是思念韩璟,心急如焚。

  和我情况不同,对于大多数的东冶百姓来说,生活依然如旧。他们能感知的唯一影响,只是市集上少了许多吴军士兵讲着北地汉语的身影,连带着吴军打制的精巧的汉地铁制农具也从东冶市集间消失了。

  当然对于驺氏王族而言,这是一段极其美妙的日子。吴军这柄一直悬在驺氏头顶的利剑消失不见,闽越国军权全部归于亲弟弟驺余善之手,这令闽越王驺郢大大松了一口气。

  很快,纳贡处开始流传一个消息。说的是闽越王即将遣使往长安请罪,兼解释被刘驹要挟北伐东瓯前因后果。我心中暗自欣喜,心想自己即将得到机会再次前往北方。果然,不久后的一日,我又一次被闽越王单独召见入宫。

  「小人拜见大王……」一进入驺郢的房间,我就跪地拜伏道,对着地面的嘴角不由地浮起笑容,等待着驺郢给我下达出使的命令。

  「哦,你来了。」

  驺郢一见我,却是同上次夜里密召我时的亲切随和不同,换上了一副冰冷威严的口气。

  「莫非刘驹这心腹大患一除,驺郢没了压力就开始摆起了闽越王的谱儿?」我心中诧异,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继续安静伏在地上。

  「黄骞,孤召见你,是有一件事情交于你去办。此事如果你办不好,孤定要取你项上人头。」沉默了半晌儿,驺郢忽然开口,说出的话却是严肃认真,不带半分玩笑之意。

  我一听,心思难道是上次出使他所提上书汉天子请求内附汉朝之事我办理有什么疏忽之处,所以惹他愠怒?连忙战战兢兢回复道:

  「大王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人一定全力以赴,万死不辞。」

  「嗯,很好。黄骞,你知道上次孤深夜召见你命你紧急出使长安所为何事么?」

  「小人记得。大王令小人持密召呈交长安大行令,详陈内附汉朝之愿。」我伏地答道。

  「呵呵,其实那不是主要原因。你也不想想,纳贡处那么多人,孤何必非派你一个小吏前去办理这样要紧之事?实话和你说吧,孤那一次本来是想派一名孤亲近的内侍去办理这事情的,是驺嫤哭着求了我一夜让我安排你尽快离开东冶避祸,孤才如那么安排的……」

  我听了丈二摸不着头脑,只得继续伏地嚅嚅问道:「避祸?小人驽钝,还请大王解惑。」

  驺郢没有说话,片刻,他走向我,用脚尖蹭了蹭我的胳膊肘示意我起来说话。等到我站起来后,他才继续说道:

  「现今刘驹和吴军已除,孤也不妨对你明言。其实上次夜里召见你之时,我驺氏正处于极大的危险中。从前几年孤有了内附汉朝的想法之后不久,孤安排在吴军中作为内应的弟弟余善就开始向孤秘报,说刘驹计划在合适时机动手,杀死所有驺氏王族成员,自己做这闽越之主。」

  「刘驹落难之时,我闽越收留其落脚,可他却有如此不义之举,罪该万死!」我愤愤道。

  「是啊,这不就是宋国东郭先生的故事么。孤知道这个情况之后,苦苦思索计策。孤姐妹众多,然只有驺嫤长相气质最为出众。孤最后想到让驺嫤故意接近刘驹,试图撮合她和刘驹相好,以安抚刘驹暂缓对驺氏王族下手。不过……那个时候驺嫤正和你热恋,所以孤三番两次和她提到这事都被她拒绝……」

  驺郢说到这,顿了一顿,长叹一声道:

  「你也不要怪孤无情,在那种凶险的环境下,孤的确也是没有太好的办法。后来孤让纳贡处安排你第一次出使北方,其实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你那次出使两年多未归,在那期间,余善又数次秘报刘驹随时可能动手,所以孤只得将紧急情况告知驺嫤苦苦哀求她救驺氏全族性命,驺嫤最后才含泪答应。」

  「等到你第一次出使回东冶之前,孤特意安排刘驹和驺嫤在几次宴会上结识。刘驹那个好色之徒,果然上钩,开始追求驺嫤。驺嫤勉强和他虚与委蛇了一段时间,你就回来了。」

  我听到这里,心中当下恍然大悟之余也是无比感慨:「怨不得驺嫤忽然由一个清纯的少女变为刘驹身边那样淫荡妖媚的样子,原来也是迫不得已……」

  驺郢看我们面色复杂,拍了拍我肩膀继续说道:

