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RyS，幫我一個忙。」

下午收到Baelz的訊息，IRyS特地在教室等小自己一年級的學妹過來，沒想到對方一來就擺出很認真的表情，害IRyS也不自覺緊張起來。

「陪我練習告白。」

「欸？」

「我是說練習，只是想練習所以才找你，請不要會錯意了。」

突然接收到Baelz可能有喜歡的人的消息，而且已經到了想要自己跟對方告白的程度。

IRyS原先並沒有想那麼多，對方不過就是個可愛的學妹，總是在各種大大小小的事情跟自己過不去，但他也知道Baelz其實是個極度細心又溫柔的人。

稍微想像了一下，可愛的Baelz跟一個自己不認識的人走在一起，牽著手甚至更靠近的距離──OH SHITAKI！IRyS突然厭惡起自己以前看過的那些漫畫、動畫帶給自己的想像力。

他大力甩甩頭，這樣的舉動讓還站在他面前的Baelz困惑地問：「要、要是不願意的話也沒關係……」

「不！這個任務交給我！」

不論是告白練習還是什麼練習，至少自己不想讓其他人搶先，IRyS想著。

至於什麼時候意識到自己這樣的想法並不單純那就是之後的事了。

*

具體來說告白練習是要練習什麼？

在什麼地方、場合、跟誰？不對，跟誰這個答案應該已經在Baelz內心了。

速食店裡，IRyS正慢慢品嚐他喝汽水，Baelz難得請的大杯汽水得好好享用，更何況他還是為了聽聽眼前這隻小老鼠請求放棄了晚上原本要準時收看的動畫，想到這裡他放下杯子。

「Bae我還要一杯。」

「蛤？你也喝太多了吧……」

「是誰有求於、」

「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等我一下。」

小老鼠放下了筆，拿著手機往櫃檯的方向走去。IRyS一手撐著下巴，看著從制服下擺露出、搖晃在後頭的鼠尾──這樣應該是心情不錯的意思吧？IRyS想。

是因為有了喜歡的人，還是跟自己在外頭？

看著對方放在筆記本上的紅色自動筆，這是兩人之前去逛書局看到一起買的，筆的尾端除了有筆夾，側邊還有個小圓孔可以自行加購掛飾，Baelz的後頭掛著起司，IRyS自己的則是汽水罐。每次看Baelz唸書的時候都是拿著那支筆，而自己則是非常珍惜地收在筆袋內裡的夾層，除非必要時刻才會拿出來看一下。

除了上課時間以外，吃飯時間、午休、放學之後，IRyS總會跟Baelz還有Baelz的同學──學生會成員混在一起。

IRyS實在想不到Baelz在什麼時候，喜歡上了誰然後自己還渾然不覺──身為一個專業的Shipper，他可不認為自己會感覺不到對方情感上產生的變化。

「嗯，最後一杯喔！」

「啊……謝謝。」

正好把手中剛喝完的空杯換成Baelz剛遞過來充滿氣泡又冰涼的汽水，IRyS舉起杯子就是一大口，也不知道沖過喉嚨的冰涼到底有沒有帶走胸口一絲鬱悶。

*

「Bae──今天沒有給我的巧克力嗎？」

「蛤？為什麼要給你？」

面對直接在好友面前直接問起有沒有巧克力的拿非利人，小老鼠一臉厭惡地說著，但他還是伸手從剛才的袋子拿出一包Pocky給對方。

跟其他人相比連包裝都沒有，外觀普通到不行只在外盒的貼了手折的心型紙條，仔細一看還能發現紙條大概是從哪張作廢講義撕下來的。

雖然是自己開口提的，但IRyS明顯對這種差別待遇產生遲疑的念頭。

「不要就還來。」

「我有說不要嗎？」

「你的表情……」

「──啊、我也有要給大家的巧克力！」大概就是那麼湊巧，眼看兩人又要吵起來，坐在Baelz旁邊的Mumei突然叫了出來：「是之前跟Bae一起做的……」他有些害羞地說著把巧克力分送給大家。

眾人的目光瞬間都集中到倍受寵愛的小貓頭鷹身上，Baelz甚至馬上嶄露笑容稱讚起Mumei的手藝，要大家好好品嘗。

IRyS收下了用褐色包裝袋，上頭用棉繩綁著羽毛裝飾的巧克力，『為什麼不找我一起做巧克力呢？』把放在一旁的Pocky跟巧克力一同放入自己的便當袋，他側眼看了下身邊如同過度保護型家長在滔滔不絕讚美小貓頭鷹的紅髮。

