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头开始吃，还是从腿开始吃？我今天大发慈悲，让你自己选一个，呜嘻嘻嘻嘻……”

荒芜的战场上响起粗鲁的笑声，与女性凄切的悲鸣。魏军的智将、曹操的红颜知己蔡文姬遍体凌乱，被比城墙还高大的猪头怪兽攥在手里，像一只惨遭蹂躏的玩偶，湿润的瞳孔也失去了光泽。看着平日里光鲜靓丽的军中之花即将被怪物吞噬，打着魏军旗号的人类士兵斗志丧尽，纷纷抛下武器，朝最近的城寨逃去。

“可恶，再这样下去人心全散了……文姬小姐，我们马上来救你！”

眼见精强的曹魏大军兵败如山倒，平素性格乐天的夏侯渊也只能唉声叹气。为什么，之前明明已经在官渡决战中埋葬了妖魔军的总后台远吕智，还会有这么多妖魔突然冒出来，让自己的队伍措手不及……

“——嗯？那是……”

突然，战场远端掠过一道风一般的绿影，吸引了夏侯渊的目光。虽然头脑不聪明，夏侯渊的视力之敏锐，却无愧百步穿杨之名。一旦把焦点对准了那道突然出现的身影，这位神射将军的内心立刻涌出一股喜悦：

“哦哦，是女娲——从樊城那边赶过来了吗！”

“那、那个仙人杀过来了！快列阵拦住她！”

“别靠近我。”

此时，蝼蚁一般的妖魔军也发现了女娲闪电般疾驰而来的身影。但不等远吕智兵挺枪结阵，善战的仙子便如飞燕般穿过人群的缝隙，一边用左腕上的小盾格开飞来的刀刃，一边抬手扬起细剑，砍倒了后方发号施令的几个部将。

“唔啊啊！这个女人……是怪物啊！”

眼见平时作威作福的长官流血倒地，周围的妖魔军士兵只是被女娲的金色双眸瞪了一眼，就立刻失去斗志，恨不得变回原型、钻到草丛里逃命。既不是避免近战、用仙术翻弄敌人，也不是用大开大合的招式横扫千军，女娲的武器与身材看似过于轻巧、不适合正面作战，但把敏捷和敏锐发挥到极致、一招直取要冲，便是她作为仙界最强女战士的本领所在。

（这次的敌人的确和以往不一样，只是从正面硬冲是杀不完的。而且，在樊城留下的伤，也还没有痊愈……）

即便一招击退了上万小妖，女娲的眉头依旧不展。之前一天，原本应该在天界的辉夜姬突然带着马超、丰臣秀吉闯入曹魏的本阵——樊城，一路大闹一番，说什么妖蛇即将来袭之后就逃走了。当时的自己顾念情面没有与他们认真对决，却反而被辉夜姬用全力打退，即便没有受到什么不可逆转的重伤，身体仍有些力有不逮之感。

更为离奇的是，在这支莫名其妙的小队大闹樊城之后，成都、江户、夷陵……原本应随远吕智一道销声匿迹的妖魔军，突然以数倍于从前的声势卷土重来，三国与战国的各路英豪不是战死就是失踪，人类世界在顷刻间濒临绝灭。

难道，辉夜姬真的使用了回溯时光的能力，从未来回到了现在？而如果她不得不借助人类的记忆回溯时间，那恐怕除了马超和丰臣秀吉等少数几个人以外，留在世界上的其他人类与仙界英雄，都已在妖魔的袭击中惨遭消灭了。而自己，很可能也在其中——在从樊城曹操本阵赶来支援夏侯渊的路上，女娲的内心也和身体变得一样沉重了。

（无论是生是死，也只有和敌人打过了才知道。首先做好眼前的事，帮夏侯渊他们重整旗鼓，再找出所谓妖蛇的真相吧。）

“哦哦，来了一块神仙肉啊。女人，我吃了你，能不能长生不老啊？呜嘻嘻嘻嘻——”