  「后来我听驺嫤哭诉,说你回来的第一日就撞见了她和刘驹在一起,怒不可遏,摔玉断情。其实孤心里也不好受,可也是毫无办法。刘驹那时权势兵威极盛,孤身为闽越王亦是无法节制。一日,驺嫤夜里找我很慌张地说刘驹想要和她成婚,容你这位驺嫤的旧相好不得,将要派手下吴军杀你。驺嫤哭求我紧急派你出使长安到北方避祸,所以孤才在深夜里召见你,安排你随纳贡处出使,顺便为孤上书长安大行令正式请求内附中国……」

  我听到这里,如同一盆冷水从天而降,浇在头上,内心对驺嫤浮起一片愧疚之情,只能拱手对闽越王驺郢回道:感谢大王告知小人如此多内情,原来驺嫤和刘驹在一起有如此多背后的故事……没有她……我可能早已被刘驹所害了……」

  「嗯……你知道她对你的一片深情就好。这傻姑娘在你第二次出使以后,还和孤哭了好几次,孤也知道她心里一直只有你。」

  听驺郢如此说,我的心中不禁浮起一片苦涩之感。那夜驺嫤和刘驹林中野合的情景不觉又浮现在我眼前:「只怕驺郢不了解他的妹妹。如果他见过那夜驺嫤的淫荡之态,就不会好意思再说驺嫤心中只我一人的话了。」

  我的思绪还没有结束,驺郢一句话豁地传进我耳朵,顿时令我几乎要哭出来。

  「刘驹被杀后,我最近见驺嫤还是时常闷闷不乐,估计还是因你不理睬她之故,所以孤已经下令为你和驺嫤赐婚。孤要让你办的事就是好好待孤这个妹妹,不要委屈了她,否则孤定然不放过你……另外……孤已经让司徒安排调你改任东冶港主簿,负责海外商船靠泊东冶港纳税关牒等事宜。这可是个肥差,你以后也不必继续出使在外,受那长途奔波之苦。婚后多在家陪陪驺嫤吧……」

  …………………………………………

              第九章海棠依旧

  这次和闽越王驺郢的对话后不久,一个柳絮飘飞的下午,我和驺嫤在闽越王新赐给我们大婚的府邸里举行了婚礼。

  现在想来,当年的我还太过年轻,丝毫不知道婚姻对一个男人而言意味着多么巨大的责任和承诺。我没有预见到一场婚礼的力量将大到足以阻止我和韩璟相见,而是幼稚地认为这场婚礼不过又是一次逢场作戏:等到去往北方的海路重开,我可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悄悄前往易水之畔和韩璟长相厮守。

  我对闽越王的赐婚并没有坚决地在第一时间予以拒绝。而等我意识到这其实是我避免背上情债的最后机会窗口之时,一切都已无法转还,我、韩璟、驺嫤,都将不可避免地为我这个轻佻的错误付出无比巨大的代价。

  我和驺嫤成婚的新府邸位于东冶海边,环境优美,内饰精致,打开窗户就能看见远处的海滩、听见海浪拍击岸边有节奏的韵律声。府邸有前后两进院子,虽比不上闽越王府规模宏大,也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院子前有条石卵铺就的小路,直通百步外的海岸边。每个院子里有东西厢房各三间,足以供二三十人同时居住。

  整个婚礼上,我都闷闷不乐。夜晚的酒席上,我更是举杯不停,试图靠这样的海饮麻醉自己内心的苦痛。不时有闽越国高官武将向我道贺,言语间俱是羡慕我一步登天之意。他们肯定猜不到他们眼前我这个笑着和他们推杯换盏的驸马爷此刻的心情。

  「啊嘁」

  我猛地打了个喷嚏,看着一片柳絮飘落进我端着的酒杯里,伤感地将其和着杯中苦酒一块儿一饮而尽。此刻我的心里满满地都是韩璟和我分别时那不舍的叮咛和哭红的泪眼:

  「黄骞……你快去快回……我在家里等你……」

  放下酒杯,我心下暗自思量道:

