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投掷刀和匕首…主人会的也不多…最多只能教你这些…想学吗？」

「…呃…嗯…主人说这样…就这样吧…」

虽然想要责备她要有点主见才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冒险者，但约翰认为小光这个年龄确实不该想那么多事情，如果能在没有压力的情况下成长，那也是他的希望之一。

「…怎么了吗…？主人…？」

「…嗯…？啊…不…没什么…排队等吧…」

「嗯…」

今早修理武器和购买武器的人也不少，在排队中约翰顺便鉴定了那几把投掷刀和匕首的材质，上面的标签写着其由钨钢打造，这是一种通过几种金属碳化组打造的复合素材，优点是坚韧度不亚于钢铁、耐磨、耐热、在正常的情况下它可以说是非常理想的合金武器素材——可是据约翰所知，钨钢刀的价额应该不可能超过二十金币才对，最低起码也就十五，不少过十四，这是市场里的钨钢刀行情，即便加入技术费用和商店其他的费用，也没有昂贵到足以买下数千把廉价投掷刀的价额。

「喂…这里是人付款的地方，野兽的在隔壁。」

「…你说什么？谁是野兽了！」

「…别像野兽一样在吼了，要就付钱，不要就滚。」

「稀罕你的垃圾啊！我们走！」

「…哬…终究是野兽，下一位，欢迎光临这位小姐，需要我们提供维修武器的服务吗？现在购买武器的话有七成的折扣…」

在后方的约翰看见柜台那儿发生的争执及收银员的态度后，随之改变了那原本映入光芒的眼眸，锐利的视线逐渐被阴影所遮盖——他知道的，有一些人族确实不喜欢亚人或兽人那样肮脏的顾客，并在暗地里主张着人族大陆是属于人族居住的地方，半兽人就该和兽人一同滚回他们的国家去。

明明，人族大陆之所以能够逐渐扩大领土，全都是因为兽人和半兽人们付出了劳力及人手，否则凭人族的臂力根本无法搬运石头或沙子还有木材钢铁之类的矿物资源——这个人族大陆，打从一开始就不是只属于人族的所有物。

如果没有兽人们的付出，屋子也无法变得坚固。

如果没有精灵们的付出，草药等森林资源也无法被开拓。

而大部分的人族所付出的，不过是土地的持有权而已。

像约翰那般勇于付出的人族，可以说是少数中的少数。

「下一位…这位是您的同伴吗？」

「…你看不出这是性道具吗…？」

「喔…失礼了…我看看啊…全部一共三十三金币。」

为了不让小光等更久，约翰也是在忍着良知上的疼痛而凑合对方的性格而那么说——可是这也只是为了让话题能够继续下去而已：

「…请问，这真的是钨钢制吗？」

「啊…？啊，当然啊，上面不是写了吗？这无疑是上等的钨钢刀。」

「…」

如果是正常人的话，大概已经从布囊里掏出金币付款了——但对拥有洞察力及那双魔眼的约翰而言，那番发言对他可一点都不管用——他知道的，自己手里拿着的不是钨钢制的武器，而是比较厚重的不锈钢罢了。

「…你知道销售假货的店面会遭到怎样的处分吗…？」

「……呃…这位先生您在说什么…」

「…最低被吊销开店的执照，重则永久冷冻店面，附加有期徒刑还有各种刑罚，商品也一律被国家查收，依照你对待其他兽人的态度来看…我想闭店恐怕是免不了。」

将一袋金币放在柜台上的约翰，只见那收银员的脸色发紫到像是熟透的茄子一样——他知道的，如果自己收下了那袋金币，这个人就会带着自己的武器去找能够鉴定的官员，并要求他派遣手下来这儿进行更加精确的调查——到那时候这个店就完了。

「拿去，这是您要求替换的商品，多谢惠顾请下次再来。」

「…老…老板娘…我…」

「你闭嘴。」

「…是…」

「……」

此时拿着一把真正的钨钢刀来到约翰面前的老板娘，脸上虽然带着眯眯眼的微笑出手搭救了收银员，但约翰看得出她现在早就气得快发疯了才对，如果不是在大众们的面前，两者的争执绝对不可避免——只不过，即使是钨钢刀也好，一把刀的好坏可不止是靠材料而已，握柄的材质，形状，刀鞘的收纳力，根据那笔价额来说，无疑还是属于诈欺的范围内。

