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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处(上),1

[db:作者] 2025-08-07 22:57 5hhhhh 6850 ℃

(1)

  “我”写下第一个故事,是在被这座购物中心困住的第九夜。

  在那个故事里,临终的梦会像衰老的鲸鱼般聚集到同一个地方死去。

  完成第二个故事是在半年后,“他”终于允许“我”登上天台的当晚。

  在那个故事里,文字拥有自己的意志,会随兴所至地将执笔者写下的词句与篇章化为真实。

  而今天凌晨搁笔的这个故事,是关于老游戏的。

  年轻的主播,在直播闯关的途中发现了攻略上没有记载的暗门,并因此而误入了游戏中的奇妙世界……

  “他”很喜欢这个故事。

  明明落地窗外的天空已透出鱼肚白,写满字的稿纸却没有像往日那样准时消失,而是在被“我”当作书桌的餐饮店吧台上兀自翻动着。

  或许是个逃走的好机会。站在店门口的“我”这么想着,悄悄地转过身体。

  今天的“我”,穿着在这里度过第一晚时被换上的那身洋装:纯白的高领上衣与裤袜,淡群青色的无袖收腰连衣裙,以及将短披肩系在胸前的绿宝石胸针。

  “我”低下头,看了看长得足以盖住手掌的袖子,和跟高8cm的圆头娃娃鞋。

  虽然现在还没什么关系,但一想到这身衣服过会儿的变化就令人不安。

  如果身上的不是“常服”而是“运动服”就好了。“我”无意义地腹诽着。

  “他”在这座购物中心里几乎是全能的,但并非全知。

  和人类一样,“他”也需要集中注意力来感知、察觉、分辨——而这些知觉领域的延展范围,在时间或空间上都不是无限的。

  换句话说,“他”并非每时每刻都监视着购物中心的每个角落。

  若能抓住他注意力分散的空档,即使是普通人……甚至是行动力连普通人都不如的柔弱之辈,也有机会捉住那一线逃脱的希望。

  已在购物中心里待了两年多的“我”,很熟悉这间餐饮店周围的布局。

  电梯是“他”的领地,但安全通道却不是。

  一般人从这里出发,沿着指示牌的方向快步行走,到经由走廊抵达安全通道为止,期间用时大约是两分钟。

  也就是说,即使是“我”也有可能在四分钟内走完全程。

  按照“他”喜欢发呆的性子来说,五分钟以下应该都算有希望才对。

  “我”打定主意,小心地挪动起脚。

  裙子不长,两腿间稍微有一点凉,但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

  如果可以的话,想抢在“那个变化”到来前通过走廊的门,能少费很多劲儿。

  “他”对声音的反应比人类要迟钝一点,就算稍微发出点声音也没有问题。

  “我”这么想着,打算更粗暴地踏出步子,但却悲哀地发现身体已经忘记那种步伐的走法了。

  无论怎么卖力地想要重现自己回忆中大步流星的模样,手脚都觉得别扭,怎么也快不起来。

  最后,还是只能选择以可爱的小跑姿势前行。

  因为那是这两年多以来,身体所习惯的几种步伐中速度最快的一种。

  ……事到如今,已经无法否认了。

  即使再怎样怎样欺骗自己说“至少内心依然维持着原样”,事实也摆在面前。

  “我”改变了——不,应该说是“被”改变了。

  在“他”的意志下,从外到内、缓慢而又确实地。

  但正因为是这样,才要尽快、尽早地逃离这里。

  否则,说不定连自己往日的容身之处都会彻底失去。

  走廊的门已近在咫尺。但在这瞬间,“变化”也开始了。

  整套衣服迅速地收紧、增厚,身体各处都传来了被布料进一步束紧的触感,尤其是腰、颈和腿。

  裙摆蠕动起来,开始以不容拒绝的势头向下延伸,鞋子所发生的变化也迫使“我”放慢脚步:鞋帮与变厚了的裤袜融为一体,鞋跟也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增高,让“我”被迫踮起脚尖。与此同时,袖子末端微微膨胀。

