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落的街道，單薄的鐵皮屋，老舊的床舖隨著律動發出支支啞啞的聲音，將亡的燈泡閃燦著點綴情趣。深夜無明，兩具赤裸的靈魂拖著行屍走肉的軀體，在這看不見光明的地底裡連繫上愛意。

重合的兩具肉體婉如波浪不住的起伏，揮灑的玉露在地土裡增添富貴的香水氣。兩個相愛的人，有著不相襯的身份。她是城裡最炙手可熱的神女，而他是城裡最狠狽的沒落氏族。

她叫做瑪莉亞，他叫做風鳴翼。

翼奮力擺動著腰，用動作代替滿嘴的情話，將心意傳遞到身下人的心坎。每回堅硬的玉莖抵到花心，激流就會通過瑪莉亞的全身，最後集結在腦裡編成愛的訊息。瑪莉亞扭動著身體，配合著翼的動作，歡喜地奏響著悅耳的春聲。半生都活在男人間的神女，比起話語更懂得從身體交流中閱讀情感。

兩人間有愛亦有情，可從沒時間談浪漫的情愛，是以他們早已學會如何用結合代替唯美的約會。在這個污煙瘴氣的地方，用廉價買來的靈肉時光。

也許在別人看來這只是一場低俗的交易，那只是他們不懂得，這勝過無價的幾個銅錢。

那是一年前花街給瑪莉亞的定價，如今這位神女的身價早已翻了好幾萬倍。

這個光用錢都不一定能買到的軀殼只賤賣給這位破落的浪人。

雌蕊和雄蕊緊緊纏繞在一起，為了佈粉與受粉調適旋律。每度玉莖退出，花蕾就緊縮刺激海綿體；玉莖抵進最深處，總會用力按壓榨出花汁。每一個動作都是PERFECT，都是效果MAX，疊加起來創造的SS級別，是誰都望塵莫及的至高的樂章。

這一切巧妙的配合都不是刻意為之，而是早已記進靈魂的肌肉記憶。

他們的感情將世俗眼中膚淺的肉體交流，升華為深藏無言的感情交流。

兩人共同到達了高潮，卻沒有完成最後的佈粉。薄而透明的膠膜保護了他們的身份，好使兩人不致因激情而犯下彌天大錯。

翼離開瑪莉亞，瑪莉亞就用稍稍顛抖的手，取去施加在對方身上的束縛。

這重量又是今天的新紀錄了。

「……現在是什麼時候？」

瑪莉亞靠在髒髒的鐵皮牆上，邊給小氣球打著結，邊問道。

「三時許。」

翼翻出分針彎曲的老時鐘回答。

「離天亮還有時間，我們再做一次吧。」

瑪莉亞颦眉一笑，把翼留下的六個粉苞，珍惜地排列在床邊的小桌子上。那些滿滿的小球子裡，寄宿的不只是慾望，也是兩個不對等的靈魂，數之不盡的遺憾。翼注意到了瑪莉亞那雙和平常不一樣的目光，歡喜之中帶著一絲未明的惋惜。他輕蹙著眉，把神女重又壓回到床上，眉目傳情，手掌靈巧地重又落在女性胸前的玉乳。

姆指和食指揉搓著堅挺的頂鋒，不願讓對方的熱情降下去。

「難得今天你主動約我，是有什麼話想說吧？」翼問道，愛撫沒有落下。

「如今……我是什麼都瞞不過你。」瑪莉亞輕吐著愛與緊張的氣息，回答。「是呢。想說……希望在和你分別前，不留任何遺憾。」

聞言的翼看著對方，眉宇稍稍跳動。

「瑪莉亞果然還是答應了吧？……代孕的事。」

瑪莉亞頓了頓，眼神略顯閃燦。

「嗯……那對商人夫妻倆哭著來求我，看著他們想要小孩的慾望，我最終還是不忍拒絕。何況他們付出的金額，足夠買我一輩子的人生。」瑪莉亞淡淡回答，有些淒楚，同時又引導在自己胸脯上遊移的那只手到自己的私密處。「……倒是你看來一點都不驚訝呢。」

「在光明過後，你想要自由。」翼平靜地回答，用食指試探那剛歡愉過的密縫，拇指在壑台上細細打轉。他知道瑪莉亞身體上所有開關，更知道瑪莉亞的企圖。「你也配得那份自由。」

人一旦見過光明，便難以與黑暗和解。

翼曾這麼慨嘆。

浪人知道神女是在試探自己，往昔總會疼著對方，如今卻逃避這份試探。

「翼，我到底是為了……」

顯然瑪莉亞看穿了對方的心思，罕有地著急了。往昔她是只能服從的賤妓，今天她是個追求幸福的女人。可翼的手指按在她的唇上，打住了她幾乎衝口而出的話。絳紫與碧藍的眼眸憑空交流，有點憐惜又有點火花。

別說了。

為什麼……？

時間不多了。

那至少……吻我。

瑪莉亞勾到翼的腮骨，一點點地把對方的唇拉近，她的眼神總能吸引住男性，婉如蛛絲將獵物越纏越緊。兩唇輕觸了一下，翼卻馬上從對方的誘惑中尋回自己的清高。

他們愛對方，卻從沒吻過。每度瑪莉亞想求一個無聲的承諾，翼都會馬上拒絕。

這次已是兩人的唇最接近的距離。

翼用細膩的觸碰奪回此刻的主導權，瑪莉亞被那熟悉的摩擦弄得漸漸入迷，重回身體交流的瞬間，只是腦裡仍會想起翼留下過的唏噓。隨著微微的高潮，她發出誘惑的愛喘，濕潤的眼眸懇求著對方最親密的愛顧。即是對方拒絕答應自己，她終究是忍不住的，不單是急著想要翼的愛，也想要愛這個人。

