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創：紙嫣暗燦》Lycoris Recoil【共生】（上）

　　「與妳相遇，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情，瀧奈。」

　　東京，是沒有任何犯罪的城市，過去十年間，日本都是這樣向世界宣告，宣稱自己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國度，是零犯罪率的理想鄉，但那其實也只是政治導向上的平穩假象，在那毫無波瀾、風平浪靜的水面之下，仍是暗流洶湧，危險萬分。

　　DA，全名Direct Attack，為日本內務省私下成立，由許多特工Lycoris及情報系統整合起來，掛著獨立維安組織名義的特殊偵蒐部隊。

政治上，它是極為方便的一道雙面刃，它能夠排除國內的危險，斬除對於國家發展有妨礙的存在，卻也有著輕易顛翻政權的實力，稍有管控不佳，日本就會毀滅於一旦。

　　社會上，內務省和DA將穿著制服的特工們，Lycoris偽裝成一間貴族女子學校的學生，平常走在街道上的她們，看起來就跟一般的高中生一樣，但身處陰影裡扣動扳機的她們，卻是不被公開，作為殺手養大的孤兒們，她們甚至連殉職後都得不到死亡證明，畢竟她們根本沒來到這世界過。

　　深夜，展翅的飛蛾前仆後繼地撲向閃爍著刺眼白光的路燈，公園裡盛開的櫻花樹燦爛地起舞，無光的夜裡，乘著冬風的細綿白雪悄悄落下，發困的雲雀裹著身子深眠，世界已然靜默。

　　吐息，奔馳在安寧的道路上，身披路燈的兩道嬌小身影，一邊輕輕拍去肩頭上濕濡的雪花，一邊靈活地穿梭在已經熄燈的住宅區內，加快腳步奔向不遠處仍燈火通明的織豐時代建築。

　　「千束，妳還記得任務內容嗎？」

　　「當然，是要除掉現在聲名大噪的恐怖份子『報喪女妖』對吧？」

　　停頓，眨了眨眼，面對搭檔的詢問，那名被稱為千束的金髮女性，只是思考了一會兒，然後笑盈盈地看著一旁跟自己並肩前行的黑髮少女，畢竟她只要知道敵人是誰就好了，至於她做過甚麼事情，對身為劊子手的她來說並不是特別重要。

　　踐踏，屏息，在此刻，千束的耳中除了風聲，只剩下身旁夥伴的喘氣聲，以及腳底下皮鞋踐踏柏油路的聲音，世界安靜得像是被抽掉空氣的景觀球，非常不真實。

　　「楠木小姐給她的呼號是叫『報喪女妖』沒錯，但大部分的警察跟Lycoris似乎都稱她為Babayaga並敬畏著。」

　　「芭芭雅嘎？那是甚麼？」

　　「Баба-яга，俄羅斯童話中的一位惡婆婆。」

　　「是喔。」

　　也不知道有沒有把話聽進去，披著斗篷，喘著濃密白霧的千束只是一邊奔馳，一邊從背包拿出自己的愛槍，加上攻擊頭的Detonics.45手槍檢查膛室和保險，而跑在一旁、早已習慣這樣相處模式的瀧奈也努力喘過氣，取出M&P9手槍，檢查槍上的彈匣，以及滑套內能微微窺見的紅色彈頭，雖然這不是她第一天使用非致命的碎裂性橡膠彈了，但她還是很害怕，害怕這個子彈會為自己帶來不幸。

　　因為她很清楚，那個被稱為「報喪女妖」的恐怖份子，手上已經握著數十條Lycoris的性命。

　　「瀧奈下次要不要也加個補償器？反正也不需要公發的Ospery消音器了。」

　　「我會好好考慮的。」

　　「喔喔？那早點做完工作回店裡吧，今天好冷！」

　　話說到一半，千束突然停頓了下來，瀧奈抬起頭看向那沉默的側臉。

　　「這次一樣不能殺人喔，瀧奈。」

　　「嗯，我知道。」

　　停下輕鬆的閒聊，將手上的槍械解除保險，背離路燈跑入吞噬大地的陰影中，千束垂下了雙眸，兩人的臉上都帶著灰濛的表情。

　　一年，她們已經搭檔這麼久，她們是DA外唯一由兩名一級Lycoris組成的隊伍，過去她們所向披靡，一次又一次刷新紀錄，她們深知每次任務的可怕，也信任著守護自己背後的摯友，她們無所畏懼。

　　重重踩下腳步，奔上古老整齊的石板樓梯，兩人高高躍起，跨越螢光黃的封鎖線，來到櫻花滿開，石燈籠靜靜燃燒的寬永寺前。隨後，那名手持槍械、被譽為最強Lycoirs的錦木千束，在花雨下沉默了。

