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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前傳之五──塵埃,1

[db:作者] 2025-08-07 11:30 5hhhhh 1570 ℃

簡易法庭中瀰漫著尿騷味和某種嘔吐物發酵的酸臭,我想是從站在我前面這名醉漢身上傳出來的。當然,也不能排除,達官顯要們聞起來都像這樣,畢竟平常沒有機會見到。我看了眼坐在審判席上的幾匹品種狗思索著這個可能性──他們是不是平常一樣會相互聞嗅著對方屁股呢,或者這是專屬於我們下層雜種狗的行為?

「下一個。」幻影貴賓法官敲響木槌,向一旁的書記官示意。

「案號二四六零一,竊盜、私闖民宅,一次竊盜和一次公眾場所便溺前科。」隨著吉娃娃書記官的宣讀,我被身旁的拉布拉多犬推向被告席。

「認罪。」我想省去一些時間,僵化緩慢又繁瑣的流程本身就是一種殘忍的處罰,更別提我的辯白不曾被重視過。

「你闖進了住家……」法官開口。

「打破了窗戶而已。」我強迫自己直視著他的雙眼,那蓬鬆的毛髮太讓人分心了,我如果笑出來大概會多一個藐視法庭。「而且只拿了條麵包,我外甥快要餓死了。」

「你沒有外甥,還偷了價值一千信用點的首飾變賣,去換酒精飲品。」法官看了眼卷宗後說道。「被告的案件紀錄有誤嗎?」他問書記,後者搖搖頭。

「喔,拜託。」我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認真的嗎,二四六零一?」我環顧法庭,其他人都一臉困惑放空的看著天花板和牆壁,沒有想要聲援我的意思。而剛剛被法警帶走的醉漢,在門邊吐了起來,大概有點自顧不暇。

「有鑑於被告已經有兩次前科,並且即將於下周年滿十六歲,」法官顯然是不想陪我胡鬧下去,逕自說道。「適用三振出局條款。」

「嘿,你不能這樣!」法條上明明不是這麼說的,但法官側過頭,挑起一邊眉毛,給了我一個「我不能嗎?」的表情。

「念在被告年紀尚輕,本庭給予應徵入伍,加入海軍報效帝國並消去前科的機會。」他將手肘放在桌上,十指交扣。「或是發配到貝爾伍德採石場的二十年強制勞動。」他漫不經心的補充道,好像剛剛是問我午餐想要吃什麼一樣。「聽說那裡的湖泊很美,雖然比不上土倫造船廠的日落。」

「應徵入伍。」我垂下肩膀,感覺到耳朵貼平在頭上,甚至沒有心情再耍嘴皮子。採石場的每天十六小時強制勞動基本上就是死刑,執行過程還非常緩慢的那種。早知道就多拿一點信用點換白蘭地干邑了,單一純麥威士忌根本沒有想像中的好。

「下一個。」木槌敲響,我被拉布拉多犬抓住手臂拖走,就像是流水線上的貨品一樣。

「下一個。」我乖乖聽話的站上掃描台,沒有在意那粗暴的推擠動作或不友善的語氣。只要這近乎羞辱的過程能快一秒結束也好,我都會努力配合。雖然是這樣說,但還是忍不住去抓剛剛被扎了針疫苗雞尾酒的右邊屁股幾下。真的很癢。

「阿爾發之三耳朵、貝塔之七眼睛、阿爾發之一吻部、阿爾發之一尾巴……」深灰色的㹴犬體檢官握住我尾巴根部時,讓我背面和尾巴上的毛全部無法克制的豎了起來,身體僵直無法動彈,血液湧上耳朵。他吹了聲口哨,在我的檔案上繼續記錄。「……可惜毛色是澤塔類群。」

我有點疑惑的看了眼自己的手臂,黑色為主的基底參雜著些許深棕色條紋,稀疏交錯,常被人說有一點像是老虎的條紋,但因為顏色很深,要很仔細才看得出來。

「不過底色還是黑的,應該不會有人介意。」他拍了下我的屁股示意我可以下來了,又害我耳朵彈起。「幹嘛來應徵海軍自討苦吃呢,隨便一個有權有勢的大家族絕對都很樂意得到你。」他掃描了我右臂上的條碼手環,揮了揮手示意我可以離開了。