「收起来吧…近期我会联络相关的人来这里，商品的标签劝你们还是赶紧改改吧…」

「…喔呵呵…客人您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招惹什么人呢。」

「…这番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你根本没有任何头绪自己眼前的人是谁。」

从口袋里拿出一片刻有银色木槿花的纹章放到对方眼前的约翰，使老板娘那双眯眯眼顿时露出了眼眸的光芒，那份充容的表情也随之被冷颤所覆盖——如果她的背地里真的有不得了的人物当靠山的话，那她肯定知道的才对，那片纹章是宫廷派发给贵重人物的徽章，铜色代表宫廷里的一般贵族，而银色则代表将军或首相级别的人物，金色代表王族的相关人士——从未听过冒险者会被派发银花纹章的老板娘，很清楚他这个举止意味着自己与派发银花的王族有所瓜葛，区区铜花的持有者根本不足以畏惧。

「…这是我的最后通牒，不要歧视亚人和兽人或版卖假货，公正的公主大人可不会对这事情放任不管…走吧，小光。」

「…呃…？喔…」

重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惹上什么事情的小光，只见不甘心的老板娘俯视着柜台敲了一下，便和约翰一同走出了这肮脏的商店前往公会而去——心里面一直以来卷着的心结也顿时荡然无存。

——这个人，不一样啊。

她不禁在心里说出了这番话。

「…主人…这个是什么委托…？」

「…嗯？啊…那是讨伐任务…你还没能力去处理…交给主人选吧。」

说起来她之前就是因为不知道什么委托才选上了山贼退治的委托才遇到那些事情——对此觉得有必要在今后教导她如何去选择委托的约翰，从任务栏上拔下一张退治黑熊的委托地说：

「小光…听好，委托书上面基本上都有写着冒险者所需的级别，一片叶子代表树叶级冒险者也能完成，交叉着树枝的图案代表需要树枝级别的冒险者，现在的小光只要接下树叶的委托就行了。」

「喔…那…这个树的图案是？」

「…那是树干级的冒险者才能接下的委托…对你来说还太早了…」

「喔…这样啊…」

虽然约翰很在意那张需要树干级委托的内容，写着退治魔神军据点之类的事情——如果没有小光的话，平时的他早就接下了这个委托前去讨伐。

「那个…您是树干级的冒险者对吧？」

「…呃…是，怎么了吗？」

「啊…不，我只是问问而已…因为…现在魔神的委托渐渐变多了起来…能够处理那些委托的冒险者也都外出了…所以我觉得您也该接一些类似的委托才对…啊…对…对不起…！是我多嘴了…！」

「…」

被路过的职员那么说的约翰，心里越来越感觉过意不去——有能力处理魔神一事的冒险者，除了被称作英雄的那三人组以外，在前几日也增加了好几组，可是即便如此委托却还留在任务栏上，约翰自然理解目前的状况不容许有能力的冒险者在低阶的委托上浪费时间及精力，过着浑水摸鱼的日子。

然而，那也意味着他必须得放任小光的情况不管。

如果因为自己私人的感情而让更多的人受到委屈及痛苦——那约翰的所作所为，究竟又和刚才那老板娘有何差别呢？

「…主人…？」

「…没事的…这个委托就交给我吧，另一个交给她。」

「啊…是，啊…那个…请不要太介意我刚才说的话…对不起对不起…！」

「不…你只是完成了你的工作而已，做得好…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呃…请…请问…你是…」

「…约翰，替我向你们的会长问好。」

收下委托牵着小光的手离去公会的约翰，很清楚自己踏上的道路没有回头可言，但这是冒险者必须完成的任务，是自己设下的规矩——没有那个道理他会不遵从自己所设置的系统，这就是社会。

