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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前傳之二──乘風

[db:作者] 2025-08-06 22:42 5hhhhh 2870 ℃

「龍族生來就是要在天空中飛翔。」我碰了碰貼在儀表板旁母親的照片,低聲吟唱道。她不喜歡拍照,我們家族鱗片上特殊的物理結構,能反射幾乎所有波段的光,那讓拍出好照片非常困難。但她仍然為我笑得非常燦爛,黃綠色的鱗片像是閃著彩虹一樣。

「你已經準備好流傳後世的名言了?」寧靜的聲音自耳孔旁的晶片傳來,玩笑似的語氣讓我嘴角上揚。

「只是引用黯牙的歌而已。」睿智.開拓者.黯牙,引領龍族向未知的虛空中翱翔,在群星滿布新世界探索。當他踏出第一步,踩上穀神星滿布冰塊、白色晶體和黏土的表面時,他如此唱道,替未來的樂章譜出基調。「如果任務沒有失敗、讓飛船炸成碎片的話,我再來想流傳後世的名言吧。」我能聽到背景有些人不太開心的抱怨聲,甚至能想像他們做著驅邪手勢嘗試避開厄運的畫面。科學家還那麼迷信真是奇怪。

「如果任務成功了的話,我想肯定能替你贏得第三個名字的。」寧靜的聲音中居然帶著一點點崇拜,讓我有些感到不好意思。「不過失敗了的話,至少會是我畢生難忘的盛大煙火秀。」

我忍不住笑出聲音來,但指揮中心這次其他人的抗議聲就非常明顯了。

「我們不要再考驗大家的耐性了。」我最後檢查過一遍儀表板說道。

「指揮中心操作員──寧靜.沉思者確認,一切正常,準備發射。請遠眺號領航員──無畏.挑戰者確認狀況。」她進入公事公辦的專業語氣,背景中傳來某人諷刺的大聲感謝讓我嘴角再次上揚。

「無畏.挑戰者確認,一切正常,準備發射。」我完成檢核做出答覆,其他工作臺的指揮官也都給出綠燈。

「準備進入發射倒數。」她的語氣中有一絲的猶豫。「願你歌聲長存,與萬物同調。」她唱道。

「歌聲長存,萬物同調。」我以相同的曲調回應。知道她也有這麼傳統的一面挺有趣的。

「開始點火程序,發射倒數,十、九、八……」

艙體微微的震動著,我做了一個深呼吸。

「發射!」

「發射!」和環境溫度相同的泥巴讓我的紅外光視覺沒有得到示警,濕黏的觸感沾上身體。

「打死那個怪物!」他們又叫又跳的,讓我能靠著他們的動作判斷,避開丟過來的東西,並且逮到空檔,隨手抓了地上的某種硬物扔了回去反擊。

「怪物生氣了!」他們哈哈大笑的跑開,至少不再騷擾我。

雖然真正受傷的是自尊,而且我也差不多應該要習慣這種特別待遇了,但還是在泥濘之中呆坐了一段時間,身上的髒汙自鱗片之間的縫隙流下。

「你沒事吧?」剛好路過的成年人好像發現了異狀,走了過來,嘗試將我自地上扶起。他在碰到我的背後時明顯露出了錯愕的情緒,微微僵住向後退開。

「沒事。」夾雜著羞愧和自卑,我推開他的手,頭也不回的跑回家。

我們家是位在集合式蜂巢公寓中的其中一個單元,和穀神星上大多數的居民一樣。我一直很好奇蜂巢是什麼。客廳中的暖爐散發著穩定的熱力,我趴在母親的腿上,她正哼唱著溫和的安撫曲調,我終於能夠放鬆下來。

翻動著手中的相簿,看著之前拍攝的照片,總是能讓我平靜。壯闊又莊嚴的歐卡托隕石坑、山腰上不時閃耀著密銀光輝的阿胡拉山峰、定期噴發巨大冰晶的火山群、烏荷拉鏈坑的筆直對稱,還有偶爾能夠看見,神王星上的大紅斑。

除了各種景色,我的收藏中偶爾也有一些人物。友善的公寓管理員、熱心指導我攝影技巧的鄰居,或是從沒有人會注意到的地方,對著聚集的人群拍攝。我很努力的說服母親留下實體的紀錄,她一如以往答覆會仔細考慮。