  「驺嫤已失身给刘驹,虽然是迫于情势,可终已非完璧。韩璟却是将处子之身真真切切给了我了,我不能不负责任。现在我迫于闽越王命令不得不迎娶驺嫤,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到了去往汉朝的北方海路重开之日,我一定在第一时间寻机出海逃往北方就是……至于驺嫤……她贵为公主,在闽越国里不愁没有好男儿接盘的……」

  借酒浇愁愁更愁,那夜我最后喝得酩酊大醉,只知道自己是被人抬回洞房的。之后的洞房花烛之夜我完完全全没有任何印象。待到第二日早上苏醒之时,我发现自己睡在洞房的床榻之上。身上已经被人细心擦拭过、还温柔地为我换上了干净的睡衣。

  再一转头,却见驺嫤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见我醒来看她。她羞红了俏脸,害羞低声问候道:

  「阿骞……夫……夫君……你醒了……身子还乏么?」

  她躺在我身边,红色的越国新娘礼服脱在一边和我新郎的礼服挂在一块儿,身上只穿了红色的丝质睡衣。睡衣的面料华贵轻薄,映衬着她新妇娇羞的笑靥和螓首后如云的长发,分外楚楚动人。

  她衣服之下前胸隆起,虽不若韩璟那般高耸壮观,却也是丰满坚挺。往下看去,丝质睡衣贴敷着美人的柔美柳腰,纤细程度对比高挑的韩璟倒是不逞多让。一双玉腿笔直,虽然绝对长度不能和韩璟的大长腿相比,可配上驺嫤胜雪的肌肤、愈发挺翘的圆臀和那娇柔的身材,却也称得上是修长优美,令她整个身段儿看起来比例极佳。

  如果是当年我和驺嫤热恋之时,洞房之夜面对这样一位美娇娘,我定然早已欲火大盛扑上前去将她剥光就地正法了。可是此刻,时过境迁,她的妩媚性感却都在提醒我那个夜里她和刘驹野合时的淫荡情态,内心不由一阵反胃,倒是一点色欲都抬不起来了。

  「驺……驺嫤……嗯……不睡了……抱歉……昨夜喝得太多……直接睡死过去了……」我极力掩藏起不适之感,柔声回答道。毕竟经过闽越王驺郢的一番解释,我在内心对驺嫤无奈之下的背叛早已谅解释然。

  「嗯……那好……夫君……你早饭想吃什么?昨夜你喝了那么多,准备些白粥清清火你看可好?」驺嫤似乎很享受喊我「夫君」的感觉,说这话时俏脸又红了。她不知道的是,她脸上的那抹绯红却又让我想起了远方苦苦等待我的韩璟.

  「嗯……好的……你看着安排吧……」我意兴阑珊回道,然后看着驺嫤迈着动人的一双美腿,扭着翘臀出了卧室张罗早饭去了。

  婚后的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地从这个上午开始。如同有默契一般,我和她谁都没有再提及我们俩空白一片的洞房花烛之夜。

  如同当年热恋之时我判断的一般,驺嫤本质上绝对是个一起过日子的好女人。虽然身为公主,她身上却没有一丝娇生惯养的恶习。每日我的衣食住行她都细心为我打理准备得井井有条,不让我费一点心思。可能是心中对我有愧,她不让我碰任何家务,事事也都找我拿主意。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过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只觉得自己仿若家中的王,陷入了驺嫤的温柔乡。

  也因为如此,现在回想起来,我依然为和驺嫤过门之后那些新婚的日子里对她的冷淡感到愧疚。不论驺嫤对我如何关怀备至,温柔体贴,我心中就是对她丝毫泛不起一丝感情的涟漪。

  心细如丝的驺嫤很快也意识到我对她依然心有芥蒂。她开始尝试一切办法希望将和我的关系恢复到两人相好之时。譬如她又郑重地送给我一块和被我砸碎的那块一模一样的蛇形玉佩。甚至和刘驹在一起时那种妩媚妖冶的妆容衣着也完全消失不见,完全改回了过往和我相好时的淡雅打扮。然而我的心依然毫无波澜:与我对韩璟的思念和北归的迫切心情相比,驺嫤的这一切努力在我看来都可以视而不见。

