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泉旅館的第一晚。

吃過晚飯後，艾黛爾賈特和莉絲緹亞回到自己房裡面。

“吃得好飽啊。連明天的早餐都不用吃的感覺。”莉絲緹亞一邊滿足感歎著，一邊撲向軟綿綿的床。

“莉絲緹亞，不吃早餐對身體不好哦。”艾黛爾賈特坐到自己的床邊。

“我會吃的啦，這只是誇張表達。”

“那晚點還要不要是吃甜品？”

“當然要。過一會剛才吃進去的東西就會消化了。現在我想泡個溫泉放鬆一下。艾黛爾賈特，你要先去嗎？”

“你先去吧，我還想多休息一陣。”

“好。”說罷，莉絲緹亞起來走到之前放了行李的衣櫃前，從裡面拿出換洗衣物便轉身向浴室走去。

艾黛爾賈特從床頭拿了個方枕抱在懷裡，側身倒在床上。

第一次在外面住宿，意外地有些緊張，或許是還不適應新環境。不知以前的自己會不會也這樣。也可能之前被困在同一個地方太久，突然重獲些許自由不太習慣。

在到達目的地之前都可以和好朋友同房，真是新鮮的體驗，艾黛爾賈特默默想到。

自從醒過來，艾黛爾賈特的活動空間就只有那個宮殿。雖說宮殿本身覆蓋面積並不小，但她使用比較頻繁的僅限自己的房間及花園，餐廳和帝彌托利的房間勉強算得上。莉絲緹亞來的時候，大家會聚到會客室聊天和玩些遊戲。就只有這些地方而已。

僅僅是今天，艾黛爾賈特體會了馬車旅行、戶外野餐、包間晚餐等對現在的她而言第一次的全新體驗。說不定現在這種微妙的感覺並不是不適應，而是身心都處於激動狀態？

然後是，帝彌托利不會來找自己。這也是前所未有的。

雖然艾黛爾賈特平時不怎麼介意和帝彌托利共處一室，很多時候甚至喜歡他的陪伴，但偶爾也會有倦怠期，覺得他像煩人的大型犬，天天圍著她轉，過分渴求從她這裡得到關注，冷落他就會露出他自己沒自覺的落寞表情。畢竟他是大宅的主人，也不好趕他走。

好好享受沒有他的夜晚，艾黛爾賈特開心地笑起來。

又在床上躺了一回，艾黛爾賈特起來拿出日記本坐到書桌前，趁莉絲緹亞使用溫泉時把旅行第一日的雀躍心情記錄下來。

等差不多完成日記時，莉絲緹亞終於從溫泉出來。

“溫泉太舒服了，不小心泡久了。感覺平時的努力都得到了回報。”莉絲緹亞慢悠悠地走向床，往上一撲。

“你的睡衣好可愛啊。”艾黛爾賈特留意到了莉絲緹亞穿的是印滿了小熊的套裝。

“哼哼，可愛吧，我特地為了這次旅行新買的。”莉絲緹亞炫耀道，因為好友發現她的新衣服而相當高興。

“身體好暖和，這正是需要冰牛奶和甜品的時候！”

“那我去叫客房服務了。”

“麻煩你了。”

錢已經在晚餐時一同付了，艾黛爾賈特下樓跟餐廳工作人員交代了房間號。在回房途中，遇到散步完的梅爾賽德司和杜篤。

“夜景真的好漂亮，明晚你和莉絲緹亞也去看看吧，我大力推薦。杜篤你說呢？”

“在下也覺得不錯。如果小姐能和陛下一起去的話就更好了。”

“謝謝你，梅爾賽德司，我會考慮的。那麼晚安。”

艾黛爾賈特她們的房間在一樓，所以三人在樓梯口道別。

“剛才遇到了梅爾賽德司她們，聽說夜景很美，明晚和我去看看嗎，莉絲緹亞？”艾黛爾賈特回到房鎖好門，趁還沒忘記先邀請了好友。

“我去我去。”莉絲緹亞露出期待的表情。

艾黛爾賈特微笑，拿上衣物也去沐浴了。

旅館的浴室雖然沒有自己和帝彌托利房間裡的大，但也相當寬敞。艾黛爾賈特在淋浴間清潔完身體，前往溫泉間打開了木拉門。試探性地將腳伸入池裡試過水溫，慢慢將全身都浸入泉裡。

