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觅红深吸了一口气，颤颤巍巍地拿着文件袋，咽了口口水，从上面的虚线部分把文件袋的密封口撕开。

「诶？」

苏觅红发出一道疑惑的声音。因为她撕开文件袋后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小宁也很纳闷，不过很快就明白了为什么，有些哭笑不得地开口道

「外面那个纸袋是快递公司的文件袋，里面才是真正训练套件的袋子」

这虚晃一枪差点让柳萌笑出声，她在努力憋笑的样子落在了小宁眼中。小宁只是白了她一眼，并没有解释什么。这确实是第一次使用这种精神力训练道具，不熟悉实属正常。

苏觅红一点都不觉得好笑。明明是关乎自己一辈子的大事，甚至是比高考还重要的大事，结果被搞得像开玩笑似的。苏觅红现在可没有心思纠结这种形式上的问题，她取出里面那个黑色底带金色六边形纹理的小号文件袋。还是和刚才一样找到开口，直接撕开。

「啊」

是一声惨叫，但却不是平时那种正常的惨叫，而是极为短促的，短到只持续了一两百毫秒就戛然而止。并不是她刻意压制不想叫出声来，而是她的身体在一瞬间完全被快乐灌满，满到大脑腾不出算力来处理身体的本能反应。

似乎不仅是大脑，她几乎是全身肌肉都停滞下来，呼吸也被迫中断，胸腔停止了起伏。她的表情像是凝固了一般，眼睛也在那一瞬间失去了焦点。

围观的三人其实也很紧张，同样也在屏息凝视。看到苏觅红的状态所有人都很担心，可是又不敢上去碰她，怕把她的训练给搞砸。

大约过了十多秒，呼吸中断加上身体绝顶时的大量耗氧，让苏觅红产生了严重的窒息感，这种窒息的痛苦把她拉回了现实，让她开始大口喘息起来。

三人看到苏觅红开始大口喘息，这才松了口气。他们刚刚甚至担心苏觅红会那么持续下去，直到窒息而死。小宁甚至都做好了冲上去用疼痛弄醒她的准备。

刚刚在撕开黑色文件袋的瞬间，苏觅红脑子突然一片空白，随后便是像空中楼阁一样的绝顶。这种感觉很玄妙，就是没有任何快感累积的过程，突然就把人送到绝顶最高点的感觉。

正常的绝顶是从性器官开始的，先是某个部位绝顶，然后绝顶的快乐向全身蔓延开，能够感受到蔓延的过程。而刚刚苏觅红的感受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器官在绝顶，好像哪儿都不是，又好像哪儿都是。普通的绝顶如果是一块石头抛到平静的湖泊中荡开涟漪的话，那这种绝顶锁定就是一场连绵不绝的细雨笼罩在整片湖泊之上。

苏觅红现在虽然有些缓过神来，但她的状态依然是很梦幻。在她喘息几口之后，表情从刚刚的呆滞逐渐变成了快乐到坏掉的阿黑颜。眼睛眯成一条线，身体也在微微颤抖着。

苏觅红的脑子不能思考，只有快乐，无尽的快乐。以前自己必须非常努力才能达到的绝顶，现在就像是白给一样，可以毫无节制地享受？最让人欲罢不能的是，这种绝顶没有尽头，没有终点，不会有不应期的困扰，可以永远享受下去。而且是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只管享受的那种？

见到苏觅红这样的状态，小宁的眉头紧锁，大声喊道

「苏觅红！」

小宁平时都直接叫「觅红」，很少连名带姓一起叫出来，这种异常的表现吸引了柳萌的目光。柳萌当然能猜出小宁现在的心情。因为她叫小宁的时候也会省略姓氏，只有当自己非常认真的时候才会叫「穆小宁」。她知道小宁此刻一定非常认真，这种时候绝对不能乱开玩笑。

苏觅红仿佛是聋了一般，依然望着窗帘发呆。小宁有些着急，直接就跳下了床，走到苏觅红身边对着她的耳朵在一次大声喊道

「苏觅红！！」

这回苏觅红似乎被震醒了，她一脸茫然地望着小宁。好几秒后才逐渐反应过来，眼睛在逐渐找回焦点，嘴巴张张合合却没发出声音，不知道是想说话说不出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小宁握住了苏觅红颤抖的双手，继续对着她喊道

「苏觅红！！！」

苏觅红全身哆嗦了一下，随后发出了声音，但却是语无伦次的状态，完全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主……主人……我……啊……这……我……」

小宁并没有因为叫醒了苏觅红而变得放松下来，她依然是以极为严肃的语气开口道

「觅红，不要沉沦到快感中，不要失败啊！！」

「失败你会很惨的！！」

苏觅红似乎想到了什么，挣脱开了小宁的手，开始狂甩头，甚至整个身子都在甩动，就像一只落水刚爬上岸的柴犬。

在这套动作之后，苏觅红的脑子灵光了许多。她先是注意到了主人刚刚叫自己的全名，有些震惊。随后又意识到主人刚刚在对自己喊话，让自己不要沉沦，不要失败。对啊，自己绝对不可以失败！！一旦失败自己就会失去主人啊！！