  迟了一步。“我”忍耐着,没有反抗。

  还来得及,徒劳的反抗只会让“他”更早地察觉到异状,现在更重要的是打开眼前这扇通往安全通道的门。

  “我”咬着牙、拖着行动愈发不便的身体挪到了走廊门口,身影映在一旁的橱窗玻璃上。

  连衣裙那原本只到大腿中部的下摆,现在已经长到了脚踝位置,而且还变得极为紧窄,严丝合缝地勾勒出双腿的曲线,直到脚踝处才逐渐向周围展开,形成类似于鱼尾的  构造,遮盖住几乎将脚背完全绷直的10cm高跟鞋——现在或许应该叫做袜靴才对,它已与裤袜融为一体,将“我”颈部以下的每寸肌肤都包覆住了,不仅均匀地对被包覆其下的躯体施加着压力,还着重照顾了脖颈、腰部、大腿根等部位,以几乎要留下印痕的气势勒入,甚至让人连呼吸都有点困难。

  ——若“我”持续以比普通人散步更快的速度移动,衣服就会变成这副令人难以行动的样式。

  这条规则是“我”在这里住了四个月之后被加上的,从那以后,尝试逃离就成了件愈发折磨人的事情。

  就譬如说面前这扇门。

  对普通人来说,握住并转动门把手将门推开是件极其司空见惯的琐事,甚至不需要有意识地去控制身体,就能轻而易举地完成。

  但对这种状态下的”我“来说,那简直是一项不可能达成的艰难挑战。

  将手掌完全吞没的宽大袖口里满是繁复的衬里与褶边,遮掩住了袖中充塞的谜之物质。这种柔软而充满弹性的物质将前臂和手掌周围的空间完全侵占了,在洋装长袖那光滑面料的配合下,不仅让双手变得无法抓握任何东西,还杜绝了用手臂夹住、压下或举起物件的可能性。

  用变成这样的手试着像常人一样开门不过是自取自辱而已,“我”早就试过了。

  所以这次的“我”没有任何犹豫,以几乎可以算是跌倒的势头跪在门前,将门把手横咬在嘴里,以极其别扭的姿势用脑袋带着它转动。

  那很不好受,得一边歪着脖子一边弯腰屈膝,嘴里还满是金属味儿,更不用说被裙子和袜靴限制得死死的双腿这么一跪,就几乎不可能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了。

  但是,只要能打开这扇门的话,就总有办法。

  ——哪怕是要用爬的,“我”也要逃离这个魔窟,这个曾经被“我”视为安抚心灵之所的地方。

(2)

  依稀记得在什么地方,似乎曾看到过这样的一句话:

  在世上的某处,会有一些不可思议之物等待着我们去了解。(Somewhere, something incredible is waiting to be known. )

  这句话的出处暧昧不明,有人说来自一位天文学家,也有人说来自一位哲学家,还有人说它并非出自上述那些名人的口中,只是被采访名人的记者写入报道的一句话。

  “我”原本并不关注这些。

  毕竟,那些等待被了解的不可思议之物距离自己实在太过遥远,而熟悉到令人厌倦的日常生活却一直近在咫尺。

  ——所以“我”从未想过自己会误入那样的地方。

  虽然布局与装潢都和老家的购物中心非常相似,甚至有几分令人怀念……但对“我”而言却是个未知的空间。

  那里阴暗而空旷,除了“我”之外见不到任何人。无论走得多久,身边都只有冰冷的人造光和整齐过头的货架。

  而且,商品与商品间的缝隙中,有什么在注视着“我”。

  为了逃避那仿佛在舔舐般的视线,“我”的脚步越来越急促,甚至不惜将碍事的提包、外套、鞋子等物一一抛下。

  仔细想想看,那时自己的思考无疑已经变得有点奇怪了。

  究竟在什么情况下,鞋子才会妨碍奔跑呢? “我”完全没有深入地考虑过这点,只是一味地觉得这个碍事、那个得丢掉……只是为了要再快点、再远点,好甩开那令人难以忍受的目光。