  婚后的第二夜,我借口看书躲在书房直到后半夜才回屋休息。等我回床上时,驺嫤早已经睡去。我拿起红烛看了看她的脸,豁然发现她两只眼角都还沁着泪痕,显然在睡前哭过,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愧疚,可也别无他法,我是不可能再有心情和驺嫤发生肌肤之亲了……

  第三夜、第四夜……一直到婚后的第七日那夜,我正要如法炮制往书房看书。驺嫤柔声叫住了我:

  「阿骞……」

  这次她没有叫我夫君。

  「你直接过来睡吧,我们可以什么都不做的……」她说这话时,看着我的神情哀伤,恰似当年我第二次出使前她在榕树下拦住我那夜一般委屈。说了这话,她背过身去,在婚床上躺下,不再说话。

  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不过既然她已经这么说了,我再自欺欺人去书房也失去了意义。我只好挨着她躺下来,闭上眼睛希望自己快些睡着,却无论如何也进入不了梦乡。

  房间里一片漆黑,我能感受到身边躺着的驺嫤身体在轻轻颤抖。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不过我知道她在哭泣。我的心也不禁被愧疚撕地生疼——毕竟驺嫤也是个受害者。然而,那天夜里,在我梦里出现的人……依然是韩璟.

  婚后第一个月就这样过去了。我和驺嫤依然没有任何夫妻间的亲密行为,连最简单的接吻都没有一个。

  这日到了媳妇回门的日子,我们俩一大早打扮整齐,到闽越王府拜见驺郢。

  今日的驺嫤打扮得分外美丽动人。她已经舍弃了妖媚风格的妆容,整体打扮清雅高洁。上身是丝质红色的越国女子礼服,下身是一条越地筒裙,外面搭了一条蜀地锦织的批肩。酥胸高耸,玉腿洁白笔直,胸口前露出的肌肤雪白如玉。她今日用上好的红珊瑚粉抹了红唇,又拿南海昂贵的白珍珠胭脂在她那张打端庄漂亮的瓜子脸上打了好看的粉底。一张娇艳的俏脸白里透红,杏眼波光流转,靓丽妩媚。她这样打扮,不单保留着当年那位少女公主的高雅气质,也凸显了她新婚少妇的风姿绰约。

  在王府和驺郢吃了晚饭,我俩才回家。上车之前,驺郢打趣地开玩笑对驺嫤道:「嫤儿,如果驸马爷对你不好,你可要告诉孤,孤定替你撑腰。」

  我听了这话有些紧张,冒了汗珠看向身边的驺嫤。她脸上却是幸福地浅笑盈盈,娇声道:「王兄,黄骞待我可好了,你可不准拿大王的身份欺负他……」

  那夜,我洗了澡先上了床。驺嫤在浴室一直洗了很久才回来。可能是在王府喝多了酒的缘故,我的下身今夜莫名地坚硬无比,亢奋异常。

  就在我在床上一边盯着红烛一边想着韩璟现在正在干什么时,我忽然听到了驺嫤进房间的开门声,抬头一看,心猛地跳了一下。

  沐浴后的驺嫤今夜身上没穿往常那种保守的睡衣,而是搭了一条丝薄透明的长袍。烛火之下,那条长袍薄若蝉翼,根本无法掩饰她的身体。

  长袍是系带式的,不过此刻腰带松松垮垮系着,前面的两片衣襟被驺嫤高耸的酥胸顶得向两侧略微分开,露出她精致迷人的一对锁骨和胸前的雪白肌肤。两只乳房坚挺而又浑圆,自然地在那长袍敞开的领口处微微露出两个雪白的半球。

  透明长袍前襟被驺嫤玉乳高高拱起,透过昏暗的光线,我自己能看见她两颗少女粉红色的乳头在近乎透明的衣襟之下若隐若现。光滑的长袍面料顺着这两坨高耸浮凸的曲线一路延伸到她盈盈一握的纤腰处。从腰部的系带再往下就是她那当年令我魂牵梦萦的挺翘雪臀,散发着新婚少妇魅人的诱惑。