　　「又有Lycoris？DA還是一樣無能呢。」

　　三發有節奏的槍響，自千束面前穿著三件式黑西裝的黑髮女性，手上的HK45CT手槍發出。三發子彈打在地上已經沒有呼吸的屍體上，千束本能地將手槍瞄準在眼前的目標上，因為她認得這個手槍的聲音，也認得這個擊發的節奏。

　　「一級Lycoris錦木千束回報，第二級緊急狀況！再次重複，第二級緊急狀況！請立刻發布廣域警戒警報，並請求支援，寬永寺已有四名Lycoris KIA，三名Lycoris重傷，數名Lycoris負傷！」

　　「千束，千束？啊啊那個千束啊，妳可長大了呢，我當初教妳的東西妳還記得嗎？」

　　「妳還是跟以往一樣一身黑呢，午夜惡靈，沒想到大家說的雅加婆婆居然是妳，風音姊，妳不是早該報廢了嗎？」

　　「妳可真是遲鈍，千束，答案已經非常明顯。對了，千束，既然妳來到這裡了，就認真地來殺我吧，不然的話，嗯，妳跟妳的夥伴都會死喔，就像這幾個人一樣。」

　　放下背帶上的無線電，看著那個優雅的女性戲謔地踢了踢身邊的敗將，在滿地的紅色奔流中轉過身，用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冷冷地審視自己，千束的額角罕見地流下了冷汗。

　　「風音姊？她是誰？」

　　「浮所風音，前上級Lycoris，個人代號『午夜惡靈』，是我小時候的訓練官。」

　　「上級Lycoris？我們不是只有到一級嗎？」

　　「對，因為DA的歷史中只有她一位上級Lycoris，可她後來背叛DA而被報廢，我沒想到她活下來了。」

　　「她那麼強嗎？」

　　「要是大意的話我們倆都會死，我小時候從沒打贏過風音姊，我的C.A.R、體術都是她教的，她是射擊及格鬥上的天才，她的巴西柔術、擒拿、以色列格鬥都是頂尖的，在紀錄上她從沒輸過，甚至連內務大臣的保鑣都能輕鬆放倒。」

　　千束的手劇烈打顫，雙腿甚至快要站不住，瀧奈第一次看到拯救她的人如此害怕，但此刻只有千束知道眼前那位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槍的女性有多可怕。

　　以往，她總是一個人在夜裡行動，以以一擋百的戰鬥力、一身黑的制服，和駭人聽聞的莫桑比克射擊法聞名，她曾是DA的處刑人，Lycoris的訓練官，但她已經背離這個社會太久，她必須在這裡被處理掉，不然會有更多人死去。

　　「沒事的，只要有我們兩個，就不會輸。」

　　「是呢，但瀧奈，記住絕對不要被她拉進近戰，DA提倡的偉弗式射擊法在她眼裡因為太標準，反而會被她抓住破綻。」

　　「知道了。」

　　握上千束發抖的雙手，瀧奈試圖平復她的緊張，而千束也從瀧奈顫抖的雙手感受到她的害怕，轉而垂下槍口，輕輕將手掌蓋在她冰冷的手背上，是啊，她們可是戰無不勝的兩人呢，這次一定也不會有事的，畢竟千束已經不再是那個稚嫩的孩兒了，她已有所成長。

　　「千束，還有旁邊那個一級Lycoris，妳們準備好了嗎？雖然妳們沒準備好我也不會停手就是了。」

　　話還沒說完，燦爛的橘紅花火迸裂，沒能舒緩緊張的千束勉強扭過頭，靠著本能避開那發打在石板上的致命子彈。

　　隨後，那位報喪女妖開始了犀利的進攻。

　　那根本就是死神，看著已經殺死那麼多Lycoris，卻沒有染上任何血色的風音踩著黑色牛津鞋，掛著嗜血的笑容朝自己衝過來，瀧奈的腦海瞬間將她的身影和手持大鐮刀的死神重疊在一起。咬牙接敵，將手臂打直扣動扳機，火藥炸裂的衝擊力回饋在手掌上，看著對方提起西裝衝鋒，朝陣型衝過來，瀧奈和千束同時往相反的方向奔跑呈半圓形規避，試圖站出交叉射線夾擊。

　　「判斷很好，但反應太慢了。」

　　她的目標是瀧奈，往反方向跑去的千束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但已經太晚了。

　　非致命橡膠彈打在風音的西裝上，本來想要靠對方的疼痛和遲疑拉開距離的瀧奈，一把被腳步完全沒有遲緩、已經逼近到身前的的風音逮到。一秒鐘，風音大步向前，壓低身姿踢出掃堂腿，根本來不及反應的瀧奈一擊就被放倒在地，就算想要反擊，手上的槍也被踢走，右手胳膊更是被染滿血的皮鞋踩住，她甚至來不及理解在自己身上發生了甚麼。

