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垂不朽的烈焰（9）

細雨自天空輕輕飄落。

最初的疏疏雨點不一會兒便群聚起來，支配了整片大地。

在尚未修復好的大樓，在修繕大樓的成員的頭上，在秋意尚存的城市中，雨之化身無一例外地降臨，展現著它的力量。

季節究竟為何而存在？

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只能說四季的輪回就是生死的輪回，為了世界能正常回圈下去，它必須存在。

漠視生命的殘酷派對的結束帕勒莫這才迎來真正的和平。

聖冠聯盟證券交易所B棟大樓前修復工人們正在收拾周圍的杯盤狼藉，收拾滿地被焠鍊的黑色碎玻璃。

他們圍在那至少可以容納百人的大坑前，商討要怎麼填補。

而這跟其他聖冠聯盟所屬大樓相比卻已經是最輕微的傷損。

其他兩棟大樓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活像是被天災肆虐後的災難現場。

C棟基本門面被毀，其中一根梁柱被鋒利的切割器材削斷。雖然大樓沒倒，但為了安全被要求暫時停止營運，沒辦法正常運作營業項目，那也是另類的摧毀。

而A棟，原本維持大樓穩固的六根梁柱被擊毀了一半，導致整個重心歪斜最後完全倒塌。

所幸大樓周圍附近的民房全都被聖冠聯盟買下，預定規劃為更大的交易基地，所以沒有波及其餘平民百姓，算是萬幸了。

大樓後方的民房也就是大樓的相對位置還有一個讓人匪夷所思的大洞。

眼尖的修繕人員發現這大洞跟被摧毀梁柱方向是標準的一直線。

雖然有大膽的推測，但卻也因為實在太超過現實而否定了。

如果不是親眼見證他們大概也不會相信，這些眼前所見的一切一切，都皆為「徒手」所為。

煌在這一間單獨病房的落地窗前看著外頭的工人忙進忙出的，不由得感慨了一番。

雖說是因為顧慮感染者的身分，但一個人單獨使用一間這麼大的病房讓人覺得很不安心。

況且，就實際狀況來說煌是傷的最輕的那一個，睡了整整兩天。傷基本就已經痊癒，只是因為對礦石病的忌憚。還是被禁止離開病房。

煌視線一轉看到桌上那一盒源石監控結晶，那是那一天聖冠聯盟A棟、B棟、C棟的監控。

當時的監控並沒有被電磁脈衝銷毀。

根據博士的說法，他摔爛了對方的雷神傾訴者。所以對方自然沒辦法使用脈衝破壞了。

當然更可能的原因是已經沒必要這麼做了。

對手示威的效果極強，像是在告訴聖冠聯盟「依舊有辦法砸你們的場子。」

煌撇開自己的B棟率先觀看了C棟的監控畫面。

結果負責C棟的德克薩斯與拉普蘭德的戰鬥並沒有被完整拍下，原因是大部分的監控結晶都被德克薩斯釋放的劍雨擊中而導致毀損。

後來博士給我看當下回傳回來的照片，雖然都傷痕累累的，但她們還能情同意合的喝紅酒乾杯。看來她們也是只要躺幾天就能痊癒。

所以煌把關注點都放在A棟的監控上，煌依舊記得那一天，她跟博士好不容易趕到現場時。

映入他們眼簾的是已經轟然倒塌的大樓、不省人事的塞雷婭與安潔莉娜。以及揚長而去的巨大盤子。

而鐘聲的響起，強制結束了後續的追擊。

在考慮後續的問題前，煌必需先瞭解當時發生的經過始末。

隨著監控結晶的釋放，當時的情況呈現在她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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鏘！！

極為刺耳的兵器對撞聲，響了起來！

雙方打的難分難捨。

手持長方白銀鐵塊，在那修長而有力的雙手的舞動下，描畫出了優雅而致命的白色銀河，及膝的銀白長髮因為風帶起的氣流高高飄起，血紅的雙眼隨著身體的動作在幽暗的山洞中，划出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美麗幽光。