「这里是…？」

「乡下…有我认识的刀匠在这里…走吧…」

「嗯…」

因武器买不成的约翰和小光到最后还是选择了偏僻的乡下店面，就算品质无法得到一流的上等货，但三流的品质反而更容易让人辨认武器的真假。

「喔，这不是冒险者吗？又遇到什么麻烦的委托了…吗…？」

「不…是想来拜托你造个武器给这孩子。」

才开店不久就遇到约翰的铁匠——马克斯，感觉今天将会是不怎么太平的一天而叹了一口气，但比起这种事情他比较在意约翰身旁的那孩子：

「…亚人吗…才没几日…你是从哪捡到这孩子…？」

「…在那天的前段时间…我从山贼的委托途中找到了她…情况说起来有点复杂…总之现在想培养她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冒险者…为此需要点武器。」

「…原来如此…但既然如此，为何不去城市里的商店…？那边肯定有…」

「——我不和没有信誉和价值观念的商店做金钱交易。」

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别的商店里遇到了什么事情，但能够被这名魔法使所指明担任武器的提供商，马克斯心里倒是非常的欣慰：

「那还真是荣幸啊…嘛，就算没有那么说，我手上原本就有打算交给你的武器。」

「…蓝鳞双齿兽的鳞片还有剩下对吧…已经加工好了吗？」

从抽屉里拿出几把刀器的马克斯，自然和那种没有信誉可言的店面不一样，一上来就拿出了货真价实的鳞片加工品，反映着约翰那对眼神的刀身隐约渗出许些靛蓝色的光泽。

「这玩意硬得不像话，明明看上去那么的纤薄，却不比铁和石头软，说真的我是推荐你当做副武器或主武器来使用…毕竟把这个武器当做一次性的投掷刀来消耗…实在太奢侈了…但不管怎样…这你提供的素材，想怎么使用是你的自由。」

「…不…你说的有道理…这就不当投掷刀用吧，握柄的大小也适合女孩子的掌心。」

「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改一下，毕竟这也只是试作品，如果是给这位小姐使用的话，刀鞘的挂式也要换一个方式了。」

「啊，那就拜托了。」

花不了多少时间，马克斯便修改了刀鞘和刀柄的大小，虽然途中约翰也加入了修改作业…还以为他不擅长这些事情的马克斯，很意外他的手艺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灵活又纤细——身为知性的探究者，约翰早在遥远的过去取得了铁器及皮革的加工方法，只是平时没有那个场所和器材给予他发挥的机会…往往他都嫌麻烦的，所以都交给了他人去处理。

「…呃？怎用刀去割刀柄…？这不是才刚磨好吗…？」

「马克斯…女生的手是很细嫩的…太润滑的刀器反而会在使用的时候滑脱，太过粗糙的握柄则会弄伤她们的掌心，所以才要先磨好的刀柄，再用刀雕刻出防滑纹，最后再一次用砂纸打磨…虽然也有其他的做法…像是在刀柄上钻个可以让手指通过的洞什么的…总之以目前的工具来说这就已经很奢侈了。」

「喔…防滑纹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还真是学到了，不过你…挺意外的关心女孩子嘛…」

「…没什么…下次我会再来，到时候又要拜托你了。」

「随时都没问题唷，冒险者，还有就是…这次可别像上次那样了哦…？不管旁边的人怎么想，你如果真的有意那么想的话…」

握紧着小光那只手的约翰在心里发誓，若有谁想要动她一根头发，这一次自己会毫不留情的把对方撕成碎片：

「——我会的…这次…我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我相信你会做到的…」

不知道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事情的小光只静静看着约翰努力的背影，随后来到委托发源地进入了丛林地带，充满生机的景色映入两人的眼帘里，与人潮密集又杂乱的人族大陆不一样，在这里才能打从心底感受到自由的约翰，由于过去的习惯而渐渐变得喜欢呆着这种人烟少见的地方。

「……主人…你看…有蝴蝶…」

「…嗯…？啊…是啊……」

在一束花上游荡的蓝蝴蝶映入小光那双充满好奇心的眼眸里，仔细一看这附近似乎还有一座飘满着花香味的花园，之前从未看这些景色一眼的约翰不禁想起了自己一直以来所注视的东西只有手里的委托和如何活下去这个想法——如果不是小光的话，他这生都不会正视这些主观向的事物，绝对。