察觉到军阵中突然崩溃了一角，名为牛鬼的巨型妖魔也转过头来，把视线对准从后方袭来的倩影。即便沾染了几滴妖魔的鲜血，女娲的面庞也只是更加冷艳。在皮鞭的催促下，无数远吕智兵强忍着恐惧和内心的刺激，在女娲周围结成了水泄不通的铁桶阵，密如芦苇的枪头似乎时刻要划破她身后墨绿的裙裾，扰乱头饰上用珍珠连缀的流苏。但美丽的仙人只是笔直盯着矗立在人墙背后的牛鬼，如闲庭信步一般提着细剑，朝妖魔阵中走来。

“给我上！”

（——就是现在！）

胜负生死，在瞬间便已定下。不等牛鬼号令声落，女娲奋力一跃，擦过无数交错的长矛，飞到妖魔主将的巨体上方。然后，是无声的一剑。等牛鬼身边的远吕智兵再度腾出一个圆圈时，女娲已把奄奄一息的蔡文姬捧在怀中，稳稳地蹲坐在地上，仿佛从一开始就不曾挪动过。

“女……娲……大人……”

“你伤得太重，先不要说话。真是的，你有如此美貌，可不适合战场。”

仿佛迷醉于女娲模糊了性别界限的魅力，蔡文姬难忍遍体的伤痛，安然昏睡过去。即便在下一个瞬间，牛鬼突然用丑陋的嗓门发出刺耳的哀嚎，也没能把她从美梦中唤醒——

“咕嘎啊啊啊啊啊啊！！！！老子能抓人能舞棒的右手！！！！！没了啊！！！！！！”

“怎么可能……牛、牛鬼大人只过了半招，就被……”

“快跑吧！再不跑就没命啦！”

“不想死就给我识相点。”

看着无敌的主将倒在自己的血泊里惨叫、抽搐，妖魔大军终于土崩瓦解。不过，牛鬼虽然在从前的远吕智军中也算一员大将，但在他的部队溃败之后，仍有无数小妖源源不断地从后方赶来，队伍中甚至依稀可见许多人类的身影。这支军队的背后，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女娲，谢天谢地你来了！孟德那边怎么样？”

眼见敌兵一时退却，困守城寨的夏侯渊立刻策马赶到女娲身边。看着这个大大咧咧的战友一脸哀愁的神色，女娲不禁嗤笑了一声。

“哼，看到你这副模样，也不枉来人间走一遭了。曹操没有大碍，你快带上文姬和手下去樊城与他会合。”

“文姬小姐就交给我好了。不过女娲，这次的妖魔军真是非同小可……没想到远吕智挂了以后，他们还有这么大的势力。不，甚至比远吕智那时候强多了。”

“我知道。”

“既然文姬小姐得救了，我们这边也解了围，你的任务也完成了吧？此地不宜久留，接下来就和我们一道回樊城吧。”

“不，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回首望了一眼从后方汹汹而来的大军，女娲用凝重的表情说道。

“这些妖魔的来源，必须调查清楚……虽然没有看不起你们的意思，但这种事，你们人类是做不来的。”

看着女娲阴沉的神色，夏侯渊即便不擅长动脑，也多少明白了几分实情。

“女娲，你这样的表情……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不过，既然你下了决心，我们就先走一步了。你可一定要……保重啊。”

“哼，这种程度的敌人，根本不值一提。告诉曹操，我今晚之前就能赶回去。”

“那么，暂且别过！”

夏侯渊与马背上的蔡文姬一路远去，躲在城寨里的曹魏残兵也终于打起精神，重拾散落在地上的军旗，互相扶持着朝樊城的方向前行。人类与人类的羁绊，真是奇怪的东——即便在理智和情绪上始终无法理解，每次看到这样的情景，女娲冰冷的心中仍会泛起一股淡淡的感情。

但现在，妖魔正像乌云一样，给人类的世界蒙上了阴影。即便不能理解人类的思维与行动，可只要不想让人类就此灭亡，自己作为仙人所能做的，便只有亲自出马，与妖魔作战而已。

（那么，要上了。就让我赶快把这肮脏的战场，扫个干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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