最原始的純粹，白玉纏繞的拳頭渾然一體，每一拳都如重如千鈞的擊打，閃爍著橘紅，堅如磐石的防禦，就算是身處那藍色銀河也有著不動如山的氣勢──

一面是不拖泥帶水的正面劈下，側面橫掃，向下中途一個反轉的逆襲，由下至上攻向死角的倒揮，令人膽寒的攻速，配合上完美的身影炫目到人無法移開視線。

一面是心無旁騖的直擊，開山般的正拳，斷流般的砍劈，橫過穩穩地攔截腰際的重擊，待到攻擊節奏之間產生了可趁之機，立即用力一擋，彈開鐵塊，順勢一個雷霆萬鈞的追擊！

速度與技巧的極致，對上了防禦與力量的極致。

藍色的流星疾馳於白色的銀河之間，

白色的飛龍穿行於藍色的光幕之間，

每一擊都用上了全身的力量，每一擊都賭上了身為武者最大的覺悟。

但，勢均力敵的情況，是不可能永遠這麼下去的。

在一次白鐵塊從下而上的刁鑽襲擊中，盾牌沒有完全防禦成功，塞雷婭被擊飛。

以此為契機，局勢開始慢慢傾斜了。

但對方沒有追擊而是往大樓的方向前進，然後塞雷婭又再一次擋在她眼前。

（我們勝負可還沒完。）

（深海獵人一定會達成任務。）

她將大鐵棍放了下來，解開了周遭固定的磁扣，握起握柄抽出了蘊藏在裡頭的真身。

那是一柄散髮致命威壓的大劍。

原來那銀白的鐵塊只是那把大劍的劍鞘。

接著，她拉起束繩將劍鞘單手舉起然後快速的揮舞了起來。

隨著向心力越轉越快，周圍甚至刮起了旋風。

然後，聽到了她從口中朗誦起了詩文。

（失去利爪就用獠牙，失去獠牙就用骨頭。失去骨頭就用生命，這就是深海獵人的風格。）

時間徬佛陷入停滯。

在這一刻，空氣流動的速度變慢了，塵埃落地的速度變慢了，雙眼眨動的速度變慢了，雲層翻滾的時間變慢了。

攻擊將至，而塞雷婭已經做好迎接對方攻擊的準備。

（哼！）

爆喝一聲，脫手的銀白劍鞘像一道白色流星向塞雷婭的方向擊去。

然後從她頭上飛過。

塞雷婭似乎是在劍鞘擲出前就已經發現對方意圖但也為時已晚。

銀白劍鞘就像是重磅的攻城兵器，輕易的鑿穿三根梁柱最後定在後方的屋子上。

塞雷婭咬牙看著眼前的對手。

原來對方始終都沒有放棄摧毀大樓的目的。

她喃喃：

（我說過，我只會知道大樓會如何倒下。）

就此畫面中斷。

（想不到，她居然是用這種方法破壞大樓的。但這跟那孩子未免太像了吧？巧合嗎？）

煌將監控晶石取出，同時望相盒子里的第二塊監控結晶。

煌想也不想就取出第二塊結晶放入其中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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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塊監控結晶的時間是第一塊結晶錄影中斷後，從另外一個角度拍攝的。