真的好舒服。感覺和聞起來的氣味都和浴缸的熱水不一樣。艾黛爾賈特背靠著池邊光滑的石頭上。

從溫泉中看到庭院裡經過精心佈置的裝飾燈發出來的柔和光芒，融入夜色中營造出靜謐浪漫的氣氛。

好想突然來到了另一個世界，給她一種身處於與世隔絕的、不被任何人打擾的秘境的錯覺。明明只是在旅館房間的一角而已。

為了盡情享受溫泉帶來的舒適，艾黛爾賈特重複了幾次起來冷卻頭腦和身體又回到熱水裡的過程，終於心滿意足地離開。

“不知不覺我也泡了這麼久，感覺進入了就不想再出來。”艾黛爾賈特從茶几上拿起自己的那份佈甸，坐到旁邊的沙發上吃了起來。

“對吧對吧，不過明天的溫泉公園才是重頭戲。”

“不知道是什麼樣子的呢，明天早起去吧。”

吃完甜品收拾了垃圾，輪流洗漱後回到床上又閒聊了一會。艾黛爾賈特喝過安眠藥，兩人就熄燈睡覺了。

第二日清晨。

帝彌托利以外的四個人聚集在帝彌托利房間門口。

杜篤一邊喊著帝彌托利的化名，一邊敲門，但始終沒人應門，房間內毫無動靜。

莉絲緹亞頗為不耐煩地皺著眉頭叉著腰。

“杜篤，你們好像說過今天要出門，所以順便早起和我們一起吃早餐，對吧？”

“按預定行程，確實是這樣沒錯，莉絲緹亞小姐。”

“那為什麼他還不起床呢？”

“可能是之前太累，所以睡過頭了吧。”梅爾賽德司試圖圓場。

“也有可能離開了房間還沒回來。在下去四處打聽下。”

“總之我們先去吃早餐吧，要是他一直不出現，我們就不等他了。”

“明白了，非常抱歉。”

結果杜篤問了一圈旅館工作人員，沒人見過帝彌托利，得出他大概還在房間裡睡覺的結論。出於體貼，杜篤想帝彌托利獲得足夠休息，沒有堅持敲他的門，自己和其餘三人在餐廳會合。

由於帝彌托利始終沒出現，艾黛爾賈特她們按計劃出發去溫泉公園了，而杜篤則是回自己房間。

“沒想到帝彌托利那傢伙居然直接睡到最後，這之後直到晚飯時間，都是沒有男人的純女性時間，太好了！”莉絲緹亞興致勃勃地強調。

“哎呀，平時下午茶也只有我們三個啊。”梅爾賽德司笑道。

“那怎麼一樣，我們可是一直在同一個地方重複著相同的活動，而且下午茶時間這麼短，現在可是一整日都只屬於我們三個。你說呢，艾黛爾賈特？”

“確實。”沒有男人，不用被他們監視著，感覺真的很好，艾黛爾賈特心想，不禁微笑起來。

注意到艾黛爾賈特在笑的莉絲緹亞心情變得更愉快了。

溫泉公園離她們所在的旅館有相當一段距離，本來杜篤提議他可以駕駛馬車送她們再自己折返，但三人以不想麻煩他為由拒絕了。於是現在她們租了當地的馬車前往。

公園在半山上，下了馬車還需要走一小段路進入林間深處。

不到半途便能聽見潺潺流水聲，這條被蔥鬱枝葉遮蔽的小徑盡頭豁然開朗，印入眼簾的是從上游傾斜而下奔流的熱泉瀑布。根據地形以石塊堆砌起的大大小小的溫泉池成階梯式散佈，每個池都盈滿熱流，反射著天空的顏色，如一塊塊湛藍的寶石。