想到这里，苏觅红被快感占据的大脑越来越清晰，脸上失控的表情也在渐渐恢复。

小宁继续喊道

「不要去享受快感，把快感当成敌人，抵御它」

苏觅红调整自己的状态，努力克服着绝顶的快乐对自己内心的腐蚀。一般人可能永远都不会经历这种事，明明身体就在绝顶，却被要求不允许享受？这就很怪，就像是去吃自己最喜欢的美食，但是被要求不允许品尝味道，必须像吃药一样咽下去。苏觅红现在就是在囫囵个儿地把快感毫不品尝地咽下去，这种滋味极为怪异，让她有了一种吃噎着的感觉。

小宁现在内心也开始吐槽这个训练任务的难度了，没想到苏觅红这么强居然也会瞬间失神。这要是换了其他人，或者在没人帮助的情况下，岂不是必死无疑？

何烁和柳萌看得也有些胆战心惊。他们知道苏觅红很强，连苏觅红都被弄成这样，要是换了自己恐怕就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苏觅红也确实强，这完全不是吹牛。她现在已经在尝试适应这种状态了。一开始之所以会失神，之所以会被击溃，完全是因为这个训练套件不讲武德搞偷袭的缘故。要是快感慢慢积累达到绝顶，苏觅红甚至可以做到全程面不改色。这种跳过所有前奏，直接进入到高潮篇章的攻势，打得苏觅红始料未及。

苏觅红的状态在不断变好，脑子也变得越来越正常。她现在甚至能想到，要是这个训练是自己一个人进行，刚刚没有主人叫醒自己，恐怕自己也会死在这里。哪怕自己的恢复能力很强，一旦沉沦进快感中，就会再也醒不过来。即便快感不能杀死自己，很快也会因为饥饿，因为能量得不到补充而死掉。

见苏觅红的状态恢复，小宁这才终于松了口气。小宁是关心苏觅红的，或者可以大逆不道地说，小宁是这个世界上最关心苏觅红，对她最好的人。是完全把苏觅红的家人比下去的那种，哪怕是苏觅红的亲生父母，也不如小宁这样关心她。

小宁开口道

「觅红，你先看看文件袋里有什么，先了解一下怎么操作」

苏觅红点了点头，眼神清澈了不少。其实不用提醒苏觅红也知道怎么做。她把文件袋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在了桌上。有两张卡纸，一张是画着二维码的，而另一张是网格线。也就是说，抄这个二维码并不需要自己去画网格线，这确实可以省不少事。

除了两张卡纸外，还有一张纸是操作说明。苏觅红快速看了一遍，和主人先前说的基本一样，只是多了一些细节。比如要使用特定的笔来涂之类的。也确实还有一支笔，是很粗的方头笔。划一道正好可以填满一个格，这也是对苏觅红有利的。

何烁看到这些之后，对苏觅红恢复了点信心。他本想的是一张白纸，要从画网格开始，每一个小块都要一点点涂黑。那样的话，对于毫无经验的人，一两个小时不太可能完成。如果这些繁琐的前置步骤可以省略的话，苏觅红成功还是有希望的。

苏觅红把两张卡纸在眼前摆好，仔细看了一遍，拿着笔思考着。她的手一直在抖，不仅仅是因为感度提升让她握笔得手不敢用力的缘故，她是真害怕。因为自己的笔一旦落下去，万一错了自己就完蛋了。不会死又如何？相比于被主人抛弃，自己宁愿去死。

虽然这是个误会，可这件事是苏觅红现在心里最大的阴影。她的所有行动准则都是基于「不要被主人抛弃」来思考的，哪怕自己会死，那么在死的时候依然是主人的宠物，作为主人的宠物死去也比被主人抛弃之后自生自灭要好无数倍。

现在的苏觅红恢复了不少，不再像一开始那么茫然，可和她的正常状态比起来，恢复还不到三成。而且恢复速度会越来越慢，最终一定会遇到一个瓶颈，无法完全恢复到正常状态。毕竟绝顶锁定不是闹着玩的，苏觅红必须分出大量心力来抵御。一旦自己松懈下来，很容易就会陷入到那种快乐的诱惑中。

苏觅红的脑子里仿佛一直有个声音在勾她，时刻呼唤着她去享受快乐。那是一种很容易会让人迷失的旋律，并不是像童话故事里骗小孩那样重复一道声音的诱惑，而是真正在攻击三观的那种诱惑。就像有一群世界顶级的辩论选手在给自己挖掘各种不同角度的观点，试图来让自己去接受某种论述。

其实这种勾魂般的诱惑不是来自精神力训练本身，而是绝顶锁定状态触发了苏觅红内心深处一直埋藏的东西。苏觅红本就是个为了获得快感会不择手段，不惜弄死自己的人。甚至她很享受那种被虐到濒死的绝望体验。绝顶锁定状态仿佛是给她量身定制的一样，和她固有的性格完全契合，所以才会出现一些奇妙的变化。