塞雷婭看著已經開始搖搖欲墜的大樓再看向對手。

她左肩突前，大劍朝後下放，下段持劍，密不透風的備戰氣場傳達了她做好了塞雷婭一戰的準備。

而塞雷婭卻在當下丟下了盾牌。

她雙手合掌徬佛像是祈禱，從影像看沒有什麼特別，但畫面卻突然開始震蕩了起來。

然後賽雷婭雙手大開爆喝一聲，白色的光從賽雷婭身上竄出形成一道直破天際的光柱。

接著以賽雷婭為中心大量的白色波紋開始向周遭四散。

波紋所到之處整個空間都在震蕩，甚至開始崩裂。

而她發出了悶哼聲。她所待的地面開始塌陷，可見這源石技藝的能量之大。

而原本還倒在周圍的聖冠聯盟成員居然逐漸甦醒了過來。

眾人望相大樓，他們也注意到了。斷裂的梁柱兩端正一點一點的被什麼東西附著並且連接了起來。強行把本來傾斜的大樓重心扳回正常位置。

在塞雷婭的指令下，所有人都動了起來，衝進大樓里把還陷入昏厥的人全數救出。

他們救援成功遠離大樓還不時望著塞雷婭的背影。

她依舊維持著雙手高舉的姿態，就像是守護者一般，她的意志似大地一般永不動搖。

但是⋯⋯原本應該被壓制的對手居然動了起來。

並不是錯覺，她依舊下段持劍，開始抬起腳步開始向前邁出步伐，一步一腳都伴隨著地板塌陷。

而她的步伐來看很明顯是想要略過賽雷婭往大樓的方向前進。

她壓低了身體重心，身體似乎動的更加自然。

甚至可以說，是她的身體已經習慣了這樣的重力，可以行動自如了。

（跟深海的水壓相比，終歸沒什麼質感。）

她左手托起大劍做了一個瞄准突刺的動作，下一秒邁開了步伐。徬佛瞬間移動一般，一口氣殺掉了彼此原本十公尺的距離。

龐大的重擊聲響同時煙霧瀰漫，遮住了監控的視線。

當塵埃落定之時卻看見了絕望的畫面，她的大劍越過了塞雷婭的腹部。

但清晰的監控畫面與實際情況

煌清楚明白，這畫面並不是事實。

賽雷婭是用自己的左手臂死死抓著本來要略過她的大劍。

如果不是鈣質化的減速重壓，大概也會被她以些微之差閃過直接衝去破壞大樓。

而這也是她失算的地方。因為不論她怎麼調整角度，都一定會被賽雷婭擋在前方。

（塞雷婭小姐—————！！）

突然，屬於安潔莉娜的嗓音高分貝的從監控視線外傳出。

但這是合理的，恐怕從她的視角來看，賽雷婭的確像是被大劍貫穿的模樣。

到了後來，影像完全已經沒有聲音了。

恐怕是受到塞雷婭鈣質化法術的影響，損壞了收音功能。

而後續的發展煌也已經很清楚了，但明知如此她還是看到了最後。

她看到了塞雷婭即使精疲力竭的跪倒在地、失去了意識也還是緊緊咬著大劍不放的姿態。

她看到了安潔莉娜在即將坍塌的大樓面前舉起法杖做了最後的搏鬥，以及她在對方揚長而去前後的呼喊直到她力竭倒下為止。

她看到了展現高強實力的深海獵人背影，

光是從遠處看著就能感受到她那震攝靈魂的魅力，徬佛真正的潮汐都能被她輕易的攪動。

羅德島未解之謎之一又在腦海中浮現，但立刻被煌猛搖頭甩掉。

因為現在並不是探討這個問題的時候。

如今危機合約履行協議時間以到，是該回去羅德島秋後算帳了。

關於與深海獵人對立衝突一事，回到羅德島後或許就能知道答案。

但問題就是，博士到底還要跟對方交涉多久？

「病房外都能感受到妳的激昂情緒了。」

來自門口聲音讓煌側目，是博士。是煌在病房這段期間唯一能對話的人。

監控結晶也是博士要來的慰勞品之一

這次他帶來了是慰勞的好酒白鶴，以及一副西洋棋。

「我有好消息跟壞消息，妳想先聽那一個？」

「這未免太老套路了吧？」

「如果氣氛不先弄輕鬆一點，我怕妳等會會忍不住揍我。」

「什麼意思？」

「好消息是妳可以離開病房了，手續已經辦妥了。」

「那還真的是好消息呢，那壞消息——」

話還沒說完，映入煌眼簾的是一份文件，封面上有她非常熟悉的符號。

危機合約·新約。

代號：聖露西行動。

「壞消息，就是必須履行完新的合約才算結束。」

「你在開什麼玩笑，漠法派對不是都已經結束了嗎？」

煌的提問博士沒有答覆，而是自顧自的開了酒，將酒杯斟滿。

「後天，光榮會主動召集了聖冠聯盟、卡莫拉在內的七大家族與其他八十多個各式幫派要召開大會，討論接下來各個幫會未來的走向。帕勒莫評議會會以和平優先的前提下介入大會，協助幫會將局勢穩定下來，避免社會大眾置身恐懼之中。」

博士解釋的同時，在桌上擺起了西洋棋盤。

「大家都已經傷痕累累了。你要大家帶傷上陣嗎？」

「不，只有妳。」

「什⋯⋯」

「因為漠法派對的大樓防衛戰，我們損失慘重。」

白色的城堡、兩名騎士、兩名主教都被博士放倒移到了一旁。

棋盤上僅剩一枚白色士兵，以及三枚黑色士兵。

「包含攻擊A棟兩位之外考慮到對方還有餘力執行撤退的人力，所以做好必須以一抵多的心理準備會比較———」

啪啦一聲，西洋棋整個被掃飛。

而酒瓶與酒杯都在前一秒被博士早一步收回。

「呼，好酒差一點就要——」

憤怒的情緒化為實際的環境變化，

此刻房間的溫度徬佛身處燃燒的烤爐上。

「你真把我們都當了棋子是嗎？！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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