  但无论做什么,都不奏效。那目光一直如影随形地紧跟着“我”。

  所以,最后“我”也放弃了无望的奔逃,躲进一间狭窄的更衣室,从内侧锁死了门,抱住膝头瑟缩在角落里。

  而“他”,则驻足于那扇被反锁的小门前。

  明明既看不见对方的形体、也听不到对方的脚步声,但那幅【未知的怪异之物将自己被灯光拉长的阴影投在门扉外侧】的想象图景,却无比鲜明地烙印在“我”的脑海中。

  刹那间,一切都变得暧昧不明。

  没有什么是确定的,没有什么是清晰的,现实和幻想之间的界限也仿佛不复存在。

  当“我”回过神时,“他”的存在感已然远去,自己不知何时站在更衣室中央,与面前全身镜里映出的少女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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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一同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我”在这间购物中心度过的第一夜,即是以此为开端。

  

  起初,惊魂未定的“我”并不敢轻易离开那间小小的更衣室,就像半夜里被噩梦吓醒的人不敢轻易离开被窝,但更衣室里那面全身镜却让“我”不得不开始考虑其他的去处——它实在是太大了,即使“我”再不愿意,也很容易一不小心从中瞥见自己现今的样貌与打扮。

  那会不断地提醒自己,让自己意识到刚才遭遇了多么超脱常规的事情,让人类极其善用的“逃避现实”这一精神安定剂无法发挥作用。

  即使尝试着强行让自己思考其他事情,镜中那被洁白裤袜包裹着的、线条优美的小腿,也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把思绪聚焦到与这份容姿相关的问题上:“他”为什么要把“我”变成这样子、为什么让“我”变成这样子之后就离开了、自己现在的外貌与着装有什么来由……诸如此类。

  另一方面,“我”虽然多少感到了困倦,却也同样不敢入睡。

  在这种地方,天知道睡着了会发生什么事……就算真的什么也不会发生,“我”也绝非经历过那种事后仍能毫无芥蒂地在诡异场所酣睡的豪杰。

  ——至少,想换一套风格不那么少女的衣服。

  怀着这样的想法,“我”在小心地探头确认了周围似乎无甚异状之后,便悄悄钻出了更衣室,提心吊胆地沿着来路往回走——那条路上每隔一段就有一件被自己抛下的随身物品或是衣物。

  现在看来,多半是因为一路上身体不断发生着变化,令原来穿在身上的衣服愈发地不合身,才让“我”下意识地将其当作妨碍而舍弃的吧。

  但现在也顾不得那些了,就算再不合身,遮蔽身体也总是能做到的。怀着这样的想法将自己原来所穿的衬衫、裤子等胡乱拿了几件,就近找了个有临时座位的商品区走了过去,打算换掉这身不知何时穿上的洋装。

  然而,事态还是超出了“我”的想象。

  ……脱不掉?

  鞋子那环着脚踝的粗系带上没有本应在那里的卡扣,连衣裙和上衣都有着如同泳衣般穿过股间的贴身加档布料,而腰部裤袜口和颈部上衣高领的弹性更是异乎寻常,就算用力去拉扯也仅仅能产生绝对不足以脱掉衣服的、微不足道的变形。

  不死心的“我”想把尺码已经显得过大的裤子直接套上双腿,可裤子刚一被提起就烧了起来。火焰是诡异的幽绿色,不仅没有任何烟气,且纵然吓得“我”惊叫出声,洋装与包在里头的可人儿也没有被伤到分毫。“我”连一丝烫热都还没感觉到,裤子就被化成了灰烬。

  这到底是为什么……

  “唔唔——!”

