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嗨，45！”

　　？！？！！

　　并不是德尔或者希尔的声音，而是那个本来应该消失的身影。45一开始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然而再次醒来睁开眼睛，眼前并不是天花板，仍然是那心智空间里的碧蓝天空。灰色长发的少女的脑袋挡在了自己的视线中。

　　难道自己还没有摆脱出来？

　　45确信自己是被困住了，被自己的心智困住了。自己之前已经亲手送走的40又一次出现在自己眼前，看上去还没有任何的异常，活泼，灵动，一切都像之前那真实的40那样。

　　到了这一步45绷得最紧的那根线已经到了断裂的边缘。杀死一次就算了，难道还要无数次的重复么？

　　45记得在很久以前有个电影里就是主角被困在虚幻的轮回空间里的故事，无论主角做什么都无法摆脱。而现在45也陷入了类似的困境中，自己被这过去的回忆纠缠着束缚着，哪怕时间上空间上有了那么远的距离，可能那具死去的躯体早都变成铁血人形零件又被回收了不知多少，自己都不能摆脱那段阴影，如同身后的影子一样怎么也摆脱不了，在落日下渐渐拉长几乎能把她吞没……

　　或者说，那是不是本身就是构成如今的自己的一部分，没有了她，自己可能也不是这样的自己？要是之前45肯定不会往这个方向去想，但是事到如今那些靠谱的假设一一排除，剩下的可能再怎么离奇也不得不考虑了。

　　然而这段时间45就直勾勾的往前看着海面，眼神的焦点落在了海天线的远方。45过了老半天才意识到自己愣神了，可40却也只是坐在旁边安静陪着她，甚至拍拍自己之类的动作也没做。

　　“啊抱歉刚才我想点事情，那个……”

　　“没事的45，没有不舒服的就好。”40恰到好处的化解了45的尴尬，不然光是找借口又让她想半天。40似乎也没有之前两次被杀的记忆，还是把45视为自己最紧密的姐妹。

　　可是45又一次得杀死40，更糟糕的是，相比于之前，45完全看不到尽头何在，似乎只能不断的杀死40，然后重新开始新的轮回。

　　沉重的思绪如同枷锁拷在45的心上，虽然海边的风光仍然美好海风依然舒适，可是45完全无心欣赏。直到40提出要下水时，45一开始甚至连听都没听见。直到40拍了拍她，45才回过神来。

　　虽然不是第一次下水，45之前也承担过一些水下任务，然而这么放松没有任何约束的入睡还是第一次。相比于隔着厚厚的保暖潜水服浸没在冰冷的北海，这里的海水清澈而温暖，即使只穿着现在的泳衣也感觉不到寒冷而是宜人的清凉。

　　海底基本也是沙子，没有锋利的岩石，也没有其他什么杂物，偶尔还有一两条小鱼游动其中。

　　45的记忆里，这样的海水至少在自己所见是没有的，坍塌污染让大海早就变成了怪物的乐园，即使是近海区域那些游览的沙滩，海水也都是那种漆黑的颜色，有些区域的海水甚至还有坍塌污染连靠近都可能是危险的，更不要说游泳了。

　　然而意外偏偏就发生在水里。

　　海底虽然比较干净，然而还是有一些洗漱的水草，修长的叶子随波逐流，看上去柔软而脆弱。

　　40在前面，45在随后，两人在海中自由的畅游着，让海水包裹着全身，只有偶尔换气时才会把小脑袋浮出水面。要是能一直就这样融入海中那就好了，40有时候都有这样的感觉。不知不觉间，两人的距离有些拉开了，即使是清澈的海水里也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然而当40再次试图换气时，却发现脚腕上猛地一拉，自己便向上游不动了。

　　她被水草缠住了。

　　这些水草随波逐流看起来不堪一击，然而实际上却坚韧异常，40几下都没有挣脱，甚至因为脚上胡乱踩水让海草缠的更乱更紧。没一会儿40的小脸就涨红了起来，她的动作也开始慌乱起来，双手从上向下拼命滑动，眼睛虽然闭着但是从眉头之间分明能看出她在忍受窒息的痛苦。

　　45就在40不到十米的地方，但是水下能见度本来就不乐观，而且在水的阻力下40的挣扎缓慢很多，甚至还显示着诡异的优美，不少的溺水事故都是他人在场但是根本没有发觉的情况下发生的。