　　「足夠勇敢，但不夠聰明。」

　　算準腳步的聲音，移動步伐，側開身體，風音甚至沒有轉頭，就這樣避開了千束使用攻擊頭的刺擊。

　　轉動身體，往旁邊跳開，把手槍抓在胸前，原本想一邊避開，一邊用High Position反擊的千束，反而被太過熟悉戰鬥風格的風音貼入近身戰。抓住手腕，將千束的槍口抵在胸前，幾發槍聲後，原本以為已經對風音造成致命傷的千束，下一秒卻被笑著的敵人用手肘撞了一下鼻子，隨後，失去平衡的千束被卸下武裝，過肩摔了出去，不到十秒鐘的時間，兩人就已經被打倒。

　　「這甚麼，橡膠彈？千束妳還在玩這種過家家酒嗎？這樣下去妳和妳的夥伴真的會死喔。」

　　「好痛！說起來風音姊好像是推廣防彈背心的第一人，我居然忘了......」

　　「這個人也強的太誇張了吧，根本是現在首席的十幾倍強，我要改用實彈了！」

　　輕輕摸了摸打在襯衫上的紅色粉末，看著風音不痛不癢，甚至沒有起伏的表情，千束意識到，風音不只西裝是防彈的，就連襯衫裡面都穿了防彈背心，反而自己跟瀧奈穿的衣服半點抗彈性能都沒有。

　　嘆息，風音看著兩位年幼的Lycoris從地上爬起來，撿起掉落的手槍換成實彈，有些失望，她沒想到過往那麼用心栽培的後輩，到今天還是那麼天真。

　　其實，風音她骨子裡就是一個追求殺戮的人，她自幼就展現出對殺人的熱衷及侵略性，雖然可怕，但她非常遵守準則和組織，這使她成了非常強大的兵器，可就是如此，千束才不理解她為甚麼背叛了DA，雖然她活在和平時代本身就是個錯誤，因為比起一位特工，她更像是新選組，那個屬於幕末時期的武士。

　　抬動手腕，將手中已經打空的彈匣甩出，風音為手中同為.45口徑的HK45CT手槍換上新的彈匣，接著面對已經換上實彈、對自己包圍的千束做出Extended姿勢。

　　冬末的風捲起枯葉，石燈籠裡的火燭不安穩地搖曳，剎那，在千束和瀧奈對風音的腿部和頭部開火時，風音提起了西裝，將頭部保護起來，朝千束拉近距離。三步，風音再次擺出High Position，而看著風音的槍口，千束下意識地閃躲槍線，但風音只是轉過身一腳踢掉千束手上的槍，朝她的大腿開一槍，抓住她的手把她拽起，接著輕輕躍起，用腳夾住千束翻滾在地，把她甩出去。

　　碰！

　　瀧奈從背後射來的子彈劃傷了風音的臉頰，瞇起琥珀色的雙眸，風音的獵殺開始了。

　　用力踩斷倒地呻吟的千束的右手，風音將槍拿在脖子的高度，擺出Combat High的姿勢與瀧奈對峙，而風音與千束唯一的差別，就在於前者並沒有閃躲子彈的困擾。連續幾發槍響，面對再次奔跑起來的風音，瀧奈迅速打完整個彈匣，而硬靠防彈裝備扛的風音也確實多少受到了傷，手臂、大腿、小腿，大部分都是擦傷，但她卻對那些傷口完全沒有遲疑。

　　面對風音的壓迫，瀧奈放棄換彈的思維，拋下槍枝進入肉搏，而不出她所料，風音在虛張聲勢地開了幾槍後，對瀧奈踢出了腿，早有準備的瀧奈用雙手接下這極有重量的踢擊，然後對風音掃腿，用抱腿摔將她放倒在地。

　　理論上應該是這樣的。

　　就在風音要倒地的那瞬，她甩動雙腿，將想要用寢技鎖住自己的瀧奈甩了出去，然後夾緊雙腿，用十字固卡死瀧奈的左手。用力，旋轉瀧奈的左手接著敲下，面對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那個鐵面殺神依舊不為所動。

　　仍然固定著瀧奈，伸長手摸了摸一旁的地板，找到自己配槍的風音隨意地開了幾槍，但就是這幾槍，瀧奈的側腹跟手臂被準確地命中，血液瞬間流淌在石板上。解開固定，緩緩站起身，拍去衣服上的灰塵，風音檢查了一下彈匣裡的殘彈，然後看了眼自己腳下因為疼痛而被淚水打溼的姣好臉龐。