至於……我自己嘛,或許某天,我會願意替自己的存在留影。但不是現在。

「我想要走遍世界,紀錄那些沒有被見過的事物。」我自言自語道,母親輕輕拍了拍我的頭,指甲點在鱗片上發出細微的聲響。

很久以前,這種受了傷的低落時刻,我總是會問她「為什麼我不一樣?」,後來才漸漸發現,這對母親來說也是一種無庸置疑的傷害,好像是在指責她一樣。

「探索未知的宇宙,了解所有可能的存在。」所以就在父親終於承受不住羞恥感離家了好一段時間之後,我開始試著在這種最脆弱的片刻中,不要深陷於什麼都做不了的無助,而是訴說著我對未來的期許──所有,可能的樣子。。

「我要飛得,比他們都還要高,都還要更遠。」主要是賭氣吧我想,某種幼稚的防衛心態。但是這能給我方向和力量,我開始能夠不再被自身的軟弱所困擾,而且,好像也能讓母親不要那麼自責。「向所有人介紹那些從來沒有被想像過的存在。」

「很好啊。」母親笑著說道,聲調中帶著鼓勵的旋律。聽說能掌握這項技藝的龍族愈來愈少了,我們終將不可避免的失去自己的歌聲。「龍族生來就是要在天空中飛翔。」

我將頭埋起來,不想讓母親看見,但我知道,那串自鱗片間滑落的淚珠,閃耀著的是向眺望未來的可能性光輝。

璀璨銀光劃過虛空,轉瞬即逝。

「指揮中心呼叫無畏.挑戰者。」寧靜的聲音再次響起,我眨了眨瞬膜,將心思拉回。

「無畏.挑戰者收到。」我檢查了一下剛剛傳到的修正指令。「抱歉,我好像看到一顆彗星,有點分神。」或是只是我的幻覺呢?我又瞥了一眼空無一物的深空。

「顛簸的部分要來了,準備好了嗎?」她語氣平緩的說道,我傾向把這當成對我的信心。

「生而為此。」我笑著說道,啟動感測器,讓我進入氫氣層之前收集一點數據,電腦發出二位元的電子音分析著。

完成分析之後,機器吐出一串紙條。

「我得說,這在預期之外。」看起來最年老的龍族推了推眼鏡說道。「這誇張的肌肉和骨骼密度,更別提怎麼會沒有人早點注意到他的鱗片?」

「或者我想,這也可以說在預期之內。」另一位醫生說道,瞥了我一眼。「考量到他的……特別。」

我努力的不要露出得意的神情,但是那在其他三位候選人都趴在地上嘔吐的情況下有點困難。好像因為我的關係,剛剛高G力離心機的強度提升到了從來沒有過的水準。

「先別這樣就下定論。」第三位醫生滿臉興致高昂的樣子,其實有點恐怖。「讓我們看看他在風洞的表現如何。」但我習慣以微笑面對挑戰,所以對醫生擺出了我最自信的笑容,而他則決定以直接啟動最大功率來回應我。

像被無形的巨手掐住一樣,重力襲來。壓力衣盡責的運作著,我用上所有在訓練中學到的方法,保持意識,並緊緊咬住牙齒。有人說是遺傳,或是我孵化時的條件,造就了我的不同。

艙體外不斷傳來叮叮噹噹的碰撞聲,新式船殼的裝甲塗裝能夠抵禦神王星上隨著超高風速飛旋著的碎片,還有近乎絕熱的特性,這些都是為了殖民氣態巨星的必要準備。光是神王星上蘊藏的氦-3,就可以讓小行星帶聯盟不再依賴月球,也不用將能源供給的穩定性寄望在隨時可能被犬科帝國翻臉不認帳的戴森雲條款上。

過了近乎永恆的時間,船艦終於穿越了不會停歇的風暴,接觸到液態氫海洋,開始減速。慣性的瞬間衝擊差一點讓我昏厥,但我挺住了,緊緊束住我身軀的安全帶應該弄斷了幾根肋骨。

我喘著粗氣,努力調節呼吸。等終於緩過來以後,我能聽見通訊晶片中的靜電白噪音。他們,都在等待著,等待著我的答覆。

「成功停泊。」我有一些虛弱的說道,避免做出太大的動作。指揮中心在下一個瞬間爆出如雷的歡呼聲,我趕緊降低音量。

我的視野還是有點模糊,但我確定了,就是現在,我已經獲得第三名的資格。傳言說,當你夠格時,你就會知道。我也知道,他們都在聽著。我不僅是將為自己發聲,我也將替新的時代做出定義。

可能是瞳孔顏色、鱗片樣式的不同,甚至是對於失去歌聲者的訕笑,我並不會是第一個對被當成異類對待的,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因為這種排擠而痛苦不已的。其他深深陷於孤獨之中不知該如何是好的人,未必和我一樣如此幸運,能夠得到各方的支持和肯定,最終被看見內在真正的價值。