「…它们是很脆弱的…可别抓它们哦…」

「…嗯…我知道唷…」

自然，他的理念仍然不会改变。

但如果自己也能这样幸福又自由的活着，那该多好啊——在一瞬间内，这样的想法确实窜过了约翰的脑海里。

不被任何规则束缚，不被任何人命令，不被任何人套上问题，仅仅和小光一起这样活下去——已经不知道犹豫多少次这事情的约翰，到现在仍然还是无法放开她的手。

因为，这是他唯一能够得到救赎的机会。

但同时也是放弃作为魔法使的选择。

「小心点…这附近的草丛有斜波，可别跌下去了喔。」

「…喔…我知道了。」

光凭现在与小光的关系，约翰已经充分感到很幸福了。

能够与谁在一起，能够与谁交谈，能够与谁交替意见，能够与对方平等享用同等的利益，能够与对方交替对等的善意——这对总是被践踏善意的约翰而言，是心灵上唯一的慰藉，同时也是他眼帘里所映入的光芒。

「…听好…小光…这个草是芥菜…是可以吃的，而这个是番薯叶…也是可以吃的…但这个是毒芹…听名字就知道它是有毒的，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看到它的外表就知道它的名字…你要记得…在这个美丽的森林里栖息着很多你不知道的东西…虽然这里是很自由的世界…但同时也是自由过度的世界…在这里既没有规则…也没有救援所…一旦遇到危机就无法挽回了…你必须懂得如何在这种地方照顾自己…或是照顾你想要帮助的人。」

「喔…」

约翰在一路上将自己长久以来累积的知识都告诉了小光，不管是区分植物的方法，还是狩猎的方法，甚至是自己长期以来善用的近身搏斗术也托付给了她——只要有那双魔眼的干涉，就算她的身体还无法跟上知性成长的速度，迟早有一天小光也能成为一名独当一面的冒险者。

「要休息一下吗…？」

「…不…我还…」

咕咕咕——不争气抱着肚子的小光顿时陷入了沉默，收起木刀的约翰则不禁露出了苦笑而带着她找了个地方开始扎营。

「距离委托的来源点还有点距离…休息一下再前进吧。」

「…主人…这是要生火…？」

「嗯，煮点东西吃吧…这些番薯叶和芥菜可能有点不够…去狩猎一下吧…要实践看我刚才教你的投掷技吗？」

「…呃…可是…我还有一点…」

「只是对付一些小型动物而已…有什么万一就我来…」

「不，我…是…指…有点…不敢…对动物那么做…」

「……」

能够理解小光这种女孩子不可能会喜欢上狩猎的约翰，自然也不打算强迫她那么做，毕竟一开始谁都是这样度过来的，时间久了她自然而然就会度过心理上的障碍——约翰担心的，是自己究竟有没有这些时间去陪伴她度过这段经历。

「…那只吃这些，足够吗？」

「…足…足够了…我…又没有那么贪吃…」

咕噜咕噜——就在她口是心非的刹那，那具老实的身体已经阻断了她的后路，这就是所谓的打肿脸充胖子，结果一整大杯的炖菜还是有一半进了她的肚子里去。

「好吃…」

「别顾着吃而已…记着刚才生火的步骤没…？」

「嗯…记着是记着了…可是…主人…如果…有魔法的话…就不用那么麻烦了…对吧？」

「…小光…主人是魔法使…你会有这种想法也是当然的…但有的时候…魔法也不是万能的…什么事情都好，最好具备基础的知识和处理能力…否则就算学了魔法…也没法成为独当一面的冒险者。」

「哦…我知道了…」

约翰不想小光成为无法依赖魔法就活不下去的冒险者，凡事都讲究着基础和知识，如果这就把生火魔法交给她，一旦遇到潮湿的环境及阴险的地方，她也没法凭自己所有的知识去寻找干燥的燃物，光是将火团喷在木上面是没用的，不管是多大的火都是从小小的火团开始，努力也是同样的道理——约翰希望小光能够用自己的手去理解生火的原理，从中得到技巧和自信后，才能习得更多东西。