要不是那頭濫權貴賓狗,我也不想要來好嗎?更別提海軍可是眾所皆知屎缺中的屎缺,各種恐怖故事總在街頭巷尾不斷流傳。

蓋亞現在的環境的確是日漸惡化,不管是生態還是社會,這我可是很能理解。但是為此要跑到充滿不確定危險和確定危險的太空中闖蕩,我實在看不出來這有任何符合邏輯的部分。從來我都不懂什麼「探索最後未知的邊疆」那種沒由來的浪漫,雙腳能夠踩在穩固的地上對於我來說,可是非常足夠的。當然,是有適當調劑──比如說酒精──存在的情況之下。

只是後面那段話又表示了什麼呢?雖然「得到我」這種說法聽起來不是很妙,但最近總被當成貨物一樣對待好像讓我漸漸無感了,反而是好奇的成分比較高一點。或許某天可以再和其他品種狗打聽一下,關於毛皮顏色等等分類的意義。如果海軍真的如同官方宣傳一樣的那麼對所有品系都「一視同仁」的話,或許會有了解比較全面的中層公民願意和我解釋清楚。

很快我又抵達了隊伍的最前方,被要求擺出某種姿勢,進入某台看不出功能的機器。我嘗試在空洞的時光中分心,不要糾結在日後可能會碰到的不幸事件和八百萬種你從沒想過的死法。二十年以後就能退役,消去前科還能獲得公民權。我以這些樂觀的想法鼓勵著自己,看著機器內部各種顏色的小燈閃爍。

紅色警示燈熄滅,其他人紛紛解開安全帶,而我還沒有從船艦脫離速度的洗禮之下恢復過來,仍僵在椅子上。

「第一次?」一匹黃色的大狗笑著向我說道,他有拉布拉多犬的一些特徵。

「對。」我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啟動磁力靴。突如其來的拉力和懸浮感,同時攪動著我的大腦,讓我感到一陣噁心。

「運氣不錯啊,居然趕上了旗艦四年一度的著陸呢,通常新兵都是搭太空電梯登艦的。」他繼續說著,但我的大腦好像還不太能運作,無法指揮身體行動。「嘿,慢慢來。」大狗來到我身旁蹲下,調整了一下我的靴子,讓我能雙腳著地。「就像是幼犬蹣跚學步一樣,不過總是會習慣的。」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鼓勵道。「誰都忘不了自己的第一次,就像重新學會怎麼走路。」在我理解到自己需要之前,黃狗就遞給了我一個附帶織物的夾鏈袋,然後轉身離去忙自己的事了。

「列兵路瑟,左舷阿爾發之一區報到,立刻。」手臂上的個人終端傳來沒有妥協餘地的催促聲,讓我一時不知道該拿手上那袋橘色液體怎麼辦。看了看方位指標和平面圖,迅速考慮著我十分有限的選擇。

「我不需要侍從兵!」身著紅色制服的大灰狼在通訊儀前來回踱步,穿過投影時讓他全白的毛皮閃爍著銀光。

「這不是你能決定的。」面無表情的德國牧羊犬用缺乏起伏的聲調說道,而大灰狼在一聲怒吼後用拳頭砸向觸控面板,切斷通訊,接著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列兵路瑟報到,艦長!」我想起了我那不堪回首的基本教練,趕緊敬禮,但是緊緊吸住地面的磁力靴讓我差點絆倒自己,要不是這在無重力狀態下是不可能的事情的話。

近乎永恆的漫長沉默過去,大灰狼豎起的毛髮緩緩平復,嘆了口氣以後垂下頭,閉上眼睛,像接受了某種不可違抗力量的安排。「我的侍從兵,不用跟我敬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以後,回復到一般的站姿和我對上視線,藍色雙眼中的壓迫感讓我為之一震。「還有,是司令。」他有些隨意的抬抬手,指向一旁的即時影像。「我指揮的是整支艦隊,不是單艘船。」