  由于系带松散的缘故,宽松的睡袍下摆略为分开,犹抱琵琶半遮面般随着美人莲步轻移时不时带出一双美腿之间的茵茵芳草。洁白无暇的大腿白得发亮,配上曲线优美、修长笔直的小腿,让我这个已经在韩璟身上体验过女色的热血男儿一下子回忆起了往日里和韩璟巫山云雨的画面,心中对驺嫤的性感之态竟然在婚后第一次没有出现反感,本就亢奋的下身也变得更加坚硬如铁。

  驺嫤可能也是从来没穿过这样的睡衣,一张粉脸羞得酡红如同喝醉了一般。她知道我的目光正暗暗上下欣赏着她玲珑浮凸的身体曲线,只是强作镇定迈着两条玉腿向床边走来。

  我有些慌张地整理了一下身后的枕头,躺下身子闭上了眼睛,打算就这么睡过去。却忽然感受到鼻息之间有一股温热的气息,随后一具动人的肉体一下子扑进了我怀里。

  我睁开眼,眼前是驺嫤那张绝色的脸庞。此刻的她已经粉面酡红,杏目迷离。直勾勾地盯着我,樱唇有些笨拙地靠近我的脸,想主动献上香吻。

  「驺嫤……你……」我诧异道,双手下意识搂上了她的纤腰和玉背。这才发现美人早已经脱去了那件长袍,此刻已是一丝不挂地趴在了我的怀里。

  可能是残留的酒意,也可能是手掌里温热的触感,我身体内久旷的欲望猛烈爆发,一瞬间,我的脑海一片空白。

  「嗯……夫君……你疼爱一下嫤儿好不好。」驺嫤呢喃着,樱唇终于吻上了我。只觉得口中一片馨香,驺嫤的吻依然如同旧日里我们热恋之时一般香甜。

  「驺嫤对我情意绵绵,看来已经无法忍受婚后我对她的冷漠,今日才会一反常态自己主动扑上来勾引我求欢。我身为她的初恋相好,又是闽越王赐婚的驸马爷,就这样不碰她的身子的确已经伤害到了驺嫤。」

  我心乱如麻地想着,不觉间身上那条睡袍已被驺嫤玉手解开,露出了我健壮的胸肌和腹肌。胯下得长矛早已勃起充血,高高翘立对着驺嫤,肿胀得发亮的龟头甚至在一下下地跳动着,对着驺嫤示威。

  「夫君……嫤儿是你的妻子……你想怎么样都可以的……」驺嫤看到我的肉棒,却似乎是第一次见到男子阳具一般羞涩。她的俏脸滚烫着贴着我的一边侧脸,在我一只耳朵边悄声道,这句话里的绵绵情意,已是几乎酥麻到我骨子里了。

  柔软的乳峰在我强健的胸肌上上下摩擦,被挤压成各种形状,驺嫤的娇躯也已然被刺激地浑身酥软。她用一对玉臂紧紧环绕着我的脖颈,埋在我的耳边的俏脸上一张檀口中舒爽地娇哼出声。混合着我苦苦忍耐发出的粗喘声,我们俩的新房里顿时在婚后第一次充满了淫靡的气息。

  随着驺嫤和我撒娇之时身体摆动,她坚挺的双峰和那娇嫩的粉红蓓蕾,随着她身体的每一次晃动都发出一阵香艳的抖动,我看在眼里早已无法继续压抑心中的欲火。肉棒怒耸,已经顶进了驺嫤两条玉腿之间的茵茵芳草里。

  「夫君……呀……你那里好硬好烫呀……你也想嫤儿了对不对……人家好难受啊……夫君狠狠疼爱嫤儿一次好不好……」

  「唔……哈啊……」我忽然发出一声舒爽的呼声。

  原来驺嫤说完话,激动之下,一只素手已经颤颤巍巍地抓上我早已粗大挺立的肉棒,感受着我蓬勃的爱意。

  她的的玉手一开始只是碰了一下我的粗大的肉棒,就如同个处女一般害羞地吓得缩了回去。不过见我脸上飘过舒爽的神情,佳人的娇靥也浮起一个笃定的表情,害羞地咬着红艳的嘴唇,一把抓住粗大的肉棒轻轻撸动起来,撒娇呻吟的声音里都带着一丝颤抖:

  「夫君……人家是特意问了这个手法伺候你的……你喜不喜欢嫤儿这样呀……如果你想要嫤儿…………你可以…………拿这根坏东西……在嫤儿身上……呀……坏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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