「嗯…？主人…你听到什…」

「嘘…安静…」

比半兽人的听觉还要灵敏的约翰藉由魔法的力量凝集了这一带的声波传递方向，凡是生物所发出的声音一律都进入了他的耳廓里化为听觉神经里的讯息——不会错的，那是野兽的咆哮，其中还交错着人的悲鸣。

「…有什么人比我们先遭遇了魔物吗…」

「魔物…？」

「…根据吼叫的发声方式…应该是在驱赶侵入者的宣战警告…如果村民发出了委托…那应该在我们完成之前都不会再踏入森林一步了才对…啧，走吧。」

「嗯…」

不知道情况究竟如何的约翰率先踏出了一步，跟随在他后方的小光则贴近着距离警戒四周的情况，感觉气氛忽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混账…！我可没听过会有这种魔物啊！」

「别管了！干掉它！快去啊你们！」

「话说那么多你自己来啊！」

「唔啊啊啊？！」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被一头黑熊袭击的一群大男人，别说像样的反击，就连咏唱的时间都没有便被黑熊整个人抓了起来，抵在树上后开始被巨大的牙齿撕破了脖子和上半身的躯干，喷溅的血液像花洒一样染红了绿油油的鲜草，正常来说如果是有经过相应的训练及冒险经验的话，对付这种行动缓慢的大型魔物，群体的队伍应该要采取的编成是由两个前卫担任防御及攻击的吸收，而中卫及后卫负责整体的攻击及输出——约翰在其中看见了嫖妓男的身影，便理解了事态的起因。

「…原来如此…是他们…跟着我们进森林后…却因为想要走捷径而踏入了兽径…真是符合愚蠢的人才会做的事情…自杀吗…」

「呃…？他们…？」

「前几天就在跟踪我们了…没发现吗…？」

「…完全…没有…」

「不管怎样…他们的目的你懂吧？」

「……」

一路上都从未踏入捷径的约翰依据自己的方式开辟道路前进，而具有生命力的小草在那之后便遮盖了两人经过的痕迹，不难免没有跟踪经验的人无法找到他们俩的去向而迷路。

「咕啊？！」

「可恶！你们倒是发挥点用处啊！」

「我们是来杀人的！你不才是原冒险者吗！倒是想想办法啊！」

「它又来了！」

在暗处注视着他们手忙脚乱被打得落花流水的约翰，根本没有插入战斗的打算，对这种下三滥的嫖妓男而言，死于自己的失误及魔物的嘴下才是最大快人心的下场——然而就在他将视线移开的刹那，映入死角下的小光却已经踏出了草丛，直往黑熊的方向前去。

「等…！小光！回来！小光——」

「——嘿呀啊啊啊啊！！！」

啪嚓！从黑熊的身后刺入一刀的小光，吓得黑熊随伴着惨叫声宛首向她挥出了一爪，不用想也知道没有回避能力及防御能力的小光一旦被那攻击击中的话，她将当场毙命、必死无疑——碰！

「唔…！」

「主…主人…？！」

「吼？！」

抵在熊掌前的掌心及漆黑的背影映入她的眼帘里，足以与黑熊的怪力相提并论的约翰几乎是没有犹豫地使出了魔眼的力量，激发肾上腺素的身体立即进入了亢奋状态：

「——唔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吼噶？！」

碰轰！将魔粒子以超越马赫的速度投射出去的约翰干涉了空气动力学的原理，刹那间形成音障的魔粒子所积蓄的能量就像是被刺破的气球一样释放出强力的冲击波贯穿黑熊的胸口，几百公斤的躯体当场向后打滚在地上留下一道鲜明的轨道——但同时约翰也发现自己的鼓膜及右臂几乎是报废了一样遍体鳞伤，原本藉由魔眼的力量产生的攻击应该无法伤及他分毫的才对，只要透过物理法则宋改冲击及声波的传递方向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才想起自己将大部分的经验值托付给大量冒险者们的约翰，因为这个结果导致魔眼干涉的范围渐渐被削弱了许多，他心想着如果现在自己如果凝集光子于掌心前的话…别说音爆传递的冲击波，能够轻易烧毁视网膜的光子将会毫不留情将他不想伤害的人也陷入危机之中，包括他自己也不例外。