為了向其他龍族證明我也是可以一樣優秀的、為了告訴和我有著同樣處境者未來是存在希望的,更是為了讓我自己知道──我能夠做到──這樣,的我。

我仰起頭來,深深吸了口氣,感受著自己意識中,從未停止鼓動著的旋律。我開口,吟唱著最真實的感受,最深切的盼望。

「暴風中翱翔,飛越過躊躇。踏上通往未知邊疆之旅途,追尋無人見過的景致,最終得以見證新世界的誕生。我是無畏.挑戰者.無翼!」

我盤腿坐在純白的房間中央,再次嘗試進入夢行狀態。我一直以為那是某種鄉野傳說,直到領航員訓練時我才理解這也是我們一族失去的技藝之一。根據長老的說法,夢行能讓我們潛入世界的另一側,屏除所有愚弄人的假象,看見真理並且理解萬物。

但對夢行的嘗試從來都沒有成功過,不管是還在神王星前哨站上或回來以後。而且說實在的,我也看不出來這些效果對現在的我有什麼幫助。只是我居然決定繼續練習這聽起來玄之又玄的東西,大概表明了我的處境有多無聊。

周圍是各種不斷發出規律聲響的儀器,天花板正中央的光源被調整成據說有安定心神功能的波段,但這些好意都像是床頭的翠綠色歐吉拉水晶一樣,只是造成了反效果──這麼多受過高等教育的專業人員都如此迷信到底是為什麼啊?

但我不是那種會因為暫時失去自由這點小事情就失控的雛龍,一個月的安全性隔離檢查罷了,實在沒辦法和為期兩年的單人殖民任務,或是充滿忽視和排擠的童年時光相比。再說了,我是有訪客的。

「有人很招搖呢。」寧靜的聲音透過牆上的喇叭傳來,失真的電子音也無法讓她聲音中特有的旋律消失。

「怎麼敢呢?」我張開眼睛說道,透過唯一一扇透明窗看向她的身影。「謙虛是美德。」

「少噁心了。」她笑著說道,露出了金色的牙齒。「我對裝可愛的男人沒有興趣。」她將掌心按在透明隔板上。

藍綠色的眼睛,翠綠為主體的羽毛,還有那幽幽在暗處閃著螢光的靛色鱗片,實在是很美。

我起身,走到隔板前方,也將手掌覆了上去。「那如果是真的很可愛的男人呢?」我抬起目光,讓彼此視線相交。在別人面前我大概是說不出這麼害羞的話,不過我們獨處的時候稍微打情罵俏一點沒什麼問題。

我得到的回應是一個意味深長的哼聲,寧靜歪了下頭,好像在打量著什麼有趣的事物。我們就這樣享受了一下寧靜的短暫時光。

「我是來通知你,生物安全小組也同意放行了。所以恭喜,禁閉結束。」她率先打破沉默說道,拿起她的終端在螢幕上按了按。「我是挺想要當第一個重新和你面對面交談的人,不過……」她那個有點猶豫的樣子,讓我開始害怕會有什麼變數。「……黯牙召見你,現在。」

聽完以後讓我鬆了一口氣,至少不是什麼壞消息。不過……居然是長老的召見,完全沒有想過我會有這種殊榮。

「這個週期的長眠結束了嗎?」我問道,努力搜尋著相關記憶,同時讀起牆上顯示器的詳盡說明。

「不,好像是被什麼東西喚醒了。」寧靜換成了抱胸的姿勢,她在不安時都會這麼做。「實際情況可能要階級更高的人才清楚。」

我點了點頭,理解到我能直接從隔離艙抵達黯牙的休眠巢穴,一開始管道結構就是這樣設計的了。

「小心點好嗎,無畏。」寧靜在地板上開啟了一道密門之後對我說道。「去見過黯牙的人……」她憂心忡忡的將頭靠上了透明隔板。「……都變得不太一樣了。」

「沒問題的。」我給了寧靜一個微笑,想要讓她對我多點信心。「不過就是活了超過兩千年的古龍罷了,有什麼好擔心的?」

寧靜對我點了點頭,但我能辨認出來一些擔憂的跡象。從第一次對她提出交換繁殖羽的請求之後,我就開始學習判斷寧靜的各種小動作代表的意思。

「歌聲長存,萬物同調。」我道別,對她開了個小玩笑。

「歌聲長存,萬物同調。」她回應,抓到了我的幽默感。

好像沒有盡頭的石階一直往下探去,我懷疑自己已經到了比地下海底部還更深的地方了。不知道如果通過地心,重力反轉是什麼感覺?只是穀神星的引力這麼弱,可能也不太能感覺出差異來。