如果是认识小宁之前的苏觅红，这种程度的诱惑和快乐绝对会让她无法自拔，可以直接把她侵蚀到什么都不剩下。现在不同了，有主人的存在，她似乎是被赋予了价值一样，可以不再被所谓的快乐所奴役。那些直击灵魂的诱惑现在也很难击垮她。

三分钟后，苏觅红依然没开始动笔。小宁有些关切地问道

「觅红，你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苏觅红满脸委屈地望向主人，怯生生地开口道

「主人……我怕……」

「我怕我搞错……就失败了……」

「真的只有一次机会……」

小宁想了想，有些无奈地说道

「这个我们没有办法帮你，只能靠你自己了」

苏觅红大概也能猜到是这个结果，没有评价小宁的话，只是保持着低头看桌面上二维码的姿势发呆。

小宁又问道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训练任务一旦开始就无法终止和暂停，只有你完成才可以解除」

苏觅红心中满是苦涩，她并没有什么自信让自己通过这样的训练。不过她这个「没自信」和别人是完全不同的。别人觉得这个任务难是因为处于绝顶锁定状态一般人扛不住多久，在时间上根本不够。而苏觅红对于绝顶锁定状态并没有觉得无法承受，她没自信还是源于对失败的恐惧，源于那个奇怪的误会。

时间又过了许久，小宁没有催促她。柳萌倒是等得有点不耐烦，想要开口催促，可被小宁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之后，让她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小宁很慎重，她真心不希望苏觅红失败。小宁自己很清楚身体状态永久无法关闭有多辛苦，虽然不会死，但会像被关在身体这个牢笼中一样，失去很多自由。

柳萌倒不是很介意苏觅红成功还是失败，只要不会死就行。或者说，之前何烁猜测「小宁希望苏觅红失败」这个部分换成柳萌的话，何烁的猜测就基本是正确的。

柳萌的内心确实希望苏觅红失败，因为她觉得像小宁那样身体有某些永远无法关闭的状态会很好玩、很可爱。更何况是绝顶锁定，那一定超级棒吧？柳萌甚至已经有了打算，等苏觅红失败之后和她交换身体体验一下那种不要钱的塑料快乐。

柳萌有这种想法并不是因为她自私，只是推己及人而已。柳萌把自己代入苏觅红的处境思考过这件事，如果自己是苏觅红，自己也会希望失败。

不过推己及人的思维方式不一定正确，仅仅是不邪恶。柳萌也只是把这种想法埋在心里，并不会去做任何可能导致苏觅红失败的事。比起推己及人，尊重别人自己的选择，包容别人的价值观，才是人与人之间更好的相处方式。

从训练开始已经持续了半小时，苏觅红只画了一个格，而且是一个绝对不会出错的角落格。

这个二维码并不是我们日常使用的那种三个角有固定定位图案的二维码，如果是那样难度会变得很低，毕竟去涂那种固定块很难出错。而且如果这是个普通的二维码，以柳萌那和情欲一样旺盛的好奇心，一定会跑过来拿手机扫，看看能扫出什么。这个二维码看起来是一个全随机的分布，并不是手机可以随便扫出来的。

由于四个角碰巧只有一个黑色块，苏觅红涂了一个角之后就不敢再动了，她真的很怕出错。

在停滞了许久之后，苏觅红突然开口道

「主人……是不是我只要不失败，而且不沉沦在快感中，主人就不会抛弃我？」

小宁愣了一下。抛弃？自己有这么说过吗？可是……这家伙……难道……

苏觅红接着说道

「我只要不动笔……就一定不会失败……我可以一直这样……我保证自己不会沉沦……」

小宁刚刚听苏觅红那么一问就觉得不妙了，现在扶着脸不知该怎么应对。在小宁的认知中，精神力训练要么成功，要么失败，不会有第三种可能性。可苏觅红这个实在是出乎预料。

一般的训练都是有特殊失败条件的，比如小宁自己的感度提升，只给她 12 小时的时间，超时则失败。小宁自己就是因为超时而失败的。柳萌和何烁的同样也有超时时间。除了时间限制外，还有一些精神力训练会有别的失败条件，比如一旦失神就失败，或者一旦绝顶就失败，诸如此类。

苏觅红这个很特殊，这个训练本身就极为残酷。对于普通人而言，撑一个小时人就要废了，再往后就是等死，是真的会死。所以这个训练没有额外的终止条件。或许是因为这种类型的训练几乎没人选择的缘故，所以才会导致这类训练的设计很不完善，这么明显的漏洞也没有人修复？又或者根本就没人能想到，有人可以在永久绝顶的状态中存活下去？

小宁现在有些头疼，自己给苏觅红筹划了好久的精神力训练，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收场吗？小宁自嘲地笑了笑，从刚刚苏觅红的话里，她听出了似乎存在什么误会。苏觅红难道一直都觉得自己真会抛弃她？这个蠢货！自己一开始确实说了很重的话，难怪从那时候开始苏觅红的状态就一直不对，甚至会想临阵脱逃。看来还是自己鲁莽了。不过苏觅红居然会因为怕被自己抛弃而做出这么疯狂的选择？这家伙对自己的依恋程度是不是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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