——约翰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不再是无所不能的魔法使了。

现在的他，不过是一名比较特殊的冒险者而已。

「吼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

再一次站起来的黑熊随伴着咆哮而进行冲锋，很清楚自己无法再使用右臂战斗的约翰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挥出了左臂——碰轰！窜过全身上下的冲击波这一次直接打断了黑熊的脊椎，翻转于脖子上的首级就像是溜溜球一样留下鲜血的轨迹，与此同时约翰的左臂及全身也在此受到了冲击的洗礼。

「哈啊…哈啊…哈啊…唔…」

早已习惯那份痛楚的约翰启用魔眼的力量干涉自身体内的细胞分裂速度及反馈法则的运作方式，眨眼间那只满是伤口的双手及鼓膜也渐渐恢复回到原样——但所谓不需要的消耗，自然是完全的避免为好，如果今后他使用这些危险的攻击方式都得消耗自己一生里所能分裂细胞…那将意味着他的寿命将会渐渐脱离法则的束缚。

「主…人…主人…没事…吧？」

「…啊…没事…你才是…没事吗…？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没有…只是耳朵有点痛而已…」

「抱歉…过来…我看看…」

哪怕幻痛般的剧痛仍然存在于他的感知之上，现在约翰根本不打算理会自己的身体究竟会变得如何，因果的诅咒什么的——那比起失去小光的结果，根本不值得一提。

「这样就没事了…」

「…主人…生气了吗…？」

「…没有那种事…你没事就好…那就好了……」

「…呜…主人…」

他既没有责备小光、也没有对她的行为感到气愤，仍然保持着担心的心态地检查她的全身上下——仿佛很欣慰地露出了苦笑抱紧着小光，双手满是鲜血的他这次终于亲手保护了自己珍视的人。

「…你们还等什么…？杀了他啊！那家伙就是这次的目标！上啊！」

「就算你那么说…」

「不…你眼睛瞎了吗…？那个是…」

「…黑色的斗篷…蓝色的眼眸…冒险者…那岂不是…」

「啊啊…就是上月单凭一人就毁灭盗贼团的…」

很清楚自己面对的敌人究竟是何人的男汉子们，真实身份乃各地常见的佣兵，只要客户肯付钱，他们便会为客户做任何事情——哪怕是加入盗贼团或是做尽伤天害人的事情，他们的行动目的终究只有利益而已。

「那又怎样！我付给你们的钱就是为了保证能够杀掉这家伙啊！」

「…不管你付了多少…把我们的命给赔上去都未必能够把这家伙杀死…」

「现在就是大好机会吧！？把那丫头抓过来！再将刀抵在她的脖子上，之后的事情任凭你们…」

「——你给我搞清楚现况！！听不懂人话了吗？！那人可是在我眼前轻易的杀了三十多个人的怪物啊！不管是箭镞还是刀刃都无差别的被切断！技能也完全不起作用！仅凭『人』根本不能杀死那个人啊！！」

那名佣兵还记得，那一日，在自己眼前上演的惨剧实在太过于惨烈而不忍回想——身穿着黑色斗篷的那个冒险者为了保护前往人族大陆的货车队伍，单枪匹马就想单挑盗贼团的身影，一开始不论是谁都没有把他当一回事，直到最后就算想要把他当做威胁看待也已经太迟了。

「呜哇？！」

「什…？！」

徒手接下白刃的那个人，完全没有理会被刀锋割伤的手臂，只将匕首刺穿盗贼的要害后，扭转刀身夺走那把短剑，并投掷向第二个敌人——嗖！理所当然进行闪避的敌人，只见黑影袭来的身影及手里的匕首已经对准了自己的胸口——啪嚓！遭到刀器贯穿咳出鲜血叫喊的盗贼一脚被踢向同伴时，从正面袭来的黑影已经投出了两把投掷刀射穿了他们的脑袋——