終於,石階停止下降,我抵達了一個巨大的空曠洞窟,這就是黯牙的巢穴。

洞窟的岩壁上頭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凹槽,放置了各式各樣看不出來功能的東西,應該至少有幾千個,而其中有一些外觀奇異的,在紅外線視覺之下閃閃發光。

我有聽見水流的聲響,但判斷不出來出入水孔在哪裡。灌注進來的暗流形成了一片湖泊,中央看起來有一個平台。

「飛龍無翼,上前。」莊嚴的歌聲在洞窟中引起了共鳴,幾顆歐吉拉水晶因為特定的音調,閃爍了幾下白光,讓我看清楚了中央平台上的生物。

巨大的身軀和粗長的頸部覆滿靛紫色的鱗片,身體和翅膀末梢的羽毛也是相近的顏色,但更深。而那黃色眼睛,僅僅一瞬間的對視,就將我徹底看透。

睿智.開拓者.黯牙,現存最年長的古龍,盤踞在如同王座的平台上,湖底有許多物件也因為那一瞬間的光亮而閃爍。

雖然有從一些畫像和書籍中知道古龍的樣子,但第一次親眼見到還是讓我被震懾到無法動彈──那些記錄根本沒有捕捉到這身姿千萬分之一的壯麗。

「飛龍無翼,上前。」他再度唱道,帶著好奇旋律,洞窟這次閃過的是藍光。

很少有成年龍族決定進入飛昇長眠,除了這是擁有第三名者的特權,以及至少會耗費百年但又無法保證成功轉化的因素之外,由於身體結構將完全改變而不再能夠說話這點,對失去歌聲者來說是一個很大的問題。不過想到自己有獲得這種型態的可能性時,我突然有了股躍躍欲試的衝動。

不過,一件事情一件事情來好了,黯牙顯然要我到他身前,我猜這應該是某種測驗。

我環顧著洞窟,想找到有什麼幫助我度過寬廣的湖面的載具,不過好像沒有類似的東西。直接游過去嗎,這樣會不會有點不得體?黯牙會在乎這種事情嗎?

我抓了抓頭,不太確定該怎麼做。

我聽見黯牙吸氣的細微聲響,推測這應該是他準備再次唱出旋律的準備動作。

讓長老催促這麼多次,可就不禮貌了。

我屏除所有沒幫助的雜念,向前跨出一步,踏上湖面。

在我意料之外的,某個硬物撐住了了我的鞋底。湖面之下,有什麼透明的東西,提供像是踏墊的功能通往中央平台。

黯牙發出某種轟鳴,讓空間震動,我想那應該是古龍笑出來的聲音。此時我在水晶閃爍的紅光中,看清楚了腳下晶柱的樣子。

理解了黯牙從一開始便不斷給我提示,但我卻決定直接跳進湖裡游上平台,這種尷尬情緒讓我不由自主地抓了抓後腦。

「無所畏懼,挑戰者不知踟躕。」黯牙在我抵達他身前時以愉悅旋律唱道,周遭的晶體開始發出穩定的白光。「勇往直前,無翼龍不曾墜落。」長老放低巨大的龍首,黃色的眼睛和我平視。「但三名的持有者應該要知道,謹慎是通向睿智的踏腳石。」

我低下頭,表達謙遜的接收教誨。不過我注意到這句話中的另一個意義。

我走回湖邊,將手伸進水中,將先前當作立足點的其中一塊透明晶體撈起來。和我的手掌差不多大,是長方體。在黯牙微笑的默許下,我將這別具深意的禮物收好。

「尊者自長眠中甦醒,給與我無價智慧。無翼該如何回報此等饋贈?」我向黯牙深深鞠躬,起身後以渴求旋律唱道。

「飛龍無翼,請聽我吟唱,垂垂老者的驕傲、盼望,和懊悔。」黯牙將頭仰起長嚎,完全展開的巨大羽翼上,鱗片和羽毛反射著四周水晶隨著共鳴閃耀的各種色彩。

「最終審判者已經甦醒,其心志綻放的璀璨光輝,照亮虛無一物的寰宇。

黯淡的藍點使他圓滿,消逝的湛藍將他破碎。

鮮紅的雙眼看盡一切,空洞的心靈容納所有。

回顧過往既定的錯誤,看見未來可能的願景。

完成爾等必然的旅途,裁決汝等生靈的命運。

審判者為何人,為何人要被審判?