『因為我不會煮飯？不、泡茶、泡泡麵什麼的我至少還是會的！』IRyS瞬間在內心肯定了自己，決定等今天放學之後要好好逼問Baelz為什麼不約自己一起做巧克力，『就算是跟Mumei一起也可以啊，我又不是那麼難約的人。』小口吃下稍早前從Baelz便當偷走的一塊玉子燒慢慢咀嚼著。

「我喜歡你！」

已經聽過無數次的台詞，只是這次眼前的人除了低下頭之外，這次伸出雙手朝自己遞出櫻粉色的心型小盒。

IRyS接過Baelz雙手捧著的小盒子，除了有造型之外，盒子外層還用紅紫色緞帶綁了個對IRyS來說完美到不行的蝴蝶結。

「怎麼樣！感覺如何？」

Baelz抬起頭一臉期待地等待IRyS的反應，但IRyS想起中午對方塞過來的Pocky，再看看現在手裡的擺明代表著偽．本命的巧克力，內心突然感到一陣酸澀，他只能壓抑著那份仍不知名的情感低聲給出回應。

「嗯……」

「不好嗎？」

「為什麼不找我一起做巧克力……」

「你說什麼？」水藍眨了眨面露不解。

「我說……」異色直視著困惑的水色說：「為什麼不找我一起？」

一定是因為教室窗戶都關上了所以讓人感到有些悶熱吧，IRyS把耳尖的熱度歸咎於空氣不流通加上夕陽餘暉映在兩人身上。

Baelz依舊維持著呆滯地模樣，過幾秒才嘆氣笑了出來。

「怎麼可能找你一起……」Baelz說。

「咦？」

「哪有人會在要告白的人面前做巧克力，就算是練習也要把這點計算進去吧！」小老鼠用手揉了揉鼻尖繼續說：「你是怎麼了，因為我沒有找你覺得寂寞了？」他露出調侃般的笑容，這讓IRyS剛才還有些模糊的情緒馬上消失。

「什、蛤！」他不悅地喊了回去，雙手交叉道：「只是在測試你有沒有做好完美的告白而已，少在那邊自以為是了！」

「所以今天的告白算成功囉？」背上各自的書包，Baelz嘿嘿笑道，不忘向高自己一顆頭的人確認今天的練習結果。

「嗯……勉強及格吧。」

IRyS拆開剛拿到的巧克力，把不到幾秒鐘便失去作用卻造成自己心情上不小動搖的空盒丟進便當袋，巧克力外層的可可苦味與中心柔軟的甘納許甜味中和在一起，最後像是棉花糖一樣化在嘴裡，甜膩卻讓他想再來一顆。

沉浸在享用嘴裡的巧克力，IRyS沒有注意到一旁的Baelz在自己拆開包裝時別開了視線，沒有注意到對方雖然在說話但語速快了起來。

Baelz發現IRyS完全沒在聽自己說話，用肩膀往高個撞了過去，「突然做什麼！」被打斷思緒，IRyS有點嚇到地喊道。

「這是我要問你的吧！」

看來就算是情人節的這天也難以避免兩人吵吵鬧鬧地度過。

分別到彼此年級的鞋櫃換上皮鞋，IRyS抬手發現指尖還殘留著些許剛才用手帕沒擦掉的可可粉。

──好甜。

理應該感受到純可可的苦味，舌尖嚐到味道之後卻在腦袋浮現出這兩個字。IRyS呆站在鞋櫃前，看著已經清理乾淨沒有任何粉末殘留的指尖，直到Baelz在門邊苦等不到人走到三年級鞋櫃走道對著他大喊。

「笨蛋你是要我等多久，回家了啦！」

*

──今天來我家念書嗎？晚餐我負責。

對平時在家都靠著微波食品或泡麵度日的拿非利，有免費又好吃的晚餐才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IRyS馬上送出一個OK的貼圖給傳訊息詢問的小老鼠。