「呜？！」

「噶？！」

啪嚓啪嚓！无情地宰杀盗贼的冒险者该说新鲜好还是稀见好——不管怎样，只能从黑影身上感到杀意和怒气的盗贼团，一齐拿着近战武器朝他冲去展开了第二轮的攻击——啪嚓！挥出棍棒被黑影接下的第一名盗贼狠狠地被拽到了他面前，一刀刺穿了胸口后作为挡箭牌挡下了第二名盗贼从侧面挥来的砍击——啪嚓！从第一名盗贼的腰间上拔出虎爪的黑影转过身劈开第三名盗贼的脖子，夺走他的砍刀后投掷向第二名盗贼的脑袋，接着又用虎爪挡下第五名盗贼的长枪时，扭转刀身改变施力的方向用肘部折断出现缺口的枪身——啪嚓！最后接下长枪的矛头刺穿对方的脑门。

「呜…噶…啊啊啊…」

「我再说一次…还有谁…活腻了吗…？」

「噫…！」

「别…别小瞧了人！区区一个冒险者——」

啪嚓！每当有人持有武器与那身漆黑的冒险者为敌，一律都遭到了无情的斩杀，原本飘荡着丛林味的野林在转眼间内便化为了充满铁腥味的战场——回想起来都会浑身发抖的佣兵们，几乎是已经不打算再见到这个怪物了，谁又能知道现在几乎只要和犯罪的委托扯上关系，便会有七成的机率遭遇这个厌恶杀戮却一手不断摘下人命的杀人魔。

「——你们…想杀谁…？」

「！」

「！」

就在他们的作战方案开始将小光的存在卷入的刹那——蹲在一旁的约翰以极为骇人的侧眸瞪着他们的身姿，四周的气氛仿佛也受到了压迫感的影响一样，沉重又无形的空气压在他们的肩膀上。

「…谁…活腻了…？」

「噫…！」

从腋下拔出匕首的黑影为了护着小光而踏出了步伐，很清楚自己的实力连那头黑熊都没法杀死的佣兵们，更别说还想杀死眼前这个仅用两击就结束战斗的男人。

「别…别开玩笑了…！我…我不和你们玩下去了…！」

「喂…！你们…！」

「命比什么都还重要啊…！要死你自己去死！我可不打算送死！」

「混…混账家伙！回来！你们这帮废物！窝囊的胆小鬼！可恶…这样的话就由我自己来…！把那娃给我交出来！」

「主…主人…！」

「……」

被约翰吓得屁滚尿流的佣兵们已经失去了战意，但仍然不放弃想要独占小光的嫖妓男却捡起了地上的武器——拥有那双魔眼的约翰知道的，他拥有自己曾经赋予的经验值及技能的使用方法。

「…你，原本也是冒险者吧…？为什么要舍弃冒险者的身份…？甘心堕落…」

「哈，还用问吗？因为太无聊了啊，委托还是任务什么的，简单来说就是一堆狗屁的工作！烦死了！要那样辛苦的活着，那还不如自由的活下去，想要钱就去抢，想要女人就去买，我觉得这样的日子更适合老子，这还需要别的理由吗？」

「……」

已经品尝到欲望的人是不会后悔的，约翰知道的——因为他也不后悔。

赋予人们知性的人是自己，赋予人们魔法的人也是自己，赋予人们那么多利益的——不是谁，就是约翰自己。

如果他当初不那么做的话，这人在出身时就已经死了，别说享受欲望及女色，他就连最起码的食欲都无法被满足，在成为胚胎之前就会变成一滩血浆或是血泊里的精子——然而现在被取代当做垃圾一样践踏在污水里的，却是约翰那份纯粹的善意。

「吃我这招！爆炎——」

「——住手吧…魔法对我可不起作用。」

结果在战斗开始的刹那，早就已经决定了。

约翰乃魔法的创造者，在魔法这一现象普遍世界各处的之前，他早已经熟练了各种魔法的原型——换言之，要用魔法与他对抗那简直是痴人说梦话。

「唔…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脸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你这…怪物啊啊啊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仅用一击就将对方打得体无完肤的魔法使，藉由魔眼的权能改变了魔法投射的轨道及运作方式，被自己的魔法灼伤脸孔的嫖妓男根本无从知晓自己所面对的敌人乃驾驭所有魔法的开拓者——在他眼前，魔法本身就是没有意义的攻击，他甚至藉由攻击的同时回收了这份知性的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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