我能看見投影畫面中,巨大旗艦上有著德意志家族的黑紅黃家徽,周圍環繞著大小不一的艦艇。寧靜之中,艦隊散發著強悍的震懾力,甚至好像能感受到核融合反應爐運作的溫度和轟隆聲。

「我討厭多餘的表面功夫,所以你的工作……」大灰狼的話語將我注意力拉回,但馬上被機械音廣播打斷。

「脫離蓋亞緩衝區,人工重力啟動。」

隨著正常白光的開啟,我的胃開始下沉。重新站在地面上的感覺真好。

「……就像剛剛說的,你的工作……」大灰狼再次被打斷了,我們都花了一點時間才理解發生了什麼事情。

橘色的黏稠液體自他的頭上流下,匯聚在白色毛髮的末端,然後滴在紅色制服和黑色長靴上。我把那包嘔吐物懸浮在天花板時可能沒有考慮清楚。

白狼的鼻頭抽動了兩下,顯然從氣味中理解了前因後果。

「……或許可以從這裡開始。」那藍色的目光就像要燒起來了一樣。

「『列兵路瑟,你的腦子呢?』、『列兵路瑟,你全身上下除了那張嘴還有沒有哪裡是有功能的?』、『列兵路瑟,你再多說一個音節的廢話,我就要替你的舌頭找點別的工作了!』……」我模仿著那頭蠢狼的語調,怪聲怪氣的說道,嘗試發洩一點不滿。我很肯定用牙刷清理甲板是一種處罰,清潔機器人的效率高多了,但我並不想真的用舌頭清理甲板,所以沒有再回嘴。

「黑色警報,進入蓋亞緩衝區……」

「『列兵路瑟,你不知道黑色警報時要進入有屏蔽的船艙,不可以在外頭逗留嗎?』」我碎念著穿過艙門,感覺到人工重力解除的飄浮感。本來打算啟動磁力靴,但眼前的景象讓我震驚不已,忘記本來要做的事情。

司令站在一扇不知道出了哪種問題,沒有覆上鉛板的觀景窗前,很專心的看著什麼。這違反了安全程序,宇宙射線不用幾秒鐘就能殺死我們!

只是大灰狼的神情讓我遲疑了,那深邃的凝視,使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向窗外。

無垠的深空之中,只有非常稀疏的幾個光點,但也微弱到幾乎無法看見。在我們前進的方向,能夠非常勉強的辨識出,一顆藍灰色的星體。如此渺小,如此孤寂的漂蕩在無邊無際的空無之中。

「那是……蓋亞嗎?」我聽見自己喃喃的說道。

「對。」大灰狼簡單的回覆,但卻說明了一切。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都沒有說話,就只是看著窗外。

「看到有年輕的大灰狼加入海軍,我還挺訝異的呢。」他率先打破沉默。「不過你是哪個支派的,我好像沒有看過這種條紋和毛色。」白狼瞥了我一眼,然後轉回視線。

「三振出局。法官讓我選,應徵入伍,還是分成二十年執行的死刑。」我答道。「還有,是雜種狗。」蓋亞孤懸在宇宙間的樣子讓我無法移開視線,一直盯著藍灰色星體,看著她慢慢變大。「我只是下層平民。」

「喔。」司令清了清喉嚨,迅速整理了一下沒有整理必要的筆挺紅色制服大衣,顯得有些慌亂。「不過我想,本質上我們都一樣。」他的語速有些急促,可能是打算隨便找個話題,來打破認錯我分類位階的尷尬氣氛。「近親繁衍過頭了的品種狗世家,需要求助大灰狼,或是混血到極致的雜種狗,來『修復』家族血脈。」

「什麼?」第一次聽到這件事,我有點難以置信。

「品種狗為了保持家族最引以為傲的品系特徵,需要在相近的血統間通婚,性狀才不會被稀釋掉。」他有些抽離的說道,思緒好像飄到很遠的地方。「但留下來的不僅僅是想要被保留的特殊性狀,還有那些一開始沒有被注意到的致命缺陷。」他指向我鏡面上的倒影。「過短導致窒息的口鼻、癒合不全造成腦部受損的顱骨、太長所以塞住了氣管的舌頭……」一個一個的部位,他解釋著。