　　「嗯，打得不錯，妳打中我四發呢，如果再跟妳耗下去說不定我會死在這裡。」

　　用手背輕輕抹了抹臉頰，風音的腹部被一發9x19帕拉貝倫彈命中，雙腿跟手臂也滿是血跡，風音在這場戰鬥中受到了遠超她想像的傷勢，但她其實並沒有很在意這件事情。

　　烏雲吞噬月光，寒冷的風停下，在火光灰暗的光輝下，風音面對瀧奈舉起了手中的槍。

　　「住手！」

　　千束的大吼與三發槍聲摻雜在一起，其中兩發是從風音手上的槍傳出，另外一發則來自千束的身後。

　　轉頭，風音想要抬起手反擊，但她發現她的右手不聽使喚，前來支援的Lycoris命中了她的右手手臂。

　　「C小隊留下保護千束她們，其餘小隊跟我去追報喪女妖！跑起來！」

　　「妳們受了好重的傷......！」

　　分出四位Lycoris保護傷員，京都分部的中隊帶著剩下的人衝向露出厭惡表情一邊反擊，一邊開始後撤的浮所風音。火藥燃燒的光輝映亮夜色，小口徑武器的槍聲響徹寬永寺，又有幾個Lycoris倒下，可千束現在根本管不上那麼多。

　　「瀧奈！眼睛不要閉上！」

　　「真是痛死我了，那位大姊，超級強啊......咳！」

　　「這裡是千束，支援部隊已經到場去追逐『報喪女妖』，本部請立刻發布全境的次一級緊急狀況警報，然後現在寬永寺有一位Lycoris重傷瀕死，身上多處大出血，胸口兩處貫穿，判定開放性氣胸，請盡快加派醫療組過來！」

　　拖著破爛不已的身體走到瀧奈身旁，千束根本沒心思去聽無線電的回報，硬是用著已經骨折的手從背包中翻出嗎啡、止血帶和減壓針，和支援的Lycoris開始一處一處幫瀧奈做緊急處理。

　　「千、束...... 哈、哈......能跟妳、咳！組隊，真的很，快樂......」

　　「別說話！我現在幫妳做止血跟氣胸的處置！」

　　「謝謝妳......」

　　「不要跟我道謝，妳幾乎做到了我辦不到的事情，妳還得去親自討伐風音姊！」

　　那時的風音姊想必是要用莫桑比克處決瀧奈，要是支援部隊再晚一秒的話，瀧奈的額上肯定會多一個洞，可一想到在這場戰鬥中被風音咬的死死，完全無法抗衡的自己，千束就自責地滴下眼淚。

　　兩分鐘，明明只是秒針轉兩圈的時間，千束卻覺得非常非常漫長。

　　把止血帶拉緊，將瀧奈的頭輕輕枕在自己的大腿上，千束拚了命地說話，想讓瀧奈保持清醒，可等到救護班到來時，瀧奈已經陷入昏迷。

　　「已經不行了，千束小姐，她的心跳再過不久就會停止跳動，我們無能為力。」

　　「不，還有辦法。」

　　她不相信神，不相信死亡宣判，她只相信自己、信念，以及科技。

　　抹去淚水，寬永寺再次回歸安寧，而一心想救治自己摯友的千束，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拿出了用自己的命換的可能性。

　　「我們不能用第一Lycoris的性命去換一位普通Lycoris的性命。」

　　「如果這樣呢？」

　　檢查槍膛，確定裡面還有實彈，千束將槍口塞入了自己的口腔，一旁的醫療人員瞬間被嚇到不敢做出任何動作。

　　自己的命很重要嗎？當然很重要，要是死了的話，不就變成了一個只存在於照片和文字上的存在了嗎？千束也很怕死，可她想要救人，想要多去幫助別人，哪怕是賭上自己這條命，因為她曾跟自己的夥伴發誓過了。

　　「......我知道了，封鎖寬永寺，把無菌膠囊拿過來，叫外科團隊和醫療系統過來，沒時間了！」

　　「瀧奈，妳要活下去，代替我活下去，保護好老師、胡桃跟瑞希，然後討伐風音姊，妳一定會成為最強的Lycoris的，我保證。」

　　交涉成功，醫療人員抓起無線電大吼，剩下的人們開始跑動，從車輛中搬出各式各樣的醫療器材，準備在這裡直接進行手術，而聽到這樣的消息，千束才放下手中的槍，對著身旁陷入昏迷的瀧奈，露出了悲傷的微笑。

　　將緊握在手中的Detonics .45放回書包，褪下身上破爛的制服，千束跪坐在地，取下胸前亞蘭機關的吊飾和項墜，將組成自己這個人的所有意義都放在瀧奈的掌心上。

　　夜色純潔，星空燦爛，勿忘草在颳起的寒風中紛飛，背對所有急忙準備手術的人們，千束滴著眼淚，在陰影下輕輕於瀧奈的臉頰上留下一吻，再多的話語，都無法再傳達到。

　　「未來我們還會見面的，只要妳當個好孩子，我就會偶爾做為鬼回來找妳的，瀧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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