“太漂亮了，果然名不虛傳。”

“早起是值得的。”

由於來得夠早，還沒有別的客人出現。艾黛爾賈特她們去更衣室換上方便下水的衣物，隨意走入最邊上的池，一步步往中間去。她們所在的位置能夠俯瞰山下的城鎮，平視能看見遙遠的法嘉斯連綿的雪山，景色蔚為壯觀。

身體沒入熱水中，頭部享受著山間吹拂而來的清風，四周環繞的茂密綠林傳來不同種類的鳥雀清脆的啼叫，伴隨著流水共奏著悅耳的旋律。

“人間仙境，不枉此行。”

“水溫剛剛好。”

“還沒有別的人，好像這裡被我們獨佔了。”

“不想離開了，好想能在附近住下，每天都能來享受美景和溫泉。這時候要是能有杯冷飲就更完美了。”

“在溫泉裡吃東西不衛生啊。”

“我只是說說。”莉絲緹亞心裡抱怨梅爾賽德司沒有幽默感，但她很快有了別的想法。“對了，平時沒機會，現在我們能玩這個。”說罷，她站起身向艾黛爾賈特的方向潑水。

突然被濺了一臉水的艾黛爾賈特轉過頭來，站起身準備報復。

“好啊，莉絲緹亞你這個壞孩子，看我的。”然後朝莉絲緹亞扇了波更大的浪，把她的頭髮都弄濕了。

“哎呀，你們小心腳滑。”

“梅爾賽德司，你也別想倖免於難。”莉絲緹亞把梅爾賽德司也拉下水。

三個女人像天真的小孩一樣打起了水仗，發出愉快地歡笑和尖叫聲。等所有人的頭髮都濕透了，才終於冷靜下來重新正經泡溫泉。

“玩夠了。”

“好久沒這樣盡興了。”

“好像從小到大像這樣玩水還是第一次。”

各自懷抱著坎坷過去的三人頗有默契地暫時不再說話，共同享受這片刻的寧靜及美好。

頭快暈時就起來休息，溯流而上去接近溫泉河的地方，又站在瀑布下感受被熱泉沖刷的刺激。

等泡得不能再泡，遊人越來越多了，原本的安靜完全被打破時，她們才戀戀不捨地離開。在更衣室的淋浴處用清澈冰涼的溪水洗乾淨頭髮後，以鍛煉身體為目的徒步下山。

抵達山麓的餐廳時，正好是午餐時間，運氣不錯地最後一張空桌被她們佔了。點了招牌冰鎮檸檬紅茶、酥炸豬扒包和慣例飯後甜點，填飽肚子，叫了馬車把當地稱得上旅遊景點的地方逛了個遍，最後在商店街買紀念品。

“要給帝彌托利和杜篤買點什麼禮物嗎？”梅爾賽德司提議。

“雖然我覺得他們反正也會逛街，但畢竟是帝彌托利出錢，杜篤駕駛馬車。沒功勞都有苦勞，意思意思吧。”莉絲緹亞雖不情願，但還是表現出常識人的禮節。

“那買什麼好呢？其實我根本不知道帝彌托利和杜篤喜歡什麼。”艾黛爾賈特仔細地把櫃上陳列的商品都打量了一次，陷入選擇困難。

“帝彌托利的話，雖然花的還是他的錢，但不是無論艾黛爾賈特送什麼都可以嗎？杜篤我們三個人一齊送吧。”

“那不如，艾黛爾賈特小姐選一個自己送給帝彌托利，我們再用自己的錢以三人共同名義給他們各送一份。”

“不錯，就這樣決定吧。”

選合適的禮物是一件困難的事，旅遊的禮物一般選當地特產比較好。

這個城鎮出產寶石，因此寶石店也是琳瑯滿目。莉絲緹亞挑了不少可以帶回去做實驗的，也教了艾黛爾賈特鑒定寶石的方法。雖然也有面向平民大眾的便宜量產商品，但艾黛爾賈特並不想讓自己的禮物顯得太廉價免得看起來很敷衍，然而好的寶石價值不菲。羊毛出在羊身上，拿帝彌托利的錢送他貴價禮物似乎毫無意義，而且帝彌托利看起來不像是會喜歡飾品的人。如何選一份能表達心意又價格適中兼實用性強的禮物，是相當考驗技術的。