「大多數品種狗出現其實才不到一千年,和經過兩百萬年選汰適應的大灰狼相比,基本上就是還沒有穩定下來的年輕品系,所以將品種犬視為大灰狼的幼態延遲是一種非常精確的比喻。」他指了指自己的吻端和耳朵。

「逆轉那些流淌於血液中詛咒最簡單的策略,就是讓家族成員和祖先──大灰狼──回血,將出問題的部分還原成出廠設計。」他在自己的胸口點了兩下,然後又緩緩的指向我在鏡面上的倒影。「另一個雖然沒有那麼好用但可行的選擇,就是和擁有足夠多樣性備份部件的雜種狗混血,以其他能正常運行的構造替代損壞的。」

我順著司令的指尖,將目光移到玻璃窗上我們兩匹的倒影,才注意到彼此間竟然是如此的相像──純白大灰狼和有著深棕色條紋的黑毛雜種狗──豎起的耳朵、突出的口吻,還有絕對無庸置疑是屬於狼眸的銳利雙目。

「我沒有想過原來和雜種狗通婚也可以有這個效果。」我現在理解,徵兵檢查時為什麼會被那樣說了。「我一直以為那是大灰狼的專利。」其實我也從來沒有了解過品種狗究竟會出什麼問題,那實在離我太遙遠了。只有那種流傳於坊間的留言,說品種狗都近親交配到變成白癡了,所以犬科帝國問題才會這麼多。

「皇帝的制度讓純血大灰狼愈來愈少了。」他喃喃的說道。「所以諷刺的是,我的位置完全可以給你呢。」他向一頭霧水的我繼續解釋。「這支艦隊嚴格來說是我妻子的,我只是負責指揮而已。」他像是想到了好笑的笑話那樣笑了。「靠著婚姻契約得到的頭銜,我才能坐上這個位置。」

對於這過於坦白說明,我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就像先前所提,平民和貴族之間基本上是不會有交集的,自然不會知道這些事情。

「因為某次意外,我必須在蓋亞領域之內進行太空漫步修復船身。」他用指甲輕輕敲著窗上蓋亞的位置。「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這番景象──在全然無聲的虛空中孤獨漂浮著,徹底感受到自己在這世界中所占有的空間是多麼的侷限。當時的震撼感讓我直接哭了出來,差點被自己的眼淚嗆死。」我看著他指尖旁的行星,思索著那麼渺小的球體,是怎麼容下我們所有人的?「我想,不管多少年過去,這強烈的衝擊都不會減弱。」

我能理解他的意思。這是……無法描述的強烈情感,沒有親眼看見是不會懂的。我也感覺到有某些東西自我胸口中萌發,鯁在喉頭。

「不過別忘了清理甲板的工作。」白狼回過頭給了我一個戲謔的笑容,指向我都已經忘記還抓著的牙刷說道。「不然你嘗試用舌頭應該會更困難。」他說完以後輕輕蹬了一下甲板,向艙門飄去。

隨著司令離開,鉛板自窗緣闔上,讓我從那無以言喻的景色中脫出。我蹲下,繼續用牙刷清理甲板。而我所有的心思,都還深陷於虛空之中,與寂靜星球相互呼應閃耀的那雙藍色眼睛。