Hakos Baelz的告白練習是沒有時間或地點告知的，有幾次確實讓IRyS被唐突的告白殺的措手不及，但是他的反應似乎才是Baelz想得到的。

「咳、咳咳！……這也是你計畫中的告白方式嗎？」

IRyS有些痛苦地拍著胸口，喝湯的時候突然被問了句「味噌湯合胃口嗎？」，坐在對面的小老鼠雙手托著臉，期待的模樣讓拿非利差點沒被可愛死──對，是被可愛死。

IRyS已經開始覺得Baelz的告白預演練習是變相在鍛鍊自己的心臟。

在同一所學校，能在同年級間有名氣已經很厲害了，但Baelz可是出名的全校皆知的風雲人物。

體能不差、功課雖然不是頂尖也是榜上有名，爽朗、助人的性格簡直可以入選校內最想交往的學生沒有之一。

對IRyS來說跟Baelz的認識、相處都太過自然，自己也是有被告白過的經驗，只是截至為止都還沒有人真的引起自己的興趣。

或許能被Baelz當作練習告白的對象讓IRyS有了點優越感，可是在分開、掛斷電話時，Baelz告白這件事最終的對象終究不是自己，苦澀感也一天天累積了起來，而且Baelz打死也不願意透漏自己喜歡的人的任何情報。

「這樣我怎麼幫忙你？」

「你只要負責去感覺，告訴我會不會心動這樣就夠了！其他的不用煩惱！」

Baelz說的輕鬆，面前的拿非利可是慢慢陷入了泥沼中。

他不希望Baelz找自己只是為了練習，想要回到以前不吵不相識、互相打打鬧鬧的日子。

「就這樣把人帶到家裡不行！」IRyS放下湯碗，嚴肅地說：「太沉重了！你到底是想交往還是直接預約結婚啊？」

「嗯……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

「Bae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Bruh，為什麼你反應那麼大？」

「蛤啊？我才沒、」

IRyS被Baelz反問才反思起為什麼當對方說把人帶回家的時候自己反應要那麼大。

但是直接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這對正值青春年華的他們來說真的太沉重了，是要多喜歡才會有這樣的念頭？

拿非利難得地嘆起氣迴避了小老鼠的問題說道：「這個告白方式駁回！」

*

IRyS看著手機行事曆上用愛心標籤備註的日期，明明他不用特別記得這天，但是Baelz一開始提到時他就順便記下了。

日期下用粗體寫著「告白」兩字，如果被不知道的人看到說不定還以為是自己要跟誰告白吧──IRyS無精打采地伸長手趴到桌上。

應該要高興自己終於可以解脫，終於不用在天天陪伴那個麻煩又欠嗆的小老鼠，可以不用因為他的一通電話或簡訊弄得心神不寧。

今天回家路上乾脆買點什麼犒賞自己好了。

IRyS看著擺在桌上的汽水罐，伸出食指點了點瓶身──那是今天Baelz買給自己的。

「嗯。」小老鼠把汽水放在拿非利人的桌上說：「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

「哼嗯，算你識相。」

平常的Baelz應該會回嘴，但今天卻沒有，最怕空氣突然安靜，不論是閒聊還是拌嘴，他們兩人鮮少有不說話的時候。

IRyS看Baelz沉默不語的樣子，猜想他有點緊張，但此時自己也講不出什麼鼓勵對方的話，何況他快壓抑住不想讓對方離開的念頭，這種想法充斥著自己的腦海要是不好好抑制等下萬一做出什麼打亂兩人關係的舉動就不好了。

「你不是在緊張吧？這樣會扣分喔！」逞強地揚起嘴角，IRyS想不論如何也得好好支持Baelz的決心。

「才不是呢，都練習那麼多次了，我只是在沉澱情緒，你懂嗎？」Baelz語畢深吸了口氣說：「我出發了。」

「嗯……Bae！」IRyS點點頭，但當Baelz踏出腳步的時候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身體擅自動了起來，他的膝蓋重重地撞上桌底，咚了一聲還用力到讓桌子發出刺耳的移動聲。

「喂！你沒事吧？」Baelz擔心地回頭，看著低頭摀著自己膝蓋的IRyS。

「啊、咳嗯……沒事，加油喔！」拿非利笑著要小老鼠別擔心。

「傻瓜！剛調適好的心情都被你搗亂了！」Baelz這才笑出來。

說也奇怪，當Baelz笑出來的時候，IRyS心裡雖然有股苦澀的感覺，同時又為小老鼠終於看起來沒那麼緊張而放下心。

IRyS就這樣獨自待在空無一人的教室，盯著桌上還沒喝完汽水，透明的水珠沿著鋁罐邊緣往下滑，折射的光線隨之變化。他收回手臂，右手指戳上瓶身的水珠，冰涼的液體順著引力流過指尖，沾濕他的手掌。