三人名義的禮物反而好選很多，給杜篤的是號稱送禮必備的點心套裝，給帝彌托利的是把當地工匠打造的匕首。

傍晚吃過飯再回旅館時，本來想把禮物交給兩位男士，但沒想到他們還沒回來，艾黛爾賈特她們就各自回房。

艾黛爾賈特和莉絲緹亞放下行李，又出門去看夜景。

“沒想到會搞得這麼晚。”帝彌托利對著杜篤在馬車內歎氣。

“陛下辛苦了。”

“是我不好，害得杜篤你跟著我趕行程。”

“這是屬下該做的。”

由於帝彌托利睡過頭，等他們出門視察環境時已經快中午。坐著馬車無論是城裡的商業和住宅區，還是城外的農田等都跑了一圈，總算勉強趕在官員下班之前到她們辦公室露個面打招呼。

官員們也是萬萬沒想到國王會突然出現，並要求查看各項本地報告。幸好沒做什麼虧心事，例如貪污受賄、壓榨百姓、偷稅漏稅、揮霍無度等。

本來帝彌托利打算借用會客室自己把資料看完，但奈何對方盛情難卻，被硬拉出去吃飯。這種最基本的社交活動不好拒絕，順便試探官員們的態度。因此，資料只能借走回旅館再看。

結果今日完全沒能見到艾爾就快要結束了。回去還要看文件，可能今晚又不能睡。帝彌托利疲憊地揉眼。

好想在通宵看報告前見一下艾爾，只是一眼就好。

說難聽點，帝彌托利最近的狀態變成了如果努力工作後不能和艾黛爾賈特見面就相當於白努力一般的感覺。明明工作是他的義務，但他還是渴望得到回報。當然，他也知道不應該把艾黛爾賈特當成報酬，可只要能和她在一齊，仿佛疲勞能輕易消散，只擁有永無止境的工作的人生重獲意義。

實在沒有任何適合的藉口讓帝彌托利理直氣壯地去敲艾黛爾賈特房門，於是他只能認命和杜篤把堆積如山的資料搬回自己房間。

“辛苦你了，杜篤，你也早點休息吧。晚安。”

“陛下您也是，那屬下失陪了。晚安。”

帝彌托利仔細洗了個澡，把自己洗乾淨。因為艾黛爾賈特不喜歡不注意個人衛生的人，所以他最近都快養成潔癖，即使見不到她，他還是會按習慣認真清潔消毒私處和祛除體毛。又泡了一會溫泉令頭腦清醒點後，帝彌托利坐到辦公桌前開始審閱報告。要他自己說近年來有何進步的話，大概會回答是看文件的速度。

艾黛爾賈特從噩夢中驚醒，不知不覺額頭和身體都出了冷汗，大口喘著氣。

房間內一片漆黑，同房的莉絲緹亞正在熟睡。艾黛爾賈特本來看完夜景後已經很累，洗漱了就先吃藥睡覺了。她甚至不知道莉絲緹亞何時就寢的。

雖然想起來再洗個澡換身衣服，讓因為夢魘而又沉又痛的頭得到舒緩，但太大動靜會吵醒莉絲緹亞。她知道莉絲緹亞也經常做噩夢，所以不好意思打擾她的睡眠。

悄悄轉過身，閉上眼睛想重新入睡。可是等汗都褪去，頭也不那麼痛了，還是怎麼都睡不著。

萬籟俱寂的深夜，沒有別的事可做，只能閉著眼在床上一動不動。自己和莉絲緹亞的呼吸聲及胸中的心跳聲被放大成震耳欲聾的噪音、窗簾下漏進來庭院的些許燈光都格外刺眼，妨礙她安睡。

