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是队长以及特攻队为斯卡蒂制造了一丝空隙，让她得以砍杀牠，然而现在的处境却是她们只有两个人，而且两人都没有配备像样的防护和武器。

她应该怎么办呢？

【为何要拒绝命运？】

牠右侧的锥体倾斜了一点，只见地面轰隆一声裂开两半，从裂缝凹陷，斯卡蒂快步跳向鲨鱼的方向，拉着她一起跑向了被翘起的地面一角。

【为何要反抗神谕？】

牠眨了眨眼，狂风卷起巨浪，浪尖又化作水刃冲向猎人，她们钻进浪里，竟被水刃划伤皮肤，血液染红了海，无法破浪的深海猎人成为了困兽。

【为何要圮绝血源？】

死亡指向了她们，猎人双手空空如也，只剩下了彼此。

我到底还要抗争什么？

伊莎慕拉望向了劳伦缇娜，她的眼里没有恐惧，也没有死亡，海在她的眼前，她的眼里就映着海；伊莎慕拉在她的眼前，那她的眼里就只映着伊莎慕拉，别无二物。至此，伊莎慕拉的人生也变得单纯而坚定了──一种来自灵魂的反抗，生命的呐喊，爱与欲望的交织。

就是你要我毁灭，我不。

一道银光划破了海浪，一股坚定而温暖的风环绕着两个猎人，将她们托到陆地上。空间整个裂成了两半，在互相扭曲挤压，一边是阴冷的深红而诡异的海洋，破碎的大地上开满了纯白色的忘忧花；一边是明亮的反射着波光的浅蓝色海洋，平坦完整的陆地上长满了蓝花楹树，密密麻麻的蓝花楹在迷醉的香气中一束接一束地轻快地摆动着，同样破碎成两半天空上，挂着两轮满月。

那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划过月色，以优雅、自然、得体至极的体态卷起波浪，向后收起长得过分的戟，轻扫长外套的下摆，微正帽沿。

「Tonight, Gladiia joins the hu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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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剑鱼冷冷地将巨剑和锯轮扔到地上，鲸鱼和鲨鱼赶忙狼狈地跑过来捡武器。鲸鱼捡起武器后，再一次望向了剑鱼，气味、动作、语气和眼神，毫无疑问，就是二队长歌蕾蒂娅，剑鱼。各种各样的思绪在她的脑海中翻涌，竟让她一时语塞。

“你回来了？”一旁的鲨鱼的声音有些颤抖。

“谁你们两个实在太过外行，让人不操心都不行。”是当初入队时的那种严厉的眼刀，鲸鱼暂且不说，连鲨鱼都吓得没多说半句话。

“老样子，我来抵消牠的攻击，鲨鱼负责强攻骚扰，鲸鱼你只要再狠狠地把那个混蛋切成碎块喂鱼就可以了。”

话音刚落，剑鱼就以人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冲向了牠。牠发出了刺耳的愤怒尖啸，震碎了牠那一侧的所有陆地，但鲸鱼和鲨鱼所处的陆地却安然无恙，牠的月亮在颤抖，在融化，变得滑稽可笑，就像是孩子的玩具。长戟卷起了呼啸着吞没海浪的龙卷风，鲨鱼则乘风拿划出火花的锯轮狠狠地敲碎了牠身边的锥体，一如当年，鲸鱼的眼前出现了直通结局的道路。

她举起了剑。

她第一次用这个姿势拿起剑的时候，母亲毫不吝啬地夸奖了她，拥抱了她，给了她一块独一无二的，妈妈的自制糖果。那块出于健康考虑而没什么甜味的怪糖果，她时不时就会想念。

她迈开了步子。

姊姊和妹妹站在阳台，奋力地挥舞着双手，大笑着，喊着她听不出的杂乱祝福语，送她离开家，成为正式的深海猎人。

她一头撞进汪洋。

在一次轮班她撞到了鲨鱼，替她把不慎掉落在洞窟里的锯刀片拿回来，洗干净，打磨擦得噌亮后归还了。三个月后再见，鲨鱼故意调笑她，说根本不记得她。

她劈开了牠的水刃。

一次任务受了重伤，她被队长抗了回来，昏迷了一星期，低心率低血压，大家都认为她命不久已，然后鲨鱼把她唤醒了。

她乘着浪追击。

受到讣告，竟是年纪最小的妹妹先去世了。随后是母亲，紧接着是两个姊姊。她请了一个月的假，呆在空空如也的家里，收拾遗物。

她握紧剑，瞄准啦那只可憎的眼睛。

与当年无异，被血染红的海洋，被尸体堆砌的道路，坍塌的城市，尖叫的人群，哭泣的海洋，赤裸的谎言，在她眼前流动的是坟墓、青烟、漩涡、怒吼、闪烁、呢喃、癫狂，痛苦与懊悔堵塞肺泡。

【你觉得你会胜利吗？】

她将巨剑深深地插入了牠的眼睛，牠没有哭泣，也没有挣扎，静静地接受了牠的第二次死亡。

【你没有归处，你拒绝了我们，但也不属于曾经海之故乡，你只能在陆地流浪，你没有归处。】

“她有。”一把高速旋转的锯轮也插了进去，鲨鱼的一侧臂膀靠着鲸鱼，将整个眼球卷成了一坨浆糊。

“真是废话多多。”一把长戟精准无误地命中了那坨浆糊，风一样的剑鱼落在鲸鱼的身边。

“永别了。”鲸鱼双手握剑，从眼球将牠劈成了两半，牠的身体化作白色的花瓣消散在夜空中，虚伪的月亮融进了海里，形成了一条通向远方的光路。

尘埃落定，梦之世界开始崩塌。剑鱼站在原地，没有回头，微风轻抚她的长发，带起了她的外套。曾是习以为常的光景，如今成了怀念。剑鱼踏上了光路，鲸鱼和鲨鱼也没有再开口，语言过于苍白，而她们刚刚已经完成了告别。

剑鱼头也不回地乘着光路离去了，她的速度太快，身影似乎一瞬就消失了。

鲸鱼又触摸到了那个冰冷而坚硬的玻璃罐，它还完好无损，明亮、澄澈，白灰在其中静静地安眠。月光透过玻璃，显出表面有微小的突起，她将突起对准月亮，照出了两行小小的字。

*My love from the soul*

*Will be with you in all your misery and bli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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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

* Zakarion，梦之都扎卡利昂，出自H·P·洛夫克拉夫特的短篇小说《来自遗忘》，代表着同时拥有永远摆脱真实痛苦的奇迹世界和幸福的惊喜，和只有死亡和无限虚空的理想乡。

* 以上标题均出自洛夫克拉夫特的小说名，部分情节与描写均借鉴了原小说。

* 蓝花楹，花5厘米长，并结成约30厘米长的穗。开花后结种子荚，直径约5厘米，内含许多黑色扁平带翼的小种子。代表沉静，坚定，有在绝望中等待爱情，虽败犹荣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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