食堂裡頭十分吵雜,混雜了各種嘻笑怒罵和餐具碰撞的聲響。

士兵用的食物合成機偶爾會故障,做出奇怪的東西來。在身旁犬科動物們友善的嘲弄聲中,我只能對著自己托盤裡的粉紅色糊狀物聳了聳肩。

「嘿,這邊!」我抬起頭來,看向聲音來源──是當時幫我調整磁力靴的大黃狗。

「這不是司令的小狗狗嘛,怎麼今天紆尊降貴的和我們一起吃飯呢?」同桌的一匹郊狼說道,其他人笑著附和他。

「不要欺負新兵。」大黃狗翻了個白眼,用叉子對郊狼比了幾下,後者吐了吐舌頭。

「司令今天和艦長一起用餐,不想被打擾。」我解釋,同時嘗了口粉紅色的糊狀物。哇嗚,真是意想不到的美味。

「艦長亞瑟嗎?」坐在我旁邊的狐狸問道,他在我點頭回應之後吹了聲口哨,有些人笑了,另一些人臉上則是露出尷尬的表情。

仔細想想,司令和其他軍官用餐時都沒有把我支開的,這真的有點奇怪。雖然說他的原話是「我自己承受你的廢話已經夠可憐了,讓亞瑟也遭到這種折磨實在太惡劣」還有「我不想在亞瑟面前發脾氣,那會讓我顯得很沒修養」。

「你有沒有『無意間』聽到什麼有趣的事情啊?」郊狼用趣味盎然的神情打量著我,一邊咬了口自己的玉米捲餅。

「你是想要被上鞭刑嗎,荷西?」大黃狗嘆了口氣,用叉子戳了戳盤中的食物。

「誰都知道,我們尊貴又仁慈的司令──帝國之心、德意志公爵、暴風之狼──才不會做那麼野蠻的事情呢!」荷西煞有其事的朗誦著司令的名號的時候,周圍的人都噗嗤的笑了出聲。

「那也不表示你可以這樣隨便詆毀司令的名聲……」大黃狗低下頭小聲說道,繼續吃著自己的晚餐。

被周圍一雙雙充滿好奇的目光緊盯著,讓我感到十分不自在。

「除了司令對於咖啡要怎麼泡有非常多的堅持之外,」還有糖要怎麼加。「他就是個有點無趣、專橫又脾氣暴躁的貴族,」就,一般貴族。「好像沒有什麼特別有趣的事情。」對於我的敘述,大家好像有點失望的樣子,讓我擺出了疑惑的面部表情,歪了下頭豎起一邊耳朵要求解釋。

「我們高貴又深具領導才能的司令,有個非常特別的嗜好呢!」郊狼壓低聲音,將頭湊向我說道。「或是說口味比較重呢?」

「什麼?」相對於我的不解,狐狸故作鎮定強忍笑意,大黃狗則是低著頭繼續吃東西。

「司令喜歡……那個詞是怎麼說呢?」郊狼抬起頭,搓著自己的下巴,擺出一副深思的樣子。大黃狗無奈的嘆了口氣,狐狸則是對這演出報以笑容鼓勵。「戴綠帽啊。」

「呃……什麼意思?」從附近其他人的反應判斷,不論是笑鬧拍著桌子或是尷尬的轉開頭迴避,這件事恐怕是公開的秘密。

「艦長和德意志女公爵有一腿啊!」荷西說完自顧自的笑著,但我的疑問只是更多了。

「德意志家家主是公爵夫妻──司令和她的配偶──女公爵瑪雅組成的。艦長亞瑟是德意志家的男爵,低階貴族。」大黃狗替我解釋道。「但是艦長很有能力又戰功彪炳,才一路晉升到現在的位置,是司令長年可靠的好友和夥伴。」

「要我說,可能太『好』了一點!」郊狼說道,狐狸放棄憋笑,將餐具擺到一旁。「某次旗艦的著陸儀式假期,亞瑟和瑪雅的幽會被一個士官意外撞個正著。」

「據說而已……」大黃狗喃喃的插話。

「喔,我們親愛的三等士官長伊恩,不喜歡其他人汙衊他的大英雄呢。」荷西搭上伊恩的肩膀,將吻端湊上後者的耳朵輕挑的說道。

「下次司令調動無人機群防禦敵方砲火的時候,你可以稍微抱有一點感激之心。」伊恩解決了他的晚餐,將叉子丟進盤子裡。「他可是冒著下半輩子只能癱在床上流口水的風險,來拯救你那討人厭的屁股的。」