毫無由來的孤獨突然侵襲了艾黛爾賈特的內心。明明好朋友就在不遠處，她依然覺得那麼孤單。

有時孤獨和寂寞，比起獨自一人，和別人共處一室才更明顯。

平常她要是半夜驚醒，她會轉身抱住帝彌托利的手臂，又或者肆無忌憚地起來做任何她當下想做的事，從來無需顧慮枕邊人。

但現在和她在一起的是莉絲緹亞，她不能這麼做。

其實她很想叫醒莉絲緹亞，希望她能陪伴自己，希望能和她擁抱，希望能和她親吻，希望能靠肌膚之親驅逐這莫名其妙的不安。

正因為雖然莉絲緹亞就在這麼近的地方，她卻不能這樣做這點令她感到前所未有地寂寞。

好想快點到早上，陽光會驅逐這仿佛令人惆悵的黑暗，環繞在身邊的朋友們的歡聲笑語會趕走這擾亂她心神的寂寥。

她不知道應該怎麼度過這漫長的夜晚，只能用被褥裹緊自己。

不知道黎明還有多久才會到來，在艾黛爾賈特再控制不住胡思亂想的自己時，以盡可能小的動靜爬起床，躡手躡腳地離開了房間。她面對著走廊的充足的燈光，背靠著門，深深呼了口氣。

門是會自動上鎖的構造，她不拿鑰匙也只會進不去而已，大不了在有燈光的地方待到早上。

艾黛爾賈特在旅館的公共庭院裡吹了陣夜風，開始覺得有點冷，於是回到室內。

難得的早睡都失去意義了。

脆弱的時候，會格外渴望有親近的人陪伴和人體的溫暖，但再親密無間的人也不可能永遠在需要的時候出現並提供被期望的溫柔。她懊惱自己沒把放在枕頭底下的短劍帶出來，她覺得自己此時此刻正需要它。

即使四下無人，但艾黛爾賈特實在不想再穿著睡衣在公共場合逗留太久，於是她決定去碰碰運氣。

半夜有人來敲門。

這個場景怎麼似曾相識？但門外的肯定是杜篤不可能是艾黛爾賈特。

帝彌托利邊這麼想邊放下正在閱讀的資料從座椅起來。坐在同一個地方太久身體變得好僵硬，他伸了下懶腰，不緊不慢地去開門。

當他看到門口站著艾黛爾賈特的時候，不由得想自己是不是又不知不覺睡著了，掙扎著到底是要讓美夢持續還是忍痛叫醒自己繼續工作爭取早點能去見真人。

“你那是什麼表情？”艾黛爾賈特疑惑地仰視他。

“艾爾，半夜三更的我沒想到你會來。”

“怎麼？你不方便？”

“沒有。”

帝彌托利讓路給她進來，然後關上門。

“這時候你不應該正在睡覺嗎？”帝彌托利困惑。

“醒了睡不著，我也沒想過你居然真的還沒睡。”

“因為早上睡過頭了，所以工作進度沒能如期完成，只能現在惡補。”帝彌托利苦笑。

“看來你睡了個好覺。我們敲了好幾次門，你卻毫無反應。可以算是自作自受。”艾黛爾賈特瞄了眼他桌上堆積如山的檔案，諷刺道。

“不，就是因為昨晚完全沒睡好，我沒想過會不省人事。”他撓撓頭掩飾尷尬。

“原來如此。浴室和乾淨的毛巾借我一下。你繼續做自己的事吧。”

目送艾黛爾賈特關上浴室的門，帝彌托利重新坐回去。他從沒想過願望成真，今天還能見到艾爾作為忙了一日的慰勞。雖然理智告訴他應該集中精神工作，但見到艾爾後卻按抑不住想和她閒聊的渴望。得一果然就會想二。

不過艾黛爾賈特估計是洗完澡直接泡溫泉了，等半天沒有出來，終於定下心來的帝彌托利重拾剛才落下的部分。

不知過了多久，當帝彌托利擔心艾黛爾賈特是不是暈倒在溫泉裡想準備去庭院看看時，她終於走出浴室。

“舒服多了，謝謝。”