　　过了几分钟，40终于无法屏住呼吸了，成串的气泡从口鼻中不受控制地冒出来。气泡在光照下反射着，远远看上去就是一大团白色，相比于40模糊的身影与缓慢的动作更为容易辨别。

　　45看到后立即以最快速度游了过去，虽然不过10米但在主观感受上这却比冬季巴伦支海的武装泅渡还要漫长，好在45终于还是赶到了40的身边，然而那缠在40脚上的海草45实在没有很好的办法，如果等着拆完估计40就已经死去了。

　　看着纠缠在一起的海草与被缠绕着挣扎着的40，45本来只需要远离就可以完成任务了，然而此时的45并没有想到这些，满脑子都是怎么去救人。

　　顾不上别的，45只能自己来搬运氧气了。

　　她浮出水面，满满吸上一大口气，让自己的肺部充盈起来，然后回到水中，找到还在挣扎的40，两手抱住40的脑袋然后对上嘴巴把空气吹进去，接着再去水下对付那些难缠的海草。这种水下的接吻并不是45喜欢的，但是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过了一会儿，45终于算是解开了最后一根海草。40只觉得脚上一轻，意识到再也没有了约束，正要迫不及待地浮上水面吸取空气，很快手就已经伸出了水面，眼看就能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

　　突然一双手抱住了40的腰部，然后往下一沉把她拖进了水下。40惊恐的向水下一回头，刚刚还在水下解开海草的45现在正紧紧地抱着自己。

　　45还是动了杀机，虽然自己花了极大的力气在电子空间中去拯救眼前的少女，然而为了现实世界中自己的生存她还是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即使重复而且令其痛苦。

　　这是纯粹的肺活量比拼，按理说45最近一次是在水面上换的气，40则是一直在水下靠着45嘴对嘴传递，所以应该是45更能坚持来着的。然而遗憾的是45虽然刚刚换过气，肺部空间却被胸部约束所以比不上40。所以40其实与45基本差不多，两人也是没差多长时间开始呛水，甚至40还能勉强屏住呼吸一点，而45就是咕噜噜一口气的喝水，气泡根本就没断过。

　　溺水的40显得更加可爱，小麦色的脸庞上漾起红润让肤色显得更为诱人，气泡不断地从口中逸出，修长的双腿还想划水挣扎，可45的雪白双腿却攀了上去，小麦色与冷白色的双腿纠缠在一起，细腻的皮肤紧紧贴合，在海水润滑下摩擦着，可惜这美妙的触感两人都无从享受了。

　　刚才在水下的挣扎已经消耗了40太多的体力，很快便开始咕噜噜噜的喝水，肺部宝贵的空气迅速被挤出，变成气泡浮出水面最后破裂。抱住她的45虽然也呛水了，甚至意识都不太清醒，但手上却因为下意识的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的本能而抱得更紧，自然40也无法从中挣脱。

　　最后的时刻还是无可避免的到来了。40的身体终于被海水完全灌满，甚至连小腹都被海水管的鼓鼓的，如果有人此时按压一下会发现不是之前那样的柔软而是富有弹性，有些像皮球。金色的瞳孔早就失去了焦点，脸上的红晕已经变成了青紫，好在在小麦色的皮肤下不是太明显。海水的阻力下，少女最后的抽搐也被强行平滑了很多，能明显看到的其实就是腰部一挺一挺，就像离开了水的鱼儿。终于，修长的双腿猛地蹬直，然后瘫软下来，这具身体里的灵魂也摆脱了束缚飞散而去。

　　然而45已经看不到这一刻了。45现在虽然还有心跳但是早就没有了意识，双手只是僵硬的抱着40，眼睛虽然在水下睁着，瞳孔却早就没有了神采，嘴里还有鼻孔中冒出来的气泡也是越来越小，海水正在灌满45体内，驱赶走最后一点空气。

　　随着剩下的几个气泡冒出来，45的身体最后抽搐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即使最后，冷白色与小麦色的身影依然紧紧贴在一起，两双修长美腿纠缠着，在海水中就静静的垂落悬浮，如果远远看上去，不过就是一对亲密的姐妹而已，完全看不出之前激烈挣扎的痕迹。

　　就这样，45永远的与自己心爱的40沉睡在了水中。海面数米下，除了那些嬉戏的海洋生物，再也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这对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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