其實在Baelz離開時IRyS就可以回家了，但他還是留了下來，美其名是想喝完汽水再走，實質是不想那麼早回去。

他不知道小老鼠還會不會回到自己的教室，如果告白成功了不回來才是正常的吧，告白失敗也應該是回自己家好好大哭一場之類的。

他不想看到Baelz哭紅眼睛的模樣，感覺在祝福Baelz告白成功，看著小老鼠轉身關上教室拉門，就用盡自己全身的力氣。

「我在做什麼啊……」IRyS看著自己舉在半空的右手，最後無力地垂在腳邊，撞到桌子的膝蓋還在隱隱作痛。

他沒想過，看著Baelz紅著臉頰跟自己道謝，小老鼠看起來滿心期待又怕受傷害的表情，那瞬間他多想直接拉住對方說「不要走。」

但說了之後呢？

這段時間那麼努力不就是希望Baelz能跟喜歡的人告白成功嗎？原本只是偶爾中午一起吃飯、放學碰到面的時候會走在一起，比較熟的學姊跟學妹的關係，什麼時候好像自己變成了漫畫或動畫裡自己推的CP一樣，更何況自己老是押錯CP──押錯？

意識到自己怎麼會想著「押錯CP」這幾個字，IRyS看著眼前的汽水罐，寫著廠牌名字的銀色字體反射著自己的表情。

這哪是平常的自己？

泛紅的雙頰，看起來一副隨時要哭出來的模樣，其實自己才是那個深陷戀愛漩渦的人吧。

最喜歡的汽水也不想喝了，現在只想逃離這裡，想逃開任何關於有Hakos Baelz回憶的地方。

他抓起書包，還在猶豫要怎麼解決眼前的汽水時，教室門口傳來嘎啦啦啦的拉門聲嚇的他把書包抓到胸前。

發現走進來的是Baelz他有點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跟心情去面對對方，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

現在的他一點都不想知道。

「是在等我嗎？」Baelz問。

「欸？可能……算是吧？」人在慌張的時候就沒辦法好好組織語言就是這樣吧，IRyS一面吐槽自己為什麼用了問句，而且早就想離開了，只是誰知道Baelz又回來這裡，還是自己其實不應該待在這裡。

「抱歉……讓你久等了。」

Baelz嫣然一笑，IRyS咬住了唇，他完全搞不懂為什麼現在才對對方的一舉一動都會有心跳一滯的感覺，還有Baelz的台詞讓他實在很難不去想對方回來三年級教室的原因……

「Bae你……」

Baelz遞給自己的是一本小冊子，翻開裡頭可以看到分類寫好的「汽水卷」、「便當券」、「玩樂卷」，IRyS一時沒能明白對方的這本冊子是要做什麼的。

「因為實在想不出更好的告白方式，所以……從你喜歡的地方下手才對吧？」

「欸？什麼意思？」

──我喜歡你。

已經練習過好多次，聽了不下數幾十遍的台詞，簡單的幾個字這次卻讓IRyS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他呆愣在原地看著眼前的小老鼠。

「IRyS，我喜歡你，可以跟我交往嗎？」Baelz又再說了一次，這次加上了拿非利的名字。無比認真又清澈的湛藍直視著藍紫，這次他往前走了一步，輕拉住IRyS顫抖的雙手往自己貼近，踮起腳尖，在對方唇上落下一吻。

「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囉，笨蛋。」

*

「所以你離開就為了讓我在教室獨自傷感嗎？」IRyS問道，左手裡握著Baelz的手。

「才不是，誰知道我本來準備好要回頭結果有人突然去撞到桌子，我憋笑都來不急、嗷！」右手突然被握緊讓Baelz話講到一半叫了出來，雖然實際上並沒有真的讓他痛到會叫出來的程度。

「你瞞著我那麼久我還沒找你算帳！」

「嘿！不知道是誰跟神木一樣，我還得擔心你會不會煩，你都不知道我想了多少！」

「原來你為了我想那麼多嗎？喔──Bae──！」

Baelz撇過臉，面對一下重展笑顏彎低身姿把臉湊到自己臉頰邊想磨蹭的IRyS他抬起手把人推開說：「你最好知道一點，我在學校的人氣可不低，要是你……」

Baelz的話還沒說完，嘴唇被輕觸的感覺讓他張著嘴呆愣在原地，IRyS搖著用兩指夾住的粉色紙條笑得燦爛。

「IRyS你沒有經過我的允許不准用──！」

「欸？給我不就是可以使用的意思嗎？」

Baelz簡直是氣到炸毛，看著走在前面的拿非利樂的一手舉著書包跟小冊子在原地轉了一圈。

「我說不行就不行！」

有沒有人交往第一天沒五分鐘就分手的？

直接玩起你追我跑的兩人互相吼著，臉上滿是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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