「我可不是對我們偉大又剽悍的暴風之狼有任何不敬的意思喔!」荷西做著誇張的手勢替自己辯護。「理性在上,任何看過他用無人機群撕開戰艦的人絕對都不會有一丁點這種想法。」他碰了碰心臟和額頭,做出了個要求理性見證的手勢。「但是這和司令有綠帽癖一點也不衝突!」

對於郊狼打算要引用邏輯替自己辯護,伊恩只能沉默下來沒有反駁。

「總之,亞瑟和瑪雅的幽會不只一次被目擊到,而且那個卿卿我我的程度絕對已經超過貴族禮節允許的範圍。」我有聽說過對貴族來說,彼此舌吻是第一次見面的標準社交禮儀,要超過這個範圍不是很容易。「大家都替我們驍勇善戰的暴風之狼感到不值,感嘆著這或許就是入贅九大家族的壞處,真是可惜了純血的大灰狼。」荷西搖著頭嘖了幾聲。「直到某次某位驅逐艦艦長……」

「霍夫曼。」狐狸面帶笑意的說道。

「……『又』喝醉酒,」荷西向狐狸點頭致意,感謝補充。「說了一大堆上流社會的八卦,我們才驚覺,原來司令早就知道亞瑟和瑪雅私通了,只是他毫不介意,而且還和自己的旗艦艦長保持著好友關係。」他打了個冷顫。「所以我只能說,這段友誼要不是異常強韌,就是有更簡單的解釋。」

「讓我們替各種性癖喝一杯。」狐狸舉起了他的杯子高聲說道。「性癖真的是通往世界和平的不二法門,理性替我見證。」附近一些人笑著附和他,但更多則是像伊恩那樣十分不自在。

「所以我很肯定,現在德意志家繼承人,那隻跛腳的德國牧羊犬,肯定是亞瑟的種!」荷西說完以後又笑了幾聲,收拾了自己的餐盤便離開了。這次沒有其他人跟著笑,顯然覺得有點越界了。

「你別聽那匹浮誇的郊狼亂說,荷西總是這樣。」伊恩也開始收拾東西,狐狸出聲對這看法表示部分同意,不過伊恩顯然不想深究不同意的是哪部分。

「司令和艦長已經並肩作戰超過十年了,那種同袍情誼絕對不是外人可以想像的。更別提柏林侯爵……」伊恩碰了下心臟和額頭。「那雙藍色的眼睛只要看過就知道,和司令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他絕對不是私生子。」

「只能說司令運氣真的不太好。」狐狸繼續吃著他盤子裡的東西說道。「如果不趕快生出個沒有缺陷的繼承人,德意志家的公爵爵位真的非常堪慮。」他咬了咬叉子,眼神有些抽離的說道。「特別是許多大家族對於司令的意識形態感到十分不滿,像是收留從其他領地逃亡的農奴這種擋人財路的事情。」狐狸看起來有些無意識的抓著自己脖子,此時我才注意到他頸部上那一圈參差不齊的淡色毛髮。

我雖然作為自由城市出身的平民,但平常還是有機會遇上農奴,有些領主會出租自己的「財產」給市政府使用。黃金公國的農奴待遇,即使以帝國標準來看都是眾所皆知相對糟糕的,偶爾會聽見他們壓低聲音談起對德意志公國的嚮往,只是先前沒有特別放在心上。

不過伊恩剛剛那段話,並沒有否認,司令的妻子真的和他的旗艦艦長有……親密關係。只是我想我沒有什麼立場去隨便論斷別人,或是這親密關係又有什麼問題。就像狐狸說的,我很歡迎所有能將和平帶給世界的方案。如果必須要依靠各種稀奇古怪的性癖來讓大家和睦共處,那就這樣吧。

「所以……無人機群是怎麼回事?」我大概有聽過,這和「暴風之狼」的稱號有關係,但我沒想過司令會親自操縱無人機群,我以為他只負責指揮而已。雖然說我也不知道「操縱」無人機群是什麼意思,只知道非常危險。