  “我”正迷惑且惊讶的时候,身旁一个等身大的长箱子好像忽然动了一下,并发出了一阵沉闷的怪声。

  可能是因为一路来大惊小怪得太多,却没有受到实际伤害的缘故,“我”虽然确实和之前一样有被吓到,但恐惧心不像之前那么浓重了,因此没有立即落荒而逃,而是壮着胆接近了那个箱子。

  仔细看去,这里似乎是购物中心里对应大型玩具的区域,距离安全出口不远,四周摆放着很多装有大型玩具的包装盒——刚才发出怪声的也是其中之一。

  “我”脑中闪过在过去在电影中看过的各种活人偶或者会自己动的玩具,最后抬起头看了看身后没几步路的安全出口,决定了就看一眼,无论看到了什么都转身就走。

  做好了心理准备,“我”一步跨到了箱子的正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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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呜呜……!”

  那是个看起来平凡无奇、甚至有些粗制滥造的等身大玩具娃娃,容姿打扮与现在的"我“”相似,站在包装盒里,妥善地被封装着。

  但不断发出的声音即使经过抑制,也毫无疑问能听出是人类女性的呻吟。

  “我”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连害怕也顾不得了,三步并作两步接近包装盒,摸索着想要找到打开盒子的办法。

  就在此刻,盒子——以及玩具娃娃躯体——的某些部分,像是与她身上的什么起了共鸣似的,变得透明起来,露出其中包容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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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面竟然真的是个活人,活生生的女孩子。

  而且,她并不是“站”在包装盒里的:她的四肢被折叠、紧紧裹在玩偶服装的面料中,至少一半的体重都靠一根塞入下体的管子来支撑,只是在袖子和箱子的遮挡下看起来好像是站着而已。

  那管子还从包装盒的底部向她的体内灌入了某种极其凝滞、却又极其柔软的谜之物质——她的口中也同样被这样的物质充塞得满满的,脸颊潮红,双眼含泪,显然被折磨了不是一时半会了。

  “我”说不出话,在某种不祥预感的指引下僵硬地转动脖子,看向一旁:

  ——至少十个类似的包装盒齐齐整整地排在墙边。

  原来如此……是玩具……吗?

  伴随着恍然大悟的念头,一种与此前截然不同的恐惧自心底升起。

  “我”不顾一切地向身后的安全出口逃去。

  …… ……

  …… ……

(3)

  好奇怪……为什么、还挣不脱……

  “我”挣扎着。

  这套穿在身上的“监牢”,是由之前的洋装变化来的。

  连衣裙化成的紧身衣除了没有袖子之外,样式和材质都如同体操服般,贴身而轻盈。

  紧身衣内侧的束手袋虽将一双纤臂收在里面,感触却也不像皮革或胶那样坚韧结实,反倒如同丝织品那样柔软。

  将双腿约束在一起的丝袜甚至薄得有些透肉,仿佛只要稍一用力就会脱线崩裂。

  这身衣装怎么看都不如变化前结实,让人觉得即使以现在这副娇弱身躯也能轻易扯裂、脱去——可不知怎么地,就是无法挣脱。

  如果是沉重的金属、坚韧的绳索、厚实的皮革……诸如此类的、以这副小身板根本无力破坏的拘束具,反而能让人死心,放弃挣扎乖乖地待着。

  可自己这身“衣服”偏偏不是那样。

  好比这塞口物,不过是从紧身衣领口延伸出来的、贴在下脸颊的一块薄布,只是绷得极紧,才把两片嘴唇恰到好处地压在一起。虽然让人无法分开嘴唇、说不出话,却给人一种好像只要再努力点就可以让布料松脱、恢复语言能力的感觉。

  然而,无论“我”挣扎得多么激烈,也不见它有分毫损坏、移位或是松动。

  裹着身体的整套服装,几乎都具有这种性质。

  给人感觉好像很薄、很脆弱、似乎稍加用力就能破坏,实际上在挣扎中也多次发出过几欲崩裂的声音,让人觉得好像只要再努力一点,就能破开这层“衣茧”,重获美好的自由。

  所以“我”才无法停止挣扎。

  谁要被困在这种地方、被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怪物当作玩具啊!就差一点……差一点点……只要再用力一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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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唔……呜……!”