此等大哉問,起源於千年以前,妄自試圖型塑未來的七人:

最富裕者,控制了天空、陸地,和海洋,宣稱所有道路皆為他所開。

最機敏者,掌握了文字、語言,和訊息,操縱所有事實皆為他所用。

最務實者,佔有了田野、山巔,和居所,迫使所有形骸皆為他所役。

最聰慧者,杜撰了知識、資訊,和資料,引導所有心智皆為他所使。

最玲瓏者,施展了奇蹟、義舉,和聖戰,牧養所有屬靈皆為他所率。

最遠慮者,創造了毒藥、解藥,和食物,壟斷所收穫有皆為他所享。

最愚蠢者,抬頭仰望星空,他只想要找到更寬廣的世界,足以容下所有人自由翱翔。

七人皆相識,彼此結盟,於暗處控制世界的走向。

以暗語作為鑰匙,在陰影中上演最精細的傀儡戲碼。

七人皆有罪,不分輕重,在最終結算到來時償付。

以記憶作為基石,在審判中呈上最真誠的心思理念。

潮汐起落、帝國興衰、文明消長,七名操偶師,忽略了自身綁著的絲線。

當瞭解自身處在更加宏大的布局中,其中六人變本加厲,擅自揣測侷限的猜想,意圖拼湊出滿足自身定義的結局。

最愚蠢者發誓要記取教訓,脫離六人,獨自守護秘密跨越無數世紀。但無奈漫長歲月,被遺忘的比被記住的多,最愚蠢者再次辜負了自己。」

黯牙的身體垮了下來,神情看起來非常疲憊,洞窟中的晶體發出的光也逐漸黯淡。

「在所有無用的知識、懊悔的記憶中,最愚蠢者只能依稀記得,第一幕將會在月球上演。」黯牙將龍首放到我面前,低聲繼續唱道。

「找到審判者,贈與我殘破的記憶,指出通往和解的道路,避免我們的毀滅;

協助審判者,奉上我混濁的雙眸,洞悉眾獸真實的樣貌,看穿表象的虛幻;

轉告審判者,傾聽我最後的吟唱,記住最愚蠢者的失敗,理解暗語的真意。」

黯牙歪過了頭,向我展示了他那顆黑曜石般的突出獠牙。「適格者無翼,你是否願意承受此禮物,以及相對應的重擔?」

仍然沉醉在那宏大到無法想像的歌聲中,我有點頭重腳輕的單膝跪下,低垂視線。「生而為此。」我能從歌聲中傳遞過來的影像看到更多東西,但太多、又太混亂了,我可能需要很多時間梳理。但是我能理解,這件事情有多重要,還有,我是適格者的原因。

黯牙好像鬆了一口氣一樣,緩緩的眨了下眼睛,將黑曜石般的突出獠牙刺入我的肩膀。

剛開始,除了刺痛感之外沒有別的感覺。接著,像是流動的火焰在我的血管中亂竄一樣。所有臟器、肌肉、骨骼和神經,都在瘋狂的尖叫。我就像是被完全拆解開來,撒入太空中,然後,再一個分子一個分子的重新組裝。

重新意識到自己在呼吸時,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我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看著將自己縮成一團的黯牙。長老似乎再次進入了長眠,他將尾巴上的羽毛蓋住頭部,身體以非常緩慢的固定節奏起伏著。

但是我能感覺到,好像……有什麼東西。

「Dif-tor heh smusma。」

突如其來在腦海中響起的語句讓我差點跳了起來,我能夠認出這是黯牙的聲音,和歌聲的音色差不多。我又看了一眼顯然已經進入沉睡的古龍,沒有甦醒的跡象。

「這是我的暗語,記好,最後會派上用場的。」黯牙的聲音再次傳來。

「謹遵指令,睿智.開拓者.黯牙。」我試著模仿,將思緒傳遞出去,得到的回應是一陣友善的笑聲,和表示他需要休息的疲憊感。

原路折返,我踩著石階,思索著,同時感覺到,有什麼東西……不,是很多東西,在我的……我的……感覺範圍之內。我不知道該怎麼描述,有點像是眼角餘光中有許多小點,想要單獨集中在其中一個上頭就會失焦,但能很清楚的知道,他們在那裡。

我無法理解其中原理,但我能感覺到,上方隔離艙外多了一組人。我想,他們會和我解釋情況。

在那扇通往隔離艙的門緩緩開啟時,我握了握收在胸前口袋的透明晶體,知道世界在這之後,將再也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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