一眾貴族眼中的神女，偏偏只為這名浪人下凡。

遺憾的是神女有意，襄王無心。

翼輕抬瑪的下巴，把那羞澀的懇求，變成了傲人的渴求。浪人抽回手指，在女性跟前舔去沾著的愛液。浪人願意承認，在神女跟前，自己才該是卑微的那個。他一無所有，只有幾塊銅板換來的一宵。

只是這柄曾經高貴的劍並不知道，他的眼神與卑微從不相襯。

吸引了神女的，始終是那柄不落俗套的劍。

再怎麼的萎靡，都洗不走留在劍鋒上的清冷氣質。

於是重新披上了隔閡的玉莖抵回瑪莉亞體內，保留著0.001厘米的距離，再度壓向蠢動的花芯。一觸碰，一聲清脆，是金鎖遇上對的鑰匙，打開內心最為激動的那一片情感。波浪再度湧起，且比前次來得更為洶湧。

河流匯合終成海洋。他們在追求更多的激情，更深的激情。

想要不留遺憾，不留懊悔。

用至高的激情，把這夜，這個人刻在靈魂深處。

翼的腰擺動著，瑪莉亞的腿盤纏著，簡單的動作，卻有著不簡單的默契。經年累月的契合，磨練出只有他們才能理解的細節。什麼力道、什麼角度，何時何刻該收該放，都不需要任何言語。他們的纏綿從來不需要包容和忍讓，一旦接合，就是滿分的默契。

這樣的交合，怎可能只有肉體的歡愉。

翼難得一咬唇，呼吸略為紊亂。

從第一次相遇，他們就是最契合卻又不能結合的靈魂。

第一次隨叔父踏足的紅樓，意氣風發的名劍看上的不是大牌的神女，而是只值數塊錢的娼女。翼不顧任何人的反對，不顧那身份差異，固執地將那破落的身體拉到房間裡。

兩人對視，一邊是欣賞，一邊是不解。

婀娜的瑪莉亞撫著自己污穢的，一天裡被無數男人觸碰過的身軀，怎可能想到下一個將和自己赤裸相對的，是堂堂風鳴家的公子。

風鳴大人還是三思吧，你我本不同席。

如果我執意要買你一宵呢？

數塊錢的聲音鏗鏘，卻比不過他們纏綿留下的曼妙之聲。廉價的花蕾玷污了處子的玉莖，從此他們的命運糾結在了一起。

自那以後瑪莉亞之名便在貴族間傳揚開，身價瞬間暴漲了好幾萬倍。她曾以為終於和翼的距離拉近了，幸福在紅樓依偎的那個身影，卻又一瞬間因為命運變得無比遙遠。

翼家族裡的一場變故，把他從高高在上的身份流放到了卑微的地下貧民窟。

也許，是瑪莉亞蠶食了翼所有的名與利。

也許，他們本就不該連理。

命運分隔，可兩人還是愛。

投緣這件事，不需理由。

損耗最後的時光，揮灑盡所有香水，他們盡力創造新的高潮。一夜之間更換了再多的體位，各種形式，最後都會重回傳教士式。

對方的眼神，永遠是他們最甜美的調情劑。

在爆發的邊緣，兩人的臉無限接近，再那麼的幾厘米就要貼合的雙唇，直到最後都沒有觸碰到對方。一邊汲取，一邊傾注，0.001厘米的距離瞬間以厘米算。重合的快意，結束於深厚的遺憾。

默契終於被身份，狠狠地折磨得體無完膚。

第一道晨鳴穿透牆壁上的破洞，回響在汗水淋漓的床上。翼帶著遲疑，還是和瑪莉亞分開。他自解去保護的膠膜，積累的成果沒有超越上一次。

大概他們都害怕著更高的浪尖會帶來傷害。

瑪莉亞一度的滿足變成寂寞與神傷，輕撫著自己的陰阜，溫熱中卻有空囊。

「……日出了，你該回去了。」

翼說得輕描淡寫，聲調卻是蒼白的孤寂。自從落到這不見天日的地方，他無不後悔那時候沒堅持買下瑪莉亞的人生。

只是如今的他，已經無力干涉瑪莉亞的命運。

瑪莉亞撫著翼的臉側，再到頸脖與胸膛，在對方的虛里處劃了個小圓。

現在她沒法接受翼，至少……她的心中只記著他。

「等我一年……我還會再來的。」

聞言的翼苦苦一笑，憐惜地抓住瑪莉亞的手，將數個銅板放到對方手心。

「走吧。瑕不掩瑜的玉石不屬於荒土。」

那番話直刺到瑪莉亞的心中。劍的手從她手上滑開那一瞬，瑪莉亞仍想抓緊那份溫暖。只是外頭卻響起又一聲晨鐘，神女不得已沖沖地穿起衣服，回去那個沒有感情的世界。

不能被人發現，貴族買下的這副身軀染上泥下的氣息。

翼默默坐在孤獨的房間裡，有萬般無法申訴的悲苦。既是命定之人，偏是有緣無份。他不知是該指責命運弄人，還是自己沒有掌握住最好的時機。

襄王有夢，神女有心。

他們卻不知道是否能迎來那一天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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