  “我”急得憋红了脸,连眼泪都流了下来。

  但可悲的是,无论材质看上去有多轻薄、濒临崩裂的声音有多明显,这身衣服都既不损坏、也不移位、更不松动——哪怕只是一分一毫。

  更令人沮丧的,是“我”所在的位置。

  在购物中心三楼有一间格子铺,店面朝着走廊的橱窗里有着以木架框出的、大小不一的格子。

  而“我”就像个大号公仔似的,被塞在底层最大的那个格子里,和旁边小巧的手工装饰品并排陈列在橱窗中。

  现在还是白天,购物中心里尚有人流四处涌动,倘若有人靠近的话一定能看到被束缚在橱窗里的“我”。

  ——可这间格子铺不仅位于远离热门饮食区的三楼角落里,紧闭的店门旁还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远远望见还没靠近就止步转身的顾客,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了。

  如果视线能发声的话,恐怕求救的叫喊早就传遍整层楼了。

  可现实是残酷的,这间格子铺恐怕正是因为没什么人气才关店的……根本没有人过来。

  “我”所能做的,只有趁购物中心尚在营业时持续挣扎,并期望有人能远远地察觉到……只有这样而已。

  所以,哪怕榨干自己的最后一丝体力,哪怕会让这副屈辱而悲惨的模样暴露在他人面前,也不敢停止挣扎。

  被困在这里已经八天了。

  只要营业时间一到,“我”就会被强制穿戴上各种样式或奇特、或诡异的拘束服,在完全失去自由的状态下被锁在购物中心里某个僻静的角落里,直到营业时间结束、购物中心里变的空无一人之后,才会被放出来。

  今天的“禁闭室”,是这八天中最接近人群的。

  错过了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下一次机会了——

  …… ……

  …… ……

  “呼……呼唔……”

  “我”靠在身后的木格子上,不住地喘息着。

  身体累得几乎动不了,外头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下班时间就快到了。

  还留在三楼的顾客已经极为稀疏了。

  “……”

  自己像个傻瓜一样,做了一整天的“运动”,除了把这副娇弱的身子折腾得够呛之外什么都没得到。

  湿透的紧身衣和丝袜贴在身上,狭窄的木格子里到处是由汗和泪汇成的水渍。

  橱窗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脸颊和眼眶都红红的。

  “我”无力地垂下头。

  真的没希望了吗……

  “……姐姐,你看这个。”

  “怎么了?这家店不是关门了吗?”

  “这个……有点奇怪诶。”

  ——猛地抬起头,与橱窗外的少女四目相接。

  “唔唔唔唔唔——!”

  我是被关在这里的——

  “唔唔唔!”

  救救我。

  “唔唔唔——!”

  救救我——

  疯狂地挣扎,摆动腰肢,挥舞无法分开的双腿。

  脸颊几乎贴在橱窗玻璃上,眼里满是泪水和乞求。

  “呀——!这、这怎么搞的……”

  “不、不知道……姐姐,这是绑架吧?好可怜的样子……”

  “怕是没错,看着样子不知遭了多少罪,你在这等等,我去叫人来。”

  “嗯。”

  ——得救了。

  此前承受的巨大压力在瞬间释放,沉积在体内的疲劳也一口气涌了上来。

  “我”软瘫在木格子里,像条离了水的鱼。

  “你放心吧,我姐姐已经去叫人啦。”

  “我”勉强挤出力气稍稍点了点头,以感谢的眼神回应妹妹关切的目光。

  “没事的,都会没事的……”

  她一面温言软语地安慰着,一面将手贴到了“我”靠着的橱窗玻璃上——

  “……呀?!”