“不客氣。”

艾黛爾賈特把這裡當成自己房間一樣，擅自爬上了帝彌托利的床。

“我忘了帶鑰匙。莉絲緹亞在我出來時睡得很沉，我不想打攪她，所以來借住到早上。你不用管我。”說罷，她背對著他躺下。

儘管身體變清爽、床鋪也很舒服，她依然不覺得能真的睡著，不過有人能陪伴著消磨這夜晚令她之前的不安漸漸散去，當然如果能有隻熊給她抱著就更完美了。然後，她微笑著閉上眼睛。

艾黛爾賈特是得到了安寧，然而帝彌托利正相反。在艾黛爾賈特這個巨大的誘惑面前，他是真的再看不下去這乏味的文件了。他只覺得自己是大笨蛋，所以選擇忠於慾望。他安慰自己只是短暫休息一下，又去洗了個澡，也躺到艾黛爾賈特身邊。

“你完成了？”艾黛爾賈特睜開眼問。

“沒有，但不要緊。”他注視著她的眼睛撒謊。

“是嗎。”

“你睡吧，我等你睡著再繼續。”他知道她不是真的在意他的事。

“那可能會直接到天亮。”

下一秒，出乎帝彌托利意料，艾黛爾賈特鑽進了他懷裡。他又驚又喜，默默把手挪到她背後，自然而然地摟著她。她身上散發著和自己相同香皂的芬芳，同時麻痺了他的嗅覺及大腦。他恨不得能即刻把她撲倒，從她頸窩處汲取更多更多，只是殘存的理智使他懸崖勒馬。掉進了這個甜蜜的陷阱，讓他還怎麼抽身回到資料之山報告之海中專注工作。

反正是在旅遊期間，不那麼拼命也可以被原諒吧，他試圖將目前的行為合理化，為沉淪美色的自己辯解。帝彌托利一邊希望艾爾不要再引誘他，一邊情不自禁暗中期待她下一個舉動。

像是回應帝彌托利的願望一樣，艾黛爾賈特軟軟地趴到他身上，小手摸過他臉頰，酥胸蹭著他心口，在他耳廓落下個若有似無的吻，對著他左耳吹氣。

帝彌托利前一瞬間還在想幸好有用心剃鬚希望沒有胡茬刮到她的玉手，下一剎那耳根和臉都急劇升溫漲得通紅。

“……啊……艾爾，你就不要捉弄我了……”他看著她戲謔的表情苦笑不得。

“真的嗎？你真的不想我繼續？”

“……”他害怕自己要是口是心非，那她就真的收回去了，只好保持沉默。

“你敢說你什麼都沒期待？”

“…………”逐漸變得不安分的摟住她後背的手已經替帝彌托利回答了。

可是艾黛爾賈特並不滿意。

“帝彌托利，你說說你現在在想些什麼，嗯？”她把手掌緩緩磨蹭著放入他的衣襟，食指在他胸肌上劃著圈，一個又一個，直撓到他心裡，把他的魂都要勾走了。折磨他是她的拿手好戲。

“我……”他堅守著最後的羞恥心。

誰不知艾黛爾賈特解掉了他襯衫的紐扣，滑到他小腹，徘徊片刻，又往下摸上他因興奮撐起的褲襠，隔著布料只挑弄著頂端，而他渴求著從她那得到更多撫慰地不斷頂著她的手指。

“既然你什麼都沒想的話，那就算了。”

見她作勢要將手抽走，他終於放棄了，迫不及待地向她俯首稱臣。

“我想吻你。”

她露出狡黠的微笑，以其她手指包裹著他前端按摩。

“還有呢？”

“我想抱你。”句末拉出舒服的呻吟。

“還有嗎？”

“我想撫摸你的身體。”

“就這些？”她的手又要停下。

“我想和你做愛。”

他終於還是說了出來。雖然害羞得無地自容，但始終他的視線都沒離開她雙眼。

“我現在就想撕開你的衣服，讓你張開大腿，直接插入你的最深處，隨心所慾地享用你，令你再無法像這樣游刃有餘，聽你喊我的名字。”