「希望你不用親眼目睹司令戰鬥的樣子。」伊恩和狐狸起身,表示自己休息時間要結束了。「但是統計上不可能。所以我只能說,你看到就會懂了。」

狐狸在伊恩離開之後,給了我一些關於食物合成機的使用訣竅,然後向我介紹了他自己。「叫我亞伯就好。」他又給了我一個微笑,然後跟上伊恩走出食堂。

我繼續吃著我看起來有點奇怪但味道很好的晚餐,一邊思索著各種新得到的資訊。

因為感覺上過於遙遠,也不是自己有可能插手的事情,所以從來沒有真正理解帝國的情勢,那就好像某種雲端城堡一樣虛幻。但是亞伯的頸子提醒了我,這些政治的暗潮洶湧,是會真真切切的影響到每一個生活於帝國中的人──甚至,是帝國之外的人。

生平第一次的,我感受到了自己踏進了看不清深淺的混濁水域,並且有無數股暗流奔騰,隨時打算將沒有站穩腳跟的小角色,吞入無比巨大的漩渦之中。而那些不起眼的渺小存在滅頂時,連一聲咽嗚都來不及發出。

在直達艦橋的移動艙中,司令將雙手背在身後,面無表情的看著顯示在牆上的會報資訊,一邊喝著他今天的第一杯咖啡。

「帝國之牙艦隊司令表示會合時間會延後,具體時間不確定。整隻艦隊的聚變反應爐都出了問題,目前原因不明,至少需要等到下個戴森雲補給週期才有可能重新點火。」我讀著高優先度的速子通信。

「如果那些不可靠的鬃狼有什麼是能確定的話,我會很感激的。」司令嘆了口氣說道,但目光並沒有從牆面上移開。「回覆坎培拉侯爵,我們會先抵達任務地點展開搜尋,等他們整備完成之後可以再加入我們。」

「西伯利亞公爵向您問早,他致上……」我唸到一半就被白狼出聲打斷了。

「刪掉,然後屏蔽他的通訊。」司令閉起眼睛,揉了柔額角。「我早就該這麼做了。你真應該看看十大家族的通訊群組裡面,那隻煩人的哈士奇天天用早安影片洗版的場景有多恐怖。」司令甩了甩頭,繼續檢視著會報資訊。「我很肯定,皇帝的禮貌性回覆都是他秘書處理的。」白狼喃喃說道,在牆面上滑動著報表。

「神使星基地確認戴森雲補給進度準備完成,等候您的授權碼便可以如期進行能量傳遞作業。」我讓司令知道這是最後一條消息了,移動艙也正好抵達目的地,停下來打開艙門。

「司令抵達艦橋。」亞瑟在我們來到艦橋中央的大圓桌時說道,不過艦橋組員都繼續忙著自己的事情,看來司令真的是不喜歡繁文縟節的狼。

「艦長來昂,狀態會報。」司令在亞瑟右手邊的位置坐下,其他艦長的影像投射在剩下空的座椅上。

「準備完成,隨時可以開始。」少了隻眼睛的德國牧羊犬調整了一下他的眼罩說道。「三分鐘後將進入戴森雲補給窗口,有十分鐘的作業時間。」圓桌中央顯示了整隻艦隊的投影,還有各種資訊。「綽綽有餘。」來昂做出結論,其他艦長各自發出沒有問題的綠燈訊號。

司令操作著自己的個人終端,向神使星做出確認。

「確認所有船艦抵達指定位置,能量接收陣型完成,祖母綠號啟動展翼流程。」來昂看起來在和他的艦橋組員比著手勢。

祖母綠號這種接收能量並分配給其他船隻的動力艦,都會裝備有像是某種幻想生物羽翼的一系列鏡面和透鏡組合,用以調整從神使星基地傳遞過來的高能雷射。

投影畫面上,能量艦展開並組裝起巨大的翅膀,形成非常壯觀的形象。那完美對稱和蘊含其中的數字之美,已經近乎是神聖的範疇了。

接著附近所有船艦打開一部分的裝甲,露出接收器,準備接收從動力艦調整過後傳遞來的能量束。一道藍光從桌面邊界延伸,碰觸到祖母綠號,接著將所有船艦連結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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