  ——那瞬间,异变陡生。

  头顶的照明骤然熄灭,只留下远处的灯光将附近勉强照亮

  橱窗玻璃泛出如同水面般的涟漪,让妹妹那尝试贴上玻璃的手掌一下子穿了过去——而她穿过玻璃的袖口就像被加热的巧克力似的软化了。

  妹妹踉跄两步,赶忙抽出手,衣服软化的部分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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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么眨眼间的功夫,软化后呈现白蓝色粘稠状的迷之物质将她整个上身都覆盖住了,将她前臂和上臂强行拉到一起,并沿着下巴和脖子爬上脸颊、覆盖住头发。与此同时,还迅速地将她的上衣外套转化成“我”十分眼熟的款式。

  “这、这是什么东西……甩、甩不掉……!”

  迷之物质一边压紧手臂,一面一路向下延伸。

  意识到情况不对的妹妹想要迈开双腿逃往人多的地方,但已经来不及了——迷之物质很快同化了她的裙子和裤袜,将她的双腿处置得一如手臂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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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动、动不了……怎么会这样……”

  才几秒钟的时间,身材窈窕的少女就被迫跪坐在地板上,所有的挣扎都被转化成手肘和膝盖无助的摆动。

  她望向“我”的目光里带上了恐惧。

  “救——”

  那呼救已然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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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唔唔——!”

  谜样的物质在将少女四肢束紧并塞住嘴巴之后,便迅速完成了转化。

  现今的她已被一身宛如无缝天衣的拘束服完全包裹住了,全身不止是衣服、就连头发也被覆盖其上的谜样物质伪装成了“我”极其熟悉的颜色。

  ——与“我”误入这里时被换上的洋装配色如出一辙。

  那瞬间,绝望如同彻骨的寒意般让“我”浑身冰凉。

(4)

  被困在这间购物中心已经三个多月了。

  “我”正越来越习惯这里的生活。

  每天早上九点半放弃抵抗、乖乖被“他”打包好,锁入购物中心的某个角落里;然后,在晚上十点半左右被解放出来,伴随着走到哪里便亮到哪里的灯光独享整个购物中心的空间,如此循环往复。

  在这几个月里,“我”的生物钟逐渐变得与夜行动物相仿,以适应这份不接受任何辩驳与调整的时间表——在被完全剥夺掉身体自由的整个白天+小半个夜晚里,除了努力休息之外没有任何能够做的事情。

  最初还觉得超过十个小时的睡眠长得太过头了,可事实上根本不是那回事:身体被严密拘束住的近十三小时里,“我”的状态在【因被拘束的不适而苏醒,难以入睡】和【因困倦至极而勉强陷入浅眠,常做噩梦】之间来回辗转,一“夜”之间至少要醒四、五次,根本无法充分休息。

  尽管置身此处者似乎会变得不再需要食水(这三个多月来,“我”未曾感到过一丝饥渴),也不会因睡眠不足或疲劳过度而生出黑眼圈,但长久积累的疲惫还是在“我”的神色间留下无法抹去的痕迹:从镜中窥见的容姿显得益发娇弱,宛如久居于深闺中的千金小姐。

  但“我”还没有放弃逃离。

  那对姐妹的事情的确令人消沉了好一阵。

  毕竟,只要是在营业时段中,无论多么僻静的角落也比只有孤身一人的夜晚更接近现实、更接近自己往常生活的世界。内心在长久的囚禁中变得脆弱、露出柔软的部分时,第一时间会想到的总会是“对似乎就在不远处的顾客们求救”。

  每当感到快忍耐不住诱惑的时候,“我”都会造访顶层的婴幼儿用品区,强迫自己去直面试图求救的代价。

  那景象,无论看几次都让人觉得既可笑、又可怕。

  ——两位接近成年的女性,被高度才勉强到“我”腰部的矮围栏,困在了铺着软垫的婴儿乐园中,用尽办法也无法逃脱。

  姐妹中的妹妹自不用说,手脚以被翻折的状态包裹在厚实的布料里,一旦仰倒就连靠自己的力量重新翻个身都很困难。就算成功地在围栏附近坐起身,凭着那因被翻折而无法抬高的手肘,甚至无法触及围栏的上端,更不用说设法翻出去了。