帝彌托利知道過後自己毫無疑問會為逞一時口舌之快而羞恥得不敢面對她，但不管不顧的此刻，他只想反過來欺負她作為她挑逗他的報復。

“……”

見艾黛爾賈特看著他不說話，其實他已經開始後悔了。

帝彌托利，你看看你都說了些什麼。這些事想想就好了，怎麼可以告訴她！艾爾都被你嚇得說不出話了！

在她心裡的他的形象一定徹底毀滅了吧。沒有形象不算什麼，不想被艾爾討厭。他想痛毆五秒前的自己。

“哦？原來你想對我做這些事啊？”

“……”輪到帝彌托利說不出話。

不愧是艾爾。皇帝陛下在任何狀況面前都表現得從容不迫，這過硬的心理素質，帝彌托利你應該學學。只要對方不尷尬，那小醜就是我自己。

出醜就出醜吧，艾爾沒生氣就好。

帝彌托利第二次在心裡放棄了一切。

“那你有準備嗎？”

“……姑且是有的。”

“你真是不會令我失望。”

她那得意的挑眉及譏諷的笑容表達著她早就看透了他。在她面前所有偽裝都是徒勞，反正帝彌托利就是個單純好懂的男人，難怪讀書時整個加爾格馬庫都知道他喜歡艾黛爾賈特，只有他覺得沒有暴露。不用她嘲弄，他可以自己笑自己。

“你還等什麼？不是說想和我做嗎，快準備好吧。”

就如聽到指令的狗，他急匆匆地跳下床翻行李袋的樣子或許在她眼裡顯得滑稽，但事到如今對他而言這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說帝彌托利，你想把我變成只屬於你的人偶嗎？”沒等他給反應，艾黛爾賈特不以為然地繼續說下去，“你想要我對你言聽計從，回應你的所有需求，你想幾時上我就上我，厭了就丟棄也無怨無悔嗎？”

雖然沒能從艾黛爾賈特的語氣中聽到譴責的意味，但帝彌托利的心剎那間如墮冰窖，陷入恐慌。不知道她是真的這麼看他的或是單純試探，帝彌托利從來看不透她的心，幾乎反射性地回頭衝過去緊擁著艾黛爾賈特。

“艾爾，為什麼要這麼問，你是這麼看我的嗎……是我剛才的莽言傷害到你令你覺得我是想這樣對你嗎？如果是的話我道歉，對不起，我不會再因為一時意氣說那種話了。”

他很害怕，他很難過，他很後悔。

“我承認，我確實想獨佔你，想隨時隨地都能在你身邊。但請你相信，我絕對沒有想過要你變成玩物！即使不能放你離開，我愛的從來都是艾爾你自己，無論是小時候、學生時代、甚至是敵對，還是現在，吸引我的永遠都是堅持自我的艾爾。”

然而，那熟悉的惡魔的低語再度響起。

帝彌托利，你想她相信你？你覺得你值得信任嗎？你說的那些話，連你自己都不信吧。

你說你愛她，可你曾相信過她？

不然為什麼當初在炎帝的面具掉下時，你甚至都沒思考過從她那得到解釋和瞭解她的想法，足足恨了她五年。

你分明知道哪些話該說，哪些不該，但你偏偏選擇了將你自己最厭惡的卑劣的真實的一面曝露在你宣稱最愛的她面前。

事到如今你的所作所為配得到她的信任嗎？

你害怕和難過，不過是擔心她從此不再讓你接近。

帝彌托利，你從來只考慮自己，真是一點進步都沒有。

“真是厚顏無恥。你覺得艾爾會被你廉價的甜言蜜語愚弄嗎？你不過是利用她什麼都不記得的這個處境來使她依賴你從而滿足你的慾望。你要是真的對她感到一點點歉意，就該把你的髒手從她身上挪開，和她保持距離，安分守己地回到你的位置上。”繼母的幻影也這般斥責道。

“是嗎？”