  而一度被“我”视为希望的姐姐,则深陷于另一种窘境中:她的身上覆盖着一层贴身的乳白色胶质,连脸也不例外,这让她和还保有视觉的妹妹不同,双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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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覆她四肢的胶状物对肩、肘、膝和髋关节没有任何限制,却恶毒地硬化固定住了她的脚踝和手腕,吞没了她的手指和脚趾,强行将其各自合并、凝固在硬质胶棒里。

试着用被迫绷直束紧的脚尖站立、却因为脚下软垫的弹性而失败跌倒,伸出失去原本功能的手掌胡乱挥舞、徒劳地想要抓住些什么,被硬化胶质撑开的口唇旁挂着拉长的银丝、发出屈辱的喉音……每次目睹这一切,心中那不切实际的期望都会被残酷的现实打得粉碎。

  这是圈套,“我”的求救不过是一个诱饵,如同诱引飞蛾的灯火一般。如果“我”屈从于诱惑的话,只是遂了“他”的意而已。如果不想让更多的无辜者卷进来,就不应该继续像那样求救了。

  即使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我”也必须靠着自己的力量与智慧逃脱这个囚牢。

  做出了决定之后,“我”便活用起夜间的自由时间,收集情报,制定计划。

   “他”的感知方式究竟是怎样的,感知范围有多大,反应有多快……这座购物中心的内部结构是怎样的,到底有哪些地方通往 “他”的支配范围外……是否存在不着痕迹地与外界沟通的方法,诸如此类。

  为了摸索这座囚牢的边界,“我”不断地冲击着“他”为“我”设下的禁忌,结果是显而易见的:身体被拘束、被绑缚、被折磨的频率直线上升,“他”仿佛丝毫不懂怜香惜玉似的,变着花样将各种手段用在触犯戒条的“我”身上,极尽屈辱之能事地玩弄着“我”,甚至每隔几次还会给“我”换一身衣服,以便用上另外几种不那么适合原本服装的玩法。

  迄今为止,无论是“他”曾用在他人身上的手法,还是只曾见“他”用在自己身上的手法,“我”都亲身经历了不止一次——但即使如此,内心也还是无法做到冷静以待,每次都羞愤得难以自己。

  这应该不是坏事。“我”这样说服自己。毕竟直到三个多月前为止,“我”都有着自己的工作、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人生,在这现实中为追求自己的价值而努力奋斗,怎么可能在区区数月内就安于身为他人玩物的现状呢?

  所幸,“我”所经受的这些磨难终究还是有了回报。

  在为期数月的尝试中,“我”不仅牢牢记下了五处只要接近就会受到“他”惩戒的通道、走廊或是门扉,验证了“大厦中不属于购物中心的区域多半不受他支配”的推论,还确认到“他”的注意力也像人类一样、无法同时保持在多处——换句话说,靠着分散“他”注意力的方式逃脱囚牢是有可能的。

  此外,与外界沟通的手法也有了眉目:“我”在购物中心书店的稿纸堆里找到了几张写有留言的稿纸。写下的人自称为006,是个侦探。他接受了调查那对姐妹失踪案的委托,在寻找线索的途中在书店发现了“我”在尝试联系外界时留在书店稿纸上的求救信息。

  在他的推测中,那对姐妹是被关在购物中心的某个隐秘仓库里,只是偶尔被放到商场里来“放风”,进而趁机留下了求救信息——也不知道该说他直觉敏锐还是异想天开,但无论如何,通过在书店的稿纸上留下信息、约好下次交换信息的时间,“我”确保了与外界的沟通手段。从这一行动并未受“他”惩戒、自称006的侦探也并未遭“他”毒手来看,“他”要么是没有发觉到我们的沟通方式、要么是不太读得懂人类的文字。

  这些发现令“我”十分振奋。

  经过几次信息交换,我们很快合计出了一套值得尝试的逃脱计划,并迅速付诸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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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6在做完了4楼的布置之后,就回到了购物中心B1的地下车库,重新坐回自己爱车的驾驶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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