依然辨別不出艾黛爾賈特的態度。

“如果現在不想的話，那我不打攪你休息了。也不會再沒問過你得到你的允許以前隨意觸碰你了。”

在帝彌托利儘管戀戀不捨仍然準備鬆手時，艾黛爾賈特卻回抱住了他。

“你要是想我接受你的道歉，就發揮你的作用，向我證明你的價值來表達你的誠意。”

她和他拉開距離，手心貼著他的臉，抬頭筆直凝視他的眼睛。

“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艾黛爾賈特話音剛落，帝彌托利捏住她雙肩，迫不及待地吻上她的唇，將她推倒，靈活的手指開始解她的衣鈕。

她身上的每一吋肌膚、每一道傷疤都從他急切而細膩的吻中得到慰藉，被他寬闊的手掌及修長的手指所愛撫。

“總覺得你今日比平時來得性急。”

“可能是太久沒碰你了，忍不住。艾爾不喜歡的話，我再溫柔點。”

“不才過了一天多而已。也沒有不喜歡。”

“可我無時無刻不在想撫摸你。”

說這話時，帝彌托利親吻她的手心，以火熱的視線看進她眼裡。

為她舔的時候，他細心地留意著她每一下呼吸、每一個喘息，從而調整節奏令她的身體得到更多的愉悅。他必須要向她證明自己，這是他僅剩的價值。

“你可以進來。”

在他的唇舌為她帶來第三次高潮後，艾黛爾賈特這麼說。

“你確定嗎？”帝彌托利小心翼翼地問。

“我從一開始就這麼決定了。”

“我會盡可能慢慢來的，如果還是會痛的話，就咬我好了。”

距離上次艾爾願意給他進去已經有相當一段時間了，他擔心她會像第一次那樣難受。

“嗯。”

做好準備後，她的雙手繞到他頸後，閉上眼感受他的侵入。

比起以前，他沒那麼笨拙了，雖然有點痛，但等他完全進到她裡面不用多久就可以適應。很快的，他的動作變得越來越激烈，每一下都頂到她敏感的位置，用其中一隻手揉她的胸，以拇指刺激她的乳尖，接吻卻很溫柔。

“艾爾……寶貝……你真的很美，又好可愛……”

帝彌托利在靠著本能盡情地享受她的同時，用心地觀察著她的表情。

“既令人憐惜，又可恨……我從小就喜歡你，自分離那日起就不曾忘記過你。但你卻忘掉了我兩次。可是沒關係，無論是那些美好的回憶還是後來悲傷的過往，全部都由我一個人記住，我想和你重頭來過。如果不是因為你忘記了我，或許就不會像這樣接受我了吧。”

他將她的腿抬到自己肩前，用力地插到最深處，可以感覺到她裡面馬上不停縮放著，向他渴求更多刺激，令他舒服得情不自禁地發出低吼。

“我愛你。我心中的猛獸無時無刻不渴望著你，像是要脫離我的控制一般。我總是想和你做這種事。很惡心，對吧？我也覺得自己很惡心。見不到你的時候，心癢難耐。見到你的時候便蠢蠢欲動，焦躁不安。只有像這樣被你接納，在你裡面，牠才能得到解放、得到撫慰、得到滿足。然而每次得到一時的平息後，牠都很快又在我心裡又哀嚎著你的垂憐。”

她覺得自己又快要到了，手指緊抓住床單，不顧一切地嬌喘著。

“艾爾，舒服的話，叫大聲一點，好嗎？讓我知道你的感受。要是我做得不好的話，告訴我應該怎麼做才能讓你滿意……”

“用力……給我……再快點……啊……啊……”

“艾爾，即使你會恨我，我也不會放開你，我不能再失去你。僅僅是想象，都令我無法接受。”

他毫無顧忌地在她體內衝撞著，同時按摩著她的花芯，交合處源源不絕的蜜液早已在床單上留下大片水漬。感覺到一陣急劇收縮，他知道她又高潮了，立即抱緊了她。帝彌托利清楚她喜歡每次之後的抱擁。

“我還要……”

在他的懷裡，她下達了下一個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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